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杂草一样疯长-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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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后也上了二楼,在门外边等着。门没有关紧,有一条极细的缝隙,里面灯光很亮,我看到她们戴着口罩,拿着钳子之类的手术器械,在夹取或者擦拭什么。小雪可能躺在一个平台上,看不到她。我听到她们在问些什么,小雪轻声地回答。那个女医生突然说:“哎呀,你们事后还同房了呢!看,都发炎了!太糊涂了你们!……”
我终于放下心来,缩回了头,用手抹了把脸,泪痕似乎还在。我掏了掏兜,只剩下几十块钱了。要请客给护士们买夜宵吃吗?随即又把这个念头硬硬地压了下去——算了,也太拿不出手了。
大约20多分钟后,她们出来了,给小雪拿上药,又打了针,并让我们明天来输液。我担心地问:“今天晚上不会再出血吧?”
那个说话爽利的女医生说:“不会啦。只是这一段时间不要同房,一定要记住!”
“哪里还有这个心情呀。”我心里想。然后打车回到鲁村。
第二天,果然情况好转。输了三次液之后,小雪脱离了危险。我又买来鸡蛋、小米、大米、蔬菜、水果、肉和排骨,给她也给自己改善保养一下——毕竟,再有10天我就要上考场了!
醉卧考场君莫笑
小雪渐渐恢复了身体,仿佛一切都好起来了。我曾戏言说,她的身体真是像大地一样肥沃,无论种上什么都有出产,土壤肥力向来是有增无减。而我要参加考试的野心仿佛也蓬蓬勃勃地一夜之间就绿遍了大江南岸。
到期末了,她也才忽然想起来还有参加考试这件事,便翻翻书本和笔记去学校应试了。我也清楚地知道,只要不是白痴或者跟老师结下仇怨的话,文科生的考试一般是不会挂住人
的。因为,老师总会给划出重点和出题范围的——如果一个班大多数不及格的话,老师的脸往哪儿搁呀?他怎么还有脸干下去呀?
天气也真的到了严寒的时候,零下十五六度。而学校通往鲁村的那条弯曲、狭窄、肮脏、泥泞的小巷子里却依然人来车往,铃声不断,十分拥挤、热闹和嘈杂。卖烤红薯的和煎油饼的地方香气扑鼻;小饭馆里的大铁锅干脆架在屋外,正煮着刀削面,炉火熊熊,热气蒸腾;小孩子和大狼狗到处跑来窜去嬉闹叫喊;双双对对的大学生情侣们搂肩搭背耳鬓厮磨地进出他们的安乐窝。
没有我们这些可爱的浪漫的大学生夫妻,鲁村将无法生存,这丝毫也不夸张。因为紧靠乌城这个省会城市,鲁村的田地几乎全被征用了。这里的村民以房租为第一收入,其次才去搞点小营生,比如给人拉点货,倒卖蔬菜、粮油等,或者自家开个小商店、小饭馆什么的。鲁村给我们的感觉好像是每天都有人家在拆旧房盖新楼,因为他们也要竞争我们这些客户的。
而我们这些读过书喝过墨水的书生们总是要求颇高,希望住楼房,并且要干净、整洁、漂亮、通风良好、阳光充足,有点家具什么的,因此村民就要按照我们的要求来设计新居了。不止一次,当我经过鲁村那些破砖烂瓦的废墟或者簇新的傲然挺立的楼房时,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桃花扇》中的戏文:“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楼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仿佛颇有沧桑的意味。
这场考试对我的意义至关重大。我对朋友们说,考好了我将一鸣惊人、前途无量,考砸了我将一蹶不振、死无葬身之地。是的,这是我复仇雪耻的一种方式。我,庄小鱼,一介书生,有怀投笔,无路请缨,等中军之弱冠,慕宗悫之长风,面对屈辱、欺凌和不公,还能有什么办法挽回我那点可怜的信心和自尊?我还能有什么致命的武器可以向这些披着“人类灵魂工程师”神圣外衣的无耻之狼开火呢?我痛恨,我不服,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庄小鱼不是被造谣中伤的那种人。妈的,其实就算我是,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我是又何妨?
