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欧洲行-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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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息。餐桌是粗笨的长条厚木头做的,上面铺着红色台布,周围墙壁用一定长度的中间劈开的树干装饰,带着树皮,显得原始而粗犷,树干做的墙上还挂了很多农家器具,以示气氛。牛利说,这儿的“狗拉屎”最香啦!原来匈牙利的国汤叫“古拉什”——土豆烧牛肉汤,但中国人图省事、好记,就把它简化成狗拉屎了。
待“古拉什”端上来,大家已然被它的香味馋得口含涎水了。
姬逸夫对古拉什已早有耳闻。知道匈牙利的这道汤,作得有历史。它的用料考究,作料讲究,还要微火慢煨。在棕色粗瓷大碗里,汤上漂着一层红红的油一样的东西——其实不是辣椒,大拇指甲大小的牛肉块和炖得圆头圆脑的土豆块和白面跟玉茭面作的面疙瘩,尽藏碗底。再调以桌上匈牙利特产的辣椒粉——只香不辣——和欧洲黑胡椒面,嘿,真是别有风味!桌上的面包是免费的。大家都常年在华北地区过惯了,吃这道汤绝对顺口。牛经理还真会算计,这顿饭,又省钱,又地方,又对口,又省事。
当他们走上陡梯时,又有几个女游客走下木梯;待他们来到街上,弓复利突然捧腹大笑:“好家伙,刚才下去的,有个女的没穿裤衩!”
大家都觉得惊讶。郝局长憨笑、不信地说:“竟瞎操点儿啥心?不好好考察。旁人就没看着?咳!”
“真的!真的!……”弓复利一个劲地分辨着。
如果说刚才的一幕大家将信将疑的话,接下来得一幕可叫大家开眼了。
从山丹丹出发前,牛利悄悄背着小孟跟他们说:“郭局长,郝局长,等会咱们路过裸体浴场,那是凡来布达佩斯的中国人必去之地,叫邝先生领你们去,我和小孟就先回去了,女的跟着不方便,咱们回头见。”
大家告别后,牛利和小孟乘银月的沃尔沃先走了(因车少,孔老师没来)。
邝先生驾驶着他的奥迪,载着郭郝弓周,在距布达佩四9公里处,左拐下道,在两个天然小湖中间的土路上向北又走了一会,就停下了——前面已然道路狭窄,两旁都是前来游泳者的停车。邝先生说:“就是这里,两边都是的,你们下去看看吧。”
停车这儿,湖水比路面底3…4米。他们走到路边,从树隙中俯瞰,只见距他们极近的水边,尽是一家一户的匈牙利人,不分男女老幼,几乎都赤裸着身体,或躺在浴巾上作日光浴,或在湖水中游泳、漫步。就在他们下边,一个鬓发斑白的6旬老人,一丝不挂地侧卧在一块大浴巾上,他对面的一块浴巾上躺着一个年近20、仅穿著一条极小三角裤衩的妙龄女子,两人有说有笑地在聊天。在他们停车的这段路上,人来人去,也尽是赤身裸体的男女。现在怪了,事情蛮拧:不是穿着的看光着的,而是穿著的四个中国人成了“怪物”,招至全体裸者的白眼。一个胡须灰白的中年男子悠闲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手中拿着一瓶啤酒,边走边喝,那只“二哥”也满不在乎地跟着“吊儿郎当”;和他同行的女子,看上去年轻的多,好在穿著一条三角裤衩,两只乳房拌着步履滴楞嗒楞地来回摆动。
这回可开西洋景了!
第四回
6月8日早9点,姬逸夫离开旅馆,逢命去牛利公司结帐——他们返回莫斯科的时间是14日。
路上,姬逸夫坐在地铁车厢里,心事不断。
眼看就该回国了,但他和弓复利对与牛利的合作前景依然感到疑窦环生、扑朔迷离。
他俩多次和孔老师谈过这种感受。
尤其是他,更担心。因为如果牛利真把他们玩了,那岂不是玩弄了他多年的理想?!
