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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水一样的女人-第19部分

小说: 水一样的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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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废话,快追!”姜文瑜精神一振。

    施长淮的吉普车仿佛在诱引他们。一下子放慢车速,他们多踩两下油门就可以撞上他的车屁股,一会儿又滑溜地钻来钻去,让他们上究碧落下黄泉却追他不着。

    再一晃眼,吉普车忽然失去踪影,偌大的树木里除了自己人的车灯之外,施长淮的两道红光倏然熄了。

    “消失了?”唐正文讶异地轻喊。

    “车子在那里!”姜文瑜连忙催促地停下福特。

    吉普车大刺刺地定立在橡木树下,驾驶座里半个鬼影子也没有,独留着稀稀落落的血滴痕迹,车门外,潮湿的泥地上印着一道深深的脚印,通往左侧的断崖。

    “只有一个人?”“上当了!”“他们分头溜走了。开车的人一定赶去和另外两个会合,大家分散开来,务必追到他们。记住,把章水笙留给我!”

    姜文瑜简洁有力地分派好工作,领着三个人手率先冲向断崖。

    越接近悬崖的方向,树木越稀少,渐渐的,入目仅有半人高的低矮灌木丛。

    人呢?他能躲在哪里?

    “唔!”队伍尾端传来捂住的呻吟声。

    大家立刻回头。

    走在最后面的打手被撂倒了。四下空空如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待在树林里。”剩余的三个人连忙分头找。

    姜文瑜接二连三地听到“唔唔”的闷叫,待她醒悟过来时,四周只剩下她的行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开始胆怯,缓慢地,一步步地,退向悬崖的方向。林子里太过危险,谁也看不清楚谁。

    她拔掉消音器,举枪朝空中扣了三下扳机。

    砰砰砰!散落在其他方位的同伴接收到她的讯息,杂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渐渐往她的所在位置集中过来。

    她继续倒退向空荡的地区,心里稍稍安定一些。

    直到她的后背抵住一具坚硬的躯体。

    她倒抽一口冷气。

    “你想抓章水笙?”低哑的嗓音凑近她耳边询问。

    “没……没有……”楼定风!她的魂魄几乎飞到火星外。

    “有也好,没有也罢,这都不是重点。”环住她颈项的臂膀突然收紧。“重点是,我不喜欢她信任的人背叛她,更不喜欢有人追着她不放。”

    林间的脚步声渐渐朝悬崖集中过来,她的帮手快到了。

    “再告诉你另一个重点,”冷凝的声嗓蓦地加重。“你再也没有机会抓住她了。”

    这是姜文瑜生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随即,她的颈骨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垂下来。

    “在那里!”远方的手电筒标明他的方位,他夹着姜文瑜的尸身冲向悬崖。

    该死的右臂再度失去知觉,无用地垂在身侧。

    他吃力地擒拿姜文瑜,挡住自己的半边身体。

    咻咻咻的消音子弹声如雨点般飞向他。

    只剩五分尺!无论跳下去是死是活,总也有几分希望。

    四公尺!姜文瑜的尸身中了几枪。

    三公尺!他的脚跟一麻,但仍然强忍着痛楚往前跌撞过去。

    两公尺!接近了,老天不至于残忍到连这点微末的机会也不给他吧?

    一公尺!再过一公尺他就自由了,只要再往前移动一公尺……

    他的背心一凉,整个人往前扑倒。

    老天,只差半步的距离而已……

    刺痛的感觉漫延到全身上下。他晕眩地爬到悬崖边,再也拿不出半丝力气。

    竟然只差半步而已。

    努力再撑向前几尺,身下忽然悬空,眼眼看去,山下锐利的暗礁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恍惚间,块块礁石幻化为水笙的身影,不断向他招手。

    楼大哥,楼大哥——

    空气间溢满她的轻唤,她的温柔笑语,她的轻颦娇嗔。

    楼大哥,等你哦!快点来——

    快点……

    来了,水笙,我来了……
第十一章
    时序进入冬末,屋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清晨时分,露脸的太阳已然伸出温暖的臂弯,拥抱巴西的热情子民,也投耀在水笙疲困的柔躯上。

