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诚虚伪固执-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由衷的和少女交上了朋友,像一对恋人,一对情人,生活在美好的大自然里,享受着生活带来的欢乐和幸福。
然而,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只见少女满面愁容,一个意念可怕地闪过心头,心猛地收紧,接着又激烈地狂跳起来,她跳起身离开了他。
魏思林睁着一双绝望的大眼睛木然呆滞,亡灵模糊的恐惧,坟墓朦胧的怖慑,在他眼前浮现。
“她欺骗了我。她欺骗了我。”
从此,他跌了下去,跌进这痛苦、惆怅、怨恨的深窟里;由衷地开始厌恶女人!痛恨女人!
忽然,在魏思林甜蜜、苦痛的梦中又出现了一位少女,20岁左右,皮肤很鲜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迷蒙蒙地闪烁在波浪形发型的阴影下,表情既热情又甜蜜,给人一种聪慧、泼辣、甚至带点野性的感觉,这正是一个少女最迷人的地方。
“老师,你刚才弹奏的曲子美妙极了,宛如两只蝴蝶在做着快活的游戏,一只对另一只进行挑逗后逃开,躲在鲜花背后,但终于被同伴找到了,便双双地在金色的阳光里飘飘飞去。”
魏思林茫然,惆怅,内心感到没着落的空虚。他静默地凝视着正在燃烧的白纸的火光,灰烬迸耀着星花。他想打这火星里寻觅什么,但被风吹起薄灰飘飞过去。
“老师,我们交个朋友吧?”少女诚挚而热情。
魏思林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种不可遏制的光芒,脸色像一个即将进入坟墓里的人的脸色那样的苍白。
“你走开,骗子。”
少女惊诧。
“老师,你为何这样的痛苦和忧伤?为何这样的惆怅和怨天尤人?你是否对人生,对生活失去了冀望而有意捉弄自己的生命?这是一个懦弱的人才会做得事情。难道你不相信我?难道你连真诚和善良也不相信?”
他低垂头,默默不语。
“老师,我不是向你表白什么,如果需要我的时候请您吩咐。人们都在等待你——真诚、善良的人。”少女缓缓地离去。
魏思林精神纷乱,理不出一个头绪。他想起自己千辛万苦找寻过的人,原来是那样的铁石心肠。他失望极了。现在,又有一位所谓诚挚、善良的人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不敢再存妄想,只能默默地小心警惕,倘或不是因为起了这样的疑心和戒心,他那热情的天性便会怂恿他做出莽撞的、轻率的举动。
忽然,他又梦见了那叫人恶心、恐惧的毕老头和周老太:一个龇牙咧嘴,手中拿着一条毒蛇,嘴里正喷吐白液;另一个披头散发,手中握着一把扫帚,嘴里正喷射出团团黑烟。
他拼命往山上跑。只听毕老头在后面大声吼叫:“你往哪里跑?你即使跑到天边,我也要把你给捉回来。”
周老太同样吼道:“你这个真诚、善良的人,你永远跑不出我的手心。”
“哈哈……”
突然,天空红光四射,雷声隆隆,从空中降下来一位仙女,她脚踏云雾,手握“云帚”,向毕老头和周老太一挥,只见白光闪烁……一切全都消失了。
这位仙女就是魏思林第二次梦见的那位少女。少女带着温柔,情意深切的目光朝他微笑,他的心灵深处被触动地炽烈起来。陡然间,眼前闪现出一个崭新的世界,一种极富于诱惑力的新生活展示出灿烂的前景。
这梦,使他既幸福,又痛苦;既欢快,又悲伤。这梦里有怨恨,有希望;有真诚,有虚伪;有善良,有邪恶。此刻,他的心感受到的既不是痛苦,也不是怨恨,而是一种自然的呼声。他感到人生的真诚、善良是永恒的,是高尚的;这是一个充满了喜悦,充满了欢乐,充满了幸福的世界。新的世界在唤醒他年轻时代的美梦,唤醒那趋于烂漫奇遇的热衷。
那灯为什么要亮呢?为什么充满了牺牲的渴望?难道不知道生命在慢慢逝去?他心里泛起隐隐的不安。
是的,在生活中,做一个闲适的欣赏者是多么的容易,做一个行进者,每一步崎岖之路都要抛洒下多少辛勤的汗水呵!
