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风起叶落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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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无眼,红艳还是走了,孩子倒抢救过来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袁睦刚说完,红艳的母亲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的小艳艳,你真漂亮,妈妈去给你买棒棒棒糖吃!”说完,她格格笑着冲向了门外。
“姆妈!”袁睦急忙追了上去。
石灵看着门外,不知过了多久,她转向躺着的红艳:“红艳,想不到你竟走了这条路……你不该要孩子啊!老天无眼啊,你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快熬出头了,你怎么……”
石灵说不下去了。
这天,石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骑着自行车回到家的,只看见几个邻居带着小孩正在她家门前玩耍。
石灵家门口种着一排木槿花,现在正开出满树白花。那白色的花儿,像一张张纯真的笑脸,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舞着,摇着……
孩子吵着要花玩,邻居不假思索就折下了几根枝条,枝条上沉甸甸地缀满了花朵。
“谁叫你们摘的?!”石灵觉得他们摘的似乎是自己的心。
“这么好看的花,放着也就放着,还不如给孩子玩玩。”邻居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好看就要摘?!”石灵气坏了。
邻居连忙带着孩子走了。
石灵沉默地站着,痛惜地看着那累累伤痕,她的眼前又浮现出红艳的笑脸。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人?花为什么要凋谢?人为什么要死?……红艳的内心如海浪澎湃,她的呼吸急促,两眼通红。
第二天,石灵去参加了红艳的出殡仪式。
给红艳送行的就是参加过红艳的婚礼的几个人。袁睦捧着红艳的照片,一个老邻居搀着红艳的母亲,石灵扛着那唯一的花圈,几个乐手无精打采地吹着喇叭,一行人在雨中悲伤而又狼狈地走着……
石灵的母亲真的疯了!她在花圈上折下一朵花插在自己的鬓边,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唱着:“灵妹妹,我来迟了——”
石灵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强忍着泪水,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大雨滂沱中,一行人终于出了安息宫。
一个人就这样没了!石灵感叹着,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
石灵病了!
那天从安息宫回家后,石灵便觉得头昏沉沉的,第二天嗓子便如撕裂般疼痛,还发起了高烧。一连挂了三天盐水,人才慢慢地精神起来。
这天,石灵想起了远方的方少云,他该收到那封信了吧?她多想现在就见到回信啊!
石灵又寄出了一封信,她告诉方少云,自己的好友竟然死了,她觉得这就是一场梦,——是一场噩梦!她说和方少云在一起的日子就像一场美梦,她怕有一天梦醒了,他就不喜欢她了。
然而,一个暑假快过去了,石灵没有收到方少云的片言只字,她的心乱了:“方少云出什么事了?他不喜欢我了吗?”
石灵又写了一封信,上面只写了一首诗,其它的什么都没写,她仍然坚信,只要看了这首诗,方少云就会给她回信。那诗是这样写的:
“为了什么,我尽在胡乱地猜疑?
——那欢声笑语不能让我畅怀。
难道我的心真的混乱?
——像这连日的暴雨般无绪。
为了什么,我尽在忧郁地凝望?
——那如画美景不能让我歌唱。
难道我的心真的孤单?
——像荒野的百合花般纯寂。
我天天写下我的思想和话语,
为什么还缓和不了我的不安?
难道我的心真的脆弱?
恰如那易碎的水晶。
我一遍遍地倾听《如歌的行板》,
为什么还摆脱不了我的绝望?
恰如那远逝的黄鹤。”
半个月又过去了,石灵每天在家门口盼望着邮递员的身影,但她一次次地失望了。
第十六章情海风波
终于开学了!石灵背着包,又踏进了北斗学院的校门。
这天是九月四日,石灵不顾父母的劝阻,决定提前一天回校。
学校中已有许多同学,说说笑笑地成群结伴而行,只有石灵孤零零地在校园中徘徊。
她已经失去了方少云的行踪,更可笑的是她从来没问过方少云是哪个班的,也没问过他是哪个宿舍。她只能在校园中游荡着,希望能凑巧碰上他。
在校园里兜了二圈后,老天终于听见了石灵的祈祷,她看见了方少云!
