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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信是有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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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我把那颈链翻来覆去地看,找到了一个美雅的字样商标。于是立即翻阅电话簿,寻出几间美雅的公司电话号码,不厌其烦逐间摇电话去询问。

当手指头因不停拨动那电话转盘而开始酸痛时,寻着了。

对方说:“对,我们是那种银制首饰的厂家。”

我兴致勃勃地求见那美雅的经理。

美雅的厂房规模并不大,位于观塘的一幢工业大厦内。

那美雅的经理叫唐守天,年经不大,四十岁上下,很和蔼。

我道明来意,希望他可以帮助我拓展一条新的出入口路线。

“阮小姐,你对非洲的市场这么肯定?”

“唐先生,在我未答复你之前,可否请你先答复我一个问题?”

对方诚意地点点头。

“你们的货品只销本地和东南亚,是不是?”

“是。”

“从没有远销非洲?”

“没有。”

“既如是,反正是一个你从没有接触过的市场,如果帮助我们拓展成功,你无疑是从零开始,得益甚大。就算白白帮了我们的忙,你的损失又有多少?”

我的意思最明显不过了。对美雅而言,肯把一批银制首饰样本给我,去试探市场,是举手之劳。我若能打出一条出路,他们就是以小刀锯大树了。

至于非洲是否一个容纳银制首饰的市场,根本连我也不知道。被他一问,情急之下,只好似模似样说出条大道理来。

也只有如此似答非答的轻轻带过,才混得过去。

真是时来运到,这姓唐的竟然很快地答应,把美雅出品的多种银制首饰样板交于我,由着我拿去试探市场。

喜出望外之余,我禁不住傻里傻气地问:“唐先生,你对我的信任,令我感激而骇异。”

我老实地再补充:“这是我单人匹马,跟人接洽生意倾谈合作的第一次。”

“不谢。阮小姐你聪敏过人,拿准了生意人的心理,只要我们弄清楚自己定出的底线,又能透视将来获利的可能,就不怕放胆去信任其他人了。世界上没有只靠自己而做成功的生意,反正是要跟人合作的。”

走回章氏去的路上,心情异常的轻松。

经过皇后大道中时,看见了那个惯常蹲在永通银行旁边的盲眼乞丐,我刻意而诚心诚意地扔下了五毛钱给他。

从前,我每见到这么个上班似的盲丐,心头就起了狐疑,不知他的残疾是真是伪,若只是一个惹路人可怜的包装,我就被他骗得太无辜了。故而,我从未施舍过他。

今天不同了,我真的想通一些道理来。

我们不必花太多时间去研究别人行为的目的,最要注意的是自己的能力范围以及得失的可能。

如果我连一两毛钱都得省约节俭,那么就算这盲丐真的身负残疾而乞食街头,我也爱莫能助。

相反,我今天心情愉快,正想找一件半件善事来做,刚巧遇上了盲丐,正好了却心愿。何乐而不为?

既有人苦心孤诣地设计出惹人怜惜的招数来,喜欢的不妨买买帐,所费无儿,最低限度满足了同情心,不喜欢的横行竖过,不用管别人真伪。

第11节

章德鉴跟我分头进行,找到了非洲几间中型洋行的名字与地址,立即草拟了一封市场推广的信函,连同首饰样板寄去。

出乎意料之外,竟有了鼓舞性的回音。

一家叫佛特尔的洋行回应得最直接而具体,愿意订购一小批银制首饰,并提出要求,在货物运抵之后的三月内,他们有权依目前拟定好的条件,成为这批银制首饰在非洲的独家总代理。

这无疑是对他们十分有利的条件,有点像买楼花,先下了订,有货在手,在未达成作最后成交的那一段时期内,不妨议盘,试看市场的承接力,若发现有潜质和合理利润,当然不妨代理。这三个月,佛特尔缚死章氏,不可让别间公司插手,就等于垄断了市场,再从容地察看货品的销售能量。

章德鉴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后者来自一份小小的不甘,他说:“佛特尔限制了我们的自由,是否太苛刻了?”

