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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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不能在放下A餐後,突然发花痴似的对他说:「嗨!老兄,我想泡你,你让我泡吧!」
他大概不会生气,也不会不屑,更不会尴尬,或许连抠一下耳朵也不会,他只会当作没听到而已。
所以……唔……好像真的不太容易耶!
虽然开始放寒假了,但是,华璋并没有打算回南部过年,一来,餐厅只在除夕、过年那五天放假,二来,继父虽然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可每次见了她,却总是一副很别扭不自在的神情,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而他那两个女儿则似乎相当厌恶她的样子。既然如此,她就乾脆不回去,让他们自在地过一个快乐的年,她也可以代人上日班多赚点钱。
反正她早已脱离期待过年吃年夜饭、守岁领红包的幼稚年龄了。
过两点便是下午茶时候了,那个人从不在这种时候来报到,但是,今天很特别,他居然将近三点时才出现,而且脸色很奇怪。
「奇怪,亚曼尼今天好像是喝过酒才来的耶!」餐厅另一位服务生黄玲喃喃道。
亚曼尼是餐厅里的服务生为那个男人取的代号,因为来这个餐厅用餐的只有他穿亚曼尼。
仔细一看,的确很像耶!男人双颊上那两抹淡淡的酡红,让人有种他似乎已微醺的感觉。可是老实说,他实在不太像会喝酒的人,就算他会喝,大白天的就喝到脸都红了,说他不是酒鬼,大概没有几个人会信,或者他是失恋而藉酒浇愁?
华璋带著狐疑的心情送去冰开水和湿巾,当他习惯性地抬头对她说声「谢谢!」的时候,不知道为什麽,华璋立刻明白他并不是喝醉了,而是发烧了。
她不觉脱口道:「今天的海鲜粥很新鲜喔!你要不要换换口味?」
虽然是西餐厅,但厨房还是会供应一些简单的粥品、炒饭之类的中式料理,以应付那些不喜欢吃西餐的客人。
已经垂下头去盯著电脑的他,好一会儿後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来凝视著华璋的双眼,看不出来他是不高兴,还是奇怪,或是不耐烦,片刻後,他才微微点了一下脑袋,脸上依然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
「好。」
向厨房递出菜单後,华璋立刻溜出去到附近药房里请药师配了一副感冒药。之後,当她把海鲜粥送去给他时,也顺便将药袋和一杯温开水放在一旁。
「那个……呃!或许是我鸡婆了点,可是小感冒如果不治疗的话,还是有可能会变成肺炎死人的,所以,喝完粥後,请你吃一包药……呃!你应该有发烧吧?那样就要多吃一包红包,如果退烧了,就不必再吃红包了。」她按照药师的吩咐低声交代道。「还有,六个钟头吃一包,而且一定要饭後吃,感冒药大都会伤胃的。」
又是好半天後,男人才慢条斯理地将视线从电脑萤幕挪到药袋上停了一下,继而往上移到华璋的脸上,盯住她的双眼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後,他才又点了点头,仍然是面无表情地。
「好。」
华璋顺手拿走冰开水,这时,又有两批客人进来,她忙了一阵子後,才有空去注意到男人已经喝完粥,正在吃药包,她立刻过去收拾碗盘。
「你现在不适宜喝咖啡,可可亚好吗?」
男人还是缓慢地抬眼睇视她半晌後,才回答道:「好。」
又是好!
这大半年来,从他嘴里听到的话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个字吧?大概不外乎「谢谢」、「A餐」、「黑咖啡」、「请续杯」、「买单」,还有刚刚的「好」,真是惜言如金的人,难怪他穿得起亚曼尼和义大利皮鞋,原来都是用这一招赚来的!
不过,这一招恐怕不太适合她,以她这种急性子来讲,若是有话不说出来,不但会得内伤,搞不好还会先憋疯自己呢!
算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有钱人以外,还是要有小服务生的存在比较平衡,要不然,大家光是坐在那儿比较谁有钱,谁来为他们服务啊?
