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棠之定风波-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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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言拉出招式,平静地看着他。
我甩开于言的手,坐回椅子上。
“有什么好打的,”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就是想我给你们负责么?”我扫过两人的脸,“那好,爷来者不拒。你们商量商量,谁大谁小。商量好了,我收你们做房。”
一蓑烟雨任平生·十八。
两个人怔在当场。
我倚进椅子里,脸上板得一本正经,心里恶笑。
果然人的心肝都是鲜血和嫩肉造就的,随便撒点佐料,就由内至外的抽搐,非常鲜活好看。
看得我异常舒坦。
迎面一股冷风。
我顺势一掌拍出。
宇时的手指点住我的掌心,我半身发麻。
宇时提住我的衣领,把我按在椅子上,所有士兵立刻逼了上来。
“梁曜寒,”宇时恶狠狠地卡住我的喉咙,“我说过了,你少自作多情。”
我继续示意士兵们后退。
宇时不会杀我。
我也不想让他伤了于言。
干干笑笑,我转移话题,“那好,咱们谈点儿别的。”
“我和你没话好谈。”宇时眉骨跳动,转身一纵,跃上高空。
士兵立刻追着宇时去了。
我坐起来,看向宇时消失的方向,有些发怔。
总觉得他来是有话要和我说。
那小屁孩子别扭也不是一次两次,倒是我越发地沉不住气,白白错失了机会。
于言默不作声,伸手扶我。
我道歉,“对不起。”
“我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于言了然地笑了,“我倒真希望你能‘做主’收我入房。”
于言故意咬重“做主”二字。
我从嘴角抽搐到鬓角。
于言,冷笑话可不是这讲的啊。
我的小心肝也是鲜血和嫩肉造就的,也经不住撒佐料啊。
你踩哪不好,非要踩我那点儿可怜的家庭地位!
我眯起眼思考对策。
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我颤了几颤,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
开战了?!
冲出军帐,我直奔哨楼,一跃而上。
远方硝烟滚滚,爆炸引起的颤动震得我心惊肉跳。
我稳住身子,极力远眺,盯住战场。
什么都看不见。
太远了,只有隐隐约约的喊杀声随风飘来。
“梁曜寒,”刘靖也爬了上来,“你放我走,我要上战场去。”
“不行。”我直截了当。
“为什么?”
“自己想去!”
我不给小屁孩子当奶爹。
刘靖压低了声音,“你怕我出意外了,你没法向皇上交待?”
我没功夫理他。
“我留书说我是自愿的,是生是死与你无关!”
我一掌劈晕他,把他掀下哨楼。
看着他被人抱回营帐,我也跃了下来。
不能再看了。
我真怕我也一时冲动,直接奔着战场去了。
殉情是很美,但也不是啥时候都能这么浪漫。
杨天泽留给我的诏书只有一个意思:万一他万一了,我得替他把他没办完的事都办了,替他把他看不到又很想看的人和事都看上一遍再找他报道,他在奈何桥上等我。
嘁,打算得可真精巧!
追踪宇时的人回来了。
为首的将领向我汇报。
我越听越感觉不妙。
他们在追踪宇时时,意外地发现了金狼的踪迹。
金狼的一小支队伍正在附近迂回,但目标却不像是我所在的大营。
我看向于言。
于言终究是魔教的人,而金狼又与魔教勾结,于言能不能猜出个什么。
“也许,教主此行就是想告诉你金狼伏兵的事。”
我点头。
宇时的心思,我算是琢磨不清了。
我始终觉得他不是里通外敌的人。
可他又确实干着颠覆杨天泽的事。
刘靖又冲出来了。
“梁曜寒,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说!”
刘靖一指地图,“这里有条小路,可以绕到战场后线,我想他们是要抄祁军后路!”
我转向副将,“王将军怎么看?”
他转向刘靖,“刘主确定有这条路?”
刘靖坚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来时遇到了劫匪,乱投之下,去过那里!”
嘁!
同样遇到拦路的,怎么这小子就这么命好?
“王将军,我绝不会记错,当时我差点儿没了命,真的印象十分深刻!”
王将军看向我,“梁主,您说怎么办?”
我问,“如果他们真的抄了祁军后路,会怎么样?”
刘靖立刻不耐烦,“还能怎么样?就算你没读过兵书,也没读过演义么?如果不是为了包抄重创祁军,他们还能为什么在这儿转圈子而不上战场?”
滚!
我也知道他们入境,不是为了旅游!
