长河落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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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信不信由你……
(代序)
我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听说我写小说,便托人将她的一个最好的朋友的故事讲给我听,希望我能将这个故事也写成小说,让更多的人与她一起分享,一起感动。真实与否,已不可考,你若相信,便把它当作一段野史来听吧,因为有些人和事是就算发生了,也是不会被记入历史,历史只会记录大人物的事;你若不信,不妨把它们当作是茶余饭后的消遣,毕竟茫茫宇宙间有太多我们不可知的奥妙,但愿回到过去,不仅仅是一种妄想,因为爱情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楔子
一道银白的光从他眼前闪过,仿佛天边坠过的最美的一颗流星。
流星是绝望的,而这道光,竟也如此绝望—;—;绝望到令他的天地从此变了颜色!“不—;—;”她一声惊呼,随后闪过的身形,似乎也不比它慢多少。
她飞身挡在了“他”身前。
箭,迎面刺入了她的胸膛。
刹那间飞溅出来的血是天地间最艳丽的颜色,热烈而执着!
他惊呆了。他后悔不是她,因为他宁愿替她去死!他亦痛苦,他不是“他”,她可以为之而死的那个人!她甚至来不及留下一句话,而那最后一眼,竟也是满含遗憾以及为心上人去死的幸福看向“他”的。那么自己算是什么!也许他早就应该承认,在十几年“手足情”与三个月“爱情”的天秤上,她的心早已倾斜!原本挂于她胸前的墨玉护身符被箭断为两截,冷冷地躺在她的身旁,是他刚刚强迫自己冷静地放下对感情,满心祝福为她送上的礼物。他弯下腰,拾起碎落在一旁的墨玉佩,那是他二十几年来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记得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吵着要,因为是皇室的象征,他始终没有给她;今日给了她,想不到却是这样的结果。老天爷真是过于残忍,竟然不肯让他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纪念,哪怕是一点点的守护与祝福都不允许!他紧紧握着碎玉,而玉的碎片刺入手掌的疼又哪会及他心中的痛!
看不清她最后的模样,听不清她最爱的人紧紧抱住她越来越冰冷的身体时悲痛欲绝的呐喊,所有的一切仿佛从他身体中飘散开去——他是不是也要死了?死了最好,她一直都是害怕孤独的,不如让自己一同陪她去了吧--只可惜自己始终不是那个她最想要的人!是呵,“他”说得没错,是自己害死了她,是自己的不忍、不舍,自己的优柔寡断害死了她,而自己害“死”的,又怎可能仅仅是她……终于,他狠狠地呕出一口鲜血,就像呕出了他整个的心。他身体一软,缓缓地倒了在地上……
第一章
公元2002年10月 五台山
“念念,念念,你快来看呀!”林雨然惊喜地叫着,她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只露出一张清丽的小脸,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件工艺品。叶念念凑过去,那是一樽虽然只有二十几公分高,但却工艺极为细致的雕像,雕的便是观世音菩萨的模样,无暇的白玉,端庄温婉的神情,甚至连眉宇间的平和的笑纹都时隐时现,她也不禁叹道:“好漂亮的观音!”已经是深秋的十月了,前几天山上还下起了大雪,这个季节到五台山的游客本就已经很少了,小贩进这件精美的玉雕时还怕天冷没了买主,想不到此时真会有人来,还听得有人夸自己的货,也不由得笑得眉眼弯弯:“姑娘好识货,这樽像可真是本店最好的一件了,是山下最有名的雕玉大师冯师傅刚刚完成的,才在‘普济寺’里开了光……”“真的开过光?”林雨然一拿起那樽观音像便放不下手,但仍不放心地问。念念知道这个好友自小便笃信佛教,所以才会在这样的天气硬拖着她来五台山,刚刚好毕业论文也写完了,距离去毕业实习还有一段时间,便趁着几天的空闲来了一回。她倒不是有多信佛教,一来是为了陪雨然,二来是不想面对不住校时与父亲及他的家庭相处时的尴尬。