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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炤和帝于三十三岁登基,面临国之窘境心底立下重誓不论多少年定要再次夺回大炤主权,因此采取了一系列的休养生息政策。
一面为表“忠心”连年向南蛮纳贡,送去财宝美女贿赂南蛮重要官员减轻贡资,一面调整国策,改革内政,减轻刑罚、赋税,提倡百姓开荒种地,一连十数年都没有向人民征收赋税。
直到恢复一定国力才开始逐步征税储备国需,大力鼓励生养,去民之所恶,补民之不足,推行了多年的休养生息政策才使得大炤实力得到加强。
等到炤元帝禇炤易登基之时,大炤的国力已超过炤应帝在位征战时期,但禇炤易铭记先王炤和帝的嘱托,不轻易挑起战端,因为两人深信“兵贵神速”之说,欲发兵,必然要有十成把握,道、天、地、将、法(注释1)缺一不可,只有在最适当的时机下发以奇兵,方才有最大的把握夺取最终胜利。
而今……满足了所有条件,三代大炤帝王等待了四十六年之久的反攻战就要展开,这得以一偿三代帝王夙愿的战役禇炤易怎能甘心错过,不亲手夺回大炤的主权还大炤百姓一个安宁的太平盛世他死后哪有脸面去面对寄予他厚望的先王炤和帝?
许是禇炤易眼中透出势在必行的坚定光芒让樊玉麒领会了男人的意图,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是他站在禇炤易的立场上,他肯定也会如此决定,因此了解后他最终只说了句:“臣愿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
听到樊玉麒这一句禇炤易满意的点了点头,“朕这几日会有很多事要安排,还需要你的协作,但在这之前,朕给你三天时间先回家看看……”
禇炤易知道樊玉麒不亲眼看看樊子期的伤势心里定然放心不下,索性先准了樊玉麒三日假。
“……谢皇上隆恩。”没有拒绝禇炤易善意的安排,因为樊玉麒确实十分挂心爹亲的伤,因此不再多言沐浴过后换上衣服便出了宫,奔向这几年都未曾踏入的将军府。
注释1:道天地将法,战攻胜五大条件,天时,地利,人和,良将,严法。——语出《孙子兵法》
15。十三
樊玉麒离开后,褚炤易便把自己关在了御书房内,对着桌案上厚厚的奏折逐一批阅起来,忙至午时方完成一半,如若不是不速之客的打扰,他是有一口气将之全部解决的打算。
“我道是向来准时早朝的皇兄为何会姗姗来迟,且又在公布如此重要的宣战消息后匆忙离去……皇兄啊,莫不是麒将军已经回来了吧。”
自一旁的墙上取下凤翎盔,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上面华丽的明翎凤羽,悄无声息潜入书房的男子笑着调侃他口中的皇兄,明知故问的说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褚炤易头都没抬一下,看着手中的折子只是冷冷回了句:“即便边疆大势已定,但假传圣旨将他唤回终是冒险之举,十三,这一次为兄的念在你是初犯可以不予追究,但如若还有下次,朕就把你送回清荷宫去!”
