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会的最底层微笑-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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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女人的日子我是可以过的,认识温柔以前,我一直耍光棍,靠手淫打发日子。人都说,你开荤了就不一样了,有过性生活的人,是和童蛋子不一样的。别虚伪,成熟的男人没有性生活,一定会变态的。
正常人是这样的,但是我目前的处境,基本是苟且偷生,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算不错了,哪里敢有什么奢求呢?
人在什么处境说什么话。
我每天坐在海滩上,就是想两个人,想活着的牢里的温柔,和死去的海底的吴媛。
当然,有的时候,我也会想爸爸,甚至吴姨,但是,我不怎么想温情。
我甚至有的时候很怀念被留在北京的宝贝混混。
看起来,我当初是很功利的,甚至有点虚伪,那么卖力气地拼命去赚钱,给温情治病,主要是我爱温柔,我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她,恐怕,没有温柔,就算我认识温情也不大会管她的事情。
温情是个很正直的姑娘,但是,正值的姑娘不一定可爱,对吗?
你在生活中会碰到很多这种正值、单纯的小姑娘,不过,通常她们不会引起你的注意,如果有的话,最好不是烦躁。
我突然想到,天呐,虽然这个大姨子说话不招人待及,但是她毕竟是温柔的亲姐姐啊,两个月下来,她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呀?
第一章
河马一直说,他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学历:无;
工作:无;
家庭:无;
资产:无。
靠什么活着呢?
在地下人行通道弹琴唱歌。
每天能够挣多少钱?
不一定,多则四五十元,少则十来块钱。
有危险吗?
有,被城管抓过三次,罚款理由是乱摆摊子。他说除了装钱的破帽子,哪里有摊子。城管说那就是摊子。他说人家的摊子是摆商品,哪怕是发夹子、胸针这种小商品。城管说他也有商品,就是破嗓子制造出来的噪音。有个讨厌张宇的城管指着河马的鼻子骂,你他妈比张宇哭得还难听。
有,被强盗揍过三次,暴扁理由是招人讨厌。有两次是因为河马在那里唱歌,被他们觉得碍事,不好朝行人下手。他们是靠打闷棍抢劫的那帮人。第三次是因为他躲开到上面的栅栏去唱,他们认为河马向要走地下通道的行人挤眉弄眼,等于通风报信。
现在,河马不敢去那里了。
因为,警察在找他,据说找线索。
因为,强盗在找他,据说要灭口。
河马换了地方,不去地下人行通道,去了艺术学院门口。
河马比以前挣的钱少了,因为学生穷,很少掏腰包的;再说,这些学艺术的学生,肯定有不少人认为他是噪音制造者。
天黑了,河马抱着吉他回睡觉的地方——就是四方桥边那三截水泥筒子。
第二章
四方桥旁边的三截水泥筒子原来就河马一个人住,现在不行了,先是四川来的两口子带个孩子,占了一截,用油布隔开;接着,一个下雨天,安徽的一个寡妇带个孩子挤了进来,他一时好心让她们住在了中间那截,也用油布隔开了,他在外边。遭罪了,她出来进去,都要经过河马的“房间”,他的隐私权完全被剥夺了。
话又说回来,他除了晚上手淫时小心点,别让她看到,也没有其它啥隐私。
过吧,河马心想,踩到我的鸡巴,我都不会急,好男不跟女斗。但是,不要碰坏我的吉他,那才是我的命根子。
话虽然这样说,有一天,他们还是吵起来了。
原因是她那个四五岁的女儿,总是爬到河马这边来乱翻。就算他没有什么资产,常用的东西总是有点,挎包里放着一本歌谱,一条毛巾,还有家用电器——手电筒,都是他用了几年的宝贝,不能任人随便动的。何况那个小屁孩,竟然用他的毛巾擦屁股。扔掉可惜,接着用……实在是令人无法忍受,河马就喝了她一声。
她娘不干了,母老虎似的,扑出来怒骂。
河马想揍她,忍了忍,没有动手——确实,打女人,有点那个。
但是,隔壁的那两口子唯恐天下不乱,过来煽风点火。
当初,他们来的时候,河马是不愿意,没有让他们三口子占到两截,那男的看他人高马大又年轻,没敢太猖狂。现在看到机会来了,就想联合寡妇把他挤走。
这怎么可能。
这三截破水泥筒子,河马已经住了快两年,没有产权,八成拥有居住权了吧。可怜你们两家子超生游击队没地方住,勉强收留了你们,怎么反客为主,撵起他来了。当初,城管的三次罚款,你们分摊一分钱了吗?