父母离异后她一直随母亲生活,母亲去世后才由父亲抚养,而从小养成的独立自强的性格让她很少依靠父亲,因此她与父亲并不太亲,特别是去年父亲才又娶了一位妻子—;—;一想到他的新婚妻子,那个她必须叫“阿姨”的女人是小父亲十五岁、才比自己大个五、六岁女孩时,她心中更是不由多几分别扭,好在没有多久就可以毕业了,听说当老师的学校都会安排宿舍来住。念念不再理会雨然与小贩间的谈话,便沿着这条仿古的商业街边走边看。这里有许多的小摊位,卖着各种各样有趣的物品,有香、有香炉,有佛像、有护身符,还有拐杖呀、刀剑之类的东西,虽然游客不多,但每个摊位的老板却都非常的热情,不断地招呼着,想让人上前看看,买点什么。这些东西虽然吸引人,但冥冥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指引着念念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最后一个小摊位上。突然,一块墨玉映入了念念的眼。那是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摊子,不及其它摊位的一半大小,上面摆的有银箸、铜镜、碎玉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像工艺品,也不像文物,暗暗旧旧的让人看不出年代。而那块玉,更加不起眼,不但黝黑的看不出颜色,而且残缺不全,仿佛被什么钝物硬生生从中间断成了两半。念念的心却没由来地一抽,仿佛这块玉曾经是从她身上遗落的心爱的宝贝一般,她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捧起它。分不清是什么质地,念念本就不是十分喜欢饰品的人,对玉便更加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对这块残缺不全的玉独独产生了兴趣。她轻抚着上面隐隐约约的痕迹,仿佛能看到当初它美丽的花纹,是……是条龙的模样吧,这背面似乎还应该有字,虽然已经看不出具体的文字,但那苍劲有力的笔体却有着让念念想知道的冲动。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多年来熟悉的情景,这个情景从她从记事起便会时常莫明其妙的纠缠她,那是一片边阔的草原,弯延着一条长长的河流;河边,是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寂寞身影……还有那首辽远而悠扬的曲子,那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调子,那么哀伤,让她每每梦到都会在夜晚流泪哭醒。她从来都不在意多年来的影像,只道是会经常作些相同的梦而已,可是如今这些情景却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明明白白地在提醒她,这并不是梦!为什么?为什么这块平凡无奇,甚至残缺不全的小小玉石,却仿佛一把能够打开她记忆的钥匙一般?念念用力摇了摇头,抬起眼睛寻找小摊子的主人。
一个灰衣僧人静静地坐在距离小摊位不远的地方。十月的阳光,眩目的照在他的身上,仿佛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闪亮的光。很少会见到僧侣亲自来卖东西,就算有,也是在佛殿前,代为售卖一些香烛之类的物品。那僧人本来在垂眉静静坐着,仿佛感到了念念的注视,不由得抬起眼。
望着他的眼,念念一怔——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睛,一路走来,也拜过不少寺庙,见过不少高僧,可却没有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真的像眼前的这个僧人一般平静,这是经过怎样的风雨才能拥有的宁静?他的年纪也不算年轻了,而身上的灰袍也因为长时间的穿着而清洗得褪了颜色,可这些似乎对于他都并不重要,他的神情就仿佛是刚刚听完佛祖受教般欣喜与宁静,又仿佛刚刚于菩提树下彻悟般坦然与温和,让念念恍恍然就好像看见了佛殿间的那神圣的佛像一般……灰衣僧人笑了,温和地道:“小姑娘有什么事么?”