只见方少云仍是白衣黑裤,只是已经消瘦许多。方少云眼眶深陷,双唇紧抿,原来三七分的长碎发已变成板寸,一根根倔强地竖着,似乎在和什么人赌着气。
石灵的眼光纠缠在方少云的脸上,刚想问他暑假中为什么不回信,突然看见他旁边还有一个女生。
那女生长发披肩,身穿淡黄连衣长裙,身材苗条,婀娜多姿。她不是别人,正是北斗学院的文娱委员徐念人。
石灵疑惑地看着方少云,不明白他们两人怎会在一起。
这时,方少云轻轻拥住徐念人,又淡淡地看了石灵一眼,说:“石灵,你好!她叫徐念人……”
霎时,石灵如闻晴天霹雳,她死死地盯着方少云,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你们?……你……”
说来可能没人相信,石灵和方少云交往快一年了,两人竟连手都没牵过。
石灵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心里却有一股烈火燃烧着:“方少云!这就是你吗?原来你是一个滥情的人!”
石灵缓缓地转身,缓缓地走着,她的脚步如此沉重……
看着石灵悲伤的背影,方少云的手无力地从徐念人的肩上滑落,他的眼神转眼间已黯然失色。
徐念人看着石灵慢慢离去,又看着方少云分明是心痛如割,她疑惑地问:“为什么?你们分明都深爱彼此,为什么却要伤害对方?”
方少云沉默着……
石灵回到宿舍时,孙娜也已经到了。
看见石灵失魂落魄地倒在了床上,孙娜欲言又止,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整天,石灵没说一句话,躺着一动都不动。
第二天,石灵强打精神去上了课。
这天,她有三次见到了方少云,每次他都和徐念人在一起。看着两人手挽着手,亲密地说着悄悄话,石灵紧绷着脸,努力保持着平静。
石灵觉得有点郁闷:以前是恨不能分分秒秒在一起,现在是不想见他,他却又拼命地出现在你面前。
晚上,石灵失眠了。她辗转反侧地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在梦里,红艳穿着那身新娘装,微笑着向石灵走来,突然又变成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孩。方少云拿着避邪,正要套到石灵的脖子上,突然横空钻出了徐念人。石灵又急又怒,正要质问方少云,却浑身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梦一下子忘了大半。
看着窗外明亮的月光,石灵伸手擦拭着身上的汗水,碰到了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避邪,梦境又一下子清晰起来。
石灵想摘下避邪,一转念又想:“还是戴着吧!让它提醒你记住这次教训!”
第三天,石灵收到了一封信,是父亲的。
父亲在信上委婉地询问地她到底好不好,还说求学要一心一意,过早涉足爱情只会带来痛苦。暑假时,他和母亲都觉得石灵心情一直不好,很想和她好好谈一谈,但一直犹豫不决,他希望石灵能把握好自己的明天。最后父亲还说这封信是在凌晨二点写完的。
看完信,石灵的眼睛湿润了。
“石灵啊!原来父母亲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你!而你呢,只是沉浸在红艳去世的悲痛中!只是想着方少云为什么不给你回信!你什么时候注意过父母?是因为你已习惯了他们的关怀!你认为他们对你的感情都是理所当然的!也许,只有亲情才是牢不可破的吧?……”石灵的思绪千回百转,她暗暗地在心中决定,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就这样,石灵一直用学习来麻痹自己。她的成绩一天天好起来,老师也开始注意这个一向默默无闻的女生,但石灵仍然一点都不开心。她拒绝其他男生的追求,也拒绝孙娜和黄金海的友谊,她成了一个独行侠。她不再吹笛,却每天都记日记——在日记中宣泄着痛苦。
石灵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知她的眼神总是出卖她的内心。黄金海和孙娜、方少云和徐念人都知道,石灵变了。
——石灵的眼光冷得像块冰!尤其是在方少云出现的场合,她那双眸子就像两泓千年寒潭!
有一天正上着课,石灵竟觉得眼前有许多金色的针在飞,眉骨隐隐作痛,渐渐地金针终于消失了,头却痛得似乎要裂开了。石灵想大概是这阵子睡眠不好的缘故吧。
她撑着额头,闭着眼,默默地承受着痛苦。
在下课前,疼痛终于消失了,人却变得浑身无力,如虚脱一般。
课间,石灵趴在课桌上,人来人往竟无一人注意到石灵。
石灵在日记中写道:
“我想我是属于孤独的!我的颜色是灰色的!”
