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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水一样的女人-第11部分

小说: 水一样的女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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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她呼痛,纤手摸向发旁。流血了!

    楼定风也愣住了,身子微微蠕动一下,终究仍坐下来按兵不动。

    他看起来糟糕透顶。两只眼睛胀得发红,蛛网般的血丝遍布在白色的眼球上。凌乱的黑发用手指扒过无数次,下垂的刘海半遮住眼眸。沉重的烟味酒气正是从他身上发源出来。

    “你……你怎么了?”她完全被他诡异的外形震吓住。

    他吼她,他拿东西扔她,他害她流血。

    “滚!听见没有?”他大步跨向窗台前,刷地又拉回敞开的布幕。

    “你……你要这样子嘛……我又没做错什么……”她只是担心他不吃早餐会饿坏胃,这才好心进来提醒他,他何必凶巴巴的。

    亮莹色的泪珠开始在她目眶中汇聚。

    “你没做错什么!”她颠颠倒倒地躺回椅子上,嘴角挂着薄薄的冷笑。“你做错的事情可多着呢!你搞乱我的生活秩序,破坏我行事的原则,在我的地盘上闹得乌烟瘴气——”

    “我没有,你误会了,其实我本来也不想和你闹别扭……”她以为他生气的原因和这几天来的冷战有关。

    “因为你,因为你们,所有的事情全部出错。”他恍若未曾听见她的抗允,一迳地喃喃自语。“该死的人没有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

    闪电砰隆打向庭园的大王椰子。

    水笙被银色的火星晃得头晕目眩。她不懂,谁是“你们”,何谓该死和不该死?偷瞧他沉郁的脸庞,一阵寒意窜过脊梁骨,她突然不确定自己想知道答案。

    “楼大哥,既然你心情不好,我下午再来找你。”急着想逃开这个阴沉可怕的地方。

    她疾步跑向门口,却差占一头撞进他怀里,他的动作好快,也没见他如何跑动,转眼间就挡在她面前。

    “逃什么?心虚吗?”楼定风晃晃头想摇出一些神智,眼前看出去仍然是白茫茫的双重世界。啊!好昏……

    “你又能逃到哪里去?”他有些大舌头。“无论你逃到何处,我总是找得到你,姓施的也一样!你们必须为自己做出的好事付出代价!”

    “我……我没有做错什么。”水笙完全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求求你,我想出去……”

    “死了,全死了。”他呢喃着滑下门板,跌坐在地毯上。“根本不该死的……他应该好端端少着,从上到晚念着我为何不带女朋友回来让他们看看;还有小妹,如果她没走,今年该是大四的学生了,她会成天缠着我塞零用钱给她,因为她看上一件漂亮的衣服……宅子里不该这样冷清清的光景,他们应该全活着才对。”

    她的眼眶噙着泪水。他在说他的家人,以前从没机会听他提起过——

    “楼大哥,”她蹲下来轻触他的手臂。“你喝醉了,去睡一下吧!酒醒之后心情就会改善一点。”

    “让开!”他陡然挥开她的抚碰。她重心不稳地跌坐在直上。“谁要你来猫哭耗子?酒醒之后又如何?我的家人会活过来吗?不会!永远不会!你仍然过得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而他们呢?他们必须躺在泥土里,胸口永远积着一股怨气!”

    “不……不要这样……跟我没有关系的……”她吓呆了。

    “当然有!”他突然跳起来,用力揪起她的肩膀。她仿佛被两根铁钳架在半空中,肩胛骨紧崩得几乎断裂。楼定风罔顾她的呻吟呼痛。使劲摇撼她。“就是你们!都是你们利欲薰心的结果!为了钱,二十年前的今天,几十条人命硬生生给你们逼死了!对,或许你不是直接下手的原凶。那又如何?你们一家人也逃不了干系,还有姓施的!姓唐的!你们一个个也别想溜走!”

    雷声隆隆!气层间,阴电阳电相交的次数越来越密集,每道霹雳照亮他的半边脸颊,忽明忽暗,充血的眼睛显现出无限的愤怼狰狞。

    水笙倏然产生错觉,眼前的男人不是楼定风!而是别一个被附身的男人!恨憎邪恶,宛如“雪湖山庄”的幽灵。

    “不是我!和我没关系!”她惊叫,惶乱地挣脱他的撑握。“不是我!不是我!”

