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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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为看美女丢了钱包
2005年10月19日
司机说:“刘先生,我已大声叫你注意。”
“你为什么不过来拆穿她?”
司机不敢出声。
大家在这地头上找生活,坏人衣食,怕有麻烦。
中年男子立刻回酒店去叫助手取合约副本。
他一边烦,一边对那双水灵的大眼怀念不已。
她会是小偷?
只要她说一句话,他自动剥下衣服送上所有都可以。
那刘姓商人的灵魂并没有归位。
那女子上了车,立刻脱掉假发,换了衣服,卸妆,完全换了个样子,现在,她看上去像个女学生。
司机笑笑说:“马到成功。”
她答:“托赖。”
她把从那男人身上捞来的东西摊开查看。
将美金及法郎塞进裤袋,看一看那枚心型足有拇指甲大的粉红钻戒:“找尚彼埃脱手。”交给司机。
司机转过头来接过。
呵,原来她也是个年轻女子,比伙伴还要小几岁,一脸稚气。
“文件可得手?”
“在这里。”
当下她将车子驶入横街一间车行内,两人一齐下车。自然有人接应,把一辆深色小房车交给她们。
两个人随即到和平露天咖啡座去。
在灰紫色天空下,她们分两张桌子坐下。
有人过来笑说:“金瓶,你早。”
金瓶正是那叫异性晕陶陶的美女,她说:“太阳都下山了,还早呢。”
那人是一个中年女子,交一个信封给她,“你妈妈叫我给你。”
金瓶把信封放进手袋,把扒来的文件交给对方。
“你不点一点数目?”
“章阿姨,我不信你还信谁。”
那章阿姨亲昵地吻金瓶脸颊,然后离场。
金瓶喝完咖啡,轻轻站起来,尽管已经抹净化妆,换上白衬衫卡其裤,但她美好身段仍然吸引了男人的目光。
一辆摩托车啪啪声兜过来停下,她踏上去,戴上头盔,双臂抱紧司机的腰身,脸靠在他背上。
司机把车驶往右岸。
一路他问:“玉露呢?”
金瓶简单地回答:“到补习社去了。”
司机说:“我们回家去吧。”
金瓶忽然无限缠绵地说:“说你爱我。”
“我要左转了,扶紧。”
夜深了,那个姓刘的生意人在旅馆酒吧喝闷酒。
半晌,他的助手来了,面如死灰。
刘氏无比恼怒说:“我真不明白,一切条件已经谈妥,就待签字,怎么会在最后关头悔约,越南人太不可测。”
那助手轻轻说:“有人出的条件比我们更好。”
“人家不可能知道我们出价高低。”
“我刚才打听到,有人在我们签约前半小时提出更佳条款作为比较,对我方秘密了如指掌,终于得到了那笔生意。”
刘氏像遭雷劈中似张大了嘴:“黎胖子!”
“对,是那个扒手。”
第3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2005年10月19日
师傅语气一点也没有变,她这样答:“你想知道?那不过是一张银行本票,用来支付灯油火蜡,你们的学费及生活费,病了看医生,近视配眼镜,牙齿不齐配牙箍,还有,订购时装,缴付房租。”
真的,这笔开销,长年累月,非同小可。
师傅感喟:“把你们三个带得这么大了,不惜功本,乘飞机从来不搭经济舱,暑假送到瑞士学烹饪,冬季在阿士本滑雪,春假到罗华谷看酿酒,感恩节往黄石公园露营,请问,有何不妥?”
“我们——”
“你只是代表你自己,别用‘我们’这两个字,你师弟师妹不一定有什么不满。”
金瓶终于说:“外边都采用经纪人制度了。”
师傅在屏风后坐直了,声音仍然不愠不火:“你想怎样?”
“师傅,得来的酬劳,你不如抽百分之三十或四十金,余者让我们平分吧。”
“你可与师弟谈过这个问题?”
“有,他知道赵氏门生都采取这种合作方式,他们管理方式十分现代,收入都摊开来分配。”
“你对我这种家长式经营表示不满?”
金瓶轻轻说:“这一行渐渐式微,很难有新人入行,玉露也许是最后一个,我不打算收徒,无人养老,总得为自己打算。”
玉露屏息,说得虽然是事实,但是语气不甚客气。
“你已有离心,羽翼已成,打算自立门户,可是这样?”