念念突然感到了自己一直盯着别人瞧的不礼貌,赫然笑道:“对不起,请问……大师,这个墨玉卖么?”僧人盯着念念平放于手上的墨玉,神情间似乎有些异样,但瞬间他又恢复了平静:“我这里的东西一向不卖……”念念心中没由来的一痛,紧紧握着玉佩,仿佛是握住了一件她生命中最可宝贵的东西一般,见到她露出的表情,僧人又笑道,“这里的每样东西都不是平凡的人所能注意的,而这里的每样东西于某些人眼中都可能是无价的……”念念听得有些糊涂,却也有些明白,她惊喜地道:“您是说……要送给我么,这怎么好意思呢?”僧人淡淡笑道:“我在这里守着,也是在等着,这千年的玉佩是有灵性的,它必然会带着它的主人找到回家的路……小姑娘,难得你是有缘人呀!”念念心中好奇怪,看他的年纪仿佛也只有三十左右,可说话的口气却如此的老气横秋,而念念也在不自觉间会用上了“您”这个尊称。念念琢磨着他话里面的含义,喃喃地道:“什么叫‘带它的主人找到回家的路’呢?那我又算是它的‘主人’么?”僧人不语,此时远处的雨然又在叫她,很急切的样子。念念无奈地看着僧人,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些解释。僧人还只是笑:“命由天执,运由心造……有些事情,只要有心,便可成功……”念念疑惑地看着他,他的眼睛过于清澈,所以从他的眼中此时可以清楚地看到淡淡的忧伤,难道他也会有伤心的往事,至今还没有解脱?她不由叹道:“大师……您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您与寺庙里那些僧人们是不一样的……难道大师也有堪不破的东西……”僧人一怔,双手合什,不再言语。
念念见状,知道他已经不想再同自己讲话,便也识趣的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收好玉佩,合什向他一拜,转身便走。走出数步,才听身后僧人淡淡地道:“往西,在榆林附近有个‘镇北台’,小姑娘如果有兴趣,不妨去看看吧。”
榆林 镇北台长城。
过境的寒流让天空阴沉沉的,零星地飘着些雪花。天将黑未黑。
念念独自来到镇北台。这里已经不见白天的热闹,可是就算此时,她的心还是没有平静下来,为白天所发生的一幕而惊讶。由于念念的执意,林雨然与她通过同学父亲的关系,报了当地的一个旅游团,来到了榆林。“镇北台始建于明万历三十四年,即公元1607年,是整个明长城上最大的一座烽火台……”在导游员的讲解中,念念与大家一起登上了镇北台,五层高的烽火台的确很壮观,人们也不禁惊叹着明代长城的雄伟。“小姐,租个望远镜吧,可以看到毛乌素沙漠的风景……”台阶下的小贩见有人来旅游,不由得上前来做生意。“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沙漠么。”林雨然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她真不明白,念念怎么突然会想到这里来玩?寒天冻地,千里迢迢,不会就为了看一个烽火台吧,北京又不是没有!念念不由得笑了:“谁说的,明长城在这里弯延100多公里,有210多座烽火台呢,如果天气好,应该是可以看见易马城的……唉,只可惜现在也还就只有这一座算是保存完整的……”林雨然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你也没来过的么?”
念念也不由得一怔,便笑道:“本姑娘可是中文系的才女,应该算是饱读诗书吧,也许在以前在哪本书中看见过吧。”“导游小姐,请问这块篇上的字是谁写的?”同行在一个团中的一位游客指着台北面的“向明”二字询问着。“是明代的陕西总兵万涂宗所书……”导游解释着。
念念喃喃道:“意思是‘我心向明’……不过这块篇额却不是万大人的笔迹……万大人的字早已为当年的战火所毁,这字是镇关将军……后来重提的……”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大家却都听得十分清楚,不由得奇怪地看向念念。导游笑道:“我也听过这种说法,是曾经的镇关大将军朱朝夕所提,但是这不过是民间传说而已,史书上没有过记载,历史上也根本没有这个人……我想我们还是尊重历史比较好……”“怎么会没有这个人呢?”念念摇头,却为自己突然出现的想法吃惊不已,她从来没有来过镇北台,甚至在这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可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而仿佛这个想法就是在她生命中一直存在而且生了根一般……镇关将军原来是叫“朱朝夕”?朱朝夕……念念喃喃念着这个名字,那么他是谁,这个名字为什么听到了心会这样的痛?林雨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念念,你这是怎么回事?是你听说过,还是自己瞎编的……你可别吓唬我呀!”念念深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道:“我吓唬你什么?我的事你还不知道,枉我们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了?”林雨然叹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到了五台山以后,你就有那么一点不对劲,我是了解你,可现在的你却让我越来越陌生了……”陌生?念念不由得苦笑,是啊,现在她对自己都是越来越陌生了……但她并不害怕,仿佛这一切正是她所期待的……所以,傍晚,她又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这个似乎曾经在她记忆中出现过的地方……“塞下秋天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