见我沉默,刘靖更加焦躁,直接游说将领,“王将军,战场瞬息万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应该立刻出兵!”
王将军面露难色,“刘主,皇上命臣坚守此处,护卫两位主子的安全,末将只可尽职,无权擅动此处兵权。”
“你刚才不是已经发兵了么?”
“刘主有所不知,末将只是遵从皇上的旨意,驱逐魔教之人而已,与发兵之事绝不可相提并论。”
刘靖急了,“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王将军坚持,“军令如山,末将绝不可擅权!”
“王将军,你对敌情置若罔闻,可是为将之道么?”
“回刘主,末将已经派人尽快报知皇上。”
“王若信,若是皇上有个…………”
我直接捂住了刘靖的乌鸦嘴,插进两人中间,“王将军,皇上命你留守,是否还有其它深意?”
王将军一抱军礼,“梁主,此处并非要冲,依末将看,攻防价值甚微,只是既然主子们在此,末将就必需保护主子周全。”
我继续请教,“是不是说只要护住了我和刘主,你这些兵去哪儿也没关系了?”
王将军略一沉吟,最终还是重重摇头,“两位主子讲的道理,末将明白,但无论如何,末将决不能如此滥用职权。”
刘靖的脸气得煞白。
我点头称是。
擦边球可以打,但绝不能打在军令上,这是公然挑战皇权和军威,后患无穷。
他不能打,不敢打,我也不指望他打。
只是我必须确定我不会一时冲动,不会坏了大事。
既然这里的兵马无关战局,那我调。
我摸出了杨天泽下给我的诏书。
出于避忌,诏书的措词得很值得推究。
推究的结果就是,我有权在杨天泽还活着的时候调动点儿兵马。
王若信读过旨,抬头看我,“梁主,你想好了么?”
我郑重点头。
自己的人自己不护着,还指望别人不成?
殉情是很美,但还是两个人都活着比较实惠。
刘靖盯住我。
我越过他向自己的营帐走,我也要随军出发。
“梁曜寒,我不会放弃的。”
我耸耸肩,继续向前走。
杨天泽对我和他,本就是天襄之别,既使没有这诏书,我也已然压了他一头,没必要再耀武扬威。
天边已经微亮。
云层浓厚,连启明星都摭掩得觅不到光。
士兵集结的躁响低声充斥着大营,战前的紧张和兴奋都写在士兵的脸上。
我束发换装。
于言跟了进来,站在门口默然看我。
他想跟我一起去。
可我对他另有安排,“替我看住刘靖。”
于言点头,“你也,多加小心。”
我拍拍他的肩,出帐。
他突然拉住我,又把我扯了回来。
吻压在唇上。
于言温热的唇撞得我齿龈生痛。
嘴唇紧贴着嘴唇。
他紧勒着我,却没有再动。
他怕我没了。
就像我担心杨天泽没了一样。
于言,笨蛋!
我也混帐!
“于侍卫,一起来吧。”
我迈出营帐。
牵过马,我一跃而上,站到了王若信身侧。
面前二千精兵。
王将军勒马沉声:
“不上战场非好汉,兄弟们,既然有人找揍,咱们就打趴下他。”
***
明天停一天;有点儿事;可能会没时间写了。
一蓑烟雨任平生·十九
马蹄踏着晨光在树丛中疾行。
微微抬头,交驳的树枝笼住一块不甚明亮的天。
我从眼角瞄了瞄身边的刘靖。
还是把他带来了。
这小子拉着我的马看我的样子,让我心软!
我不敢放他乱跑,只好把安顿在于言的马上。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了解这边的地形,带他也算多带份保障。
刘靖的额角渗出了薄汗,折射着清晨微略的光。紧抿着的嘴唇,几乎咬出了血。
瞥见我的目光,他扭过头。
我深吸一口气,暗自收回心神。
树林的掩蔽着一条隐秘的山谷,穿过山谷就可以直接包抄祁军的后路,我们要赶在金狼之前截断这条山谷。
如果截不断,只好追着他们的尾巴去打!