金瓶这时也十分佩服师傅,听到徒儿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的声音仍然不愠不火。
金瓶说:“我一向敬佩师傅。”
师傅给她接过去:“只是时代已变。”
忽然之间,师傅徒弟一齐笑出来。
“你几岁开始跟师傅找生活?”
“五岁,我在浦东出生。”
“你为何流落街头?”
金瓶的声音无悲也无喜,她据实答:“生父把我寄养在一名亲戚家中,他随即失踪,一年多不付生活费。亲戚一日带我逛街,转头失去影踪,叫我流落街头。”
“没想到你还记得。”
金瓶说:“我记得很清楚,肚子饿身体脏,头上有巴掌大的癣疮,一直流脓,乳齿因营养不良逐颗落下。”
玉露还是第一次听到平日既美又骄的师姐的故事,不禁惊骇。她扶着一张椅子,慢慢坐下。
金瓶仍然笔直地站在师傅面前。
“后来呢?”
金瓶知道师傅用意。
“后来师傅把我自乞丐头子手中领了去,把我洗干净,让我上学,教我手艺。”
“对,十五年之后,你反客为主,叫我抽百分之三十佣金。”
“师傅,我已经为你工作了十五年。”
“金瓶,我不想多讲,新式合作方式不适合我。你要不照老规矩,要不离开这里去自立门户。”
第5节:我打算送她归老
2005年10月19日
真是,生活得像千金小姐一样,夫复何求。
许多行家,还得在人潮里,逐只荷包扒,里边或许只十元八块,弄得不好,还会被抓住打一顿。
枕着雪白羽绒枕头,回忆纷沓。
金瓶怎么会认识那帮吉卜赛流浪儿?她也曾是他们一份子。
几岁就出来混:“先生,买枝花,先生,买枝花给你漂亮的女朋友吧。”不到一刻,事主的背囊腰包已被锋利的小刀片割烂,财物全失。
一日,她照常在火车站找生活,忽然警察队伍扫荡扒手,不到片刻,已有二三十名扒手落网,垂头丧气,押解上猪龙车。
其中包括她那帮的乞丐头子在内。
小小女孩落了单。
站在她不远处,有几个大人在看热闹,他们衣着光鲜,分明是来消费的游客。
两男一女,一个胖一个瘦。胖的比较老,瘦的年轻,那女子约二十多岁年纪,一张脸漂亮得像画出来的一样。她穿的大衣,镶有一条皮草领子,每当她说话,呼出气来,那银灰色长毛就微微拂动,好看煞人。
金瓶轻轻走过去。
老丐说过,倘若失散,先设法吃饱,然后混在人群中,在火车站附近等大队。时时跟在大人身边,佯装是人家的孩子,到了天黑,要藏身隐蔽的地方。
金瓶缓缓伸手进那件有毛领子的大衣口袋。
电光火石间,她的手已被人抓住。
她听到一阵笑声:“唷,大水冲倒龙王庙,鲁班门前弄大斧,孔夫子跟前卖文章。”
那美貌女子无比诧异,蹲下身子,细细打量金瓶。
这时胖子已放开金瓶的手:“走,走。”他赶她。
金瓶像是知道生命在那一刹那会有转机,小小的她站定了不动。
那女子轻轻说:“把手表还给我。”
金瓶乖乖把手表还给她,那女子用戴着手套的手接过。她一看扒去又归还的手表,皮带口整齐地割断,手脚非常伶俐,如果这小小孩童一得手就走,不再贪婪,早已得手。
这就笑坏江湖手足了。
这时那两个男子也十分讶异。
胖子一手抱起金瓶,走上一部黑色大房车,关上车门。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师傅是什么人,家住什么地方?”
金瓶一言不发。
女子轻轻捏她的面颊,金瓶吐出一块小小刀片。
“多问无用,”女子微笑,“她的手艺早已胜过她师傅。”
瘦子问:“你有什么主意?”
女子看着金瓶:“你的手那么巧,跟着我找生活如何?”
胖子不出声。
瘦的那个不以为然:“七叔那两个孩子是可造之才,求了你那么久,你都没答应。”
女子答:“晓华同棣华应该好好读书。”
她问金瓶:“你可愿跟我走,我做你妈妈如何?”