姬逸夫自打63年高中开始学习英语,64年…65年期间试着将塞拉菲莫维奇的〈〈铁流〉〉、高尔基所著〈母亲〉〉的原形小说〈〈查拉莫夫一家〉〉和列夫。托尔斯泰的〈〈哥萨克〉〉从英文译成中文;66年…67年10月,当他在孟家崮插队和进入巨方量具厂当工人期间,又把美国作家费兰的小说〈〈枯叶〉〉译成中文;加上译过的数章有关机械、光学的技术专著和对《枯叶》译稿的多次改写,文字总数最少也在一百万字,这为他后来在巨方商检局谋职、顺利拿取省外办颁发的助理翻译职称打下良好基础。他常向别人显摆他右手中指指尖内侧的那块因长时间握笔而磨就的老茧,说“这就是功夫呵”。随着国家改革开放力度的加大,渐渐使他心中产生一个希望:要是能出国,给英语派个用场,那该多好!85年左右,北京外国语学院大专班的那群个个踌躇满志,一心要出国的同学,给了他新的启发和激励。尽管他当时没有他们那么大的奢望,只想在英语上提高一下,不过对因此是否会为将来创造出国机遇,已然心生幻想。
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如果真要叫牛利给搅了,岂不前功尽弃?
姬逸夫像所有学外语的人一样,总想寻找出国机遇,完就自己的事业梦。除此而外,还有另一层苦衷,别人并非知晓。那就是他和王禾总经理的矛盾已然针尖麦芒,不好将就。
事情得从87年底说起。
当时改革开放的第一轮热浪余波,传到巨方商检局。上级文牍像雪片般飞来,敦促巨方商检局顺应时势,大搞三产。毛百民局长和郭发局长也紧跟中央,力作改革促进派。王禾和姬逸夫所在的公司被局领导指派去搞所谓的“咨询服务”,就是搞活经济,叫商检公司出面,介入流通领域,接受出口生铁、焦碳报验并协助检验,好多收点儿费用。88年初,战线延长,还添了帮助贵州外贸公司在省内组织合格生铁发运到边海港的新活。
这个买卖可忙坏了王禾和姬逸夫。协议规定,商检一方要为贵州外贸公司发出3列火车,共计7500吨18号生铁。要发出这么大量的低磷含量的生铁,其工作量之大,常人难以想象。要知道,一列火车可运送2500吨;一个货运车匹可装60吨。发运人必须将2500吨生铁从纵列省内卢杭山区的星罗棋布的小铁厂运到指定的火车站,按60吨一堆放好。比这更难的是,在发运前,必须在铁厂按标准抽取样品,然后将样品送往巨方市钢铁公司的中心化验室作化学分析。因为卢杭山区的铁厂都散落在山沟野岭之上,而且供货的全是土高炉,小的7…8立方米,大的也不过20立方米左右,光凑足数量就已然阿弥托佛,更甭说达标抽样化验了。姬逸夫甚至看见有的铁厂里,小拖拉机就在铁胚输送带旁恭候着,只要出来一块铁胚,甚至还红通通着呢,就被买主用大铁钳子夹到车上。好赖卢杭山铁矿脉的磷含量就低,大货质量好把握,他们从大处控制控制,否则,这买卖真没法儿做。
姬逸夫那阵子奔波于山区铁厂和巨方钢铁公司化验室之间,不分白天黑夜,不论刮风下雨,哪有节假日?为送生铁样品,88年3月13日凌晨1点,他和卢杭县发铁的个体户百锁柜开着一辆破汽车往巨方赶,行至出山的杏花坡,突然姬逸夫屁股底下的汽车右前轮飞将出去。好在当时速度不快,只见汽车向右一歪,差点翻到深沟里。出来一看,伸手不见五指,天黑似锅底儿;衣衫不耐更寒,冷风像穿箭。截车吧!不时有拉煤的卡车出山,但没一辆车敢停。两人只好在车里忍。那罪遭的!第二天,两个人折了一截树叉,把掉到路旁的轮子从冰水中凿出来,好歹安上,以20麦的速度,到下午6六点才赶回城里。
为解决人手不足,王总增添了两个临时工,一个女的,叫王瑗,25岁;一个男的,叫张进步,23岁。
这天,巨方市钢铁公司化验中心的女业务联系员薛翠,来到姬逸夫办公室。见只有姬逸夫一人,就想把憋在心里许久的事跟他说说,道:
“吆,姬经理(当时姬是业务部经理),这么早就来啦?干劲真大呀!我昨天来还听王瑗说您在山里呐。”薛翠寒暄道。薛翠的丈夫和姬逸夫原来量具厂的朋友原来在部队是战友,所以薛翠跟姬逸夫就显得熟。
“对,昨晚上9点多回来的。对啦,等会我还得把铁样给你们送去呐,这回可不少,足有半工具车。”
“那好,”薛翠又推开门看看外边是否有人来,才折回来说:“姬经理,王瑗在你们这儿是不是正式的?”
