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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我有多爱你,时光它知道-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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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们都疲了,看了看状况说:“估计要到天亮再生了,什么时候羊水破了再叫人。”
祖红忙应承着说:“我有经验,羊水破了,我就叫人。”
舒旻弱弱地扫了一眼手机,已近凌晨一点。祖红这两天忙里忙外,早已疲到极点,护士一走,她肩一垮,又倒回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舒旻在黑暗里圆睁着眼睛,再无睡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小腹里的痛一阵紧似一阵绞着,整个小腹缩成了一团,疼得她呼号不得,冷汗顺着头发丝丝下落,她嘶声叫着:“红姐……红姐……”
祖红已经彻底睡死,她无心再叫,一只手在虚空里胡乱抓着,那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让她恐惧极了,她知道,若是攒起力气叫一声红姐,她定会醒来将手给她,可是她不想,手一晃,又落回到床单上揪紧——除了他的手,她谁也不想抓,她只要那只手,让她生或者死。
她挣扎着撑起双腿,咬牙同那越来越凶狠的阵痛抗衡,痛到最顶端时,眼前骤然一黑,她觉得有什么伴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生命里流了出去,那一刻,她只希望自己就此死去,那样,他日后知道了,心里或多少或少是会有一点痛的。
第三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暖意融融,桌上堆满了鲜花水果。
林越诤坐在一旁,蹙眉看着抱着他的手机睡得一脸安宁的青瑜。下午五点,她的接骨手术才做完,麻药过后,她疼得扑进他怀里直哭。好不容易哄得她吃过饭,她却抢过他的手机,让他陪她玩里面的植物大战僵尸,直到十一点才沉沉睡去。
见她着实是睡去了,他单手抵住额角,缓缓合上了眼睛。他只着了一件单衣,然而房间里的热力却烘烤得他焦灼难安,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抓过外套,起身朝门外走去。
出了门,他一动不动地靠在门上缓缓呼了一口气。不知道过了多久,脑中转过一个念头,他鬼使神差地往电梯口走去。
四楼,妇产科的长廊外,或站或坐地散布了很多人。手术室外,三五个男人来来回回地走着,像极无头苍蝇。
林越诤木然走到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坐下,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产妇的喊叫声,听着洞心骇耳。身边的男人冷不丁见他这样卓越不凡的男人出现在这里,有些好奇,打量了他好几眼,见他三魂七魄都恍恍惚惚的,不禁开口攀谈:“你夫人在生孩子?”
林越诤嘴角轻轻一动:“是。”
那个圆头圆脑的北京男人笑着说:“怕吧?我老婆生第一胎的时候,我也一样。不过没事,真生起来,分分钟的事。你要实在怕,还是去抽支烟吧,那个老婆难产的哥们儿脸色都没你这么难看。”
林越诤面无表情,也不答话,泥胎木塑般坐着。
那个攀谈的男人见没趣,侧过脸,也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门内传来一阵哭号:“痛死我了,我不生了……不生了!”
附近,一个男人攥紧拳头,使劲砸了一下墙面。
这时,林越诤转脸看住身边的男人:“生孩子到底有多痛?”
那男人“哈”的一笑:“这个我可真不知道,我一大老爷们儿哪知道那个?”
他见林越诤神色凝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了,想了想,补道:“痛分十级,女人生孩子的痛就是第十级。我肯定不太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痛法,不过我听我老婆说,那种痛说不上来,就好像全世界都他妈是痛的。”
他被自己的话逗笑了,过了一阵继续调侃道:“你要真想知道多痛,拿刀子割自己一下不就结了?”
林越诤又坐了一阵,直到产房里传来新生儿的啼哭声,他才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
刚推开病房门,林越诤就对上了一道视线,青瑜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扁着嘴,委屈地看着林越诤,猫一般奶声奶气地抱怨:“诤哥哥,你去哪里了?”
