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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亦舒(短篇集)-第38部分

小说: 亦舒(短篇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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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陈过来抢掉我手中的画报,“喂!”
    茱莉示威般说:“我吃完饭就要走的,菲腊来接我回去。”
    小陈太太端着菜出来,瞠目问:“谁是菲腊,你的花样实在太多了。”
    不关我事,谁理什么人来接她走,我深深嗅一下,说道:“小陈不出一年就会成为
胖陈,女人呀,最重要是有副好手艺,男人的心与胃最贴近。”
    我正眼也不看茱莉,坐下来预备大嚼。
    小陈陪笑道:“女人的学识也很重要,会看红楼梦倒底不同点,是不是,茱莉?”
    茱莉说:“这本romanaclef(真人真事之隐名小说)真是曹雪芹的
piecederesistance(代表作)。”
    我忍无可忍,放下筷子就向她开炮:“曹沾一辈子才写这么一本书,什么代表不代
表的!又不是在三十多本内挑出其中一本,不是都说得清清楚楚吗?‘字字看来皆是血,
十年辛苦非寻常’。我再补上一句:废话。”
    小陈几乎没吓个半死,小陈太太连忙跟茱莉说:“吃这个菜,都是嫩尖呢。”一边
拼命朝我使眼色。
    我的话出了口,也有点心惊肉跳。
    但茱莉却没变色,她说:“略读过数百次。”
    陈太忙说:“佩服佩服,吃饭吧。”
    “你是读中国文学的?”茱莉问我。
    “老远跑到魁北克念中文?不不不。”我说。
    小陈说:“他是建筑师。”
    “啊,难怪全身散漫着一股savoirfaire(社会地位高引起之自满气息)。”
    “我?”我跳起来,“我这个人最谦和不过,建筑师一元三打,我什么时候自满
过。”
    她笑,雪白牙齿。
    没想到一本石头记救苦救难,溶解了我们俩人之间的冰霜,消除了火药味。
    小陈说:“你们两个人,眼睛长在额头,大哥别说二哥了。”
    我还一味否认。
    吃完饭,我刚想找个新题目说话,与茱莉重修旧好,门铃一响,来接她的人到了。
    那是个相当英俊的男士,穿便服,他来接茱莉,自称叫菲腊,茱莉看我一眼,便跟
他走了。
    我在露台看到他开一辆非常漂亮的白色跑车。
    我跟小陈说:“介绍一个名花有主的!”
    小陈说:“没听过她有男朋友。”
    小陈太太埋怨:“真的,咱们赔了夫人又折兵,茱莉也太过份了。”
    我有点惆怅。都名花有主了,我还对她有偏见,觉得她个性太强,不容易找对象,
可是早有人看中了她。
    那个菲腊一定有比她更优秀的条件,有能力使她看得起他。他们说女人嫁丈夫,非
挑选一名比她强。使她崇拜的男人。
    “别太难过。”小陈拍拍我的肩膀。
    我耸耸肩,“难过什么呢,已经是faitacpli(已成事实,不能挽回),她是别
人的女郎。”
    小陈太诧异,“咦,你说话的口气,跟茱莉很象呀,一句法文一句中文的。”
    “近朱者赤。”小陈笑说。
    告别陈家。
    幸亏没有培养感情的时间,否则万劫不复,我又不会与人争女友,斗早天天等她出
大门口,送她上下班。
    三天后,公司派我到一间广告公司接洽新建设的宣传事宜,我才进门,就见到茱莉。
    “咦,你在这里做事?”我问。
    “啊,嗨,老闻,你好。”她象是非常忙碌,“我在这里负责法国几只名牌服饰的
户口,过来瞧瞧吗?”
    我看看手表,还差十分钟才开会,于是跟她进去参观。
    茱莉在上班的时间很成熟很有效果。她那个部门约有十来廿个伙计,包括翻译人员、
设计人员、摄影师、撰稿员、秘书等。茱莉显然是个专家,指挥如意。
    因为客户是法国人,她流利的法语完全派上用场,琅琅上口。
    平时说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因此下了班与朋友应酬时,也无意露了一手,我倒是
错怪了她,也许小陈说得对:我是有严重的偏见。
    时间到了,我向她道别。
    “你跟他们吃中饭?”她问。
    我也晓得打蛇随棍上,“不,你有空吗?”