“不是呀?是因为我们人手不够,王经理介绍来的。怎么啦?”
“我是因为咱们的这种关系,早就想跟您说说,”薛翠一边迅速地说,一边不时地注意门口动静。“王瑗的胆子也太大了。好多客户跟我说过,她经常跟人家要好处,跟天津一家驻巨方市的要过两台日本原装冰箱,只给了不多钱;据说有一家省南的厂家给了她两台彩电;还有给戒指和现金的……我心想,王经理和姬经理都挺不错的呀。她怎么这样呢?有时她直接就到客户那抽样去了,。她又甚么都不懂,这不瞎闹么?万一出个大事,大家不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是怕您和她有甚么连带,所以提醒提醒您,您要不信,就当我没说,您可千万别把我的话传出去。咱们是出门不算啊!”
姬逸夫很震惊。惊讶的是,从进商检局起,姬逸夫就在综合科接受、联系、安排报验,还从不知道这工作能玩出这么大油水来;震动的是,真是后生可畏!才来了不到几天,而且是个临时工,还是个女的,就弄出这么大动静来!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唷!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这么大胆儿!?本来商检公司就是以服务和质量取胜的,要是这么污七八糟个搞法,不把名声搞砸啦?”姬逸夫很生气。其实他早就对王经理心怀不满。原来说得好,必须找素质高、懂英语的。王瑗来后,经他观察,根本就不会英文,不过是王经理一个同学的妹妹而已。
姬逸夫当天就把从薛翠那儿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报告给王禾。王经理听了没太动声色,只是呆呆地望着姬逸夫,略微顿顿,之后不痛不痒地说:“你可以找她谈谈嘛,该批评就批评。”
姬逸夫心想,你介绍的人,让我去批评?我干嘛去得罪人啊?这件事肯定不会孔穴来风,薛翠跟王瑗又无缘无辜的。这种人怎能留在公司呢?就说:
“王经理,咱公司可刚有起色,可别叫一个苍蝇坏了一锅汤,叫咱们说不明道不白的!”
王经理未置可否地没言语。
王经理是东北人,有强烈的事业心。1965年考上西北大学英语系,和孔蜀的情形相仿,入校后几乎主要就搞了“四清”、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文化大革命和复校闹革命了。后来的复课学习总算来了,可惜没多久就被分配到省立建筑公司办公室作秘书,搞宣传。78年经人介绍,调来巨方市外贸局办公室,为局长当秘书。至79年中旬,又通过别人介绍才调来巨方商检局当翻译。多年的官场生涯,使之谙熟官场的阴阳变换和尔虞我诈,也造就了他的思维方式——不管甚么事,他都会先划个问号,然后在进行自我防范时,就把对方想坏了。
随着薛翠和张进步多次在姬逸夫耳旁唠叨王瑗的劣迹,姬逸夫也多次在调查获得印证后向王禾作了汇报。但事与愿违,王总分析判断的结论却是:姬逸夫跟我吊蛋!
就这样,在王总和姬逸夫的摩擦中,88年底临近了;同时,改革开放的第一轮热浪的余波也渐渐平静下来。
88年8…9月间,国务院三令五审禁止党政机关利用权限便利,参与流通领域的商业活动,为本部门本单位谋取利益;动员开展全国性的经济整顿和检举揭发吃要回扣活动。
巨方商检局党组也向当时响应中央大力推进改革开放号召时一样,雷厉风行,闻风而动。
1988年9月底,巨方商检局党组给巨方商检公司发了红头文件,要求自10月1日起商检公司停止接受任何商品的报验和检验工作,停止咨询服务。王禾经理开完整顿会回来跟姬逸夫一边传达,一边叨叨:“看郭局长吓的那样儿,当初让干也是他,现在不让干也是他。停就停吧,甚么也别干了。”那些日子,每天电视里播的都是号召检举揭发收要回扣和坦白自首的新闻。特别临近十一时,中央和省电台还发了最后通牒:要求有问题的人必须在十一前自首,否则从严处理。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10月底,姬逸夫急着处理善后事宜,带领张进步在省南的允呈市催要欠款。
原来,8月份贵州外贸的第四列火车生铁出了大问题,发铁方允呈市鸡卧县供销公司的刘柄以故意少发了600吨。贵州外贸的代表罗成和屠勇在临海港监察电子泵后,向姬逸夫发来急电,言辞激烈,甚至要诉诸法律。王禾经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