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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阳光请进-第6部分

小说: 阳光请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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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她是想起她租的那辆脚蹬车了。
亚蓓一走,佟夏森不知所措的瞪着怀中受伤的小猫。
一双大大的猫儿眼直直望进他的眼眸,彷佛要将痛苦传染给他。
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当亚蓓总算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找到脚踏车,并且千辛万苦地把车骑到仓库时,佟夏森已经牵出了仓库里那辆因为蒙尘而被亚蓓认作是「野狼125」的BMW R1100R重型机车,翻出两顶安全帽等着她。
亚蓓目瞪口呆地从他手上接过小猫,抱着,然后在佟夏森无声的暗示下跨坐上后座。
缺乏保养的BMW在热过引擎后竟然还能够跑。神奇的是,油箱里的汽油居然还没有干掉,电瓶的电也还没漏完。
所以他们就上了路。
马路上一个坑洞把亚蓓颠向前又颠向后。迟疑了会儿,亚蓓才腾出一只手抱住他的腰,以免一个不小心倒栽葱,跌得满头包。
但佟夏森一声「别碰我!」让她像是被热水烫到般缩回手,战战兢兢的专汪于将屁股黏牢在椅垫上的平衡感特训。
妈呀,怎么这镇上的人都喜欢飚车啊。
骑小绵羊的阿飞飚车。
现在这个「野狼125」又飙。
难道这个镇上的特产之一是飚车族不成?
如果是,那么阳光小镇最该开发的或许是医院,而不是观光产业。
狂风将他的头发往后吹,他双眼干涩,却不自觉地拥抱起在风中急驰的速度感。许多年前他也常常这么做,然而许多年后再做同样的事却令他感到焦虑、不安与无法承受。
捉着机车的把手渐渐汗湿,他却不能松开掌握。
又颠过几次后,佟夏森总算稍稍慢下车速,将亚蓓一只手拉到自己腰上。
亚蓓松了口气,像抱住浮木一样的抱住他。
然而坐后头的她,却看不见此时此刻,骑车的这个男人眼底潜伏着多少疯狂。
她不知道她对他做了什么?
还不知道。。。。。。
第五章
    溺
他们顶着白花花的阳光在大街小巷里四处寻找着。
洗衣店、面摊、电器行。。。。。。形形色色的招牌高悬在建筑物上,望眼欲穿就是看不到一家「兽医院」。
这样不行。亚蓓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到他双肩一缩,但无暇理会。「你停一下车,找个路人问问。」
「。。。。。。妳问。」他说,接着便顺从地在路边停下车,让亚蓓去问路。
在热心镇民的指示下,他们往前行,在一个十字路口石转,再前行,然后在第一条岔路左转,接着再右转。
彷佛过了一个世纪,当他们抵达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兽医院后,佟夏森已经满头大汗,面无血色。
亚蓓跳下车,在冲进医院前停顿了一下,回过头看他。
他不太对劲。她感觉得出来,但又无法确切形容那种怪异。
「先生,你还好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佟夏森低头瞪着仪板表,彷佛没有听进亚蓓的话。
能够平安抵达医院真是个奇迹。
刚刚有一瞬间,他险些失去意识,当时眼前的景物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白光,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死命捉着车子把手。车子还是稍稍偏离了马路中央,重重地颠了一下,环在腰上的那只手倏地缩紧,硬是将他飘移的意识捉了回来。凭着这股意志力,他拼命保持清醒,直到终于安全抵达,冷汗已涔涔滴下。
深吸几口气,他头也不回地挤出破碎的声音。「快、快走。。。。。。别理我,也别跟我说话。。。。。。」
他必须、他一定要封闭住自己的感官,否则他会。。。。。。他会。。。。。。
说他看起来不对劲或许还太含蓄了。此时的他看起来简直是糟透了,亚蓓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碰触地的肩。「你很不舒服是不是」
「别碰我!」他颤声地挥开她的手,粗鲁得让亚蓓愣了愣,而他眼中的狂乱则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喵。。。。。。」怀里的小猫奄奄一息地呜叫了声,亚蓓看看小猫,又看看他。
迟疑的,她咬住唇。「我先带猫进去,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出来。」他一定是病了,所以看起来才会那么糟。
不放心地再丢下一句。「你先别走,我待会儿陪你去看医生。」说着,她匆匆忙忙地奔进医院里,同时又因为不放心而频频回头。
佟夏森一动也不动地坐在车上,亚蓓的话很久很久以后才飘进他的脑海里。
看医生?