禇炤易单手拿着折子审度,另一手则拿起桌上那封假文书略施内力飞掷向门旁的男子。
眼睁睁的看着那足可削破人皮肉的“利器”袭向自己的面门,来人却无丝毫畏怯,就在假文书距他尚有七八寸远时,突然从他背后伸出一只厚实的大掌啪的一声将之以两指夹住,化去了力道后恭恭敬敬的放到男子的手中后又消失在暗处。
被唤作十三的男子呵呵一笑,仿佛是料到自己的小动作逃不过对方的法眼,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放下凤翎盔捏着自己的“罪证”以有些无赖的语调调笑道:“是,是,我的好皇兄,十三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就算明知某人相思成灾,十三也会视而不见,所以请求您,您可千万别告诉荷妃娘娘我已经回来了,我真是受够那些莫名其妙的公主了。”
不知是施了什么法子,十三一翻手,手中的文书便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在一阵滋滋轻响中化为了灰烬散落于地。
“……”面对皇弟毫不客气的指责,早已习惯十三这没大没小的随意态度的褚炤易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无奈的叹息了声。
“母妃整日叨念你,不要总是躲着她,她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早日娶妻生子……”禇炤易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一边,板起脸看着那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的身影,然而话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皇兄,不要连你也念叨我了好不好,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不娶亲的理由……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叫我来总不是为了这个吧。”没什么耐性的打断褚炤易的话,十三摸摸鼻子走出门旁的阴暗处,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身后的人亦如影随形的站立在他身后。
形如鬼魅的男人赫然是一名身高近九尺(汉尺一尺=23。1cm)的壮汉,身着一身暗卫服,一如萧逸一样以青面獠牙面具遮面,只露出一双闪烁着蓝光的眼。男人与汉人大为不同的卷曲褐色长发齐至腰间,扎成了繁多的麻花辫,鉴于主人的特殊爱好全部以红色的发绳绑着蝴蝶扣。
而相较于这不论身材还是长相都充满异域味道的壮汉,炤和帝的十三子,也就是褚炤易的十三皇弟则有着一张非常充满了神秘东方古典美的脸庞和一头如上好缎子般垂滑的乌黑长发。
他那精致的五官就如同巧匠手中精心刻画的人偶,白皙的肤色略带丝神经质的惨白,五官纤美的甚至比那后宫的妃嫔还要柔上三分,一双总是习惯半睁着的慵懒眸子黠光闪烁,总是带着股与他气质不甚相符却又矛盾的完美融合的邪性,神秘而又深邃,青山碧水般出色,令看的人总会不自觉的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就是他这样一双勾人的眼和一张过于阴柔的脸不知给他惹了多少麻烦,也因此他才鲜少在人前露面,即便有事也总会戴上面具示人,只有在面对皇兄褚炤易时才会没有顾虑摘去面具。
禇炤易没有回答十三的提问,只是无声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
“玄夜,去房外候着,没皇上的旨意不准擅自进来。”十三知道接下来的话不适合第三人知晓,因此支开了自己的心腹。
唤作玄夜的男人无声的跪安之后便迅速隐去,禇炤易见没有了旁人,才开口询问:“交给你的事做得怎么样了,毒百草先生他可已归来?”
十三拿出一把缎面扇,啪的一声展开悠闲的摇着回道:“皇兄交代十三的事,十三怎敢不尽心尽力做好,南征必经的七座城城主除了寒林城守城将军秦满没有被说服,其他人都收了东西表示愿意私下配合我们,与皇兄你事先预料的结果没有什么出入。至于师父他——他已经押运着东西在回返的途中了,估计再过十日便能回京,绝对赶得上一月后的南征,安心吧,一切都在皇兄的运筹帷幄之中有序进行。”
“……运筹……吗,这秦满到底还是忠心于南蛮帝,攻打南蛮最是难过的一关……也便是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将军了……”
“皇兄你不是已经有了对策,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叫师傅他收了那么多的药草……既然那老家伙不吃软的,那就直接来硬的好了,让他知道什么叫兵败如山倒!”微眯的眼中投射出令人浑身战栗的寒光,看着这种危险的眼神,禇炤易深锁的眉宇倏然展开。
“也就是你才能想出此等攻城的法子,十三你当真不再考虑随朕一同出征了吗?”虽然禇炤易已被众臣公认是大炤有史以来最有帝王智慧的皇帝,但眼前这年仅十九的少年却有着不输于他的头脑和能力,只是因为有禇炤易这个百年不遇的全才的存在,他那过于耀眼的光芒完全遮住了他的才能。