林越诤面无表情地掩上房门,淡淡地说:“去抽了支烟。”
“好热好热,诤哥哥,我想回家。”青瑜作势要掀被子。
林越诤径直将窗户打开,在她面前坐下。
“诤哥哥,你怎么都不说话?”青瑜的眼中有些慌乱,抓住他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温热的呼吸拂在手背上,林越诤抽回手:“青瑜,我给你削只苹果吧。”
青瑜眨了下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林越诤从果篮里拿过水果刀,取出一只红得发黑的蛇果,背转过身,抿着唇默默地削了起来。
“听人家说,如果能削出两米长的皮就可以许愿了,我要一个两米长的。”青瑜笑着说。
他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正在苹果上移动的水果刀骤然一偏,重重地切入了他的左掌心。
一道暗红血线猝不及防地从分开的皮肉中涌了出来。
身后,爆出青瑜的尖叫声,她圆睁着大眼,片刻后,她猛地扑到床头按铃叫护士。
苹果骨碌碌地滚落到地面,他埋下头,一行热泪终于顺理成章地落下。
次日,卫庄早早地就来看青瑜,见她乖乖地在喝粥,他爱昵地责备她:“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不是滑雪摔断腿就是下楼梯摔到旧伤口,我真怀疑你在英国是怎么过的。”
青瑜嘟着亮泽的绛粉嘴唇:“爸!我都二十二了,你还骂我!”
卫庄走上前,拍了拍林越诤的肩,在青瑜对面的沙发里坐下:“你知道越诤多忙吗?过年时你忽然来电话说摔断腿,哭着嚷着要越诤过去照顾你,他撂下手头的事情飞去陪了你一个多月,刚喘口了气,你又把腿给摔了,你这样三天两头的给他找事,知道耽误我们多少事情吗?”
青瑜将喝粥的勺子放下,赌气似的靠在床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我饱了!”

第35章 这样的罪,他要怎样清偿(2)

“这孩子……”卫庄指了指她,摇头一笑,“就是任性,考了这么多年才把剑桥考上,刚读了一年,喊一口想和你结婚,马上就从剑桥退学了。我是管不她了,以后就指着你收拾她这个小魔星。”
“好像谁稀罕剑桥一样,要不是EVA说诤哥哥读剑桥,我要不读个剑桥牛津,配不上他,谁要去读它?”青瑜撇嘴,抓起勺子继续喝粥,“英国有什么好的?没有爸爸你,没有中国菜,更加没有诤哥哥。”
“女孩子家的,总要有个高文凭,说出去才好听。”卫庄的眉下意识地拧了起来,顿了顿,他朝林越诤招了招手,示意他来自己身边坐,“等你们结婚后,我再找个好点的高校,把你的学历问题解决了。”
说着,他拍了拍林越诤的手:“越诤,去看过你爸爸了吗?”
他见林越诤不答,心中已有了数,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要恨他,老一辈做那么多,说穿了不都是为你们?现在你也大了,什么人事没见过?怎么还放不开你爸爸那点错误?”
他眯着眼睛,锐利的目光在林越诤僵冷的脸上逡巡了几圈,吸了口气:“听话,去看他,也把你和青瑜的好消息带给他。还有,你妈妈的保外就医,已经快下来了——总不能你要结婚,连个来主婚的亲人都没有。放心,只要你以后好好地和青瑜过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叔叔的承诺。”
林越诤死灰般的眸中终于有了些光亮,眼前这个人,永远知道他在乎的是什么:“谢谢卫叔叔。”
青瑜的伤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在医院住了一天后,医生就放了行。下午出了院,林越诤送她回家后,也不在卫家久待,以有公事在身为由告辞。他返身离开前,青瑜忽然叫住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拖着伤腿扑进他怀里:“诤哥哥,不要离开我。”
林越诤低头看她,见她脸上已布满泪水,不禁抬手为她擦去:“怎么了?”
