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古代宫廷电子书 > 亦舒(短篇集) >

第166部分

亦舒(短篇集)-第166部分

小说: 亦舒(短篇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是小叔叔在大学里低班同学,两人走了很久,始终没有进一步谈论到婚嫁的问题。 
像一切情侣一样,他们也时时吵架,我总是不帮小叔。 
一次我同小叔说:“不如结婚吧,一切难题会得迎刃而解。” 
小叔说:“哪里这么容易。” 
“爷爷不是给了你一幢房子?你们两个人都有薪水收入,怎么不能结婚?”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兴不起结婚的意念,你知道璞如,她一向淡淡的——唉,小明,你是不会明白的,我怎么会同一个孩子说这些话。” 
“我明白,林璞如像一幅水彩画,淡淡的。” 
小叔笑了。 
过一会儿他问:“你的小女朋友呢?” 
“哪一个?我女朋友很多。”我很坦率的说。 
“真是的,青出于蓝,比你小叔还厉害。那位叫敏敏的女孩子呢?一大把长髦发的那个。” 
“哦,她,随父母到迪士尼乐园去玩,要过了暑假才回来,从东京就直接到多伦多去。” 
“那么打球打得很好的那个呢?” 
“嘉嘉?”我说:“她另有到象。” 
“你同谁走?” 
“我没有固定女朋友,”我伸个懒腰,“我不需要固定的女人,嫌烦。” 
“哗,”小叔取笑我,“才十六岁多一点哪,思想就这么灵通,真了不起。” 
“现在只要我一个电话,她们就要张罗着打扮,穿最好的衣服,化好妆出来见我,而我所花的不过是两张电影票与一顿晚饭。” 
“真聪明!”小叔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我没有想到。” 
我随即说:“不过璞如姐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小叔反问。 
“为她是值得的。”我说。 
“你知道什么?我为她,牺牲得也够了。差不多八年,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生活沉闷得不能形容。” 
“没有她也许更闷?”我问。 
“怕就是怕这个。”他苦笑。 
“璞如姐真美。” 
“嘿,她那种美……”小叔没有说下去。 
小叔语气酸溜溜的,是,每逢他与璞如姐吵架输了一仗,就会有这种语气出现。 
我很了解的笑。 
电话铃呐,小叔去听,回来同我说:“找你,小明,你现在应酬繁忙呀。” 
我去听电话,是小咏打来的,她约我:“情绪很紧张,怕测验成绩不如理想,来,一起玩电子游戏。” 
“好,在楼下见。” 
小叔百般无聊问:“去哪里?” 
“玩电子游戏。”我讶异,“你有兴趣?” 
“我也去,闷得疯了。”他取过外套,“我请客。” 
我们在楼下等齐了小咏一齐出发。 
不用问,我也知道小叔跟璞如姐又交恶,现在一定是变得无话可说,而且暂不见面。 
我暗暗好笑,小叔说什么都离不开璞如姐,他几天不见她,便六神无主,魂不守舍,可是一张嘴死硬死挺,我真有点不明白。 
恋爱中的男女,以谋杀自己细胞为乐事。 
明知离不了那个人,还要死挺。 
我们在游戏室喧哗的环境内逗留了近两个小时,那种气氛的确令人专心一致的与电脑搏斗,暂时忘记世上一切烦恼。 
小叔点着一口烟,双手不住把动,直落输了一百个硬币。以前他是神手,最近生疏了。 
我与小咏抿嘴直笑。 
就在这个时候,游戏室出口处出现一团淡紫色,我定睛一看,叫出来,“璞如姐!” 
小叔的香烟自嘴角掉下。 
美丽的林璞如缓缓走过来,她说:“佣人说你在这里。” 
小叔连忙取外套,“璞如——” 
也不向我们道别,便身不由主,跟着女友出去了。 
小咏说:“那是一个标致的女人。” 
“是的,长得很美。”我赞说。 
“你小叔很爱她吧,看得出来,她一出现,他的魂魄便立刻归位。”小咏说。 
我苦笑,“恋爱!” 