不,他不看医生。
他得走了。对,他最好赶快回去,回到他的屋子里,只有那里才安全,也没有人会打扰他。
他试着看清楚自己双手的位置,好发动车子。
要慢慢来,他想,他不能太急。但当他终于找到焦距,看清双手上突出的青筋时,所有封闭的感官却在同时间跟着复苏。
视觉、听觉、触觉、嗅觉。。。。。。不仅鲜活了起来,还放大了百千倍。
他感觉到了。。。。。。到处是车、到处都是人,很吵;说话声、车子的喇叭声,自呼啸过耳边的跑车上放大的音响声;热的,阳光照在皮肤上,很热;路边的七里香散发出可怕的浓郁花香,经过身旁的女郎身上遗留下来的香奈儿五号香水,以及不知名路人惯抽的长寿香烟。。。。。。
每一种感觉都组成一幅细致的西藏唐卡,交织的锦线辐射出巨大的压迫感,潮浪般一波波侵袭而来,又如天空将雨的云层重重地笼罩住他。
他觉得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挤压着,他试着撑起那股重量,却在试过后发现那远远超过他所能承受。
他必须快点逃跑,但那股来自广大空间的力量却压住了他,他活活被撕裂开来。
一个警察在这时走上前来。「先生,这里不能停车。」
佟夏森抬起一双空洞的眼,似乎无法理解他的话。
他想他患了世纪末失语症。
一个骑着小绵羊机车的少年在左近停了下来,煞车声又急又剌耳。「哇靠,老哥,你这辆车是原厂货还是改装过的?弄得这么脏,你舍得?」
佟夏森的眼睛还是空洞的。
一个老人家牵着一条可卡从兽医院里走出来,经过佟夏森时,可卡突然钻到车子的后头,绳圈被车子的排气管夹住。「少年耶,麻烦你把绳子拉出来一下好不?」
警察说的是国语。
少年嚷的是台湾国语。
老人家说的是漳州口音的闽南语。
三种语言交杂在一起,同时间在他脑中爆炸。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看见他了吗?有人认出他没有?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他,他想要大叫,喉咙却只能发出像困在陷阱里的野兽般痛苦而无法辨认的声音。
快逃,要快点逃走,但两条腿却瘫痪似的动也不能动。
他保持不住平衡,从车座上跌下来,空洞无神的眼睛不断地睁大、再睁大。
为什么有那么多声音?是谁在说话?
好多人、愈来愈多的人。。。。。。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围着他做什么?
好闷、好挤。
他拼命挥舞着双臂想推开些什么,想要喘一口气,却发现他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他不能、不能呼吸了。
吸、吸他要呼吸
吸不到空气,胸腔剧烈地疼痛着。
没有空气!肺叶爆炸!
「他休克了!送医院、快送医院!」围观的众人喧嚷着。
没有空气、没有空气。。。。。。
「让开,」喧嚣中,一个清脆的女中音冷静地插了进来。「别围在这里,拜托,给他一点新鲜空气。」
意识朦胧中,他感觉一双手臂将他的头捧了起来。接着一股茉莉花般清新的气息输进他的口中,他本能的攀住那个气息,呛咳出来,胸腔的疼痛在他急切地吞进那些茉莉清香后渐渐地消解。
「好了,他呼吸了。。。。。。」松了一口气的,亚蓓小心翼翼地将佟夏森的头部移到她的腿上。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轻轻压按着,确定他的呼吸没有再度中断。
她轻轻拭去他额上的冷汗。一时片刻还没有办法忘记刚刚走出兽医院时看到的那一场混乱。怎么会这样?
小镇的居民闹烘烘的围成一圈,有人在喊:「叫救护车」、「送医院」之类的舌。
她立刻想起进医院之前看见的那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奋力拨开围观的人群后,果然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男人正是她担心的那个人。
他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很显然是休克了。
为什么没有人想到要赶快替他做CPR呢?真要等到救护车来再送医急救,恐怕他早就死翘翘了吧。
可小镇居民一脸憨厚纯朴的样子又让她无法对他们生气。
她低头看着这个躺在她腿上,而她甚至还不晓得他名字的男人,纳闷的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过才进去医院十分钟,他怎么就突然休克了?