简直岂有此理。
河马打人了。
没有打女人。
他把四川小个子男人暴打一顿。
结果呢,小个子男人更矮的女人服软了,赔不是,还要请他吃东西。
河马哼了一声。
他们除了捡破烂,吃的东西都是到餐馆去乞讨的剩饭剩菜,不怕有肝炎吗?
河马离家出走五年了,虽然没有混出个人模狗样,但是,乞讨人家的剩饭菜,是一次也没有干过,因为那不符合他的卫生习惯。
就算一碗拉面,或者一碗酸辣粉,他河马每天也是靠劳动挣的钱下馆子。
请我河马吃剩饭,想什么呢,老实点比啥不强?
从那以后,三截管子都消停了好一阵。
第三章
河马在艺术学院门口卖唱,认识了一个女孩。
她是四川人,个子不高,胸脯很大。长得很俊,尤其是皮肤,很白很细。可惜,是残疾,小的时候患小儿麻痹,家里穷没钱治病,一条腿残废了。
她拄着一条拐,在学院门口卖盗版光盘。
不过,她只卖工具盘和教学盘,从来不卖黄色光盘。不像河马隔壁那个四川寡妇,专门卖毛片,抱着孩子做掩护,把毛片塞到孩子裤裆里。顶不是东西了。
河马帮助过她一次,是被迫的。
那次,城管来抄摊子,几个小贩都抓住了,她慌忙之间,把一包光盘塞到了河马怀里,因为她知道城管是不查抱吉他唱歌的。
河马因为怕罚款,也跑了。
大概,她担心了一晚上。第二天,河马特别早一点去,见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赶紧把那包约四十张光盘还给她。
她很感动,但是只是看着河马,没有说话。
河马知道她进光盘是一块八的价钱,卖四块,如果被抄了,加上罚款,大概一个月也挣不出来。
他们没有交谈,河马继续唱他的歌儿,她走了,那天没有在那里卖盘,也许是到别的地方去卖了。
晚上,河马回水泥筒子,意外地发现她在离那筒子不远的一棵树下坐着,显然是在等他。
原来,她知道河马住在这里。
他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说:“等你。”
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她说:“我早就知道。”
他问:“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来取光盘?”
她说:“我知道你今天会给我带过去的。”
河马沉默了,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她问:“你唱歌应该比我挣得多,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
他说:“省钱。”
她问:“合租的房子,一个床位一个月一百块钱,便宜点的也有八十元的。你要是得了病,哪样花钱多呢?”
他说:“我没病。最多感冒,一块五一板二十粒的感冒通,一次四粒,准好。”
轮到她沉默了。
显然,她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河马突然想起今晚还没有吃饭,他想她大概也没有吃,于是试探着问道:“我……请你吃东西好吗?”
她并没有客气,点了点头。
河马从兜里掏出了今天挣的所有的钱,数了数,二十二块五毛,决定大方一次,全部花掉。
一旦大方了,就不用考虑兰州拉面和酸辣粉之类,那些东西,吃得他一想就泛酸水,大概她也是。
炒菜,一大盘宫爆鸡丁,两碗米饭,也就是十二块。又买了二十串羊肉串。靠,就当过年了。
她吃得很香。
最后说:“我今年头一回吃肉。”
河马问:“你一个月挣得了三百元吗?”
