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君庭ii-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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惫不堪,便宣布退兵五十里,扎营休息一日,只等天黑再战。
“没想到凉人这么顽强。”方清远搭目远眺战场,面带愁容:“若是再拿不下柴许,没有战功向皇上将功赎罪,我父亲怎么办?”
福麟安慰她道:“你多虑了。这么多日都没有坏消息传来,看来皇上并不想杀方将军。”
方清远勉强笑笑:“希望如此。”见他双眼布满血丝,面容劳累憔悴,忙道:“你这三日都没合眼,还是赶紧休息一下。今晚还有一场硬战。”
福麟乖乖“嗯”了一声,就地坐下,身子往后一靠,闭上双眼。他着实太累,很快便沉入黑甜梦乡。梦里整个人飘飘浮浮,又回到江南。四处紫藤花开,花香浓郁,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正忙着脱下束胸的盔甲,身后忽然有一人蒙住他的双眼:“猜猜我是谁。”
“别闹了,福瑛。”福麟哭笑不得的去掰妹妹的手。福瑛却不放开,只是紧紧蒙住他的眼睛,整个人趴在他的背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声了?——福麟眼眶忽然有些湿热。福瑛大概察觉到了,放开手,惊讶道:“哥哥干吗哭了?”
福麟笑笑,忽然回头。只见背后一片混沌的迷雾,哪里有福瑛的身影。他急得大叫:“福瑛!”迷雾深处传来福瑛银铃般的笑声:“哥哥,我在这里。”
福麟朝着声音奔了过去。眼前只有白茫茫的雾气,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楚。他努力摸索着,终于失去耐心,喝道:“福瑛,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哥哥别走!”雾气忽然消失,福瑛现身出来,像小时候一样猫身躲在离他不远的紫藤花从下,露出一截背影。福麟兴冲冲跑过去抓住她的后背:“哈哈,抓到你了。”
福瑛慢慢站起,朝福麟回过身来。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前胸上一片鲜血淋漓。福麟大惊失色,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福瑛,怎么回事?”
“哥哥救我……”福瑛在他怀里无力翕动着嘴唇:“……救我……!”
福麟大叫一声,骤然醒来。方清远正在他身边研究地图,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关切问道:“做了恶梦?”
福麟抚着额上的冷汗,喃喃道:“是福瑛。”
方清远见他脸色雪白,神情从未如此惊慌,忙劝道:“只是个梦而已。不是说么,梦里的都是反的。福瑛现在一定平安无事。”
话虽这么说,范福麟却一整日都惶惶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坏事已经发生。可是不论他再如何心神不定,仗还是要打下去。好不容易等到天色黑透,只见三支火箭嗖嗖射向高远天穹,在半空中蓬蓬炸开,炸出一片杀声震天。镇北军重又对柴许发动进攻。
一如从前,范福麟和方清远两人纵马跑在最前。离柴许城的大门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楚看见凉人悬挂城头的狼头大旗。范福麟弯弓搭箭,一箭射断系着大旗的绳索。大旗被呼啸的朔风裹卷着坠下城头。敌军军旗落地,镇北军士气大振,杀声更是响彻天际。千军万马如潮水一般,向柴许城席卷而来。
就在这时,柴许城的城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孤身一骑慢慢踱出城来,立马站在城门前,虽看不清容貌,姿态却极从容,挡在铁骑奔流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范福麟大惊,勒下马来。方清远也跟着停下,示意镇北军停止进攻。
黑沉沉的夜色里,轰轰的马蹄声渐渐静了。大军的洪流如同受了冰封,在范福麟和方清远两人身后静止下来。范福麟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凉国的使者策马慢慢踱到范福麟面前,不卑不亢道:“我奉凉国大王扎提之命,请范福麟王庭一聚。”
“为什么?”范福麟怒极反笑:“若是他邀我商谈如何投效,我乐意之至。”
凉国使者道:“只怕要让你失望。扎提大王请你去王庭,是关于令妹。她在大王手里。大王的意思是,若是你想要她活着,请速从柴许退兵,并随我同去王庭。否则……”他冷哼一声:“否则,令妹看不到明天的落日。”
——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范福麟身子一震,策马退了两步。方清远担忧的靠近他,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
范福麟心乱如麻,并不说话,而镇北军的将领们已经勃然大怒,七嘴八舌道:“他扎提凭什么和我们谈条件?我们现在就拿了柴许,看他敢做什么!”