小咏用手撑住头,“虽然可怕,也想试试,一定很刺激,过瘾。”她很向往。 
“那么快快爱上我吧。”我笑。 
“不是说爱就爱的,往往发生得很突然,像疫症。” 
我说:“小说家早就这么形容过了。” 
“可不是恰恰说对了。”小咏也笑。 
那天晚上,我问小叔是否与林璞如言归于好。 
他大力吸着烟,“嗯”的一声。 
我又说:“既然不能没有她,只好迁就一点。” 
他用手搔搔头皮。“没想到比戒烟还痛苦。” 
我笑了。 
廿八岁的小叔有时比我更加孩子气。 
当林璞如约我去滑水的时候,我马上答应了。 
我拖着小咏与我同往,但小叔没有空。 
林璞如穿一件时下最流行带裙边的一件头泳衣,直头发沾了水更加乌亮动人。 
我与她在温柔的日光下闲谈,很自然的说到小叔身上去。 
“你们是相爱的。”我说。 
“爱有许多种,”她说:“你不会明白的。” 
我看她一眼,“比人家大几岁,就一直说人家愚鲁。” 
她微笑中带着苦涩。 
“你们两个,老是给我乐极生悲的感觉,为什么不互相迁就一下呢?”我说。 
“啧啧啧,说话多像个老人家,你的女朋友倒是受得了你。”她取笑我。 
我有点难为情,把头伏在手臂上。 
“你们是一对璧人。”我又说。 
“别人眼中的幸福是不可靠的,但凡不申诉的当事人,永远给别人幸福的感觉。”她说。 
我说:“幸福根本只是一种感觉。” 
“我并不觉得我幸福。” 
“会不会是你太贪心?” 
“不,我得到的实在不多。” 
“小叔并没有其他的女朋友。” 
璞如忽然拍拍我的头,“你把男女间的事看得太简单。”她笑。 
我看着她,日光把海水的颜色映到她眼睛里,使我有种晕眩的感觉,我低下头。 
小咏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小咏的婴儿脸散发着无限的青春。她蹲在我们身边,一心一意要听我们的对白。 
我笑说:“我们在说男女间的事。” 
小咏说:“啊,宇宙的奥秘。” 
“是的,”我说:“大概更要高深莫测。” 
璞如姐说:“也不见得,很多人白头偕老,根本没有花过什么劲。” 
她不是没有感慨的。 
“璞如姐,别钻牛角尖,来,我们游出去,看谁游得最快。” 
晚上,小咏的鼻尖与肩膀被太阳晒得红咚咚,我们在喝咖啡,她问我,小叔与璞如姐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说不知道。 
“我没问。” 
“为什么不问?” 
“因为不礼貌。” 
“没有好奇心?” 
“问了人家也不会告诉我。” 
“可是我看见你很深入的同她讨论问题。” 
“是的,很‘深入’地讨论很,‘广泛’的问题。” 
“我真服了你,小明,这么老气横秋的。你那璞姐,美是很美,不过怕不长久,快三十了吧?” 
“你怎么说得人家快要与世长辞似的?” 
“三十岁?差不多了。”小咏耸耸肩。 
“你自己也很快会三十岁!” 
“你对璞姐,好得很呵,”小咏向我投来怀疑的一眼,“什么都要帮着她。” 
“是的,我很喜欢她,希望她会成为我的小婶婶。” 
“有没有叫你的小叔加倍努力?” 
“他省得。” 
小咏又再看我一眼。 
小叔有没有加倍加油?他没有。 
他留给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多。时常约了朋友去打弹子打网球,更组织了一队旅行团到夏威夷群岛去,队员里没有林璞如。 
璞姐说是她自己不要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一片沙滩一个太阳,晒得金星乱冒,回来一面孔不褪色的雀斑,我才不要去。” 
小叔并没有为她留下来,他兴致勃勃的要去打龙虾。 
去了十天,回来的时候,身边贴着个热女郎。 
冒火的身裁,深褐色的皮肤,鲜红的肿嘴唇,与细长的媚眼。 
我吃惊至张大了嘴巴,十秒钟合不拢嘴。 
啊!璞姐怎么办? 
这个就是小叔的新欢? 
我见到小叔时,很不客气的问他:“林璞如知道你回来了吧?” 
“我还没见过她。” 
“怎么,你们算是完蛋了?” 
“咦,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关心她。” 
小叔笑,“这样吧,我把她让给你,你进行十年计划,长大了追求她,只可惜届时她已三十六岁,垂垂老矣。”他大笑。 
我呆住,没想到小叔会说出这么没心肝的话来。 
“小叔——” 
“我们大人的事,你别理太多好不好?”小叔不高兴,“我自然有分数,还有,不准你在大人面前多嘴。” 
“是。”我说。 
他变了,他不是我所知道的小叔。 
他一直没有去找噗姐。 
隔了几个星期,我去了。 
璞姐放学,我在校门口等她,截住她。 
“是你,小明。”她的声音很平静,“好久不见。” 
我说:“好吗?” 