“小魏,在想什么呢?”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将魏思林从幻梦中惊醒过来。不知什么时候,柳飞已走进屋。他上身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羊毛背心,手中拿了张《城市晚报》立在卧室门口。
“请原谅!我看门半掩着,没打招呼就进来了。”
“老师,请坐。”魏思林慌忙起身。
“小魏,我是来请你的。”
“请我……”
“对呀,上个星期天不是说好的吗。”
魏思林脸红了,并不像成年人红脸,轻微的,自己都不觉得,而像小孩子红脸,觉得自己做事可笑,因而感到惭愧,就更加脸红了:
“我差点忘了。”他拍了拍脑瓜子:“老师,我有点儿事,过一会儿去行吗?”
“好吧,过一会儿我来叫你。”柳飞走了。
来到厨房,魏思林把浸泡在盆里的衣裳打上肥皂洗刷起来。
上午,他本想把衣裳给洗了,由于接连发生两件事情,把时间全给耽搁了。吃过午饭,他想休息片刻,可是不知不觉睡着了,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了,这对于他——一个单身汉来说,是常有的事情。
他把洗净的衣裳晾在阳台上。
别看他是一个搞艺术的,在家务活方面却是一个好手,不管烧菜做饭,缝衣洗被,样样拿得起,而且还很在行,就是有一点,不太勤快。
晾晒完衣裳,他倒了杯水,心神不定地喝着。
这一瞬间,他确实有些紧张,紧张的就像初次登台时的那种感觉。尽管他去过柳教授家,然而那次是贸然闯入,当时的心情虽然有些紧张,但是由于不了解情况,心里理所当然的要比现在这种明确了事理的目的自然的多,平静的多。现在,他就像一个初次和女朋友会面时的男子,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魏老师,忙好了吗?”柳飞来叫他。
“忙好了。”
柳娴早已站在屋地里静静地等候着魏思林的到来。她微笑的脸孔,一双黑亮的眼睛显得亲切、信任的表情;纤细的眉毛生得端正无比;仙使般的体态富有一种高傲的美。她上身穿了一件浅蓝色有孔毛线开衫,里面衬了一件尖领白衬衫,一条米色直筒裤显出她美丽的线条。不知是喜悦,还是激动,还是因为光线照射的原因,她的面颊燃烧着鲜艳的红晕,微微张开的嘴唇轻轻颤动。
瞧见柳娴的那一刻,魏思林心跳加快了。虽说上个星期天他来过这里,但是今天却像是第一次来到这块陌生的连一丝印象都没有的地方,视线正好与柳娴的目光碰在一起,就像电磁感应产生了电弧,然而这种感应却产生了相反作用。柳娴那双亮晶晶灼热的眼睛凝视他的时候,他感到一阵更加激烈地心跳,于是急忙避开了那双温柔、迷人的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巡视着房间里的摆设。
“老师,您好!”柳娴腼腆。
“噢,您好!”有些尴尬。
“魏老师,请坐。”柳飞招呼道。
倏地,魏思林的脸孔表露出一种神秘的,亲切的,看不见的笑意,然而睫毛和眼神却是严肃的。
此刻,柳娴心里却充满了一种青春、敬佩的喜悦,一双眼睛相似一个温顺而又天真孩子般的眼睛的眼神看着魏思林,脸上流畅甜蜜的微笑,笑容好像一直洋溢在她美丽漂亮的脸蛋上。幸福的笑脸到似临风莞尔,娇羞欲笑的“含笑花。”
“魏老师来了?”
柳妻端着一只白底金边的杯子,杯面用黑色绘制出一幅潇洒的竹子,显得这杯子既高雅,又珍贵。
魏思林慌忙起身:“师母,您好!”
“您好!近来忙吗?演不演出?”
“暂时没演出。”
“小魏,请抽烟。”柳飞下意识地打断妻子的话,递给魏思林一支烟,划了根火柴点燃。魏思林吸了一口,吐出一朵平静的烟云。烟云随即散开,向空中疏疏落落、慢慢地挥发,变成许多灰色线条,一层透明淡薄的雾气,一些相似网状的气体。
柳娴婷婷玉立在钢琴旁,面容与神情——仿佛她和他很久未见面了,今天难得碰在一起,应当仔细瞧一瞧。
自打耳闻目睹魏思林那美妙,高超的演奏技巧,着实令柳娴心驰神往,天天都在期盼着今天的到来。可是时光有意,慢腾腾的,白天,黑夜走着,让人心焦。今天,总算给盼到了,可是病区却偏偏让她加了半天班,好像有意在捉弄她,要不然上午就能美美地上他一课了。
“小魏,晚上有事吗?”
魏思林摇摇头,蹊跷地望着柳飞。
“那好。魏老师,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名——柳娴,在市立医院工作。”柳飞又转过脸对女儿说:“小娴,这位就是交响乐团的钢琴演奏家——魏思林,魏老师。打今天起,魏老师就是你的钢琴老师,你要好好向魏老师学习,多多向他请教。”
魏思林与柳娴同时垂下了头颅,血液一霎间都涌到了脸上,一种羞赧、腼腆的情绪完全控制了他和她,直接感受到的是人类共同的随后才因不同的思想,不同的心情改变感觉。
柳飞笑了。
“老师,还是随便一点儿好。”
“你看,这课怎么上法?”