正这么想的时候,镁光灯闪了一下。
亚蓓抬起头,看见一个女记者笑着道:「小镇难得上演这么刺激的戏码,小姐可以请妳接受本报访问吗?」
亚蓓错愕不已,随即摇头。「不了,谢谢。」
反正只是个地方新闻,女记者也不坚持。「那么我再多照几张相。」说着的同时已经自动的拿起相机又拍了几张。
恰巧救护车到了,亚蓓连忙退开,将仍未清醒的男人交给医护人员照顾。
事件结束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亚蓓打算随救护车一起到医院,在数十张陌生的面孔中,她突然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
「阿飞?」她出声唤道。
果然,少年回过头来。「啊,是妳。。。。。。」
亚蓓点点头。「帮个忙好吗?把这辆车牵走。」
阿飞讶异地道:「车子要给我牵走?」BMW的重型机车款耶。没想到镇上会有人有这种车。这很贵的耶。
亚蓓拔下车钥匙丢给他。「是请你『暂时』牵回去保管。」想了想,又道:「不然你还是把车骑到『寒舍』去放好了,『寒舍』你知道吗?真上那家民宿。」
阿飞接过车钥匙。「OK,交给我吧。」想到不但能碰这辆梦想中的车,还能骑骑看,简直乐翻天。
「谢了。」
「对了,妳不是才刚刚来我们镇上,怎么会认识昏倒的那位老哥?」
阿飞好奇地问,但由于亚蓓已经跑遍了,所以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她看着随车的医护人员替「他」戴上氧气罩,亚蓓在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也跟着跳上车,坐在一旁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醒过来的时候可能会需要她。
他帮了她的忙,现在换她帮他了。
他没有昏迷很久,醒过来的时候,记忆接回被众人围观的那一片刻,一股恐惧感又捉住他。
他反射性地紧握住双拳,想要反抗些什么,却扯动了手背皮下的营养针。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亚蓓轻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佟夏森倏他睁开眼睛,漆黑的大眼泄漏了他内心深层的恐惧。
亚蓓就站在病床边,他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她观察的眼里。她看见从他眼底泄漏出来的一抹恐慌。
他在害怕,一股怜惜的情绪充塞她心房。
佟夏森不安地张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陌生的环境,还有来回走动的人。。。。。。
这里是哪里?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他不安的想要挣脱臂上和扎进手背皮下的针管,但一双手轻而有力地按住他。
他抬头一看,在那双温柔的女性眼眸中找到十分薄弱的熟悉。
就像一般人看到受伤的小动物时会表现出来的爱护之心,亚蓓未加思索就已经伸出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别怕,你很安全,你在医院,没有人会伤害你。」
亚蓓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像他这样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理应不该害怕什么。可或许是因为他圆睁那双漆黑的眼,看起来就像是只受伤的动物,而她也确确实实从他身子紧绷僵硬的肢体动作感觉出他处在恐惧中。
「你别乱动,你还在打点滴,只是镣定剂和营养液,一切都很好。」
她像安抚一匹受惊的马那样安抚他。起先他抗拒着,但渐渐的有些顺服了。
感觉他的恐惧已经稍稍缓和下来,亚蓓收回按在他手背上的手但随即被他捉住手腕。
亚蓓回过头,只见他抖着唇说:「别。。。。。。别放开我。。。。。。」
他指尖深深掐进皮下肉里。亚蓓硬是被掐得挤出一滴眼泪来。然而她无法拨开他的手。她觉得他捉着她的感觉,像是溺水的人捉住浮木。
若问她,被人当作浮木的感觉如何?亚蓓苦中作乐的想:很痛。
但只要他不捏碎她的手骨,她可以再忍耐一下。
亚蓓一直陪着他,直等到他再度睡了,才离开医院。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没有办法替他办住院手续。他身上也没带任何身分证明,她只好回到他住处寻找他的身分证。
这回亚蓓记了路段和地址。
靛蓝路晴巷18号
好特别的一个小镇,巷弄居然用彩虹颜色来命名。
他们离开有一阵子了,他的屋门没锁,大门半敞着。亚蓓这才注意到门上居然夸张的上了六个锁。
六个锁!有谁会需要这么多锁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那必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
他是吗?如此缺乏安全感?
纳闷着走进屋子里,打开灯,看见屋里那一团糟,亚蓓想!即使之前有人闯过空门,也不会有人发现。
太乱了,没有一件东西被摆在正确的位置上,就像历经过好几次翻箱倒柜的摧残一样。
计算机屏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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