“来,我们去喝一杯咖啡,别站在路中央。”她说。 
我自然求之不得。 
坐下来,她把课本搁在一旁,专注的喝起咖啡来,并没有说话。 
她穿一件白色网孔的衬衣,粉红色与白色细隔条裙子,乌黑的头发,雪白的面孔,整个人略带愁容,她仍然是我心目中的天使。 
“为什么来找我,有什么事?” 
“想看看你。” 
“我已与你小叔分开,你知道吗?” 
“已正式分开?”我问。 
她忽然笑,“我们并没有登报声明,但是他通知了我,我并不反对。” 
“为什么?为什么分手?”我很痛心的问。 
“因为在一起不快乐,因为天下还有许多男人。” 
“可是八年都在一起。” 
“缘份总有尽头的一天。” 
“什么,连你都说这种迷信的话?事在人为而已,我才不相信这些话。” 
“那你怎么解释以前他非天天见我不可,现在要离开我?” 
“也许你们两个都找到新欢。” 
“你以为那个热女郎是他的新欢?” 
“怎么,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璞姐说:“那不过是他的过度时期,还有很多会跟着来。” 
“你们应该结婚的。” 
“小明,你真关心我,我非常感激。” 
“璞姐,要是我比现在大十年八年,我一定追求你。” 
“什么?”她一呆。 
“你会喜欢我,我生活很有情趣,做人又细心,而且我自问很长情,你说,璞姐,我会不会有机会?” 
她大笑,“你这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呵?” 
“真的,”我非常认真,“要是我今年是三十岁,我一定加把劲,追求你。” 
“但你只有十六岁,小明。”她还是笑吟吟。 
“其实年龄根本不算一回事,许多年轻男孩子喜欢较为成熟的女人。” 
“是吗?”璞姐拍拍我的手背,“别胡思乱想。” 
“我很有分寸,璞姐,你放心,我不过是……说说而已。” 
“你想安慰我,是不是?” 
“我想看到你快乐。” 
“谢谢你,小明,够了,我很感激。” 
“璞姐,答应我,时时同我联络,不要因小叔的缘故而疏远我。” 
她点点头。 
看得出并没有太大的诚意,我暗暗叹口气,她有苦水,也不会对牢一个孩子来吐吧,她得好好控制感情,直至找到一个更好的,直至有个可靠的人。 
小叔那边?倒不如一般人想的那么风流快活,他的夏威夷女郎给他很多麻烦。 
她住在他家,什么都不做,天天就是出去购物吃东西玩耍,家中乱得像狗窝一样,钟点女工都吃不消辞了工。 
我到小叔那里去过一次,哗,真受不了,灰尘、垃圾,脏的杯碟,都一天一地,被单、脏衣服都堆在一角,他们两个人都不理,看上去太不像话。 
那个女郎把洗手间都弄得一团糟,到处都是她的破破烂烂化妆品,这里一支眉笔,那里一盒碎粉,简直无立足之地。 
而且她有臭狐,用过的毛巾,睡过的枕头,都一股骚味,受不了,地下全是她梳下来一堆堆的长鬈发。 
我说:“小叔,你这里快成垃圾岗了。” 
“我正在筹钱把她送走。” 
“我借给你,我银行有三万元,足够买飞机票有馀了吧。”我自告奋勇。 
小叔很苦恼,“真没想到,外表那么美的女孩子,会这么一塌糊涂。” 
我含有深意,“内外俱美的女子,不见得没有的。” 
小叔白我一眼。 
那位夏威夷女郎,又住了个来月才走。 
她请出去那日,小叔找了清洁公司来打扫他的公寓。 
事后我再去,小公寓恢复原状,只是几株室内植物不复旧观,本来欣欣向荣,现在奄奄一息。 
我缩缩鼻子,还有一股烟味,那女人是抽烟的,而且抽得很凶,地毯上有烙印。 
“我们的心中也有烙印。” 
小叔把床单什么都换过了。 
我说:“这个教训可真大,有时候即使有艳福飞来,也得瞧瞧清楚。” 
小叔笑,“得了,小祖宗。” 
“叫璞姐回来吧。” 
“嘿!” 
“什么意思?” 
“你真是小孩子,好不天真,她是呼之即来的人吗?” 
“那么求她。” 
“还没有那么严重。”小叔也抽烟。 
“小叔,当心她即时跟了别人。” 
“你少吓我。事情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她不是一个求得回来的女人,她的心事我最清楚,唉,她。” 
“小叔,我与你两个人一起上门去求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