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绝版青春-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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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磕的。”
我扳过管飞的脑袋看了看,说:“样子像是砖头砸的。”
管飞乐了:“满在行嘛,是不是也让人开过?”
“中学的时候有过一次。”
“为女孩打架?”
“差不多,是为了江彤。”
管飞想了想,道:“她不是刘军的女友吗?”
“是啊,所以也可以说是为了哥们。”
管飞叹了口气,摸摸脑袋,不说话了。我看看管飞,忍不住笑了。
“过几天我想走了。”呆了一会儿,管飞说。
“不想在北京混了?”
“嗯。”管飞点点头,说:“我想开车回去,一路走一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我准备先去青岛,然后再往南开。”
“许梅呢?”
管飞摇摇头,说:“算了,不提她了。”
28
几天以后,管飞开车上路了。值得回忆的是管飞走之前,我们一起喝酒时的情景。
“你最大的理想是什么?”管飞问我。
“做面首。”我说:“傍一个女大款,吃穿不愁,性生活也不发愁,还有钱赚,闲暇时还可以写作。”
“不好。”管飞说着开始摇头。
“怎么不好?”
“因为我做过,知道那感觉不好受。”
“真的?什么感觉?讲讲。”
“那是在海南的时候,有一次去泡吧,碰到了一个女的,三十六七岁的样子吧,当时她指我给她坐台陪酒,把我认成了坐台先生,我也纯属是为了开玩笑,让服务生告诉她,我一晚上五千。你猜怎么着?她同意了。立码拍了五千过来。我傻了,当时我是跟朋友们一起去的,三四个人,都是我在海南时认识的一些哥们。那帮哥们也是跟着起哄,让我过去跟那娘们谈谈,我就去了。”
管飞端起杯子喝了口酒,伸舌头舔了舔嘴唇。
“长话短说吧,后来我揣着那五千块钱真跟着那女的走了。那女的有一套相当豪华的别墅,一夜过后,第二天早晨,她开始跟我谈条件了。”
管飞抻了一会儿,猛地一拍大腿,“她对我的服务简直是太满意了,说走遍东南亚没见过像我这样的猛男,死活提出来要包我一年,年薪五十万人民币。我动心了,真动心了。但我当时没答应她,回去得跟哥们们商量商量。跟人家一说,别人都摇头,说这事根本不可能,那女的不是虐待狂、性变态就是一黑道情妇,这事太悬了,弄不好钱拿不到命都得丢里面去。我多拧一人啊,不信!没不可能的事,没哥们摆不平的事,扭头回去就答应那娘们了,一个字:行!”
“签合同了吗?”我笑着问。
“签啦,特正式一合同,比你出书跟出版社签的还正式。一年为限,报酬五十万,单方不得毁约,否则如何如何。”
“后来你拿着钱了吗?”
“后来我毁约了,半年以后,实在是受不了了,再下去,用不了一年,我非死了不可。”
“那女的是性虐待吗?”
“不是,没打过我没骂过我。”
“?”那还有什么呀?我摸摸脑袋,实在是不明白了。
“她不让我穿衣服,我受不了了。”
“?”