    “可以,我安排一下。”
    “一会儿来找你。”我颇为喜悦。
    “好,一言为定。”她转身忙去了。
    我喜孜孜跑到会议室坐下,才想到她不是自由身,我约会她,便等于加入战场,参
加竞争行列,不自觉惘然。
    吃一顿午饭总没问题吧?
    我拿着一支铅笔轻轻地在桌缘敲打,女秘书朝我媚笑,我避开她的目光,也许茱莉
亦是对的,我早已为年轻的女子宠坏了而不自觉。
    开完会我办妥公事,走去找茱莉。
    她掠一掠头发,抓起手袋便跟我走。
    我注视她的脸,不知怎的,扁扁面孔,越看越顺眼,脸上脂粉掉了一半,更加显得
自然。
    我对她第一印象并不好,现在倒改观了。
    我们叫了很简单的食物,吃了起来。
    她说:“平时我也想做些好菜营养一下。奈何没时间,整个人卖给公司了。”
    她耸耸肩,也不在乎。
    我说:“菲腊呢?”
    “他确很照顾我,他与姐姐两人,真是没话说,”茱莉说:“在外游荡那么些日子,
家族观念也减轻了,我现在独一个人住。”
    “男朋友定然很多吧?”
    “我也有自知之明,象我这种性格的女人,在东方社会是不会吃香的,”她很坦白,
“香港这地方,表面很西化,实则上不是那回事。非常老式,女人最好念了文凭回来当
嫁妆,最好略有名气,能为夫家撑场面,可是照样要生儿子,一个不一定够,人前斯文
温婉,不要多说话。”
    我点点头,不敢搭嘴,因为她说的事实。
    “唯一了解我的男人,可以说是菲腊了。”
    我很大方的说:“他的量度必有过人之处。”
    “是,他不反对女人有一份正当的工作,婚后有她自己的朋友与娱乐,菲腊是很特
殊的。”她抬起头,“啊,我姐姐来了。”
    她姊姊与她一般的白皮肤大眼睛,但是成熟许多。
    她很客气,硬要替我们结帐。
    她对我说:“我这个妹妹,直肠直肚的……唉。”
    “你与菲腊说完一次又一次,永远免费给我上课,我受不了你们。”茱莉笑道。
    这个菲腊,在她心目上的地位,非同小可。
    “我姐姐也有工作,她在政府机关做得很高了,但是因为已婚,所以没有房屋津贴
这些,”茱莉说:“她老跟菲腊说:‘没法子啊,住丈夫屋子,得听丈夫的话。’我与
她不同,”她吐吐舌头,“我不懂得哄人欢喜。”
    我陪着笑,不过谁娶到她也一般好福气。
    对于娶妻,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她不是庸脂俗粉的一份子即可,可是你别
说,这样的女孩子太难找,人一脱俗,便显得古怪,我又没有容纳女人个性的肚量。
    那次午餐很愉快。
    但是我即刻警惕自己,要与茱莉疏远,爱上有男友的女子,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比失恋更痛苦,我见过那些失去爱人的男男女女,呵,简直比死
还难受,触目惊心,我只希望这辈子切勿尝到此类滋味,于愿已足。
    后来小陈叫我去打球,遇到茱莉,我更维持客客气气的态度,小陈有意再为我们拉
拢,邀我去跳舞,我便不肯去。
    小陈说:“真小家子气,你不去,茱莉便没有伴,真是扫兴。”
    我想问:“那么菲腊呢?”可是没出口。
    我说:“确是有一张透视图要赶,做不出来,老板杀了我。”
    小陈太冷笑一声,“我们到他家去,看看他画,来,茱莉,这小子做咖啡实是一流,
走。”
    我要拒绝,又怕茱莉难堪,于是说:“好,如不介意,请光临寒舍。”可是心中怪
陈太多事。
    我低声跟他说:“人家有男朋友的。”
    陈太横蛮地说:“务必叫她甩掉他。”
    茱莉居然没有表示异议。
    一行人到了我那幢小公寓,我谦逊一番,引他们入屋参观。
    书房内摆着图画板、模板,各式工具。
    我开了音乐,做了咖啡,叫他们舒舒服服坐在客厅里,说声“少陪”,便回到书房
研究那张平面图。
    其实不必赶,但是我找了这藉口,总得设法下台,我燃起了烟斗。
    忽儿身边传来一股香味,我知道是茱莉来了。
    我转过来,她向我微笑。
    我觉得温馨,男人辛苦工作,也不过想转头看到他妻室的笑脸,我如今仿佛已获到
报酬,但她是别人的女郎。
    “真了不起,”她说着观察我的透视图。
    “你知道吗?我也觉得你了不起。”我双手抱在胸前。
    “因为我会说法语?”她微笑。
    “其中之一,我没估计到你说得那么流利。”我坦白。
    “欧洲的计程车司机也会说三国言语,并不需要天才。”
    “何必太谦。”我说:“我始终没学好法文。”
    她微笑。
    我没有进一步与她深谈,我保留着感情,怕受伤害。
    但我遮掩不了蠢蠢欲动的冲动,感情滋长在不知不觉间。
    我低下头。
    她说:“你做人,一直这样冷冰冰的吧?”
