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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燕垒生中短篇作品集-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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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出手,竟然都在一边旁观。

    他右手五指撮拢,看准了那人的铁棍来路,不躲不闪,等他的铁棍已到自己头顶,不容他变招,嘴时大吼一声,一拳打向那人的肘间。

    这是凤嘴拳。肘间的曲池穴,平常被一碰,人的一条手臂都会酸麻半天,不消说彭庶白的全力一击。

    这一拳一中那人的曲池穴,那人的手倒抓不住铁棍了,一下掉落在地。彭庶白手下如行云流水,这一拳发出,立刻变成抓开,五指拿住那人的肘部,用力一拖,将那人拖到跟前,左手已扣住那人喉头。

    这正是淮阳王家的鹰爪擒拿。

    那人喝道:“别管我,快上,废了他!”

    彭庶白心头却一惊。他本以为对方用这等手段,必然是些小瘪三,打倒一个,别人投鼠忌器,便不敢上来了。哪知那人强硬之极,他的左手加了一把力,那人气息不畅,一张脸憋得通红,却不发一句求饶之声。

    好汉子。

    彭庶白尽管不齿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心中也不由有几分敬佩。他放开了那人,道:“我不来折磨你,你们一起上来吧。不过,这回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那人向前踉跄了几步,站稳了,喉头还发出几声干咳,才道:“阁下真是好汉,可惜为洋人当奴才。”

    彭庶白没理他。他全身每一寸地方,都灌注了力气,周身骨节也发出了轻轻的爆响。

    泰格忽然道:“你们走吧,明天我们在擂台上见,不然,你们一定会有几个人死在这里。”

    他的话虽然口气和缓,却有一股神威,刚才彭庶白出手如电,却气度也似不及他。

    那人站在暗处,怔了一怔,忽然道:“走吧。”

    他带来的人中有一个迟疑道:“三爷……”

    那人喝道:“走!”

    这群人几乎一下退去,消失在周围的黑影中。那人回头向彭庶白一抱拳,道:“多谢阁下手下留情,日后必将有报。”

    看着那些人退去了,彭庶白只觉背上的衣服也被汗湿透。他扭头看看泰格,泰格已经疼痛得浑身发抖。彭庶白心知,若不早些将眼中的石灰洗去,只怕眼睛都会烧坏。他扶着泰格坐到一边的长凳上,却见那老板躲在一边发抖,他从怀里摸了摸,却只摸了几个小钱。他道:“泰格,你有钱么?”

    泰格不知所以,从怀里摸出了五六块光洋,彭庶白递给那老板,道:“老板,打坏了东西,我们赔。你给我们倒点干净麻油。”

    石灰入眼,不能用水洗,只能用油洗。这些,素因和尚自然不会跟他说,不过彭庶白自幼便知。他给泰格洗去眼中的石灰,道:“再去同仁医院看看吧。”

    泰格没说什么。彭庶白这回也不管泰格的平民化了,叫过一辆黄包车。本想自己也叫一辆,摸摸口袋,却只有不多几个角子,便跟随黄包车边跑。

    同仁医院是教会在上海所建的八所医院之一,相当有规模。进了医院,再给泰格洗了下眼,已无大碍,只是几天里视力会受影响。彭庶白再送泰格回住所,这一回,泰格死活也不肯坐车了。彭庶白无法,只好陪着他走。

    阴沉沉的天空里,无星无月。彭庶白看着天空,心头,不禁一阵苍凉。他道:“你真的很恨中国人么?”

    泰格站定了,道:“我是一八九六年出生在中国的。零零年,你们那时的太后发兵攻打东交民巷,我父母都死在那些乱民之手。那时我还很小,却记得清楚,一发炮打过来,把墙头打塌了一片,一群头上包着黄布的中国人疯子一样舞着大刀冲过来,也不怕子弹。冲到墙边时,只剩了一个,他用一把大刀,舞得象风一样,我父母正好在墙边,被他一刀一个,就砍死在我面前。”

    泰格的话里有点哽咽,彭庶白也没说话,低着头走在他身边。泰格道:“他要来杀我时,被我们的人打死了,可是,隔了那么多年,我还记得他手里提着一把大刀,看着我时的样子。他尽管死了,可是他的眼神却还是那么骄傲,好象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从那时起,我就立志,要打败你们中国人引以为傲的拳术。”