她说:“挣得了,有的时候还多。主要是姐姐有病,交了我们两个的床位费,就去掉一半了,省吃俭用,得给她买药。”
河马沉默。
他知道,女孩子更难,想像他这样省钱住水泥筒子都不行,毕竟不安全。再加上她姐姐吃药,她哪里舍得吃饭呢。大概连碗拉面也舍不得买。
如果被抄一次,就更惨了。
河马送她回去,原来不远,租的地下室,十几个人一个大屋子,大部分女孩儿都是附近餐馆的打工妹,她因为残疾,人家不要,只好干卖光盘的营生。
她姐姐,河马也看见了,如其说是她姐姐,倒不如说像她妹妹,比她矮小、单薄,清秀的脸,但是蜡黄,病得很重。
她说不是传染病,否则人家不让住,是肾衰竭,不是几个钱就能治的,现在只是维持。
回到水泥筒子,听着隔壁寡妇的鼾声,河马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忘记了问她的名字……
第四章
她叫温柔,第二天,河马问的她。
她姐姐,叫温情。
他们的父母,原本都是乡下小学教员,川北,挺贫困的地区,收入微薄。但是,比种田的农民经济状况好一些,毕竟手里总有活钱。
不幸的是,一场大火,夺去了他们的生命。同遭不幸的,还有学校的二十多个学生。
温柔和温情姐妹,逃出了火海。不过,从那以后,也开始了她们苦难的历程。
温柔的病是小时候耽误了,落了残疾,但是稳定了,不会有什么发展。姐姐就不行了,肾功能一天比一天差,身上瘦得皮包骨,腿却经常浮肿,出现了尿毒症的症状。
河马问温柔打算怎么办?
温柔说换肾,要几十万元,不要说她们孤儿姐妹,就算工薪阶层,谁能换得起呢?
只能换一个,就是温柔将自己的一个肾换给姐姐,测过血型了,相同,而且因为是同胞姐妹,排异反应会小很多,但是,几万元的巨额手术费和手术后长期的透析费用,仍然让她们一筹莫展。
温柔说,姐姐已经自杀过两次,都被她救了下来。
她不能总看住姐姐,得干活挣饭钱。于是想了个办法,说是找企业寻求赞助,这种事情,报纸上总有。姐姐才不闹了。
实际上,温柔说根本没有可能。
她去过妇联,妇联的人很同情她们,甚至发动机关工作人员捐款,帮助她们姐妹,但是,那距离手术的费用,差得太远了。
企业,到传达室就挡住了,她连一个厂长也没有见到过。
这种事情,如今太多,找到一笔数万元的赞助费,其实是十分渺茫的。
虽然,他们认识不久,但是温柔还是很信任河马,悄声告诉他,她省吃俭用,已经攒下了好几千元。
河马想,她们这种状况,能够存下几千元,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但是,要存到几万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河马离家出走,在社会上混了五年,什么苦都吃了,公园、车站、地沟、水泥筒子,哪里没有住过,也不过才积蓄了一万多元。
从捡到的小报上看,说有的乞丐一年能够挣到几万元回乡盖房子,简直是他妈拿老百姓寻开心。
除了偷就是抢,再就是骗,否则一年弄几万元,那中国没有下岗职工了。
还有一条出路是做买卖,得有资金,还得有经验。
对于他们这样的流浪族,那是要命的事情。
说到买卖,温柔的眼里,出现了令人诧异的眼神。
她说她观察河马很久了,断定他是好人,就是不知道肯不肯帮她。
河马想,他的一万多元存款都帮助她,没有问题,就是不够。
这个时候,几年以来,河马第一次想到寻求家庭的帮助。
毕竟,他虽然因为逃学挨打,和父母有了积怨,但是他说自己病得要死了,他们还是会给他钱的。只是,他们不会不明不白的把钱寄给他,势必来到他住的医院看他,才会帮助他啊。
在河马皱着眉头想办法的时候,温柔看出了他的心思,坚决地说:“你不要考虑给我们一分钱,我们不会接受的。”
河马惊讶地看着她,心里想,那怎么办?
天上又不会掉馅饼。
温柔犹豫了半天,又盯着河马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艺术学院旁边的蓝梦迪厅,知道吗?”
河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