但十三并未因此而觉得上天待他不公,像谋反的吉元王那样会产生谋反的念头,正相反,他十分钦佩男人的智慧、气魄和胆识,甘愿居于他之下乖乖做他没有任何头衔的十三弟。
十三之所以会如此忠心于禇炤易,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他最弱小之时,最孤立无援时是他的八皇兄和温婉高贵的荷妃娘娘收留了自己,让自己不至成为宫廷势力阴暗内斗中的牺牲品,他永远记得那双伸向自己的手有多温暖,那双看向自己的眼有多怜悯。
“有师傅跟着皇兄就足够了,吉元王谋反一事刚刚才平定,十三担心皇城内还有未剿清的势力趁着皇兄远征之时作乱,这边到底还是需要个人来坐镇。”虽然自己对这些麻烦事真的很没有耐心,但是为了他的八皇兄他不得不将自己推上浪尖。
“呵,十三的想法和朕的不谋而合,朕还在考虑要怎样说服于你,你也清楚在这敏感时期朕不放心将大权交给不信任之人,既然你自己提了出来,朕就把宫中的一切事物委托于你,你只要安静等待为兄的大胜归来便可以了!”看着自己宠爱的皇弟禇炤易难得的露出个欣慰的笑容。
十三见皇兄情绪如此外露,知道对方的心情非常不错,不禁也露出个爽朗的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这【大胜】十三料定以皇兄的实力定然不会食言,但这【归来】嘛,可就值得推敲喽,拿下南蛮后说不准您这一高兴和那人远走高飞来个【袖手天下】,那我这个风流快活的炤十三可就惨喽……”
聪慧精明的十三早就看出了皇兄与那麒将军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君臣关系,他也轻而易举的看出了一直深藏在禇炤易心底的顾虑,老实说,他倒是乐见神人一般的皇兄能有段真实的感情,为了大炤,他已经牺牲了所有,南征一役若是能够取得最终胜利,禇炤易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谁知不说还好,十三的话一出口,就见禇炤易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敛去了笑容,眉宇又不自觉的纠结一起,沉默了半晌,最终转过身去无奈的喃语道:“袖手天下?为了他?朕……怕是还没有那分魄力……”
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过于沉重的责任感使然,尽管他本人不想这样被这深宫囚禁一生,可是他对那人的感情却并未达到可以以大炤天下易之的程度……
至少,目前的他还没有那种觉悟……
16。亲人(上)
樊玉麒出了宫便直奔城东的樊府,然而当他站在自家大门口时却又近乡情怯的不敢叫门,但一想到爹亲樊子期的伤势,他终究在愣了半晌后叩响了大门。
赶来开门的门童打开门一见是多年未归的大少爷,惊得忘了有所反应,直到老管家催问是什么人才惊喜万分的大声嚷嚷“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经这小童一声通报,没多久这樊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这远战边疆的大少爷终于回家了,樊玉麒一刻也不想耽搁,直接去了爹娘居住的紫竹苑,刚踏进门迎面撞上一人,在那人跌倒前樊玉麒本能的伸手扶住了对方。
歉意的话没等出口,对方却抢先一步喊出了他的名字。
“麒儿?可是麒儿?”
樊玉麒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撞到他身上的是自己思念已久的娘亲,女人不到四十,温婉依旧,只是记忆中美丽的脸庞变的有些苍老了,眼角的皱纹已浮现,鬓角也泛出点点霜白,仿佛在苛责着时间的无情。
“娘!”见到这样的娘亲,樊玉麒只觉胸口处仿佛被什么紧紧揪住,钻心的疼。从女人迅速变老的容颜上他可以很轻易的看出这个女人为这个家操了多少心,为长期征战沙场的他和爹担忧成什么样子。
一把抱住这个身躯娇小但却有着坚强性子的女人,樊玉麒心底满满是对她的愧疚与疼惜。
“我儿,我儿终于平安回来了,感谢菩萨……谢谢老天爷……”紧紧的揽着久未见面的儿子,女人激动的眼角含泪,胡乱的叨念着。
母子就这样相拥良久,直到女人主动从儿子怀中退出,“来,让娘好好看看,我的麒儿这些年有什么变化……”
拉着樊玉麒的手,女人将他一把按在椅子上,这碰碰那捏捏,嘴里念念有词,喃语着“哎呀,这个子是长高了不少,可怎么这么瘦了,不过倒是更精实了”诸如此类的话,樊玉麒听见这如此熟悉贴心的话没有丝毫的不耐,只是含着笑不发一语的任女人搓圆搓扁。
最终女人捧住儿子的脸,看到儿子脸上几道新添的疤痕语带哽咽的说道:“你怎么跟你爹一个样,每次回来都得带一身的疤,看看我的麒儿好端端的一张俊脸变成了什么样,这还能娶到媳妇吗……”
樊玉麒一听这话一时没能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见女人以嗔怨的眼神望他不得强忍着笑意不说道:“您还不是嫁给爹了,我还曾听爹说过,您就是因为他一身的【功勋章】才非他不嫁的……”
“哎呀!你爹竟然连这个还跟你说过!这个老不休……”
羞涩的嗔骂着,本有些苍白的脸因儿子几句调侃的话而染上绯云,常年盘踞在女人脸上的愁云霎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