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绝版青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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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被抹去。
“真的,那些日子你给我带来了欢乐,也许在以后,岁月流逝的许多年后,我还会记得,而且清晰如昨,听到那时的老歌会勾起过去与那歌声一起度过的日子的回忆,这就足够了,唉,多少个我的第一次啊,都给了你,也许你是无所谓的,世上只有我一个人那么看重那原本不存在的东西……”
“别想那么多了,一切不过是……那么回事儿。”我说着,伸手搂过了她,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眼泪汪汪地抽泣起来,大颗大颗的泪滴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后来我没想到徐静会突然发作起来。她收眼泪后就急了,像是刚刚明白了一件别人早已知道的事。“刚才我烧那些东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我!?你为什么不拦着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惊愕地看着她。
“我以为你会拦我的。我以为一切只是玩笑。你这个大混蛋!”
“我……”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她那种样子真是叫人害怕。
“滚!滚!滚!”她挣开我,向雨里跑去。像是跑进了一幅电影画面,一幅记忆中的电影画面。
我本想追上她,可我四肢无力。我被她吓得瘫软了。为什么会是这样?
后来徐静跑入了雨中,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在我的记忆中她也就从此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她雨中的背影在我眼前不断晃动,让我无力追赶。我一次次在梦中说服自己,在这以后我看到的徐静仅仅只是她从前的影子。
那年夏天,那个雨季,留在我心中的是一个秋天的印象,很冷,很孤独……
23
那一年,我被自己的内心所折磨,晚上常常噩梦连篇。白天想起来仍然心悸。我梦见自己在什么地方杀了人,有时又是强奸,反正罪恶滔天,民愤极大。一干完我就立刻在梦中后悔了。在整个过程中,我的犯罪事实及状态显得十分模糊,给我留下强烈印象的是我在干完那些事情后所感到的畏惧。我不停地掩饰自己的罪行,然而最终未能逃脱恢恢法网,临刑前,我内心十分痛苦,我记得在梦中的我好像总有一种使命感——非常执著地要去干成一件什么事,然而我却再也没法做了,没机会了。在那种撕心裂肺,摧人肝胆的痛苦和自责中,我期待来世,同时心里也清楚,没有来世。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可怕的是在梦中某些世俗秩序的成规依然存在,比如说我不会飞也不会变,我只能去接受我的终极命运。这些梦魇十分顽固,及至半梦半醒时我仍相信它确确实实发生过而悄悄地为自己流泪。完全醒来后,我才知道我不过是做了一个荒唐的梦,有种婴儿新生或劫后余生感但身体十分疲惫。
我打开台灯,坐起来惊魂稍定,看看自己匀称结实的躯体,暗中庆幸自己并未因一时冲动、糊涂而把自己毁了。我想到自己仍然很年轻,尽管说不上堂堂正正却依然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如果我想做点什么事,完全可以从头开始,把它干成、干好。这很让人振奋。梦中的我想做的那件事是什么呢?使我如此牵肠挂肚?我一点印像也没有。想到自己无非是让青春平庸逝去,我不禁黯然神伤。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该做些什么?我又想到也许我七老八十的时候没准还会做这样的梦,那可就真的晚了。那时候我再一次被同样的噩梦悸醒,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擦了擦眼角的两滴清泪,倒头又接着睡去。继而又被一个噩梦魇住。冥冥中,我感觉自己仿佛走在了世界的边缘,一边是草地和花的童话世界,一边是万丈深渊,我无法进入两个世界的其中一个,只有提心吊胆地站在中间一道窄窄的夹缝上。