    雷的怒吼震撼了他的指控。

    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要付出代价!你!你要付出代价!

    风涛刮开合掩的落地窗,势力万钧的豪雨冲进防护网。湿了,全世界都湿了,即使是躲在屋檐角落也不得平安,而她却一直以为自己是安全的……

    不得平安!

    “不要!”她尖叫,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开他的箝制,她没命地冲出书房,冲下楼梯,恍惚中也冲出大门。

    “水笙!”滂沱大雨遮断身后的呼喊。她极力赂前奔出去风雷电雨在四周环绕,不断追打着她。

    二十年前的今天,几十条人命硬生生给你们逼死了!你们!你!都是你!

    不安全,哪里都不安全!她必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没有鬼魂的地方。

    冒出火星的树干当着她的头压下来。她闪开,跌倒,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又跌倒,再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玻璃象牙塔倾刻间彻底的翻覆。

    她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第七章
    好痛!

    楼定风呻吟出声,然后马上后悔自己的轻举妄动,他的呢喃听进耳里简直和打雷同样洪亮。

    对,雷。他扶着脑袋坐起来,发现自己和衣躺在书房的沙发上,挂钟显示着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他隐约记得今天早上听见轰隆隆的雷鸣,耳边又响起乱七八糟的喧闹声,接着就醉得不醒人事了。

    窗外,电火方才止息,骤雨却没有减弱的迹象。

    他勉强撑起身子,走出了书房,才发现不太对劲,宅子里安静得离谱,人呢?全上哪儿去了?

    “张太——”他拔高嗓门,叫唤到一半就畏缩地按住额角。“张太太,老程,小莉?”声音小了许多。

    老天,幸好他每年只醉这一天,这一次!老实说,他的酒量挺差的,每回醉晕和清醒的过程对他而言如同死过一次,而“临死”前的一切,他重生之后往往记不太清楚,就跟喝了孟婆汤一样。

    孟婆汤,多传神!他微微苦笑。

    整栋屋子空空荡荡的,仿如鬼域,他信步晃入厨房找杯水喝,差点被冲出来的小莉撞倒。

    “啊……你醒了?”小莉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湿淋淋的,似乎刚从大雨中跑进来,现在又急着出门,“楼先生,不……不好……”

    “我的确不好。”他醉倒大半天,可给他们找到藉口偷懒了,这帮家伙真令他的眼睛松懈不得。“其他人呢?家里怎么只有你一个?”

    “大家全部出去找章小姐了。”小莉终于顺过那口气。

    “找她?”他刹那间提高警觉。“她跑出去了?跟谁?又和那个姜文瑜?”

    “哎呀,楼先生,你真的不记得喽?”小莉着急地喳呼,“今天早上你们两个大吵了一架,吵到最后水笙小姐突然冲出去,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止。张太太赶紧上楼告诉您,可是您说尽管让她去,以后不想再管她了。我们只好待在家里等她回来。直到刚刚张太太发觉情况不太对劲,章小姐怎么还没露面?而且气象报告又说今天深夜有另一波更强的暴风云团要来,所以才叫大家赶快出去找她。”

    吵架,老天,他完全不记得这件事!原来记忆中喧闹的声音不仅是雷响,也包括他和水笙的大吵。

    他们吵了些什么?他完全不记得。

    暴风雨!他突然心中一凉。

    “赶快出去找她!”他跳起来,顾不得脑袋里装满一队敲锣打鼓的小士兵。“务必在另一波暴风雨来袭之前找到她。”

    她怕雷雨。

    好累好累……

    疾步奔跑的速度放缓下来,筋疲力尽的身子承受着风雨的刮打,她已近乎无知无觉的状态。

    好冷、好累。她出来多久了?一个小时?一天?一星期?感觉上仿佛过了几十年了,周围景物已蒙上深黑色的夜彩。

    她缓缓往前走,不知道饥饿,不知道干渴,不知道自己人在何方,只感到全然的孤独和湿冷。

    哪里是安全的所在?

    她的神智恍恍惚惚的,脚下踩中某个尖锐的物体也不觉得痛,茫然低下头,才发觉左脚的拖鞋失踪了,白玉色的脚踝沾满泥泞,污渍中混着一缕鲜红。

    血,隐约记得早上似乎也流过血,是今天的事吧?不记得了,谁豁她流血的?