我笑。

完全驾轻就熟地答以相同模式的一句话:“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当我们只有独一无二的对象时,一就是做,一就是不做,做了,哪来不忿。除非有比较,才能挑选对自己宽容的一方作为合作对象。

我是一言惊醒梦中人,章德鉴终于乐不可支地去跟银行商谈,以及安排货运信贷等的事情。

大抵永通银行的钟致生听了章德鉴跟他诉说开拓这首饰出口生意的经过,因此而认为我在这事上很出了一把力。

无可否认,我越来越跟章德鉴合作无间。

对钟致生的恭维,不至于受之有愧。还很觉得有点却之不恭,因而含笑不语。

“我跟有关方面调查过,佛特尔公司是间颇具盛名的出入口公司。而且有商业道德,这种作风使他的信誉一日千里。我很支持章德鉴跟他们试行合作。”钟致生侃侃然跟我解释。

听到钟致生跟我谈生意上头的事,我的兴趣自然地浓厚起来。于是追问他,何以佛特尔以中型洋行,竟有如此信誉。

钟致生答:“在南非,有不少的洋行连同厂家制作水货,转运至亚太区来,连我们日常饮用的汽水,也有水货,东南亚各地的超级市场,对于水货,无任欢迎,只为价钱低,品质相差甚微,可以不用被原厂商既定的价格所限制,稍为割价,自是其门如市。很多洋行都因此而发了达,惟独是这佛特尔公司坚持不接这种生意,理由只有一个,他们认为专业商标值得尊重。行行创业均非易事,如果无人晓得尊重正货,创作奋斗还有什么意义?”

我听得入神。

直觉地感到章氏找对了合作对象了。

如果章德鉴知道这个消息,一定雀跃不已。才想起老板,就发觉半顿饭已用毕,他仍然杳无踪影。我不期然地忧起心来。

“让我去给章德鉴拨个电话。你且坐坐,随便。”

钟致生自告奋勇去调查,再重新回到座位上来时就对我说:“章德鉴是个工作狂,他说不来了,嘱我们拿些点心回去给他果腹。”

也只好如此了。

钟致生忽然望住我笑了,说:“近朱者赤,你也会废寝忘餐地做个不亦乐乎吗?”

“有时别无选择!”

“总有属于自己轻松享受的时间吧?”

我没有答,不知如何作答。

细心想想,自己都记不起来,有哪个时间是会为自己找寻娱乐的节目,以舒筋活络一下?

钟致生说:“永通银行有各式各样的信贷客户。这年头真正不同以往,人人都在生意上打主意,连电影明星都作兴营商起来。你是那潘盈盈的影迷吗?”

我摇摇头。随即觉得自己过分直率,很没礼貌的,于是补充:“不大有机会欣赏她的演出,在报上看,她的样子还算有性格的。”

“这女人顶聪明勤力,跑来永通跟我们商量,支持她开设制衣厂,现在钱虽然没能赚,然维持一应支出却是有余的,在声势上倒算有声有色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念头才一转,对方就踏入正题。

“潘小姐最近有新戏上映,把几张这个周末首映礼的请柬送来,等会儿我给你们送两张来,那部电影筹拍经年,值得一看!”

我相信钟致生口中的“你们”,自是指我和章德鉴,总不成代表他婉拒别人的好意,只好谢了。

回到章氏去时,把那包点心放到章德鉴的跟前,他抬头看我一眼。

那神情是有点怪怪的。

我不晓得怎样形容?

只见他眼里带三分的无奈与不舍,还夹杂一点点的尴尬。

为什么?是为了他爽约?

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一餐普通至极的午膳而已。

“钟先生要送两张潘盈盈电影的首映礼的票子给我们。”

“啊!”章德鉴应着,随即低下头去,再不表示什么,只管吃他的点心去。

周末,下班前,仍未见章德鉴跟我提起有关赴首映礼的安排,反而是我有点难以为情了。

会不会章德鉴想独占那两条票子,跟自己的朋友去欣赏呢?

他有女朋友没有?

一念至此,脸好端端地发起烫来,干卿底事呢?

那姓钟的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既有心送我们票子,就应该送四张才对,好歹请我和章德鉴分别约同相熟的朋友赴会,情况才比较自然。

第12节

现下无端端地要把我们这双主仆硬拉在一起去看电影,不是怪怪的?

忽然有个念头闯进脑海来。

会不会是钟致生的有心成全?

这份成全的好意,是他自告奋勇做的安排,抑或有人示意?