方清远看范福麟紧皱着眉头,满目担忧,不禁凑近他低声道:“我们退兵!我和你去王庭。”
“不!”范福麟脱口道:“我不知道扎提是不是在诈我。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我们不能在这时放弃。再说,拿下柴许,可以救你父亲。”
“可万一是真的呢?我们不能拿福瑛的性命打赌。”方清远努力朝范福麟露出微笑:“你放心,柴许迟早是我们的。今夜不攻下它,它也跑不掉。”
范福麟眼神一亮,点头表示赞同,却又道:“我一人去王庭。你不能去。”
方清远急道:“你不能一个人去,太危险!”
“别担心我。”范福麟凑近方清远耳边,低低道:“若是我一去五日没有消息,你不用管我,起兵攻打柴许。要是扎提拿我或者福瑛胁迫你,你也不要理会。因为那时我们多半已经……”
方清远心里不禁一抖:“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别这么固执。”福麟正色训道:“若是我们俩都走了,这几万兵士又听谁来调遣?大局为重!”他看方清远满目担忧的看着自己,忍不住伸手在她肩头按了一按:“记住,不管我能不能回来,五日后,拿下柴许!”说完,策马走开,跟着凉国使者进了柴许城内。只听“吱吱”几声响,城门慢慢又被关上,吞没了福麟的背影。
方清远慢慢回过身来,看着夜色中兵士们闪闪发亮的盔甲和箭矢——若是战,现在还来得及救他出来!——她默默抚着肩头,那上面仿佛还有他方才那一按之时留下的力度和热度——她深吸一口气,向大军令道:“退兵!五日后再战!”
第十九章 搭救
福瑛被带回凉国王庭后,本是被关押在地牢里。可是扎提听说夺佚独自一人杀来王庭,害怕夺佚神不知鬼不觉将她救走,但又不知道将她关押在何处才算安全,左思右想,无计可施,便把她关押在自己的寝帐里,自己也哪里都不去,和福瑛寸步不离。
下人们看福瑛受伤左肋不住淌血,便道:“还是要找个医生来给她包扎一下,否则让血这样哗哗流下去,只怕……”话未说完,却被扎提喝断:“放心,她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他捏住福瑛的下巴狞笑道:“想活命,就赶快祈告夺佚快点现身!”
“你不怕么?”福瑛失血太多,只觉头晕目眩,却还努力仰着头露出轻蔑的笑容:“他来了,你就没命了!”
扎提一怔,喉咙里响起一声低吼,豹子一样扑过去,一把揪住福瑛的长发,向下猛拽。福瑛低低叫了一声,雪白的脖颈弯成一个颤动的半弧,仰着脸直直地对着扎提。扎提眼里闪着冰凝成的鬼火狂怒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看到时候是谁死!”抬手狠狠扇了福瑛一耳光,再狠狠把她推倒在地上。
福瑛抬起头来,强忍着疼痛露出胜利骄傲的微笑。扎提更是恼怒,上前一脚踹在她的左肋上。这一脚力量极大,又是正正击在伤处,福瑛还没有来得及哼出声来,便已经疼晕过去。
她不知昏迷了多久,重新恢复知觉的时候,却是被痛苦的呻吟声惊醒。帐里除了她和扎提,再没有别人。发出呻吟声的正是扎提。他蜷伏在床榻的一角,紧闭双眼,低低哼道:“别过来……别过来……父王……”
——原来他正在说梦话——福瑛看帐里漆黑一团,知道已是夜晚,隔着帐篷向外看去,依稀可见四处不停晃动的火光——看来扎提为了防备夺佚,在附近布下了大量守卫——福瑛把脸贴在帐缝上,正在暗暗担心,忽然,扎提一声高叫:“不是我!”声调极是高亢。福瑛正心惊胆战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又低沉下去:“父王,原谅我,我不杀了你,就有人要杀了我……别过来……别过来……”他表情扭曲着在床上挣扎,猛然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慢慢环视四周,忽然看到福瑛瞪着眼睛满脸震惊得看着自己。他脸上还带着恶梦中的狰狞,血红着眼睛瞪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她:“我刚才说了什么?”
福瑛心里蓬蓬乱跳,嘴上却撒谎道:“你什么都没说。”扎提跳下床来,逼近福瑛:“休想骗我!”福瑛不敢看他,只是坚持道:“你真的什么都没说,一直睡得很安静。”
扎提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正要严厉审问,帐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然后四处是一片慌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帐前道:“大王,夺佚来了!”