手心里全是汗。
每听到一声爆炸声,我就不由自主地心颤。
马后突然一沉。
我转头,看见于言跃在了我的马上。
“你心乱了,交给我。”他接过了我手中的缰绳。
“刘靖……”
“我是你的侍卫。”
我闭上嘴,看向王若信。
立刻有人接过刘靖的马,护他前行。
我把眼睛投向密林。
林中弥漫着清晨的浓雾,万物影影绰绰。
枝折叶碎的声音遥遥传来,马队加快了速度。
谷口转瞬即到。
二千精兵一字排开,王将军跃下马,低头查看谷口。
“梁主,”他的马鞭直指谷间,“金狼的军队已经过了,我们应速挺进。”
我抬头看向万丈壁仞。
山谷在远方的爆炸声中岌岌可危,细小的石子时不时从峭壁滚落。
王将军分出一队精兵,“两位主子,还请上山。以策安全。”
于言立刻掉转马头。
刘靖却未动,“我要断后。”
我压住马。
王将军也看向我。
刘靖一抽马尾,挑动眉毛,“王将军,不若我做前锋?”
“两位主子………”
刘靖插言,“现在宜合不宜分。”
王将军再次看向我。
我点头,“也好。”
两匹马向后轻跃。
士兵们从我们眼前疾速通过。
于言故意勒慢了马速,空出一只手勒紧我的腰。
我和刘靖被护在中间,与大部队拉开的距离。
刘靖和我并行,面无表情,“为什么又听我的了?”
“某些事上,我们并无分别。”
都想早点见着那混帐王八蛋!
然后你去扑住他,我去揍他,咱们合作一把。
刘靖看了我一眼。
然后又看了一眼我身后的于言,以及他勒在我腰上的手。
我目不斜视,竖起耳朵捕捉前方的声音。
前方杀声突起。
我一脚踢在马肚子上,全队立即加速。
谷中碎石滚滚,山那边的爆炸声震动得这细谷地动山摇。
“曜寒。”于言在我身边短促地叫了一声。
我立刻被他托着滚了出去。
耳边隆隆巨响,我滚落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几块山石落在我刚刚呆过的地方。
石头砸肉的闷响被湮在了碎石滚落的哗哗声中。
血慢慢从石下流出,沤成一滩剌眼的红。
有人拉了我一把。
刘靖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愣什么愣,还不快走!”
甩开刘靖,我跃上石顶。
巨石之后,马的残躯鲜血淋漓。
有人呼喊于言的名字,我听到了细微的回应。
他还活着。
他活着;就好。
兵马在谷口短兵相接,红衣的祁兵和灰衣的金狼兵绞杀在一处,血水、残肢飞溅。
刘靖唔了一声。
我蹙着眉,默然地盯住战场。
眼前像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乱刀劈开的血肉,落在马蹄之下,践踏得没有了模样。
带着怒气的祁军把金狼的这小股骑兵瞬间扑杀得干干净净。
“梁主,”王将军回到我的身边,“您看现在怎么办?”
“王将军怎么看?”
王若信遥指前方,“我军大势已定,末将以为是进是退皆合时宜。”
刘靖插言,“那不妨进啊!”
我纵马向前。
远方数十万兵马绞杀在一处,烟土飞扬。
火光四飞,杀声阵阵,混合着火药的巨响轰得我震耳欲聋。
我茫然地搜索杨天泽的身影。
什么也看不见。
刘靖跟到我身边,“梁曜寒,你能不能别这么优柔寡断?我不信你不想亲眼看着皇上平安,看着皇上得胜,第一个向皇上贺功?”
我想。
“梁曜寒,”刘靖咬了咬牙,“只要能尽快地见到皇上我就心满意足,我放弃这次机会。”
“不必,”我掉转马头,“王将军,分一半兵马护刘主去见皇上,剩下的人和我回谷找人。”
“梁曜寒,”刘靖倏地拉住我,“你疯什么?你看看这些碎石,谷里这么危险你还回去?”
王若信也拦住了我的路,“梁主,您不能涉险,末将这就派人回去!”
突然之间,万籁俱静。
火药的爆炸声沉寂了。
火光依旧闪烁,落进人群却只是冒出些许多烟。
战场上随之凝固,静默无声。
一声杀起。
扑天盖地的喊杀随之迸发出来,祁军有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整个战场。
“胜了!”刘靖欢呼,紧紧抓住了我的袖子,“你看,我就知道皇上圣明,金狼的火器哑了,天佑大祁,我们必胜!”
我点头,金狼的火器哑了,最威胁祁军也最威胁身后那条山谷安全的因素随之烟消云散。
“王将军,送刘主去吧。”我掉转马头,第一个冲回山谷。
没有爆炸的震动,山谷中恢复了平静。
落石之前,十几个士兵正在用兵器撬动石块。
我滚鞍下马,“可有伤亡?”
“于侍卫和两个士兵被压在石后。”
我点头,挖!
百十人的力量都汇聚在石上。
石块一点点儿挪动,露出被砸成细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