我一直是个狂妄自负的家伙。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这是我的原则和信条,任何对我的阻碍都将是徒劳。我就是这么一个理想主义者。即便是考上了他们却不让我去,我至少也可以挽回一些面子。何况,如果我真的侥幸去了上海,奔向了自由和幸福之地,那不是更好吗?因此,我心里有一种要考好的强烈的愿望在燃烧着,以至于一向惧怕寒冷的我如今在冰天雪地里也倍感到温暖——也许是血液沸腾心脏剧烈跳动的缘故吧。
2001年1月13日将开始第一门考试。是刑场也好,是沙场也罢,这场考试到了。“勇赴死地!勇赴死地!”我头脑中经常响起这个声音,于是便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地迈开脚步而奔波——开介绍信、报名、为应考而找住处……大钟让我住到理工大学体育系他朋友的宿舍那里。临考前一天我让小雪先回家,自己一个人背上行囊到那所理工大学应试。
从小到大,每次升级考试,我都不希望有人陪我。我认为在无人认识我的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更加平心静气、无牵无挂,才能充分发挥出最大的潜力和实力。
我穿上笨重的黑色棉大衣,戴上帽子,背上书包,出去打车。但上车的时候我就感到了头晕、脚跟发虚。前一段时间为小雪担惊受怕、四处奔波,还要复习考试,似乎已经耗尽了我的精力。
我好像是感冒了,有点发烧,身体也很虚弱,几乎站立不稳,但不敢吃药,因为那会阻碍我的思考,让我的思维不能像刀锋一样敏锐。此刻的我更像一个职业杀手,每一件事都考虑得清楚、周到。吃饭睡觉都要注意,笔墨纸张要准备齐全。
我借住在朋友的朋友——一个体育生的宿舍。抵达那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钟的同学把我介绍给他们,交给我钥匙后就走了。宿舍里肮脏、杂乱,地上堆着脸盆、水桶、暖水瓶、脏衣服、旧箱子等。屋里还有一台电脑,一个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男生正和一个漂亮女孩打游戏。他们穿着高领毛衣、牛仔裤、运动鞋,玩得十分专心。后来,又来了三对,看来他们很熟,宿舍里马上热闹起来了。
晚上他们玩游戏直到午夜,他们的女朋友竟然也全部在那里留宿。太不可思议了!我这才领教了他们的胆识。我不是个保守的人,甚至可以说相当的开放和前卫,但是看到他们集体在大学的宿舍同居,还是有点震惊——一男一女出去同居也就算了,无所谓的事情,大家的年龄都那么大了嘛,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种集体同居的状况还是头一次听说,更是有幸第一次亲眼目睹,我好像也明白另外两个男生搬出去住的苦衷了。
当然,我心里也十分纳闷:他们怎么办事呀?就这样在一起?靠,好像有一种集体嫖娼的感觉,是不是很爽?而我明天可是要参加一个今生意义重大的庄严肃穆的全国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呀!我们今晚就……就这么挤一块儿了?搞笑!演小品吧?太滑稽了这也!我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受。
宿舍的暖气太热,我又发烧,他们的电脑游戏持续到凌晨一点多,我躺在被窝里,听到床板咯咯吱吱的声音和他们亲吻时吸吸溜溜的声音以及几个女孩压抑的哼哼唧唧的快乐的呻吟,我不禁悲愤交加:妈的,我真是太倒霉了!明天的考试就别指望了。前功尽弃,功亏一篑,毁于一旦,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为了省几个钱没去招待所,结果就酿造了这样一个人生重大悲剧和错误。太不明智,太吝啬,太愚蠢了!我简直不能原谅自己。如果不是明天的考试,我当然可以大大方方地欣赏一番,可是老子现在哪有这样的心情!于是就在这样的自责中,直到凌晨两点我才勉强睡去,却在5点半就醒了过来。起来后感到头脑里昏昏沉沉,便用凉水泼泼脸 ,收拾一下出去吃饭了。外面是异常的寒冷,未融化的雪水都冻成了厚厚的大块的冰坨,寒气像锋利的刀片在切割着我裸露出的所有皮肤。我紧了紧黑色棉大衣,用手套捂着耳朵,背着沉重的大书包奔向考场。
第一门是英语。语法不会,词汇也很难,完型填空大概是讲述跟银行业务有关的事情,更是不知所云。如果说起初我只是有些焦躁的话,那么现在我开始感到了极大的恐慌。于是我强迫自己开始着手做阅读理解,几篇下来感觉还不错,把翻译做完才反过来做前面的试题。估分55左右。悲哀呀,只此一门不上线的话我就完蛋了,再考下去还有什么意义?难怪有人考了一两门就退缩了。但我如果这么做当然不符合我的性格,我是明知不可而为之,是有孔夫子性格的传统的。花了几百块钱就算经历一次全程的考研吧,别委屈了那些来之不易的钞票。于是我决定继续考下去。