扎提身子一震,一把把福瑛拖到床边,右手捏住她的喉骨,哼道:“让他来吧。我正等着他呢!”福瑛拼命挣扎。扎提右手使劲,捏的她的喉骨咯咯作响。她顿时透不过气来。扎提恶狠狠喝道:“再动我就捏死你!”看福瑛果然乖乖一动不动,便对外面令道:“给我抓住夺佚,我要活的!”
只听帐外人声喧哗,喊杀声四起。火把乱七八糟的晃来晃去,地动山崩了似的乱成一团。不时有人发出临死前的惨叫,让福瑛跟着颤抖不已。
——不是他!不是他!
她胆战心惊的努力辨认着那些哀号,唯恐和自己最熟悉的那个声音吻合一致。帐外的火光,随着惨叫声,一盏一盏慢慢灭了。冰冷的空气里,恐惧像野火一样熊熊烧着。扎提和福瑛一样微微发着抖。他把福瑛的喉咙捏得更紧,嘶声对外吼道:“我不要活的了!杀了他!杀了他!”
话音刚落,只听头顶一声裂帛的巨大嘶响。扎提疑惑的抬头看去。只见一截雪白的刀光穿透帐顶,毫无任何阻碍的飞泻而下,将帐顶劈裂成两半。随即,带着血腥味的冷冽空气和一个黑色人影一起穿过破碎的帐顶,灌入帐来。那人在空中磕飞一枚箭矢,微微拧身,稳稳落在扎提面前。
“放开她!”来人提刀指着扎提,面容被刀光映得仿佛透明,更透出几分凌厉的杀气。
“夺佚!”这个名字在福瑛的喉间停住,因为扎提的挟持而变成一声呜咽。夺佚听得真切,眼里杀气更浓:“放开她!否则我杀了你!”
扎提这时已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冷笑道:“这个时候别惹我生气。否则看先死的,到底是她还是我!”
夺佚不敢去看福瑛,他只怕自己看上一眼就会动情软弱到再也拿不住刀柄——只要她还活着,就很好!——他死死盯着扎提,慢慢转动手腕,冷喝道:“别跟我讲条件!你知道,你赢不了我!”
“是么?”扎提一直放在床沿边的左手忽然一拍,福瑛脚下倏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扎提的右手提住福瑛的脖颈,如同擒住一只小鸡一样吊着她在地洞上空挣扎。扎提看着脸上骤然变色的夺佚,嘿嘿笑道:“再不拿开你的刀,我就放手!”
——怎么办?我若从了他,他是不是还是会把福瑛丢下去?
——可我若是不放……夺佚激烈的思索着,一时拿不定主意。此时扎提的手死死勒住福瑛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使劲蹬着腿,拼命伸出手去,竭力想在半空中抓住点什么。夺佚见她脸色涨得通红,投向自己的眼神凄楚而绝望,心痛如绞,不顾一切丢开刀,迅即飞扑过去。眼看就要触到她的手臂,他正要翻掌抓住,只听扎提一声冷笑。
“晚了!”
眼前的福瑛仿佛在空中滞了一滞,忽然急坠下落。她冰凉的指尖匆匆划过他的手掌,连一点温度都没有留下。她惊慌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只有那么一瞬,便消失在地洞的黑暗里。
夺佚脑里一片空白,本能得纵身一跃,跟着一头扎入洞去。
洞里漆黑一团,阴冷的气流从下直窜上来,在耳边呼呼作响。夺佚屏住呼吸,伸长双臂,抓住半空中离他咫尺的身影——熟悉的芳香,是福瑛没错——他抱紧她,往深不见底的洞里一起坠去。无法控制的速度让他觉得眩晕。前方,黑暗和死亡一起张着大口,等待着吞噬他们。时间,空间,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除了怀里她柔软温暖的身体。
——我不会让你死!
夺佚一手携住福瑛,另一手啪得击在洞壁上,力量极大,震得狭小的地洞里回声不绝。起伏的回声中,他在她耳边喃喃低道:“若是要死,我陪着你!”福瑛没有回答,只是静静伏在他的怀里。
夺佚又朝洞壁击出数掌。借这几掌之力,他俩落势稍减。夺佚欣喜若狂,接连不断出掌击在洞壁上。终于两人的落速慢慢缓下。夺佚只觉脚下一震,已经落到地上。
夺佚把福瑛放在地上,欣慰笑道:“没事了。”福瑛却仍然将头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夺佚察觉不对,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刚拿开一直抱着她的那只手便觉得异样,只觉手里湿热粘滑,放到鼻边一嗅,竟然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