印象中,青瑜虽然从小爱黏他,但是在大关节上从不拖泥带水。无论他要去什么地方,她都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依依不舍,因为不久以后,她会连人带行李地出现在他所去的地方。高中毕业后,他去英国留学,还在上初中的她就跟去了英国。天分不高的她总也适应不了英式教学,之所以顶着巨大的压力在异国求学,只为了周末偶尔能跑到剑桥见他一面。而他总是忙,她往往是兴冲冲地来,然后坐一下午冷板凳败兴而归。即便如此,她还是言笑晏晏地以他妹妹的身份自居,乐此不疲地往他的社交圈子挤,仿佛她的世界都是以他为轴心转动的。
然而,她对他的黏总是很有分寸的,什么时候可以凑上去撒个娇,什么时候该安静地离开,她都掌握得很好,她从不会让他为难,从不会让他厌烦,她就像他生命中一个天经地义的存在,比朋友亲一些,却始终也只能是这个位置。
如果不是那场变故,他们这样不咸不淡的兄妹关系会维持到他从剑桥毕业,然后彼此因各自的不同追求分开、淡忘,也许有一天,他参加她婚礼时,会偶尔跟她的丈夫提起当年她做他跟屁虫的生涯,忽然感动于生命里曾有这么一份温馨的感情。
可是那场变故,让她成了他的救世主,在他身陷井底时,是她扔了条绳索给他,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林越诤。也正是因为有今时今日的他,父母在狱中的体面才得以保存。无论他和她的关系里,有多少被迫捆绑在一起的成分,他都要感恩于她。
“诤哥哥,我好怕你不要我。你知道的,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青瑜将脸贴在他的衬衫上,使劲抹着泪。
林越诤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在委婉地道歉:她对他用了手段。两次故意断腿,一次将他召去她身边,一次则断了舒旻宽宥他的最后一个可能。
想到舒旻,一股细密的抽痛从心底漫开,他轻轻将她推开:“我知道。你好好养病,晚上我再抽时间过来看你。”
离开卫家,林越诤犹豫了很久,还是将车开去了燕山脚下的监狱。
时隔三年,逼仄的探监室内,林越诤首次见到穿着囚服的父亲。他老得很快,越见清癯了,两颊都深深凹陷了下去。
乍见来探监的是他,林允升站在门口久久迟疑,最终迫不得已地在他对面坐下。
父子俩隔着窗,面色凝重地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
林越诤目光复杂地看着窗后的父亲,几年的监狱生活已经将那个意气风发的林允升打磨成了一个沉默拘谨的老人,如今的他满脸皱纹、满脸沧桑,竟有些龙钟老态。他见林越诤望着他不说话,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低下头,局促地搓了下手。
林越诤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像有什么涨在胸口,他屈指竭力忍耐,还是微红了眼睛。
这还是他的父亲吗?这还是那个他少年时,在作文里仰望崇拜的父亲吗?他忆起自己曾为他写过一篇感情真挚的作文。那篇作文里的父亲,是一个精通四国外语,写一首好诗的学者;是一个和而不随的谦谦君子;是一个热衷慈善,救贫济困的慈善家;是一个时刻告诫他“有德不孤”的高洁雅士;是一个“以谏诤为心”,克己奉公,兢兢业业的廉吏。
在他心中,“越诤”二字就是父亲的风骨、品格的写照,父亲是他的精神脊梁,是他仰望的朗朗青天。
然而,那青天的崩塌,只用了短短一瞬。
大学毕业那年,远在黎巴嫩游学的他忽然惊闻噩耗:他的父母经检察机关查实,二人已被依法提起公诉。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他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举出无数例子为父母辩解,他们一家十多年来都住在机关大院的老房子里,撙节度日,甚至连他出国留学的学费,有一部分还是从亲友那里借来的。
他只当父母是被政敌陷害,连夜订机票准备回国,却临时接到叔叔的电话,被告之不可回国,让他火速去加拿大稳定局面,他父亲早已经以他的名义在加拿大私设了几家公司。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父亲为什么早早地将他移民去了加拿大,直到那一刻,他才悚然发现,他名下竟有那么大一笔骇人资产!
骗子,都是骗子!
二十三年的信仰毁于一旦,完人的画皮下竟是一副狰狞、肮脏的嘴脸!
他失魂落魄地将自己锁在画室里整整一个月,直到叔叔找到他,告诉他,父亲的一审判决已下,因牵涉的金额巨大,最高法院一审判决是死刑。叔叔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肩说:“放心,一直咬着你爸爸不放的那个舒宝瑞已经死了,很多事情都死无对证了,加上你爸爸认罪态度很好,要是能追回部分款子,二审很有可能改判死缓。”
他将名下可动用的资产全托叔叔带回了国,以期换父母一条命。然后,他孤身一人从贝鲁特港出发回加拿大。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出行方式,仅因为他曾发誓,有生之年要圆一次海上航行的梦想。暴风雨骤然来袭的那个午后,轮船被迫停在了黎巴嫩北部海域,遮天蔽日的铅云迫近地压在他眼前,他头晕目眩地站在船尾看着那毫无希望的天空,忽然觉得自己失了来路,更加没了去路。他的人生信念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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