梦中的我跌入了万丈深渊,我没喊救命是因为我知道没人能救我,也没人会来救我。我算得了什么呢?还是自己救自己吧,我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对自己说,别担心,这只是在做梦罢了,便又接着睡去。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一切都只不过存在于梦中罢了。所有的美梦噩梦终将会醒来,所有的梦也都会继续,也都会永远重复——从生到死。梦中生死歌哭,醒来会全无记忆;醒时歌哭生死,梦中则物我两忘。有时候我真想永远躲在梦里不出来,在那个世界里没有时间地点没有过去将来,甚至现在,没有发生也没有结束只有一种无知无觉的永恒状态,关键是不管你干了什么你都无需负任何责任,无论是你伤害了别人还是别人伤害了你,你都无需计较,因为那一切都会转眼过去被另一个梦所代替,而醒来的时候,不管你在梦里曾经历过什么,你都不会记得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般。那感觉要比醒着时好得多。我深信那是一个世界,一个真实而纯粹的世界。
有一天早晨起来,为了忘掉一个倒霉的梦,我决定手淫一下。窗外走过了几个穿裙子的女孩,可在我眼中那只是秋天飘落的几片枯黄的树叶。那种时候,我只能以那种方式表达我的孤独与绝望。那个梦和徐静有关,在梦中,我被无形的怪物所追逐,和她一起手拉手无目的地奔跑,跑得很累。当我们终于明白应该分开,由一个人引开怪物时,怪物消失了,徐静也消失了。孤独地处在迷宫中的我因再找不到她,找不到自己而茫然不知所措。我被梦中刹那间的温情所感动。现在我看到那个多愁善感又不曾经事的孩子躲在被窝里哭了。徐静,现在我想对远在大洋彼岸的你说,如果我能重新再活一次,我宁肯抛弃一切也要选择你,而不是像当年那样选择手淫,选择课堂,选择未来,选择服从那些混蛋们的淫威。其实当初你和我一样感到害怕,你也做出了和我一样的选择,但你现在肯定在庆幸你当初的选择,对吗?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的身体了。干完之后,我重新爬上床,用被子深深地埋起了我的头。很久以前我就有这么一种愿望,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角落大哭一场,把我积蓄多年来的泪全都流干。
24
那一年的那个暑假,我几乎从不步出家门一步,天天呆在家看书,看电视。我觉得那个夏天既炎热又漫长。打开电视,新闻上表现的世界局势动荡,劫飞机搞暗杀小打小闹不断,人命如鸡,但那与我无关,国内则是庄稼长势喜人,和我关系也不太大。看足球时我不再爱看精彩的射门,而喜欢看那些失球后的守门员,或被判罚出场的队员,体味他们慢慢爬起或走出场外的沮丧和悲哀。我对他们个人情绪的关注超过了对纷纭世事的关心。我觉得在我的生活中,我也同样被亮了红牌,同样没能扑住那象征命运的射来的皮球。
有一个黄昏,我走下楼。楼群之间有一块草地,草地上有几个不大点儿的小女孩穿着好看的花格裙子正在跳皮筋。我无所事事,便坐下来,在一边的石凳上一动不动、专心致志地看她们跳,心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其它念头。不知是哪家在放录音机抑或是我产生了幻听,似乎有一首童年时熟悉的歌谣旋律在耳边萦绕。小女孩们正玩得高兴,一边跳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昨天出门买菜,花了一毛一分钱;今天出门买菜,花了一毛二分钱;明天……嘿,一天涨一分钱,不知是菜出了毛病还是钱出了毛病。我想起从前的另一种游戏,也是一边玩一边唱词,但词我想不起来了,不会唱了,游戏规则也忘得差不多了,好像是不准动什么的。只记得我总是忍不住要动,往往第一个被淘汰下场,然后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没坏的小朋友一动不动……
小女孩们大约发现了我在注视她们,都不跳了,远远地瞪着我。不一会儿,一个稍稍胆大的冲我走了过来,说:“喂,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流了泪。莫名其妙的是自己竟一点感觉没有,只是泪水滑到了嘴巴里才感到淡淡的咸味。
“没事,你们接着玩吧,”我洗洗脸说:“你们玩得真溜儿。”
“那咱们一起玩吧,”小姑娘高兴了:“你来帮我们撑皮筋。”
“不,你们玩吧,我在边上看着。” 我说。