    “冷冰冰?”我摸不着头脑,讪讪地。
    “是呀,”她看我一眼,“所以你没有女朋友。”
    我伸个懒腰,“连你也看我不起了。”
    她也不响,只是微笑。
    书房里灯光暗暗,更加显得她肌肤如雪,明艳十分,我呆住了。
    过半响,小陈太太敲门进来说:“小陈睡着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茱莉说:“真是的,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去推醒小陈。”
    茱莉出去后,陈太说:“人家对你真是宽宏大量。”
    我也觉得茱莉有点暧昧。
    “给你机会呢。”小陈太又说。
    我不是笨人,自然知道。
    “你要争取呵。”
    小陈打个呵欠,“你这里太舒服了,我们走吧。”
    对于我的自制力,自己也表示惊奇。
    过了几天,小陈找我,又是有茱莉的饭局。
    我推他。
    小陈认为打败一个半个情敌而争取茱莉,没什么不对,但是我听过茱莉形容菲腊,
她对他的敬仰、佩服、尊崇、爱护,都很强烈,我简直没有反击的余地。
    我叹口气。
    小陈又死缠住我,要与我做这个媒,使我好生为难。
    我始终没去。
    小陈太事后诸多怪我不大方:“人家等你,问你为什么不来,我觉得非常奇怪,她
对你的印象,始终不坏,而你,你鬼鬼祟祟,女孩子谁没有一两个男朋友?你如果专等
没有男友的那种,恐怕要失望。”
    我犹疑了,“你为什么那么热心拉拢?”
    陈太咭地一笑,“你太笨了,天下哪会有这等热心人?当然是她自己表示对你有好
感,叫我们撮合,所以我们所以我们才勉为其难,一次一次的来你面前碰壁。”
    我心跳,“为什么?为什么?”
    “你管呢,再拒绝一次,我就老实地对她说,你并没有意思。”
    “不,不……”
    “又怎么?娘娘腔。”陈太笑。
    “我回请她。”
    “坦坦白白,你自已约她吧,这么长的一段日子,人家都恋爱成熟了,好结婚了,
你还要朋友代约?”
    “她,我自己去找她。”
    陈太说:“忘记那个菲腊吧。”
    我夷然,“我忘悼他有什么用?她会忘记他吗?”
    “人家又不想与你订终身合同,你在那里呷干醋,做个朋友,你管她是否记得彼得
菲腊约翰?”
    “喏喏喏,我最恨这种态度,”我嚷,“现代人对感情的蔑视,大家约会看戏以至
吃饭睡觉,可是不想结婚。”
    “你想娶她?”小陈太问。
    “自然是这个打算才会与一个女孩子约会,你真是!难道开头你跟小陈只是混混就
算数的?”
    “去你的,越说越离谱了。”
    “我请她吃饭,”我说:“你放心。”
    “祝你成功,而且老闻,别以为好的男人在城里吃香,好的女人也一样。”
    “知道了。”我说。
    我打电话给茱莉,非常紧张,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她的声音强健而愉快,“喂?”
    “是我,老闻。”
    “你?”她有一股意外的喜悦:“你找我?”
    “要请你吃饭。”我说。
    “什么时候?”
    “星期六有空吗?”我问。
    “当然,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了,星期六什么时间?”
    “七时,我来接你。”
    “就我们两个人?”
    “是。”
    “你是自动改变了主意前来约我的?”
    “见了面再说。”
    “再见。”她爽快的挂了电话。
    星期六我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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