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古代宫廷电子书 > 亦舒(短篇集) >

第25部分

亦舒(短篇集)-第25部分

小说: 亦舒(短篇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抬头,忽然看见了我,一呆。 
她看着我很久,忽然笑了。 
我没有。 
我没有突。 
然后她上了她那部三万五千镑的车子,开走了。在浅浅的雪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车轮印子。 
像我这种小男孩子,她是抓一把在手上,吹掉一点,慢慢拣的。她会在乎吗?我关上了窗,拉上了窗帘,我不上门去,自然大把人排着队会去。我不想在一篇传奇里出现那后两三行,客串一个无关重要的角色。 
我骄傲。 
林太太敲我的门,“喂,既然起来了,趁热,下来吃粥吧。” 
我说:“我还要睡呢,刚才是被你们吵醒的!” 
“啊哈!”她笑,“对不起,少爷,你睡你的吧。” 
她走了。她是一个愉快的女人,连走路的步伐都那后轻松。 
我躺回温暖的被窝里去。 
我一定要令自己忙得无聊,无聊得什后都不想。一切都与昨日一模一样,只当没见过这个人。现在一定要好好的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好上课。 
然而在床上转了一个身,我竟哭了。为什后?为她?为我?她正坐在那部克马格里,开着回家吧?她有哭吗?不会的,她没有这后多馀的眼泪了,她也不会笑,她也没有这后多的笑。她只是很悠然的开着车,生活怎后来,她就怎后过。而我,我还未习惯这世界,我竟然哭了。 

