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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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掌管着药店。他父亲爱喝两杯,知道儿子反正是考不上大学的,迟早要来接班,就乐得回家逍遥去了。往往父亲刚走不久,汪洁丽就来了,程卫东说,我们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啊?汪洁丽趁店里没有顾客就掐他一把,说感应你个鬼啊。有一天晚上下大雨,十点多了,不会再有顾客来了,程卫东把药店的门关上,就抱着汪洁丽,不停地啃着亲着。两个人满脸发烫,呼吸急促,身子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程卫东手忙脚乱地把汪洁丽的衣服剥开,露出两只桃子般鲜嫩欲滴的乳房,他的手不停地哆嗦。汪洁丽说阿东,你怎么了?程卫东说没什么。他俯下身子,把自己紧紧地贴在汪洁丽的身上。汪洁丽用一只手挡住眼睛,说我不敢看你,我不敢看。程卫东感觉自己正在徐徐进入一块神奇的水草丛生的魔洞,突然汪洁丽尖叫了一声,他惊乍地跳起来,只见汪洁丽的大腿上流着几滴鲜血,他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汪洁丽说,你弄得我太痛了。她弯腰坐了起来,也看到了自己大腿上的血,突然抽泣了几声,握起拳头擂着程卫东说,你赔我你赔我你赔我。那时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高考结束后,程卫东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全面接管药店,汪洁丽则通过招干考试到了马铺妇联。那时候程卫东参加了药工培训,汪洁丽也参加了妇联工作培训,两个人接连三个月没有见面,也没有电话联系。程卫东觉得汪洁丽的性格古怪多变,有时让人受不了,他们的关系越看越不合适,要是她想吹掉,那就好了。以前有一次他们在闲聊时说到“吹掉”这个话题,汪洁丽很霸道地说,要是吹掉,也要由她首先提出,绝对不能由他提出。那时候程卫东就幻想汪洁丽主动来跟他吹掉,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就解放了。
可是有一天晚上,程卫东正要收拾一下打烊,汪洁丽突然来了,几个月不见也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好像一对生活了十多年的夫妻,彼此麻木和冷漠了。汪洁丽说,我们元旦结婚。程卫东不由倒抽一口气,元旦结婚?汪洁丽脸色唰地变了,怒目直视着程卫东,语气严厉地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是不是想抛弃我了?程卫东受不了这么猛烈的追问,扭过头去说,元旦……太快了啊。汪洁丽冷笑一声,两道眉毛似乎都往上竖起了,她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抱了我亲了我,你怎么不觉得快?一年多前你就在这地上做了我,你又怎么不觉得快?程卫东吞咽着口水,再也说不出话来。汪洁丽走到程卫东面前,亲昵温柔地摸了一下他的脸,那手突然就使了蛮力,凶狠地甩了一巴掌。劈啪一声,耳光响亮。程卫东捂着灼痛的脸,呆住了。
结婚之后,程卫东的苦日子就开始了。汪洁丽给他制定了二十多条“不准”与“严禁”,每天早上8点开店晚上11点关门,午饭叫快餐,晚饭由她送来,除了上卫生间,不准离开药店;每天营业额要全部上交,店里找零的零钱不准超过五十元;严禁打电话聊天;严禁与女顾客多说话开玩笑等等。汪洁丽说这是制度化建设,对药店的发展至关重要。有一天汪洁丽给他送晚饭过来,他就到街对面的公厕去了。整整八分钟后,他回来了,他一去去了八分钟,汪洁丽是看了时间的,上个厕所八分钟啊,她生气了,她不能不生气,劈头盖脸就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要是店里的钱和药被人偷了怎么办?程卫东说,你不是在这里吗?汪洁丽跺了一下脚说,现在我是在这里,要是我不在这里怎么办?程卫东说,我一天至少上三次厕所,从来没出过事。汪洁丽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她哽咽着说,我自己有一份工作,我干吗还要这样操心这个药店?还不是全为了你,你一点也不明白我的心。她说到伤心处,背过脸去,肩膀一耸一耸的。这种场景见多了,程卫东也有些熟视无睹了,他就在茶几前坐下来,打开塑料饭甑准备吃饭。汪洁丽突然扭过头来,发现程卫东若无其事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挥起铁臂般的胳膊,把茶几上的饭甑横扫在地,只听嘭的一声,米饭和菜汤洒落一地。汪洁丽说,我跟你说话,你还有心思吃饭?你太不懂得尊重人了!程卫东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米饭,艰难地咽了一口水。