“她是根本不让我出她的别墅,在里面,一天到晚让哥们光着。你想啊,我是一个文明人啊,干什么都行,就是不穿衣服难受,在别墅里,丫穿着衣服,佣人穿着衣服,厨娘穿着衣服,就我一个人光着,这是他妈什么日子啊?她整个把我当个小猫小狗一样的宠物养着,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得一丝不挂地蹲在她旁边让她捋毛。我到那时候才知道了出卖尊严是多么难受的事。”管飞以此作为结语,说完,连连摇头。
“你丫答应她的时候,即使她不这么对你,你丫也早把尊严卖了。”
“没错。”管飞点头,“但凡还蒙着一层温情的面纱我都还能忍受,生活中让我们丧失尊严的事实在也是太多了。”
29
我想把我们年轻时代发生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一切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以后,我是指多年以后,十年?太短了,二十年?三十年?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们是不是还会彼此记起,彼此一想起从前任何的一个朋友就充满了温暖,那时候我们一定是天各一方了,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一想到这些我就感到失落。
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就是生活啊。我对自己说。
没什么奇怪的,这就是生活啊。我对女友们说。
这算什么啊?这种事我见多了。我对哥们们说。
为了生活,我们可以出卖我们的身体和青春。
为了生活,我们可以放弃我们的理想和追求。
生活就是交换,交换物品,交换金钱,交换身体,交换快感。
面对生活,就像是面对着一个比你精明一千倍的商人在做生意,你只有先付出,付出他想得到的东西,然后再谈得到。
有可能你都不知道你想得到的是什么?生活给你什么就是什么,丫就是这么蛮不讲理,你闭着眼睛听天由命地等着就是了。
反正都是死,左右活不了,里外不是人。当你想谈论生活时,你会发现你已经处在这种尴尬的局面中了。
转过年头,我们都是二十七岁的人了。在别人看来,似乎我们还很年轻,但我们自己却知道我们已经开始变老了,那一年,我就是这样,常常有种已经老了的感觉,生命仿佛进入了平缓的中年。有一次,我就是这样对一个女孩说的。
女孩这样问我:“听说你从前是一个愤怒青年?”
“不,我是个逃离主义者。”我说。
“所以才会退学,才会辞职?是吗?”
“没错。那时候很不安份,总是希望尽可能地去生活,尽可能地摆脱掉自己生存空间的局限,所有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都想去经历一下,也都敢经历一下。”
“你现在还在按照这种生活方式生活吗?”
“不,”我说:“我已经人到中年。”
女孩眼睛瞪得差不多和她的眼镜一样大了,“二十七岁?”她问。
“对,”我说:“关健是心态老了,社会环境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年轻的时候,我总是希望抗拒一切,后来才知道,这世上许多东西人都是抗拒不了的,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衰老,其次还有金钱的诱惑,美女的诱惑等等等等,实在是太多了。
当你还拥有青春的时候,你可以抗拒一切,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无敌。当你开始感觉到从前坚信过的完全与世俗无关的信念渐渐消退的时候,你的心态就是老了,你不再胆大妄为,变得小心翼翼,你开始害怕失去,变得精于计算,从前你一无所有,但是拥有希望,拥有从头再来的勇气和力量,而人到中年后如果突然失去了一切,简直意味着生活的崩溃,看看证券交易所那些中年股民就知道了,当他拿着一把废纸阴沉着脸走到街上时,不是去跳楼就是回家去犯心脏病了。
30
到了二十七岁,我决定用网络写作这种方式来打发日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拒绝去酒吧喝酒,拒绝会见朋友,拒绝泡妞,甚至拒绝下楼。每天我奋笔狂书,写的东西不着边际,几近胡言乱语。停笔的时候,我面对着窗外的夜色发呆,想像着管飞孤单的旅程,不知道他今晚会在怎样的地方过夜,会碰到怎样的人或者怎样有意思的事。
在我不上网不打电话不睡觉的时候,我都会想起管飞,想起刘军,也想起从前的黄力和齐明,想起从前的日子,那些身边没有手机和电脑,而有许多女孩和许多朋友的日子。
那些日子意味着温暖和浪漫,于是我怀念,于是我不断去回忆。
回忆毫无意义。这我知道。但是,这就是我要写的全部内容。怀念那段逝去的时光才是我想要的。自从管飞开着车去独自旅行后,仿佛把我们生活中的趣味和欢乐也带走了。在某种意义上,从前,那些我们曾分别喜欢过的女孩也随之走远。那些喜欢穿白色衣裙的女孩,那些喜欢说笑的女孩,那些大方活泼开朗的女孩。那些他们喜欢过我也喜欢过的女孩。然后,这城市只剩下了孤孤单单的我。
我的作品只在我个人的网页上发布,访问的人少得可怜,几乎等于在自说自话。我写的内容全部是关于爱情和友谊的,以我的阅历,确实在从前的生活中未曾经历过任何足以称之为重大的事件,除却一些若有若无的友谊和质量不够达标的爱情。
偶尔,极其偶尔,也会回想起林雪,叶蕾以及那些鲜花一样的女孩们,甚至会想起从前朋友们喜欢过的女孩,江彤,许梅,张颖。不知为什么,女孩们似乎永远生活在夏天,都穿着白色的衣裙。可能是我的记忆对过去作了修改,也可能只有一身纯白的女孩才会牵动我少年时的目光。
如果不是特别不幸,我想那些女孩们现在都已变做了白领的少妇。不知道她们在傍晚归家的拥堵等待中除了会想起丈夫和孩子,想起今晚要做的晚餐和要洗的衣服,是否还会记起一些别的什么,比如:曾经喜欢过的某一句短诗,曾经有过的不属于丈夫的初吻,已经逝去的年少时的情怀……
“老实说,我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看法。很抱歉,我竟跟这许多人谈起这些事。我只知道我很想念我所谈到的每一个人,甚至……比如……说来好笑,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谈起任何事,你只要一谈起,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来。”
知道上面这段话是谁说的?