下午是政治,自我感觉良好,果然逮住了“西部大开发”和“农村包围城市”的大题,估计分数在70分左右,这多少给了我一点信心。但是因为中午没有休息,下午又是紧张的3个小时趴在桌子上考试,眼睛都几乎累成斜视了。
晚上,他们给我商量说,让我到隔壁宿舍去住,我当然乐于从命,还直怪他们为什么昨晚不让我去呢。这次同住的只有一个人,这小子可能心情不好,自己灌了半瓶酒精含量颇高的“火爆”酒。他借用我的IP电话卡打了个长途,好像说欠了别人的钱很多,暂时无力偿还等。为了答谢,他请我喝酒,他极力坚持,我犹豫了一下,后来又想:妈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喝就喝!反正今天肯定考砸了,后面考得再好也没用了,大不了明天老子醉卧考场。
于是他一口我一口,把剩下的半瓶喝得点滴不剩,晕乎乎地倒头就睡。
第二天上午是写作,《读书的乐趣》,这当然难不倒我,而且因为昨晚喝酒后,了无牵挂,没有失眠,休息得很充足,于是精神大振,洋洋洒洒写了3000多字还意犹未尽。
下午的古代文学史和第二天的古代、现代文学史的合卷中大部分都进行了充分的复习,甚至好多题目都被我押中了。估计每门80分没问题。但在我考最后一门的时候,一个监考的巡视员走进我们的考场。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禁大吃一惊——竟然是黑山大学中文系新来不久的党支部书记!这下我可是彻底死定了。虽然我们不太熟,可是我常在系里帮忙行走,他还是认识我的,也知道我被保留学籍的事情。现在我又来参加考研,如果他捅出去,那我……
我忽然觉得胸口很闷,有点喘不过气来。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他现在就把我揪出去,这样的话我考上东方大学的机会就等于零。求求上帝,给我一次完美的全程考试吧!好像这是一场比赛,已经上了瘾的我很想赛完全程,而不再去考虑是否会有个辉煌的结果。还好,上帝向我伸出了援手,该书记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下,稍做停留就转身出去了。管他呢,先做完再说。我一直坚持到最后一个才交了卷。
收拾起行囊,坐在出租车里,才知道这几天都是零下20度左右。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忙活了大半年,痛苦了这么久,换来的结果就是这些。一种空虚和失落刹那间涌上我的心头。我不知道下一步我该去干什么。乘上火车,回到老家我的身体就再也坚持不住了,一下子病倒,打针、吃药、输液,折腾了近1个月时间,整个新年都没有过好,才渐渐恢复元气。
极乐世界
寒假我还和子柔见了一面。她家又搬了,住宿的条件越来越坏。房子像个仓库,中间用书橱和帘子挡住,划分成几个房间。地面凹凸不平,四面来风。看来自从她父亲去世后,那个单位更不愿意管他们了。但柔儿还是柔儿。无论是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中,她都是一朵清莲。她仍然皓齿明眸,仍然风姿绰约,仍然暗香袭人。贫穷或者苦难只能让她更华贵和高傲。
我问她为什么还不结婚,是不是要求的条件太高了。她勉强笑了笑,未做回答。她忽然
说,我们一起去东明湖那里去旅游好吗?
我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大冷天的去看湖水?而且她竟然还有这样的心境!
但我很爽快的答应了——我从来不会拒绝美女的要求。
那里距离我们县城2个小时汽车的路程。上了山,买了票,就去看湖水。水很大,很多,一片汪洋。
她望着水面幽幽地说,人心也是一个湖,一个装满眼泪的湖。
然后她命令我说,你去订个房间。
我愣了一下,心想:这么近的路程,我们有必要在这里过夜吗?但又想到,可能她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于是就去交钱了,没有什么手续,也不要身份证。
我终于和她睡在一起了——这曾是我朝思暮想的愿望。
帕里斯王子得到了美女海伦,同时也得到了一场旷绝千古的战争,而我也开始了一场战争,这几乎用尽了我生命中全部的力量和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