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欧洲行-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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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西听后,忙叮正道:“哎呀,孔老师开玩笑。那儿挣那么多啦?简直担待不起?”
姬逸夫对今天和甲西见面没有一点准备,心里还怪孔老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但心里高兴。聊就聊聊。对牛利,就得有另一手准备,“狡兔三窟”嘛。孔老师真够意思。就说:“怎么?甲总公司有韩国背景?”
“是这样,我有个大爷,老早以前就在汉城。两年前回国探亲,听说我在匈牙利做生意偏要来看看。来后,看我在给别人打工,就给我两万美金,要我办一家公司。所以我这个公司是有韩国股份的。”
甲西说的含含糊糊,姬逸夫初次接触国外这类事儿,听得迷迷糊糊。还真把甲西的公司当成与韩国有瓜葛的公司了。所以觉得这个公司挺有实力。听甲西有北京口音,姬逸夫就没话找话地问:“您今年贵庚?老家是北京的吧?”
“哦,我46。北京生、北京长,老根儿是东北的。”
“您怎么来的这儿?”
“这可话长啦。你看,我66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宁夏回族自治区那古县。后来被抽上来,在那古市招待所当经理。再后来,被抽到那古市驻京办事处当主任。89年经朋友介绍,去了莫斯科。后来那儿不好做,就跑匈牙利来了。唉,别提了。”甲西显出一付不堪回首的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吆,那咱们是同代人。我今年48岁。66年我高三,你应当高二——我因病耽搁了一年。咱们有共同语言。”姬逸夫套进乎。他很想在临回国前,给他们次此考察再踏个点儿,以免将来被牛利闪了。
“对对。咱们这辈子真不易!真感谢邓大人把咱们给放出来,这把子年纪反而到了欧洲!”甲西也很热烈地响应。
90年,甲西和五六个北京兄弟搭火车从莫斯科来到布达佩斯。当时匈牙利还在执行原来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免签协议,所以,他们很容易就入了境。后来,虽然他大爷给他两万美金注册了一家公司。但始终没有正经资金将生意作大(一个40英尺集装箱,少则动用3…4万美金,多则7…8万)。因为在匈牙利,大家都认为发货的虽然风险大,可挣钱快;二道贩子,虽然风险小,可来钱慢。去年,斗胆将那点钱投了进去,跟北京一家外贸公司合作发了两只20英尺集装箱的鞋,还算运气,挣了近两万美金。后来,看到很多人纷纷和国家公派公司合作,发了财,自己也想步人后尘。自从银月公司来后,甲西多次从孔老师处赊货代卖,然后按时结帐,信誉不错,并与孔老师接长补短地走动。牛利来了,孔老师也经常把自己的苦衷跟甲西倒倒。姬逸夫他们来前俩月,就听孔老师唠叨上了。这次代表团来了,又接长补短地听孔老师说起牛利跟他以及跟代表团的摩擦。前两天,孔老师就跟甲西说,想叫他们见个面,看看将来能否合作。当时甲西已然喜出望外,想借此机会,寻求发展。
“小姬,我是尽力帮你们,你可别说我不管呵。你好好跟甲先生谈谈,看看能不能合作。我可是全力帮你们啦!”孔老师思来想去好久,今天才把姬逸夫领来。如果牛利将来真变卦不跟姬逸夫他们合作,我还得跟着背个笨蛋的黑锅哩!只要你商检局真能来匈牙利还怕不领我的情?