没错。语出J?D?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
没办法,别人比我们聪明一点,他们总能说出我们想说但说不出的话,或者,把我们想说的话抢着说了出来。
背景:护城河边(1)
——由此开始,在此终结
那年,夏天接近尾声时,我和一个陌生女孩相约去海边。理由我现在已经记不真切,只记得好像她曾经这样问我,说:“如果一个人很绝望,应该怎么办?”
我随口回答:“绝望的人应该去旅行。”
几天以后,女孩开车带我上路。我们一起去了青岛,在那里停留了三天。出发前,女孩说,那将是一次伤心的旅行。回来以后,她告诉我,旅行非常愉快,准确地说,应该算是一次为了忘掉伤心然后重新开始生活的旅行。
看得出来,女孩确实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像孩子一样单纯的从未被爱情烦恼袭击过的从未被失恋俗尘污染过的自己。
沿途的景色时而让女孩开朗,时而又让她忧郁。女孩考到驾本尚不到一年,在过一个高速路的关卡而没久,一辆警车追上了我们。
“怎么办?”女孩停车时说:“肯定是我的新驾本不能上高速的缘故。”
事实证明是一场虚惊。交警冲女孩敬个礼说:“小姐,刚刚你交的过路费是一张假币,能不能换一张?”
“是吗?”女孩拿过那张钱看了看,说:“好吧,您看哪张是真的就拿哪张好了。”
说着,女孩把自己的钱包打开,递了过去。
警察被逗乐了。
在看秋天的海上日出时,为了取暖,我和女孩相拥。
女孩说:“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永远哪样?”
“永远彼此给对方温暖。”
“是很好。”
“以后我想起你就会感到很暖和的。”
“我也是。”
“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你呢?”
“我也不知道。”
女孩点点头,说:“但愿十年后我们还会再见。”
我看看她,没说话。
“像一场梦。”女孩说。
“十年后的事?”
“不,认识你。”
“确实。”
回北京后,时过境迁,女孩曾对我说,按她最初的设想,在旅途中,我是一定会爱上她的,可是,最终却没有。她总结说,这或许就是生活的残缺感,意味着生活的不完美。
“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当时,我这样对她说。
事实上,我也知道,就算以后日子再长,这段未完成的生活已然彻底结束,永不会再继续下去了。生活与文学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现实中的尾声从来就与最初的设想完全不相干的。现实中的约定,也总是失约的时候多,践约的时候少。
现实中,除却一些值得回忆的片段,永远不会有像书里般精彩的故事,而我们,总是不自觉得地把自己的生活想像成书中故事。
这就是我们总产生缺憾感的原因。
事实上,从青岛回来后,我被某种突然而至的激情所驱使,写下了这部书的第一句话:“从前,我曾经谈过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由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写作之余,我会常常去护城河边散步。护城河边,是我回忆往事时,常常能够记起的一个场景。我和初恋的女孩,就是在护城河边相识,那也是我们常常约会的地方。坐在护河城的草地上,她曾经对我说:“我打算终生独身。”
“为什么?”
“因为那样很美,很自由。我讨厌婚姻。”
还是坐在护城河的草地上,她对我说:“我不想活着太长,我想在我最美的时候自杀死掉。”
同样的场景,她说:“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永远也不失去联系。哪怕以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你结婚了,或者出国了,我们都要保持联系。”
印象中,还是在那里,进入秋天的时候,她说:“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我永远也不再想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