    她习惯了海岛型潮湿多雨的气候,忽然间跳身到一个纯热带的国家,感觉上好像爱丽丝跌进仙境里,对四周的景物感到茫然不解。

    十二月,圣诞节的旺季,一个合家团圆欢度佳节的西庆典。巴西的街道自上个月开始已经布置起来,圣诞乐的铃声和赞育声从巷头响彻巷尾,火红和鲜绿的彩带悬结在电线杆和行道树上。

    人情热腾腾,心情暖呼呼,一个欢乐的佳节。

    她忽然觉得凄凉。

    倘若楼大哥此刻伴在身畔,情绪想必又是另一番光景。

    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扬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八个月了,足足超过半年的时间他无音无讯。此刻,他究竟停立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他亲口承诺会来巴西找她的,难道他忘了。

    摇篮里,小宝宝咕哝地吐出一串泡沫,眯着长而翘的睫毛继续甜睡。

    “小尤尤,爸爸是不是忘记我们了?”

    女儿楼去尤三个星期前诞生。怀孕期间她一直苦苦等待,希望他能赶在临盆前出现,陪她一起迎接小生命的来临。然而,她失望了。

    尽管施长淮对她们母女俩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他毕竟无法取代楼定风的地位,他表露出来的温柔体贴反而造成她巨大而难言的压力。她隐隐感受到他打量她们母女的眼光似乎潜藏着某种渴望和哀伤,她却害怕询问,去牵扯出另一段不愿涉足的过往。

    施长淮必定曾和她有过情感上的牵连,否则不会如此善待她们。残忍的是,她对过去不复记忆,也不愿再追究。她仅祈盼楼定风赶快回来,建构一处属于他们家三口的避风港。

    她需要他,宝宝需要他。

    他会不会如同忘记过往一般的忘记她?

    但愿他没有出了意外才好……噢,不行,不能这么想,否则担忧受怕的感觉会日夜啃蚀她,直到她发疯为止。

    楼定风会回来接她们的,一定会,务必要把持着这个坚定的信念。她只在乎天长地久,谁管他曾经拥有?

    “早安,一大早在沉思什么?”轻柔的询问声穿过小走廊,飘入青草气息浓馥的花厅。

    “没什么?”她拉高女儿挡寒的小薄被,倦懒地撑起身体,整肃脸上的伤思情怀。

    “别起来。”施长淮蹲跪在她身旁。“小宝宝今天乖不乖?”

    “当然不乖,白天睡到晚,夜里却拼命哭闹,也不知是遗传谁。”怜爱的手指抚过女儿肥嘟嘟的红润脸颊。

    “小Baby都是这样的。”他静静凝视她们。

    母女俩一样精致清丽。晨光投射进来,象牙白的长丝衫松罩着她的纤躯,飘飘然有出尘之姿,乌密如绒缦的长发倾覆在背上,玉指逗弄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十足十画中的仙女形貌。

    如此这般的美人儿,偏生命运不能尽如人意。

    “我昨晚接到江石洲从流金岛发过来的传真,被通辑了八个多月的唐正武,上个星期终于在韩国的‘华克山庄’落网。他哥哥则还在逃匿当中,不过警方已经掌握他的行踪,想来被捕也是早晚的事。”施长淮把传真纸递给她。“江先生请你下个月回去出庭,指证唐氏兄弟的罪行。”

    她接过纸来,淡淡地扫视几行文字,轻“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另外,姜文瑜的骨灰最后仍然安顿在岛上,她的父母决定放弃把她迎回加拿大。”

    “噢!”这些都不是她想听见的琐事。“你们……有没有楼大哥的消息?”

    轮到他沉默了。

    有!怎么没有!警方从事发现场的痕迹研判,他跌落崖底之前曾经大量失血,起码中了两枪以上。该断崖底下又而满利刺嶙峋的礁石,即使当夜正值涨潮的时节,他也极有可能一脑袋撞碎在珊瑚暗礁,成为鱼群的腹中美食了。

    但,这种“消息”怎么能告诉她?