魏思林思绪片刻:“平时练习,以哪些教材为主?”
柳飞望着女儿。
“我练琴没规律。一般以这些教材……”柳娴从琴凳里拿出《钢琴基础教程》。
“我问练习曲?”
“练习曲?”她又拿出:【拜厄】的《钢琴基本教程》和【车尔尼】的《钢琴初步教程》(作品599号);《钢琴流畅练习曲》(作品849号)。【哈农】的《钢琴指法练习》和【布格缪勒】的《钢琴进阶25曲》(作品100号)。
“你弹一首,车尔尼的钢琴流畅练习曲。”
柳娴翻开曲谱,左手轻敲键盘。琴弦和谐而低沉地响起,本音之外,又有一阵浑厚的音响,好像深深叹了口气,涌了出来。突然,旋律变得节奏强烈,英勇豪迈,表现出年轻人勇敢蓬勃的朝气和充沛的精力。后来,旋律变得缓慢柔和,像是吐露爱情,倾诉衷曲,接着便越来越低,转入热情的絮语,然后悠然静止下来。
“某些小节处理的不够细腻。特别二十小节后,节奏不够强烈,显得气势有些弱。”魏思林说。
柳娴那双久久不动的眼睛一直凝聚着魏思林,以致不能自抑地而仿佛是些令人快乐、令人兴奋和最有意义的事情使得她的脸上除了虔诚和敬畏的神情之外,还流露出无限的喜悦。这时候,你看她一眼,定会把她当作一个圣徒,仿佛在奇异的幻景里看见了敞开的天堂。
“练习曲,你继续往下练,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提出疑问。另外,你在练哪首独奏曲?”
“献给爱蒂斯。”
“啊……”蓦地,魏思林短促地吸了一口气,紧收的眉头,缩小的眼睛,表露出恐惧和厌恶的神情。就像第一次来到这里听见这首乐曲的名字时一样,愣怔那里。一种怨恨的情绪使得他心冷。
“老师,这是乐谱。”
“你为何练这首乐曲?”
柳娴不由自主地心惊肉跳起来,好像犯了什么过错,脸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不过,魏思林这种秘密的缠绵悱恻和怨恨,她是不会知道的。
“这首乐曲不好吗?”柳飞问。
“不!请原谅。”魏思林心情缓和了一些。他喝了口水,低头翻阅着《献给爱蒂斯》乐谱。
谱子是用晒图纸复制的,上面用德文标明了曲谱的名称,作曲家的名字。
“这首曲子练得怎么样?”魏思林问。
柳娴低头不语。
“噢,是这样。”柳飞接过话题说:“我觉得,有些地方处理的不够细腻,特别前十几小节和中间一部分,节奏和速度都达不到要求。我意思是,你重新把这首乐曲教给她,这样弹起来比较规范。你看呢?”
“好吧,你弹一遍。”魏思林面部表情改变得太快了,惊恐——怒色;木然——窘状;一会儿工夫:怒色——平静;窘状——坦然。
柳娴竭尽所能,默默地弹奏。曲子弹得颇有进展,比上一次成功。她妩媚、优雅、自然的举止加上几分天真的娇羞,自有的迷人的力量,使人见了神魂迷醉。
魏思林一点儿也没迷醉;他那固执的,容易波动的心怀,连一丝反应也没有;他那没有头脑,没有灵魂的躯体,对待女人——一个美貌、漂亮的少女,像灰色的石头死气沉沉,但是又有一种新的希望在复苏,一种信任与怜悯;一种对女人不再那么固执己见,不再那么令人发指,而是严肃、温和。确切的说,是音乐家的责任感和他的本性在促使他改变过去的那种让人恐惧,茫然的神态。
柳娴紧张地弹完最后几小节音符,轻轻喘了一口气。她的面额渗出几滴汗珠,像白色的玫瑰花沾着几滴露水,愈发显得美丽。
“平时,你如何练习?”
“模仿。”
“这首曲子也是?”
柳娴点点头,脸颊微微罩上一层红晕。这时刻,她不安地倾听写字桌上闹钟的“滴嗒”声和自己脉搏的“突突”声,好像这两种节拍都在心里激烈地荡动。
一种油然而生怜悯的情绪在魏思林的心里踯躅。人往往是这样,越是出乎预料的事情,越是让人感到惊讶,人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