送上可可亚之後半个钟头,华璋突然发现那个男人居然靠在墙上睡著了。也许是感冒药的副作用吧!华璋暗忖,同时悄悄过去替他盖上大衣,甚至把自己的外套也贡献出来盖在他的腿上。
他睡得很熟,直到晚餐客人走了八成之後,华璋才注意到他醒了,而且望著腿上的外套直发愣,她忙过去拿回外套。
「这是我的。」她说:「我让厨房替你熬了两碗鱼粥,一碗你先吃了再回去吃药,免得又在这儿睡著了;另外一碗等下一回你要吃药前再吃,这样可以吗?」
华璋真的很希望他能多少表现出一点情绪来,但是没有,他始终是用那种事不关己的淡漠神情凝视著华璋的双眸。
「好。」
我咧!居然连多说一个字都不肯,这个男人未免太小气了点儿吧?就不能当给小费一样多施舍她两个字吗?
「药钱也不必给我,又没有多少钱。」
「好。」
哇嚷!还真的「好」耶!
华璋真觉得有点啼笑皆非,但她还是继续说:「虽然这不关我的事,可我还是要建议你,如果你有在上班的话,明天最好请一天假在家里休息。」
「好。」
「当然,如果你能去看一下医生更妥当。」
「好。」
华璋突然觉得情况有些诡异,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什麽呀?为什麽她说什麽他都说好呢?不会是他的脑筋有问题吧?
呃……来试试看好了。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做你的女朋友,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好好照顾你了。」她半开玩笑地说。
「好。」
嘎?!
华璋立刻傻住了。不是吧?这麽好看出色的人真是个阿达?
「你……」华璋狐疑地盯著他直瞧。「你知道我在说什麽吗?」这回若是又回她一个「好」字,她就能确定他真的是个阿达了。
男人不再说好了,他点点头。
很好,原来他不是阿达!可是……「你真的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华璋不敢相信地再问一次。
男人又点头。
华璋呆了呆,随即脱口道:「喂、喂、喂!你也差不多一点好不好?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居然就这麽随随便便的答应让我做你的女朋友?你在想什麽呀?看起来,你好像还有几个钱的样子,难道你不怕被骗吗?」她实在忍不住要提醒一下这位无知的少年郎,现在的捞女非常多,他最好小心一点。
男人深深的凝视著她。「华璋。」
「呃……咦?你怎麽知道我叫华璋?」华璋错愕地问。
「你的同事都这样叫你。」
哈利路亚!半年多了,她总算从他嘴里听到「一整句」话了耶!不过,他讲话的速度还真是超慢的,声音又轻柔,感觉上,他就像是个很讨厌开口说话的人。
「不会吧!你早就注意到我了?」华璋更讶异了。「多久了?」
男人点点头。「从你来上班的第一天开始。」
哇塞!他也注意她半年多了耶!
华璋的心里立刻偷偷地高兴了那麽一下下,「为什麽?」她真有那麽「水」那麽靓吗?不会是他也喜欢上她了吧?
「只有你从来不回避我的视线。」
是喔!如果能预先知道多瞄他的魔眼几次就会爱上他的话,她早就回避到北极去看企鹅了,因为那样比较安全!
「不是吧?敢看你的眼睛就够资格做你的女朋友?」那他的女朋友应该可以用程式来计数了吧?
「只有你敢,」男人慢条斯理地说。「而且,刚刚你也说过要照顾我的。」
照顾他?华璋不可思议地瞪著面前这位看起来至少有二十六、七岁的大男人,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麽幼稚的话来,甚至还用那种有点耍赖撒娇的语气呢!
「你几岁了?」她忍不住问道。
「二十七。」
真的是二十七岁,而不是七岁或十七岁!华璋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如果不是早就决定要得到这个男人,而她又从来不推翻自己的决定的话,她早就一脚把他踢出餐厅去了!
「你叫什麽名字?」她捺著性子著问。
「卓尔帆。」
好吧!至少名字还不错。
华璋又瞪了他半晌,再问:「你真的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卓尔帆点点头。
华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是已下定决心一定要钓上他没错,可是,怎麽跟她想像中的程序完全不一样呢?她还以为会追他追得半死的说,结果,才第一次交谈他就自动上钩了,让人一点征服的成就感都没有!
算了,就当是不小心捡到的好了!