    彭庶白还是不语。他也无法说泰格的想法有什么错,正象他也不认为泰格这种想法完全是错的。

    如果一个民族不被别人看得起,那么首先不应该责怪别人为什么看不起自己,而应该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被看不起。

    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又能改变什么?彭庶白觉得想着这些空洞的事,也无非是听评书替古人落泪,杞人之忧而已。

    ※※※

    天空中,阴云密布,暗无天日。

    ※※※

    第二天,秦鹤岐一大早走了,说是今天是泰格设擂的最后一天,高老大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南北好手,一定会有不少出来,听说虎耳馆的刘世保也被请动了,这一场热闹一定要看。彭庶白没跟他说昨夜的事。

    这一天,他头一次上课时心不在焉。等上午的课一完,他就向张园奔去,也不管街上的人侧目相视。

    一跑到张园门口,只听得里面人声鼎沸。彭庶白摸出钱来,对那个竖着耳朵在听的卖票的叫道:“买张票。”

    卖票的一边撕票,一边道:“少爷,你也是来看打洋人的吧?那洋人可真凶,今天一早上去说他为前些天骂咱们中国人的话道歉。他哪里会真的道歉,他是见了今天上台的刘爷害怕,刘爷当然不吃他这一套,非要打不可。那洋人也厉害,前面的两个都让他打趴下了,刘爷上去,就吓得他小腿肚子转筋,这会儿大概已经要趴在地上了吧。”

    那个卖票的还要喋喋不休地说什么,彭庶白却没心情再听他说了,抓起票冲了进去。

    一到里面,才知道那个卖票的是在耸人听闻。台上,刘世保虽然占了些上风,但泰格绝非已无还手之力,他的门户守得很严,刘世保的七星拳根本打不进他并在脸前的两只大手套里。

    可是,彭庶白也看得清楚,泰格的动作有些迟钝。昨天,撒在他眼里石灰,已经让他的动作变慢了许多,他现在只是靠步法在躲闪,但已远没有前些天的灵活了。

    尽管他的拳头依然有力,刘世保却在着力攻击泰格的下盘。此时,他也心知泰格不会动脚,所以这路拳干脆不会防下三路的招式,自己却招招攻击泰格下盘。

    秦鸣岐见彭庶白过来,招招手。彭庶白挤到他身边,秦鸣岐兴奋地道:“庶白,我看那洋鬼子要败了,你说是不是?”

    彭庶白只是哼了一下。泰鸣岐还在道:“这个泰格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上台便向台下一鞠躬,为前几天的无礼道歉。他大概也怕了。”

    彭庶白没有回话。此里,刘世保正使出一个古树盘根式,泰格有眼光不灵,被他带了一下,但没带动。刘世保的手臂极其有力,已勾住泰格的小腿,忽然人在地上一个旋子,人象陀螺一下转着立起来,一拳打在泰格的胸口。他的七星拳本讲究步法,出拳也极有力,所以也称七星锤。这一拳之凶狠,连泰格也倒退了几步。彭庶白不由惊呼了一声,但这一声惊呼已经淹没在人群中的欢呼声里了。

    这大约是七天来,头一次真正能威胁到泰格的头一拳了。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刘世保似有了更大的力量,脚上极快地踏了几步,又是一拳。他的七星拳有一个特色,便是借步法来加大拳力。

    这一拳却被泰格架住了。但此时,泰格已经被逼到了擂台靠观众那一边。

    刘世保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人忽然倒地。

    他的脚已探出去,勾到了泰格的脚尖。泰格的身体虽比他还高上半个头,却象一个包裹一样,几乎是粘在他脚尖上,飞了起来。

    这一招四两拨千斤,使得确实可圈可点,但也过于大胆。若是对手是旁人,刘世保必然会采取守势,等泰格落地后立足未稳,再上前攻击。但他情知泰格不会用脚攻击,竟站起身,又是一拳打向泰格的膝盖。

    天刀!

    彭庶白几乎要叫出声来。此时泰格人在空中,若使出天刀,这一脚带着体重,至少也能把刘世保劈晕。

    可是,泰格的脚只是动了一动,还是没有抬起来。

    刘世保的一拳打在泰格的膝弯。这一拳他再也熬不住,人大叫一声,倒在台上,象虾米一样蜷缩起身子。

    场中,象是沸腾了一般。刘世保象是红了眼,冲上去还要动手。那个翻译冲上来拦住他,叫道:“等等,那是坏规则的!”