我情不自禁地认认真真地看我这老板一眼。

浓眉大眼,相貌端方的一个中年人……

还不及再想下去,我收住了要奔放的思维,不让自己冒这个险。

至低限度,在未曾有别的职业出路时,别多生枝节。

好些妇女杂志,一致说办公室桃色案件最能影响工作情绪,动摇事业根基,我相信这评论是正确的。

别让我和章德鉴之间的关系起化学作用才好,不论变甜变酸变臭,通通都划不来!

最低限度,我知道自己的心理准备不足。

直熬到一点零五分,非下班不可了。

我只好拿起手袋,给章德鉴说再见,不提那首映礼也罢,下周上班时只佯作记不起来,彼此都可能更方便。

就在走出大门时,章德鉴叫住了我说:“今晚,有首映礼,别忘了。就在开映前十五分钟于戏院大堂前等。”

说完,章德鉴连忙低下头去,仍做他的工作。

真是的,幸亏他不是以这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约会女友,保证他碰钉子!

我无所谓,反正个个周末都在家看电视与阅读,太没有新鲜感了。

母亲尤其以我独自呆在家中毫无出路而愁眉不展,单是为讨她老人家欢心,或免去噜苏,偶然到外边走走也是好的。

戏院门前,塞得车水马龙,衣香鬓影,一片繁荣璀璨的景象,活灵活现就在眼前。

别说鱼贯而至的那些明星,熠熠生辉,就是那起出席盛会的城中知名仕女,都无不趁机展览家财身材。

现今多少流行暴露,一片尤胜白雪的波光,掩映宾客眼前,看得出各人的眼光都在贪婪地窃窃私语,互传讯息。

真不明自女人崇尚暴露的心理,是认为美好的一切,应忙不迭地亮相人前,供人赏识,以免暴殄天物吗?还是以此作为竞夺现场花魁的本钱与手段?

男人呢?他们会怎样想?趋之若鹜?抑或视而不见,见怪不怪?我想还真要看那暴露的女士跟自己的关系,大抵男人欢迎别人老婆当众裸跑,自己的女人呢,最好穿樽领长袖衣服,再加围巾。

怎生找个男人来,问一问他的心理?

正沉思,就真有个男人擦身而过给我打招呼。

“我到处找你,这儿万头攒动,差点无法认出你来。”是钟致生。

他这番话真赏我面子了。我若是个出众女郎,像那起花枝招展的名媛明星们,只消一踏现场,就是触目,怎么会看走了眼?

我嘛?罩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衬恤,配条碎花半截裙,平底鞋,跟平日上班无异,当然不显眼。

我是个知自量的人,只微笑给钟致生说:“有见到我老板吗?”

钟致生笑得有点不自然,忙道:“是这样的,他……他不来看电影了!”

“为什么呢?你怎么知道的?”

“他摇电话给我,说有朋友是潘盈盈影迷,如果不能多拿一条票子,他就把自己的一张送给朋友算了。实在抱歉,我再不能有多一张票子腾出来。”

奇怪,为什么今早章德鉴没有跟我提起?

或者,他是在最后关头才遇上那个潘盈盈影迷的朋友吧!

钟致生陪着我进场。

我们的座位竟是毗邻。

瞥见了那个原是章德鉴的座位,坐了个胖胖的妇人,那大概是他的朋友吧。

彼此既不认识,也就不好胡乱搭讪招呼了。

真不知有多久没有上电影院看戏了。上次是……

天,为什么一些人会对一些往事选择忘怀?因为思忆起来,心立即往下沉。

我忽然记起初出道时那姓陈的急色鬼,趁电影院一关上灯,手就伸过来捉住了我的。

现今还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电影院的堂灯,刚好调暗下来。

我禁不住心上抽动一下。

还用眼望一望身旁的钟致生。

完全没想到会四日交投。

彼此却有一份意想不到的尴尬,慌忙把视线放回银幕上去。

心上仍有轻微的卜卜乱跳。

为什么呢?是刻意的安排,抑或偶然的巧合?

章德鉴从陆羽茶室的爽约,至今天晚上的不见人影,会不会是另有乾坤?

我拿手摸摸脸颊,微烫。

这感觉并不难受,就由着它算了。

并不全神集中看这出电影,尤其是偶然望向那身旁的胖女人,看着她从开场到收场,都呼呼入睡,我的心更多牵动。

天下间会有这种忠实影迷?未免令人难以置信!

散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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