「好吧!那我先端粥给你吃,我快下班了,到时候我送你回去……呃……你自己开车吗?」
卓尔帆点头。
华璋立刻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相当烫,他好像不太容易退烧的样子。
「你还在发烧,能开车吗?」
卓尔帆还是点头。
华璋皱起眉,旋即又舒展开来。「反正有我陪著你,虽然我不会开车,但至少可以在你不对劲时提醒你停车休息一会儿吧!」
之後,当卓尔帆用完粥,而华璋和黄玲也准备下班回去时,华璋突然想到卓尔帆的话。
「喂!黄玲,你觉不觉得那个亚曼尼的眼睛漂亮得像一潭深黝不见底的幽幻水潭?」
「是很漂亮,至於像什麽嘛……」黄玲耸耸肩。「老实说,我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所以……」
「咦?」华璋讶然的停下换了一半衣服的动作。「为什麽?」
「为什麽啊?」黄玲也跟著停了下来沉思。「这个……该怎麽说呢……你知道有些人的眼神就是特别尖锐有力,仿佛能穿透人心似的。而他却不仅是如此而已,他的双眼简直就像……像一潭深水、一片汪洋,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麽,在深海中,除了海水,你还能看到什麽呢?甚至於……」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甚至於,似乎只要多看他两眼,就会被他眸底的深水给淹没了、吞噬了,最後连灵魂也会被消化了一样,那种感觉真的是很恐怖呢!」她停了一下,斜睨著华璋。
「你没注意到吗?那麽出色的男人,明明大家都有机会接近他,可是她们却都只敢远远的欣赏他,没有人敢狷想他。老实说,除了你有胆子和他面对面说话之外,根本没人敢直接盯著他吭声,所以,大家都很佩服你呢!」
我咧!真有这种事啊?
可是,真奇怪,她怎麽不觉得呢?华璋暗暗诧异不已。没错,他那双眼的确是深邃幽冷得相当异常,却也没什麽可怕的呀!相反的,那还是他最神秘迷人的地方呢!别说她敢盯著他看,她甚至还想更深入地揪出他灵魂深处的秘密呢!
她不会是比别人迟钝吧?
很好,穿亚曼尼服饰、开法拉利跑车的人,居然上一般高级西餐厅用A餐,而且住这种一般大厦里的朴实小套房!
没有富丽堂皇的装璜,只有幽冷柔和的色彩,简单的家具,电视是20寸的,没有录影机或DVD放映机,甚至连地毯也没有,华璋已经搞不太清楚卓尔帆到底是什麽身家背景了。
他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匆匆打量过四周後,华璋便问卓尔帆,「你一天不洗澡不会死吧?」身家不重要,那个可以慢慢赚,重要的是他的身体,要是健康搞丢了,就很难找回来了。
卓尔帆摇摇头。
「那就好,最好是等你完全退烧之後再洗澡比较好。好了,那我弄药给你吃,你赶快换上睡衣到床上去睡吧!」
卓尔帆边脱下大衣外套,边慢吞吞地说:「我没有睡衣。」
「咦?没有睡衣,难道你是穿T……」华璋蓦地噤声,继而猛然转身向後背对著他。「好吧!随便你爱穿什麽就穿什麽睡,就算只穿空气也可以,只要你把被子盖好就行了。」语毕,她走向流理台,探头探脑半天後,才发现竟然连开水也没有,她只好先煮开水了。
把开水放上去煮後,她回过身来,发现卓尔帆已经躺上床了,四周全是散落的衣物。她不觉翻了翻白眼,而後开始捡拾,一弯身,却又发现地上跟流理台上一样有厚厚的一层灰尘,当她把衣服拿到浴室里时,更愕然地发现浴室里早已堆满一山的脏衣物了。
「搞什麽呀!你这儿从来不清理的吗?」
卓尔帆勉强睁开眼。「我每个星期天整理一次,可是上个星期没空,所以……」
「OK、OK!我明白了,你睡吧!」
不一会儿,水开了,她从小冰箱里找到一罐舒跑,和热水混合成温舒跑後,她才把卓尔帆叫起来,吃过药後再让他继续睡。他的额头似乎更烫了,可是,他这儿好像连温度计也没有。
最後,她决定去买个冰枕来让他睡,顺便买支温度计,却没想到在7-11逛了半天後,她陆续发现他那边应该有却没有的东西,只好统统「顺便」买回来了。
然後,她卷起袖子,准备多少先整理一些,首先是那些高级服饰,当然要送去乾洗罗!可是内衣裤和普通休闲服就要自己动手了;接著,华璋再一次愕然地发现他这儿也没有洗衣机。
她终於明白他为什麽那麽欢迎有人自投罗网来「照顾他」了!
算了!反正像她这种敢和他大眼瞪小眼的老妈子也不是那麽容易找得到,她姑且「荣幸」的膺任下来吧!
好不容易把衣服洗好晾到後阳台上,再把流理台擦拭乾净,同时把从餐厅带回来的鱼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