    刘世保叫道:“去你娘的规则!”

    他平常说话软媚可人,此时粗着嗓子,却甚是粗豪。那翻译被他一把推开,刘世保吼了一声,一拳向倒在台上的泰格打去。

    此时,彭庶白已如箭一般,从台上一跃而上。他这位置离台上还有个六七米,他这一跃只到了擂台边上,手一按擂台的边,人倒着,左脚一脚踢向刘世保面门。

    刘世保的拳已发出,此时见有人攻来,一拳转了方向,打向彭庶白的脚上。彭庶白的脚在他拳上一点,身体已正过来,右脚已直直举起。

    天刀!

    这一招在空中使出,威力更大。刘世保此时凑得太近,也已无法躲闪,双手成十字交叉,一把架住彭庶白的脚。

    “砰”一声,擂台也象被打了一下夯一样。彭庶白只觉身体都是一震,他的右脚收回,人落到泰格身前。只觉一条腿也被震得麻麻的。

    他却不知,刘世保号称“铁胳膊”,两条手臂可以搂断碗口粗的杨树,此时却几乎被震得脱臼。

    刘世保静静调匀呼吸,道:“你是什么人?”

    彭庶白道:“他败了。”

    他不再说话,扶起泰格。刘世保一时似还不明白彭庶白的话,那个翻译却凑趣上台,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摆得齐齐的一百块大洋。刘世保看了看台下的高翼,一把将那托盘推翻在地,道:“谁要你洋鬼子的臭钱。”

    站在高翼身边的几个人,同时伸出拳头,叫道:“我武维扬!我武维扬!”

    台下每个人都跟着他们喊了出来,几乎要把顶棚都冲掉了。在一片欢呼声中,彭庶白扶着泰格,也有点象灰溜溜地下台去。

    ※※※

    汽笛响了,玛格丽特号邮轮马上就要出发。彭庶白道:“泰格兄,快上船吧。”

    泰格拎着皮箱,一手撑着拐杖,笑道:“没想到,我会瘸了条腿回去,来的时候,真是在说大话了,中国人,确实了不起。”

    彭庶白道:“你没有吹牛,你才是一个真正的武士。”

    码头上,高翼请来的一个舞狮班还在码头上跳跳舞舞,锣鼓喧天。他是送祈老先生请来的南北各家武师回程,大约是有意凑泰格回国的一天。

    泰格道:“我不是说他们,我高兴的,只是我终于见到了真正的中国武者。彭,你以后来美国留学吧,加入我们大学的拳击队。”

    彭庶白笑了笑,道:“我想去苏联学军事工业。”

    泰格怔了怔,道:“你真的要放弃做一个武者了么?”

    彭庶白看看着黄浦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那些船只,多半是英美法德各国的商轮,偶尔有几艘中国船,也只是些吨位很小的驳船。他象是自语,也象是回答泰格:“这不是一个出英雄的时代了,这个国家,需要的不是坚硬的拳头,而是明亮的眼睛。”

    泰格没说什么。这时,汽笛又响了一下,他笑道:“我是要走了,不然,真要留在中国跟你作伴了,呵呵。”

    他伸出手,彭庶白也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泰格一瘸一拐地走上船去。

    看着玛格丽特号渐渐驶远,彭庶白转身,沿着外滩走去。身后,那个舞狮队想必也没了气力,舞得有气无力的。

    江上,乱云飞渡,隐隐地似有惊雷下击,却终于只是密云不雨。
今夜有雨(05)
    今夜有雨(05)——

    第一章

    外面还在下雨。

    雨声细细碎碎的,倒象小时候听到过的撕丝绵的声音。那个时候,立冬前翻棉被、翻棉袄,总要把一只只丝绵撕开来。那些丝绵包装粗陋得象个火腿,但雪白绵软,上面有张红纸,有几个笔酣墨饱的毛笔字。

    多久了呢?不记得了。瑾涵也忘了那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怪,往往没有多少年纪的人,倒喜欢回忆往事。也许回忆对于他们还不算是一件负担,可自己呢?他有点啼笑皆非,也有点茫然。

    灯光很暗。因为要搬家了,原先那只才二十瓦的灯泡又找出来装了上去。习惯了明亮的灯光,这时候这么昏暗,真有点如非人世。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么冷的天,明天又不是休息天,别人大都睡了,只有象瑾涵一样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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