不隐秘,不能成为花(1)
她们是让我迷恋的肉体。她们肯定是同一个人。我在深夜仔细端详熟睡的女孩,得出如此结论。
她有轻度的自闭症,喜欢穿着白色衣裙,静静地躺在水边,或者花丛中,宛如安详的死去,或者甜美的小睡,是一种婴儿未出子宫的睡姿,那个刹那,她的姿影被摄入安置在远处的镜头。
静谧的纯白的悄无声息的瘦弱骨感的美丽,她看上去像是只能用文字才能创造出的人物。或者某部日本电影中的某些时刻,雪中独自行走的年轻女子,面对着远处的群山大声呼喊,惊醒了时间另一端某一个即将悄然告别世界的女孩。
她们,来自不同的城市,有着颇为相似的性格,遇到了同一个男人。她喜欢他,她们彼此并不知道与自己极为相像的另一个她的存在。不是所有的情节,都如同电影那样会慢慢走到最后,在《追忆似水年华》的夹页,发现那个可有可无的小小答案,然后轻轻一笑。
该停就停下来,安静地书写自己的内心。她把这句话说给他听。他想停下来,又不甘于被羁绊。他不想错过,却不知能停留多久。或许,每个人都在冥冥中苦苦待命,假装有着一份沉睡或清醒的从容。
就是那样的一个女孩,固定了我的青春。少年时,我和她,彼此填补寂寞时光。一切都是在不安和匆忙中进行的。谈话可有可无。进入她身体时,她脸上总有一种要哭的表情。她当年的样子给了我如此深刻的印象,端庄,安静,不太爱笑,矜持得体。
某年夏天的一个下午,大约两点半钟左右,我偶然骑车路过女孩从前的家,在慧安东里的那栋居民楼,我明知道女孩已经搬走了,还是忍不住停下来,朝一间有遮阳伞的窗子眺望了一会儿。我想如果时间能够倒退的话,这时候她可能在午睡,也可能在看书,有时候她会站在窗前朝下面的街上无目的地张望一会儿。我那时候就曾经在那个窗口朝外张望过,街上懒洋洋的,就像现在一样。但我说不准后来从那里看到的街景是不是和从前一样了,许多事情会使情况发生变化,就像那个窗口里的女孩已然生活在了另外一处空间里,变成了少妇。
夏日午后的阳光晃得我有些眼花,恍惚间我似乎又看到从前女孩站在我面前,低头去解裙子的纽扣的情景。她做得是那么认真,那么小心翼翼、一丝不苟,当褪下裙子露出光洁的身体时,她像是个邀舞的斗牛士似的转了个舞步,手里的裙子像是件能勾起公牛狂热欲望的红披风。我想起这些依稀往事的时候,心里不觉有一种过眼云烟的感叹。
“好看吗?”她说着做了个造形,然后把手里的裙子扔到了一边。
“好看。”我说。那时候她身体的曲线,让年轻、无知的我对女性充满向往和崇拜。
现在,我回想那段往事时,深切地感到那一切都仿佛是一种舞台剧的表演。我和她,每次见面都像演员登台似的毫无情趣地演着同一个固定程式的情节。这种无意义的重复最终败坏了演员们的味口,导致了这出戏的永远停演。
写作以后,我常会回忆起从前,怀念那些逝去的青春飞扬的日子,那些旧日情感让我觉得幸福又伤感。
我是多么渴望叙述一个超完美的爱情故事。在年少时,生活、工作、学习几乎全是无可奈何地被选择着,只有爱情让人目眩神迷,让我们主动出击,奋不顾身,舍生忘死。那种和我们的青春相匹配的浪漫曾经让我在心底是多么羡慕啊。
分手的那一次,我像往常一样走到女孩身边伸开双臂从后面抱住她,女孩挣开了我,跑到窗前,低头沉思,然后异常平静地说:“不,我再也不和你那样了。”
“怎么了?”我说,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再次抱住她。越过她的脸,看到窗外烂灿的阳光和在阳光下无意义地走动的赶路的人们。他们与我一窗相隔,却如同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我无所事事,做着危险的爱情游戏。我伸出一只手,拉上了窗帘,室内顿时变得暗了起来,柔和了起来。
女孩挣开我,重又拉开了窗帘,说:“我喜欢阳光。”
显然在阳光下你没法做罪恶的勾当。我只能一本正经地坐好,在阳光下一本正经地说了些正经话。
黄昏时,从女孩家离开时,她突然叫住我,然后,把一块手帕蒙在了我嘴上,轻轻吻了一下手帕。我被她这个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推到了门外。后来我敲了近半个小时的门,直到她们邻居开门张望我才罢手,怏怏不快地下了楼。我的心像楼道一样,空荡荡的,感觉很不满足。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那个女孩分手,内心总是充满了莫名的犯罪感,内疚,痛苦,不知如何是好。
多年以后,她们变换了无数面孔后,这种感觉完全依旧没能完全消失。
那时候,我还具有少年式的好奇心,强烈希望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