    楼定风……

    她的大脑自动排队这个名字。现在,现在还不是想他的时候。

    她必须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水笙不见了。他们找过每个她可能去的地方。问过每个她可能遇见的人,但是没用,谁也说不出她的下落!

    “我去医院问过所有认识她的医生,大伙儿都摇头回答她没来。”稍后加入搜寻的江石洲率先报告他的结果。

    姜文瑜家里则是楼定风亲自去找的,也没消息。

    “花店、杂货铺、超级商店全去问过了,章小姐没去。”张太太代表其他人回答。

    “有没有人去找过‘雪湖山庄’?”他缓缓问道。

    “我下午开车绕过一圈,可是那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老程站出来答话。

    “水笙走到雪湖山庄好歹也要花上十个小时,谁晓得她走正路或绕小路,你下午时候去,怎么可能遇得上她?”

    有道理!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总之,大伙儿再出去找一遍,无论有没有找到,晚上十点以前必须赶回来,屋外的雨势已经加强了。”他的玻璃窗外的呼呼雨声。“我去‘雪湖山庄’走一遭。”

    不知如何,他有预感自己会在那个区域找到她。

    气温随着倾泄的万点水流而下降,当楼定风抵达“雪湖山庄”时,流金岛的温度已经逼近秋末冬初的气候。他拉拢薄软的夏季风衣,依然阻止不了大雨沿着脖颈沾湿他的里衣。

    “雪湖山庄”颓败的情状和他前几次目睹的一模一样。寒雨笼罩着整片产业,烟水蒙蒙,沉重的林木气息稍稍冲去废墟的凄凉,却增添了几分森冷。

    他绕着土石走了一圈,除了几只避雨的小动物之外并未发现其他人影。或许他料错了,上次水笙对这里的一草一木表现得相当畏怯,可能根本不会主动寻来这里。闪电照亮了整座山庄,触目可及只有树叶飘摇的影子。

    楼定风呼出挫败的叹息,转身走回停车的地方。

    砰隆!雷电击中道路旁的高杉,树干晃了两下,突然兜着他的头倒下来。

    “危险!”他急忙亲离车身,扑向湿漉漉的泥浆水小径旁。

    雨势像漏水的莲蓬头喷洒在他头上、发上、身上,他的嘴里灌进一口污水,腿上传来刻骨的剧痛。

    “该死!”一根三公分长的锐利断枝陷入他的大腿肌肉。

    楼定风竭力想把尖刺拔出来,但微弱的光线让他看不清楚针头的位置。不行,暴风雨夜的森林里处处是陷井,他再逗留下去顶多赔上一条老命。

    然而命虽保住了,帅气的车子却不能幸免于难。坚固的车顶被压成夹心饼干,即使完成无缺的引擎还发得动,他也很怀疑自己有办法顶开驾驶座钻进去把车子驶走。

    “难不成在这种大风大雨的天气走上十来小时回家?”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苦笑,开始跛着脚走出树林,运气好的话,途中或许会碰上好心让他搭便车的人。

    随着跨出去的每一串步伐,大腿上的芒针更加刺进他的血肉,他咬着牙往前挨过去,心里不忘自我解嘲着,发明“如芒在背”这句成语的人八成也有过类似的经验。

    林间闪过的动静突然吸引他的注意力。楼定风很难解释得出那份异样的感觉代表什么,但是一股莫名的驱力促使他离开小径,走向林荫深处。

    “有人吗?”

    “水笙?”他试探性的呼唤。

    没有回应。倾盆的雨声几乎盖住其他杂音,或许她听不见他的叫声。

    或许她根本不在这里!

    不,不能放弃每一个可能性?他决定走进树林深处找找看。

    走了约莫十五分钟,每株树看进他眼里越来越大同小异,配合上能见度极低的洪雨,他几乎失去了方向感,幸好天际再茺裂开亮晃晃的光影,照耀他的前路。

    然后,他看见了。

    纤白细瘦的女子蜷缩在枯干根部,披垂的长发遮住脸颊,他看不清她的容颜甚至看不出她是否在颤抖或呼吸。

    “水笙?”短暂的瞬间他悚然产生错觉,他们仿佛回到一年前的“雪湖山庄”,水笙缩在墙角,颈上扎有喂着番红草剧毒的细针,全身麻痹。

    楼定风恍若中了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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