传说中的女人



作者:亦舒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选《金环蚀》

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是在茶座。 
在场有三女两男,他们没有提到她叫什么名字,只是说她。 
根据道德人士标准,闲谈应莫说人非。 
只是请阁下告诉我,莫说人非,说什么。 
不是人人喜欢枫叶金币,海费斯的琴艺,马尔盖斯的作品、珊瑚岛的风光,不如说是非热闹,同必假撇清。人说我,我说人,不亦乐乎。 
因故迟到,故此听不到前半截,但后半截已够引人入胜。 
莉莉先说:“她真有办法。生我同你这样的女儿,有什么用?天天朝九晚五,坐写字楼里,不是不高薪,但赚了十多年的钱,光够开销,房子还是租回来的。你看人家,人家是女皇。” 
琼说:“人家走邪路。” 
威老索马上说:“不是容易走的。” 
莉莉说:“真是,有条件才行,不扁嘴不悄,男人不见得会捧着七克拉大钻来追你,你还嫌馊。” 
“什么七克拉,做梦吧,”美宝笑,“一克拉也没有。” 
积琪马上说:“你哪一只眼睛看见别人走黑路还是白路?” 
莉莉马上笑,“她对积琪很好,你们别在积琪面前说她坏话。”。 
琼白了积琪一眼,“那笔数目,我也能借给你,可是你偏偏向她开口。” 
积琪说:“我并没有向开口,是她自己为我摆平的。” 
琼说:“也太会收买人心了。”. 
莉莉说:“你未必肯花时间来买一颗颗的心,而且真的要实牙实齿实力!你没见过有些人,只有一张嘴说说,揽着权,谁也别想在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好处。” 
威老廉笑问:“这又指桑骂槐的说谁呢?” 
彼得也笑:“你还不知道,是说她老板,莉莉捧着女上司不止一朝一夕了,小心翼翼,唯命是从,到头来不要说升上去,连摸只好点位置都没份,连添个三等书记也不给!人家要秉公办理,你拍了马屁也是白拍,你说她是不是要发几句牢骚?” 
我笑出来。 
他们齐齐看着我,“怎么,众人皆醉你独醒?光听不说,那不行,有什么资料,快快提供出来,供大家参考。” 
我想问:你们在说谁呀? 
但又怕他们骂我老士,消息不灵通,故此只敢咪咪嘴笑。 
“最坏是你。”莉莉推我一下,“当我们是八婆是不是?” 
“别多心别多心,然则我的确乏善足陈。” 
“那你总得发表一点意见,不准白听。” 
“意见,什麽意见?” 
“太会装纯清了。” 
我清一清喉咙,“最要紧是活下去。” 
琼笑,“废话。” 
“活得好最重要,管别人怎么说呢,当人们捧场好了,别人不见得会有兴趣说哪个屋屯的王三姑。商业社会中,最主要是什么,相信各位也都明白,光是清高有什么用。像积琪,大学里念纯美术,多麽高贵浪漫,此刻不过在三等酒店内谋一职,日日打躬作揖,欢迎指教,天长地久,什么气质都磨得光光,啥子理想抱负都丢在床底下,为了数百元日薪,造成了脂粉都遮不住的憔悴,偏偏你又对权欲不感兴趣,更觉浪费,但是要生活呀……” 
莉莉恳求,“别说下去了,我都要哭了。” 
“谁能获得理想的生活呢,我们快别五十步笑一百步。” 
他们口中那位女士,一定是传奇人物。 
莉莉说:“身边不愁没有一群人拥看她。” 
在说谁呀? 
彼得说:“前日我在置地停车湾看见她,忍不住叫她一声,她转过头来,向我嫣然一笑,端的肤光如雪,秀发如云,即时上了一辆司机开的黑色林肯去了,剩下我暗暗惆怅。” 
“谁在支持她?” 
“并不重要。” 
“我只想知道。” 
“没有人知道。” 
“你们同她不是不熟,怎么会不知道。” 
“唉呀,问威廉好了,他们七年同事。” 
“什么,七年?” 
“可不是,同一出身,一下子人家飞上枝头去了,咱们还在地下啄啄啄,连翅膀都退化了,像奇异鸟,丑得要死,十足十似只老鼠。” 
我心里暗忖,这会是谁呢?一份工作熬了七年,实在不是短日子,年纪也不会太小,至少有廿多岁了。 
终于我叹口气,“买了彩票没有?头奖一千多万,也勉强可算个小富翁,那就可以挑自己喜欢的事来做了。” 
“我最喜欢不做。” 
“不做也不行,许多阔绰的年青太太什么都不做,光是打扮,但是虚有其表,没有神髓,目光是呆的,言语无味,那也不行。” 
积琪恳求:“让我做她们一份子罢,我不怕言语无味。”、 
大家呵呵大笑。 
一班乌合之众,总算散了一点闷气,要出净胸中之气是没有可能的事,这些郁气日积月累,何尝不使我们形容憔悴。 
但明日又是另外一天呢。 
年轻的时候,每日太阳升起,都认为是新的希望,老板/友人/长辈,无论是谁,称赞一句,听在耳里,都乐飞飞的,任何约会,都兴致勃勃打扮整齐了赶出去,无穷的精力,无限的活力,跌倒爬起,当作一种经验。 
曾几何时,落班已经虚脱,只想看电视,因为电视没有是非,电视是纯娱乐,电视不会作弄你,电视永远忠实! 
人类最好的朋友是电视机。 
公寓房子已经不能养狗了。 
周末,回家探父母,属例牌节目。 
阳光普照的下午,母亲与其他三位中年太太坐露台打小麻将。 
看,多会得享受。 
人生道路已走了大半,是应当放松作乐。 
她们天天下午都搓上两三小时,卫生之极。 
每当听见悉悉缩缩之搓牌声,便令我有种国泰民安的安全感。 
我在长沙发上一盹便盹到完场,然后打道回府。 
与父母其实没什么可说,他们的责任已经完毕,我的烦恼,纯属我自己,也不必告诉他们,叫他们担忧,早十年我已学会报喜不报忧。 
这一层对海背山的公寓,自然是他们自置的物业,靠子女?保证临老潦倒,咱们这些下一代有个屁用,什么养儿防老,根本行不通,至今有什么急事,还得问他们借。 