“是呵,我们一向对您心怀感激。孔老师,您是仙人指路,功不可没。”姬逸夫笑道。
“我估计牛利这人没准儿;而且不知将来我们之间会闹到甚么地步。所以你们好好谈谈,将来真能合作,我要没地方去,给你们打工也行。”孔老师哧哧鼻子,半玩笑地跟甲西和姬逸夫说。
“听孔老师讲你们要办个餐馆?”甲西问。
“不是非要办餐馆。听说对办餐馆中国和匈牙利的政策都鼓励、支持。要是做贸易来钱快,当然也得做。另外,我们这样的单位,很正规,肯定要在国内报批,惟有餐馆立项有可能批准,而且不用到北京经贸部批,只要省外经办审批就行。倒不一定非办餐馆,当然也在考虑之列。”姬逸夫顿顿,喝口水,颠三倒四地应付甲西。见甲西听得认真,就寻着这两天代表团得出的思路,继续道:“如果甲经理愿意,我们可以探讨探讨合作意向。先帮我们过来,以贸易养起来,再说办餐馆什么的。当然我想我们的协议应当以办餐馆为内容,以便我们国内办手续。”
甲西仰着头,眯缝着眼,嘴里不时发出“哦”“哦”的回应,认真地听姬逸夫讲;心里觉得是个机会。再看姬逸夫满脸实象,说得句句可信,在他这个“老商人”看来,有些稚气。管他呢,先利用他的资金发来货柜,赚了钱,就行。至于以后,再说。反正咱以不骗人为原则。就说:“我看行。反正就投那么点钱,风险不很大,走几步再说嘛。”甲西把话有意说大些,装出财大气粗的样子。依他的生意经,一分钱的风险也不会担,何况就那么俩辛苦钱,哪儿经得起?于是说:“我看可以考虑。既然是孔老师引荐的,大家只要能以信为本,认真合作,我觉得可以探讨。”
看看已近5点,姬逸夫突然想起出来半天了,得给郭局长打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弓复利,姬逸夫说明原委,说一会就回去。
姬逸夫、甲西和孔老师说得挺投机。从北京老家,谈到东北和浙江的祖籍;从匈牙利谈到上山下乡;从改革开放谈到牛利和银月公司的变化……转眼间已是6点出头,甲西的妹夫也从市场练摊归来。甲西执意留他们二位用餐;孔和姬也就客随主便。甲西叫他妹夫做了大米饭,切了一盘匈牙利火腿肠,炒了一个土豆丝、一个白菜炖猪肉,还有一盘已做好的煮猪蹄。甲西说,同在异乡为异客,请他们多包涵。又拿出半瓶北京二锅头,为每人倒了足有二两。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虽此三人谈知己为时尚早,但毕竟话算投机,加之水酒落肚,真情溢表,大家都免不得道出一些实情,就显得像知己一般。孔老师酒性最差,几口下去,已面如桃花,免不得对近两月来大权旁落的颓意大发胸臆,并对牛利用意明显的咄咄逼人表示义愤和忧郁。姬逸夫和甲西则从旁百般开导,尽力劝和。最后,姬逸夫和甲西约定明天请郭局长和郝局长前来见面,共谈合作大计。晚9点多,三人握手道别。
外边已然灯火阑珊,甲西执意送到黄铁头,才依依不舍分手。此时兴高采烈的姬逸夫那知等着他的会是郭局长的迎头痛骂。
孔老师和姬逸夫原路退回。他们在迪亚克广场站捣上蓝铁,姬逸夫按孔老师指点在拿波仑站先行下车。及至推开宾馆房间的门,见郭局长、郝局长和弓复利三人都在。只听郭局长怒冲冲地大声喝道:“叫你结个账,这时候才回来?几点了?”
姬逸夫满心高兴回来,本想今天立一大功——又踩了一个点儿。没想到郭局长的当头棒喝,忙解释说:“结账挺快,没用30分钟。结完帐孔老师又领我去舜帝公司,在那儿呆到这会儿。对了,我给你们打电话了呀?”
“你打电话说一会就回来,现在都几点了?都11点了!知道回不来,走时也不说明白?叫我们干等。”郭发脸拉得老长。
“谁事先知道呀?跟孔老师走半道,都不知道去哪。到了才知道怎么回事。”姬逸夫也火了。心想,我一心一意办事,回来还挨骂,真晦气!
“你肯定事先知道?”郭发一味地坚持自己的主见。
姬逸夫自以为最讲究实事求是,所以最受不得被别人冤枉。郭局长的这句话,一下叫姬逸夫记起他入民盟时,党委温副书记谈起郭发当时说的话:“他入民主党就说明他经不住考验,是自我暴露”;又想起庚虎说过的他跟王禾一个鼻孔出气的事。姬逸夫一下就火了,也大声喊道:“我要事先知道我是王八蛋!行了吧!”
屋里一下鸦雀无声了。
郝局长掉头出去了。
弓复利忙劝解道:“别说了,别说了。主要是我们没有语言,没法出去吃饭,一直等你呢。”
“就是嘛!我们倒没甚么,可郝局长那……那么大……大岁数,不吃饭能行?”郭局长讨了个没趣儿,声音低了下来;听了姬逸夫的解释,气儿消了一半,语气缓和许多。
后来弓复利跟姬逸夫说,郝局长跟他说:“小姬的性子太直,可要吃亏咧!我年轻的时候就够呛,没想到比我还厉害!这到57年非是个右派!”