9·汪洁丽(4)
在妇联维权部,汪洁丽看到、听到太多的家庭变故了,那些同胞姐妹们的不幸遭遇让她义愤填膺,而她们的软弱、迁就和轻信,又让她怒不可遏。她懂得怎么识破男人心,怎么预防男人变心,怎么控制男人花心,这首先就要掌握主动,从经济上彻底掐断他的来源,从气势上绝对压倒他的反抗,先下手为强嘛。
“你看着我,你要是心里没鬼,你就看着我。”汪洁丽眼光里射出两道威严的火焰,狠狠地盯着程卫东;只见他嘴角扯动了一下,把脸扭了过去。
“你!”汪洁丽一声猛喝,一手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我怎么了?你别、别欺人太甚……”程卫东说。
汪洁丽悲伤地把程卫东往前一推,说:“谁欺负谁了?”她狠狠地一推,毅然决然地,好像什么都不要了,这个男人太让她伤心了,这种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我图个什么?我自己有份正式工作,你不过是开店的个体户,我干吗管你?我管你还不是为你好吗?你别忘了,这药店还是我投资装修的,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她蹲下身子哭泣起来,“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呀!”
同学 第二章
10·文科班简史(1)
谭志南一进门就看到申红蕾坐在沙发上,对顾明泉眨了一下眼睛,说:“你们两个策划一下就行了,叫我来做电灯泡啊?”
“这是同学聚会,又不是别的什么。”顾明泉拍了一下谭志南的肩膀说,“谭大主任,百忙之中抽空出席一下嘛,没有你,我们三人筹备小组就不合法了。”
申红蕾看了看谭志南,说:“你肯定又摸了一个晚上。”
“是啊,摸了一晚上,”谭志南连忙说,“不过摸的是麻将,你别想到其他的去了。”
申红蕾和顾明泉都笑了起来。客厅里飘荡着愉快的笑声。大家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在生活中的每一天,似乎都是按部就班、小心翼翼,只有面对纯粹的同学,彼此没有利益冲突,才能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
谭志南看了一下手表说:“快11点半了,我早饭还没吃啊。”
“我也没吃,早饭午饭一起吃就是了。”顾明泉掏出手机拨通了快餐店的电话,同时对谭志南、申红蕾和电话里说,“我们就三份套餐吧,中午简单点,晚上我再请你们吃好的。对,十五元套餐,三份。”
申红蕾和谭志南说起了孩子的话题,成绩怎么样,听不听话,课外在学钢琴还是画画,彼此一说起,孩子原来是同班同学。谭志南笑呵呵地说:“我们家两代人是同学了。”
听到有关孩子的话题,顾明泉听得很不自在,干脆就起身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他有些无聊地摁着手机,调阅那些没有删掉的短信息,大多是幽默、搞笑、三级的段子。以前如厕时看报纸,现在一般是看短信了。他注意到一条不是电话簿上的名字发来的短信,号码尾数是7899,短信内容是:“老天,太蓝!大海,太咸!人生,太难!工作,太烦!和你,有缘!想你,失眠!见你,太远!唉,想你想得我吃不下筷子,咽不下碗!”这类短信肯定不是原创,都是转来转去的,这个转来的号码到底是谁呢?当时收到短信时一点也没在意,现在使劲地想,却想不出是谁,如果是认识的人,号码一定会在手机的电话簿上,也许是发错了,这也是很正常的。突然,脑子里好像咕噜响了一声,他一下想起来,这正是前妻的号码!离婚后,他就把她的号码删掉了,而且他从厦门回到马铺,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卡,她怎么会知道我现在的号码呢?他不愿再想起这个女人,随即把那条短信删除了。
回到客厅上,套餐刚刚送来,桌上摆满了白色泡沫盒。每人一盒饭一盒菜,还有一杯汤。大家就埋头吃起来了。马铺话说,吃饭配菜不要配话。这一般是大人对孩子说的。可是三个大人一起吃饭,只配菜不配话,反而吃不下去。再说他们身负筹备同学聚会的重任,有多少正经的、细碎的事情需要一边吃着快餐一边研究。
话题自然就集中在同学聚会上面,思绪纷纷飘回了二十年前,他们仿佛看到了马铺一中高三时那排低矮的教室,文科班教室在左边靠近厕所的最后一间。二十年前的景象再现了,班主任刘锦标提着一个很大的课本夹,风风火火走了过来,教室门前东一堆西一撮的人,哄地散开了,混杂成一股人流向教室涌去……