    “还没有。”他顿了顿。“放心吧!楼定风肯定会出现的,耐心一点。”

    “我当然有耐心。”她烦躁地站起来,开始踱步。“可是他没理由拖那么久呀!即使当真被突发的事情牵绊住,也应该和熟人取得联系,向我报平安。为什么半年多以来连最基本的问候也没有?他——他一定——”

    起初无论如何也不敢思及的结论突然跃上她脑际,强制隐忍的热泪终于滚滚滑下来。

    他——他一定出事了,否则怎会丢下她不管。如果他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

    人海茫茫,她无法想象自己带着小去尤孤灵灵生活的感觉。

    “如果……如果真有万一——”施长淮认为自己有必须告诉她实情。

    “不要说了。”水笙慌乱地截断他的话。“楼大哥会回来的,一定会。”

    “水笙,你必须正视这个事实。”施长淮一直隐忍着满腔的情愫。“倘若楼定风还在人世,他早就过来接走你们,不可能——”

    “住口、住口!”她捂住耳朵,绝望地想掩盖一切惊恐噬人的推论。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们可以留下来,我会代替了——”

    “我很感激你的关照,但是在我心中,楼定风就是楼定风,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他的地位!”

    “为什么?”施长淮忽然爆开来。“为什么是他?应该住进你心房的男人是我,你明白吗?是我!”他的眼神痛楚难忍。“你是我的未婚妻呀!你亲口允诺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无论出现任何人,你爱我的心绝不会改变,但是你改变了!一夜之隔,整个世界全变了,受伤受苦最重的人、失去最多的人,是我,你懂吗?”

    楼去尤似乎被他们的争执所惊扰,在摇篮里咿咿呀呀上得到支持和肯定的力量。“不是……”

    “就是这样。”他抓握住她的肩膀,拒绝让她回避自己的表露。有太多心语、太多相思他早就想尽情地吐露出来。“你理该成为我的妻子,去尤理该出世为我的女儿!”

    “不!我不记得你。”她哭出声。“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朋友,一个照护我和女儿无微不至的朋友,除此之外,我……我对你产生不了其他感情。从我第一次在医院中醒来,睁眼看不见任何相识的人,只有他,带着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站在我眼前,我的心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男人了。或许在你眼中我是个负心人,你尽可以怪我、恨我,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只爱他,只想念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拥着女儿哭坐在摇篮旁。

    一句对不起又能挽回什么?他颓唐地垂下头。无力感打从心底辐射向脑际。

    他苦苦等待了两年,心底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既然楼定风生还的可能性不高,或许他和水笙仍然有机会,时间一久,无论她多么思念楼定风,炽热的心终究会淡下来,但是——

    早该死心的。水笙不再是他的人了!早该死心的——

    “抱歉,我不应该增加你的压力。”疲惫地抹抹脸。“你休息一下,我先出去。”

    衰老的脚步踅离花厅。

    既然老天设下另一番安排,世上的凡夫俗子除了照着走,又能如何?

    无话可说……

    入夜,心情稍微平定之后,她拍抚着婴儿床里安睡的小宝宝,拿起无线电放拔给江石洲。

    “大嫂,你的身体好点没?”自楼定风失踪的消息暴光开始,他便改称她大嫂,言下之意便是以她的自居,从今而后该互相照料了。“如果你在巴西住得不习惯,坐完月子后干脆迁回流金岛,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岛上少了一个令她悬心的人,搬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不用了。”她苦笑。“等孩子大一点,我再带她回——”

    一根冰冰凉凉的金属管忽然抵住她的后脑勺,她的话声嗄然中断。

    “也好。”彼端的江石洲仍然没察任何异状。“对了,你何时回来出庭?警方指出他们虽然掌握了足够的物证,证明八个月前确实发生了谋袭的案件,但是,依旧缺乏直接的目击证人指认凶手是唐氏兄弟,所以需要你回岛上走一遭……”

    嘟——

    来人接过她的话筒,切断两人的通讯。

    “章小姐,好久不见。”粗鄙的男中音。

    唐正文,谋害楼大哥的主凶,她化成灰也记得他的声嗓。

    “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保养得美美白白、漂漂亮亮的,我和我老弟可没那么好运了。起来!”唐正文硬拖着她往房间走。“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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