第二天,是个星期日。
11点多,孔老师寻个托词来了。他们一伙分乘两辆出租车,到了舜帝公司。甲西闻声,迎至门口,一边嘘嘘地要大家压低嗓音,一边将大家邀到客厅。甲西和他妹夫姜六又沏茶又点烟。大家七嘴八舌,气氛热烈。
郭局长和郝局长问了甲西很多问题,像家有几口,年岁几何;怎样出的国,多咱来的此地;房租多少,买卖如何;过去在俄罗斯有何经历,今后在匈牙利作何打算……甲西笑嘻嘻地把他的姓氏名谁,祖籍那里,源何宁夏插队,为啥展转西旅,在莫斯科的风险经验和来匈后的坎坷营生,又从头一一道述一遍,不过比昨天的讲叙更详细、更动情。在谈到合作办餐馆一事时,甲西说:“其实办餐馆也简单。我过去主管过那古市招待所和那古驻京办事处,那规模也不小啦。要说办餐馆,一个面案,一个菜案,主要是管住这两案,堵住漏洞。否则就会出问题。”
郝局长拍手赞成,说道:“看,人家懂行!是这么个理。说明他干过!”
郭局长和弓复利也频频点头称是。
姬逸夫和孔老师为甲西感到脸上有光!
正说着,又来了几个甲西的朋友。甲西忙给郭局长他们介绍,说:“这都是我原来在莫斯科时候的朋友。现在都在匈牙利,不过全在外地,不在布达佩斯,只要我这有点甚么货,就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拿去卖,回头再结款。我这儿就这样,经常来人,可热闹了,快叫警察盯上了。”
郭发他们和进来的人都一一握手、打招呼,然后落坐,交谈。
说话间已近下午2点,甲西的妹夫在茶几上摆了5…6个菜,有凉拌黄瓜、西红柿和匈牙利的熟肠等,还有一大盆排骨汤。甲西那帮朋友都管他叫大哥,管他妹夫叫六哥。姜六给大家斟上郝局长带来的中国西凤。一见中国白酒,甲西和他的朋友高兴的嗷嗷叫!
甲西真心诚意地向郭局长他们敬酒,说:“郭局长,郝局长,姬经理和弓经理,呵,还有孔老师,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咫尺不相识,我很高兴能托孔老师的福,跟您们相识,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一定会鼎立相助……好,那我就先干为敬啦。”说毕,一仰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进。
郭局长他们也豪爽、都高兴地喝了一大口。
郭局长说:“咱们谈得很好。我看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希望我们能合作。将来肯定会麻烦你。我们回去后看跟孔教授他们的情况再说、再跟你联系。不过我看你可以和姬经理就办餐馆先签个协议,以便我们回去向党组汇报、研究。”
“这个好办,可以仿照咱们原来的协议。等你们真过来,先注册公司,再和舜帝公司合办餐馆。这里注册公司很简单的,只要银行存6千美金,把底单交给律师,到经济法院一注册,三天后公司就合法了;再在一年之内到银行存6千美金,就能拿到批文。”孔老师轻松地耸耸肩,哧哧地吹着鼻孔说。
孔老师的话令姬逸夫感到惊讶: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有始以来才提到?后天就该取道莫斯科返国了,要不就着此次考察,把公司注册了多好!那样的话还怕牛利捣乱?闪活人?还怕过不来?孔老师干吗以前不透信儿呢?是为防一手?就有些嗔怪孔老师,悄悄地问:“这么重要的消息,您怎么不早说?”
孔老师支支唔唔半天,说:“……原来又没到这一步……现在又不晚。”
“不晚?连思想准备都没有。再说,钱呢?要不事半功倍,多好!”姬逸夫面带不悦。
“怎么了?”见姬逸夫和孔老师小声嘀咕,甲西凑过头来问。听了姬逸夫的解释,甲西诚恳地说:“你们真要注册,先从我这儿拿。”
人借酒力,气氛愈加热烈。甲西关紧窗子,拉上窗帘——说怕惊扰四邻。有人说起文化大革命;有人说起北京;有人哼起民歌;有人询问家乡变化……
甲西的朋友陆续兴尽而去。
人散净后,甲西和郭局长他们又谈起合作之事。甲西讲:“你们来一次不容易,如真要办餐馆,可以先注册公司,拿到公司文件,公司就算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