那是1985年,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想起来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了,适宜在一个黄昏,由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用颤抖的声音来回忆。可是他们这三个临近不惑的人,已经开始用概括的语言、怀旧的心情对85届文科班进行了回顾、梳理、辨析和考证。
85届文科班是1984年分科分出来的,刚开始有四十七个同学,第二年增加到五十六个,那时年级同学里流传着一个关于文科班的说法:一个怪人、二对情侣、三大美女、四大金刚、五人帮、六君子、七匹马。
这个像顺口溜一样的说法在当时几乎无人不晓。但是时隔多年,具体所指是谁,有时不免张冠李戴,顾明泉、谭志南和申红蕾首先进行了确认工作,你一言我一语还原出当年的真相。
“一个怪人”就是路安远,这个人真是太怪了,操着一口客家话,高高的,瘦瘦的,头发常年不洗,变成一绺一绺地往上翘着,他的学习成绩在班级里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而他几乎不跟哪个同学交往,总是独自一人背着一个很大的书包,急走匆匆,好像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他得赶快地走。大家都不清楚他的家庭情况,他看起来也不参加什么课外活动,顾明泉觉得路安远当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和政治老师匡振东争论一些奇怪的问题。有一次匡老师争论不过路安远,就比划着手对路安远说,我真是说不过你,但我希望你面对现实。路安远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匡老师说,面对现实就是无奈地认可吗?你说这个人真是太怪了,不面对现实还能超越现实不成?1985年这个怪人考上了北京大学,据说寒暑假都没有回来过,没有哪个同学见过他。后来他失踪了,至今没有确切消息,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跑到了国外,还有人说他四处流浪,然而全都只是传说而已。这个怪人的身上至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黑纱。
10·文科班简史(2)
“二对情侣”,一对是李建国和侯明敏,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那种青梅竹马,可惜有情人到底没成眷属,现在李建国开着一部的士,经常停在解放广场那边,听说主要是跑长途;侯明敏就混得不错了,开头不知做什么生意,几年前承包了马铺宾馆的娱乐室,改造成东方之珠夜总会,也算是马铺地面上比较出头露面的女强人,还当上了马铺政协委员。还有一对是程卫东和汪洁丽,当时大家很惊讶,他们居然是在紧张的高考前闪电般地谈成的,此前似乎没有任何征兆,而且他们居然毕业不到两年就结婚了。顾明泉说,这是我们同学里唯一成功的一对,不容易。申红蕾说,一个班级总会成那么一对两对,这也是缘分。谭志南说,当时我多老实啊,觉得同学就是同学,怎么能做夫妻?从没动过那种念头。申红蕾说,我不信,你就没对班上的美女流过口水?谭志南说,当时有口水也不敢流出来啊,流到嘴边赶紧又咽回去。
“三大美女”就是庞婉青、温宝玉和安佳佳,那时她们是文科班最鲜艳的三朵花。二十年过去了,鲜花也有些枯萎发黄了。庞婉青在电信局当出纳,她老公早年是个游手好闲、吃喝嫖赌的散仙,后来听说和台湾人合伙做生意,发了大财,公司办到了厦门和深圳,他也从此离开了马铺。据说他们没有正式离婚,只是分居,已经五六年了。温宝玉嫁给了一个实验小学的老师,站起来只到她的肩膀一样高,当时有“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议论,不过现在看起来,那“牛粪”还不坏,对她呵护有加,她从马铺印刷厂下岗后,开了一间叫作宝贝的精品屋,小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安佳佳在县政府信访办工作,据说有过几次伤心的恋爱史,几次痛不欲生地想自杀,至今未婚,已决定独身。申红蕾说,你们两位有没有暗恋过哪个美女啊?谭志南说,我没有,不过做梦梦见过她们,前几天还梦见过庞婉青,不过什么事也没有做啊。顾明泉说,在梦里什么事都可以做的,是吧,申红蕾?申红蕾说,你们男人啊……做感叹状,余音袅袅。
“四大金刚”,现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