第7节:你何必节外生枝
2005年10月19日
金瓶点点头。
“可是,现在我们一早已经知道要取的是何物,在什么人身上取,只需决定怎样及几时去盗取,铃声响不响,已无关重要,换句话说,我们是特约扒手,不必在路上乱跑。”
金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鲜的名称。
“做特约,首要条件,需脸容秀美,叫人产生难言好感,降低警惕心,以致防不胜防。”
“是。”
“你跟我出去做第一件工作。”
金瓶忽然乖巧地吟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
师傅噗一声笑出来。
金瓶在师傅家一住十五年,跑遍欧亚美等洲。
大大小小,接了百多件工作。是,一个月只做一单已经够食用,可见酬劳是何等丰厚。
有人在她半醒半寐之际敲门。
“金瓶,吃饭了。”
有人端进精致两菜一汤。
一看,正是秦聪。
他捧起碗,侍候她喝汤:“来,小师姐。”
她是他师姐,他年纪比她大,但是她却比他早入门。
“去向师傅认错。”
“什么年份了,还负荆请罪。师傅不吃那套。”
“我们这行业,一向与时代脱节。”
“才怪。”
“我体内流着南洋人好闲逸的习性,只要有口饭吃,已经很高兴。”
金瓶伸手去摸他英俊的面孔。
“我教你做电子股票买卖,一天赚千元八百已经够用。”
“那么,我同你两个人远离此地去结婚生子,从此不理世事。”
秦聪不出声,只是笑。
金瓶喃喃说:“岁月如流。”
“很多地方,你都像师傅,时时感叹是其中之一。”
“秦聪,想不想去找亲生父母?”
“人家已经不要我,我亦已安然大命成长,找来做什么?”
“你说得对。”金瓶吁出一口气。
“讲什么?也不让我参与。”
玉露又笑嘻嘻出现。
金瓶看着师妹:“恭喜你现在独当一面,不用把谁看在眼内。”
玉露蹲下:“师傅叫我们三人一起到伦敦去一趟。”
金瓶诧异:“去干什么?”
“不知道,只说与芝勒街一个叫沈镜华的人联络。”
金瓶沉吟:“镜华,即镜花,水中月,镜中花。”
秦聪微笑:“金瓶的中文底子比我们都强。”
到底年轻,忽然为怎样渡过英吉利海峡而争论起来。
“乘隧道火车过去最干脆。”
“我情愿搭飞机。”
“黑黝黝在地底走二十七哩,多可怕。”
“飞机会失事。”
三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下了飞机,他们立刻住进芝勒街附近小旅馆,化妆、衣着像新移民,与唐人街其他居民混成一片,天衣无缝。
他们到指定的地址去。
第9节:一点性格也没有
2005年10月19日
他开口了,有点结巴:“我在年轻的时候,写过七封信给一位女士。”
啊,原来是情书。
“信中措辞不十分恰当,因此,想取回销毁。”
金瓶问:“此刻,信在什么人手中?”
“原先的收件人。”
秘书立刻把照片奉上。
头一张照片,相中人美艳绝伦,一头金发似天使头顶上的光环;第二张照片,是最近拍摄,美人已经有点憔悴,但风韵犹存。
“她叫阿曼达钟斯,曾是演员,现已退休。”
金瓶放下照片:“她可有说要公开信件?”
“没有。”秘书摇头。
“可有索取金钱?”
“也没有。”
“可有要求见面?”
“更没有。”
“这么说来,信件十分安全,且受到尊重,为什么要取回?”
两个人似有难言之隐。
玉露忽然笑一笑:“可是先生的母亲终于决定退休,要让先生承继家族事业了。”
那秘书看着小女孩,脸上露出略为诧异的神色来。
秦聪问:“我们有多少时间?”
“三天,请把信取回,把这只信封放进去。”
金瓶抬起头来:“我们只懂得取物。”
秘书一怔,这样教她:“一取一放,很简单。”
“不,”金瓶十分坚持,“那是两回事。”
那招风耳先生忽然明白:“那么,我们付两倍酬劳。”
金瓶还追问:“这只信封里又是什么?日后,可又需取回?”
玉露觉得诧异,看着师姐,她一向不是嗦的人。
秘书咳嗽一声。
但是招风耳把手轻轻一扬:“这不过是一张支票。”
“啊,那么你两度伤了她的心。”
那秘书大为紧张。
但当事人却说:“你太高估我了,每次伤心的人都是我。”
金瓶不想与他多辩。
他这个人脸颊上已刻着“懦弱”二字,是世上最可怜的二世祖。
这时秘书已取出两张银行本票来,很讽刺地说:“这一张,是取的酬劳;那一张,是放的酬劳。”
金瓶嫣然一笑:“谢谢。”
那秘书忽然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