几个太太开头在聊我们家的点心可口,特别是春卷,清脆可口。 
后来就开始说人了。 
“陈太太这一阵子惨兮兮,老公都不回来了。” 
“她也算享受够了,老陈有一段时期,对她死心塌地,要什么有什么,连带娘家人全部都抖起来。” 
“这世上有什么是永生永世的?”其中一名太太叹口气,“我都看开了,他管他带年轻的妞去欧洲,我管我打牌逛街,都快六十了,说去就去,又有什么保障。” 
我暗地里笑。 
“陈先生的女朋友真有办法,短短几个月,哄得老陈团团转,什么都拿出来,陈太是心痛那些钱。” 
“陈太本身是个富婆,美金一兑四元八角时,陈先生一个月收入就有十万八万,那时楼价多便宜,一千尺地方不过三五万,才不替她担心呢,那么精明的人。” 
“可是男人是没有了。” 
“要男人来干吗,还搂著啜啜啜呀?” 
众太太笑。 
真会说。 
我睁大双眼,也笑上一份。 
“算了,当是兄妹不就完了?”另一位说:“离婚,不是我们这一票人可以说的,老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钱到底是他们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咱们做过什麽?不过是生两个孩子搓搓麻将而已,三十年后学时髦口口声声说离婚,笑大人的嘴。年轻的女人不好做,我家囡囡念了管理科硕士回来,一个月才挣那麽一点点,买行头还算我的帐,风吹雨打去熬,一日同我说:妈妈,我被老板气得半边面孔麻了三日三夜。暖,她们才有资格要离婚,我们算是享福的人了。好歹忍一忍,装作看不见算数。” 
我点点头,心中称叹老式女人美德。 
“六十岁老头,能花梢到什么地方去?世界若不艰难,也不会有孩子去服侍他,我们都是可怜虫。” 
“听说老陈一出手三部车,有一部是林肯,这种大车有什麽好?且喷了黑色。” 
我心一动。 
城里不见得有那么多部黑色的林肯。 
“狐媚子自有她们标新立异的一套。” 
“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多爽。” 
“算了,卜太太,你也未曾立过什么汗马功劳。” 
“真的,天下苦命女子多着,咱们且乐乐,三筒!” 
“清一色,我赢。” 
“要死,她一人嬴三家。” 
待太太们散了局,我闲闲问母亲,她们说的是谁。 
母亲莫名其妙,“谁是谁?” 
“老陈的女友。” 
“咋,我连你老子的女友都不知是谁,还管老陈的女友姓甚名谁。” 
“我老子没有女友。” 
“没有最好,有也不关我事,我看得开,几十岁的没脚蟹,看不开死路一条。” 
也不是不苦涩的,但各式各样各阶层的人,哪个不是苦水连篇,大家还不是胡里胡涂的混口饭吃,只有被宠得不长进的人才呼天抢地。 
是谁呢。 
这传说中的女人是谁呢。 
我有第六感,他们在说的,是同一人。 
星期五,与小伍约了去喝两杯。 
小伍是个很有趣的人,深爱美术,但家里做一门奇怪的生意,经营洁具,他承继了生意,做得不错,但精神却有点困惑。我早说过,什麽叫理想生活?很难达到。 
小伍对这份专业颇有微言。熟了,他会对你说他是个卖马桶的人。 
要命。 
“我的主顾还挺难侍候,有些喜欢七彩,有些喜欢黑色,有些样样要有一朵花,更有些爱镀金……没出息呵,赚了钱都不舒服。” 
我瞪他一眼,“你想做什么大有出息的事业?要不要去革命?” 
“昨日我亲身出去服侍一位小姐,说出来你不相信,她的金屋有五个洗手间,接这单生意七个字数目,不敢怠慢,你不相信有这种大豪客吧,我站在她家与装修师傅谈了个多小时,腿都酸了,好不委屈。” 
“老兄,赚二十巴仙就不得了啦,委屈你的头。” 
“那位女士喜欢黑白两色,浴缸全白,汽车全黑。” 
“有一辆是林肯?” 
“你怎么知道?” 
“她姓什么?” 
“我不晓得。” 
“什么叫做不晓得?” 
“我只见过她一面,是装修公司与我联络的。” 
“她是否十分美丽?” 
“并不。” 
“你有没有戴眼镜?” 
“倾国倾城多数因为机缘巧合,并不一定是美人,吃得开的女人讲手段,相貌太好,自恃起来,男人不”定吃得消。” 
“你的理论真多。” 
“不敢。” 
“她长得如何?” 
“很普通。” 
“喂,高矮肥瘦给我形容一下好不好?”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乱讲,有人说她皮肤极好。” 
“这倒是真的,我想起来了,真是雪白的皮子。” 
我悠然的向往起来。 
“这样的女子,当然有后台老板。” 
“我相信不止一个。”因为陈先生不过是个小生意人。 
“你错了,她的男朋友,是大名顶顶的童某人。” 
“谁是童某?” 
“傻狗,同你多说无益。” 
“喂,别卖关子。” 
“我累了,要回家。” 
“喂喂喂喂喂。” 
忽然全世界的人都在谈论这位女士。 
星期三一早表妹便打电话给我。 
她终于订婚了,要我陪她去选戒指。 
中午约齐了吃午饭,我们有所争论。 
她要买只意大利精工制的小宝石成指,漂亮那是没话讲,整只戒指做成一顶小皇冠模样,很特别,但不似传统订婚戒指,同样价钱可以买粒一克拉左右的钻石,当然也是芝麻绿豆,毕竟像只订婚戒指。 
“老土。” 
“做人最老土,去跳楼吧。” 
扭她不过,还是逐间珠宝店泡。 
刚巧有两位年轻太太,也在看石头,人家看的,都如葡萄大小,我忍不住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