“梦醒黑夜,愁绪又缠上心头。默默叹了口气,才明白自己不想醒来。多少次心痛如割,我已被绝望控制。多少次不愿回忆,我宁可把自己封闭。如今,我已感受不到痛,只因我拒绝感觉。”
“像一具行尸走肉,趿踏着脚步,在冷冷的月光下游走。极不平静的内心,犹如找不到缺口的狂啸巨澜,冲撞剥离的是越渐单薄的堤岸。下垂的肩膀,无力晃荡的胳膊,失去了力量的躯体……生活是残忍而痛苦的?!——我始终不愿相信!”
十七章 了解真相
已是深秋,阳光却依然炽热,烤得大家个个烦燥不已。
这天一大早,石灵注意到孙娜不知去哪了,她在心里笑着:大概又是找黄金海去了吧?这两个人,也未免太疯狂了吧?
石灵一个人去食堂吃早饭,隐约觉得气氛有点不寻常。她隐隐听到“搏斗”、“血”、“医院”这几个词语,远远地又看到黄金海和孙娜坐在一起。两人一直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中午,石灵在食堂又看到黄金海和孙娜鬼鬼祟祟地坐到角落里,不知商量些什么。石灵正想过去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又看见徐念人走了过去。
在石灵心里,徐念人代表着她的失败,代表着她的自卑。
于是,石灵装作若无其事地吃起了饭,心里却在奇怪为什么方少云没有出现。
傍晚,夕阳西下,晚霞如火般燃烧,天空酷似壮烈的古战场。
孙娜一脸沉重地把石灵约到了天湖边。
远远地,石灵看到凉亭里有两个人,走近一看,却是黄金海和徐念人。
方少云又没出现!石灵的心漏跳了一拍,搞什么啊?
石灵刚到凉亭,黄金海和徐念人都站了起来。两人神色郑重,似乎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黄金海推着徐念人说:“你说吧!”
徐念人看看石灵,又看看黄金海:“还是你说吧!我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我心里很乱!”
石灵好奇地看着他们,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正常: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一定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就我来说吧,毕竟这件事是我出的主意。”黄金海肯定地说。
“石灵,你先坐下。”孙娜扶住石灵的肩膀说。
石灵顺从地坐了下来。
“石灵,这个暑假开学后你就没和方少云在一起,对吗?”黄金海婉转地说,看到石灵脸色一变,他连忙向她摆摆手:“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方少云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
石灵更不懂了:这是什么理论?爱你就要离开你?!
不给石灵发问的时间,黄金海又说了起来。
原来,上次方少云把石灵送走后,便安心地在学校中等待。但老天就象发了狂,三天两头暴雨如注,以至暑假都过去一半了,方少云还是一筹莫展地待在学校中。后来,每个电视台都开始播放防洪警报。没几天,全国有许多地方都发生了洪涝灾害,包括方少云的家乡江西。
此时,黄金海和徐念人也因为买不到火车票而呆在学校里,每天和方少云在一起收看新闻联播。
这天,电视的镜头中出现了方少云的家乡受灾的追踪报道。这场百年难遇的洪涝灾害使街道成为河道,良田成为泽国,百姓的住房更有无数被淹没,许多人被水冲走,还有许多人爬在树上……解放军正划着一艘艘小船在水面上抢救群众。方少云急得哭了起来。这时,黄金海和徐念人才知道方少云父母双亡,竟是年迈的奶奶扶养成人。方少云因为成绩优异,得到了全额的奖学金,才决定到这里来念书。以他的高考成绩,他可以去念更好的学校。
接连几天,老天丝毫没有停雨的意思,方少云急得哭了几次。
终于,学校中有专车要到江西去,方少云才回到了家。
回到家,方少云差点晕过去!
哪还有家啊?他们整个村都被洪水淹没了!他甚至已找不到自家的屋顶!水面上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破碎的木头……
“奶奶——奶——奶——……”他疯狂地在雨中寻找奶奶。
不知过了多久,方少云碰上了他们的村长,——村长是自愿出来协助解放军抢救百姓的。他告诉方少云,他奶奶由于连日淋雨,加上受了惊吓,已经生病了,现正在镇上的医院中。
方少云一口气跑到了医院中,看到医院的走廊上躺满了病人,多数是老人孩子。他挨个地找了过去,终于找到了正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