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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下堂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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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谢谢你把我捞起来吗?”全身湿淋淋的堂余幽站在草皮上,头上的英雄髻还夹着几根水草,臭泥把一件白衣全毁了。

“啊,不用不用,你只要感谢自己的忍耐功夫够就行了。”笑意还残留在秋梦梁的嘴唇,他一点都不遮掩。

“鄯驸马的人撤了?”堂余幽从头到尾都不以为诈死是好点子,凡事都该光明磊落,假死能瞒得了谁。

“你死得那么逼真,又臭得要命,他派来的手下每个人都捏着鼻子,你没看见他们比苦瓜还皱的脸。”秋梦梁犹带笑意的道,想到那些人逃走的样子,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要是蹲在驸马府拉肚子的鄯宝宝,知晓他派出来的人做事如此草率,不知道会不会提着裤子出来骂人。

“应该谢谢那位要我‘物尽其用’的姑娘。”堂余幽不带丝毫怨气,慢条斯理的拿掉身上的脏东西。

秋梦梁又扬起一阵不留情的大笑,甚至因笑得肚子疼而弯下来。

“梦梁。”

“咳咳,我知道,我又不是推你下水的刽子手,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应该是那个坏事的姑娘,只是这实在太好笑,我忍不住,你就让我多笑一下嘛!”“杀”了堂余幽以后的秋梦梁并没有走远,他趴在高楼将湖边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堂余幽的凄惨,他发自内心同情,还有……好不快意的爆笑。

“说她坏事倒不至于,”个性温文谦雅的堂余幽只能随他去。“但是希望驸马府的人不要找她麻烦。”他不想牵连不相关的人,只渴望得到应有的安宁。

“你就是太仁慈了,看过那么多战争杀戮,还是没能把你的个性改一改,吃亏没能让你多硬点心肠吗?”

世人以为堂余幽身上那六国相印是怎么来的?南方有荆南、蜀、南汉、南唐、吴越,甚至还包括宋王朝的左右宰相双印。

堂余幽帮着宋太祖以两年的时间灭蜀,七年后灭南汉,十二年后完成统一全国的大宋王朝。

他背负六国的寄托,只能保存一个强盛的国家。当每一个割据的势力被消灭,没有人知道堂余幽抱着怎样的心情看国家亡去。

至于身负契丹血统的秋梦梁之所以接近堂余幽,为的是自己远在边疆荒漠的族人,但是,两人从少年相识,随着一次又一次血流成河的战争,他不确定是不是该把肩膀已经不胜负荷的朋友再拖下水。

“我去换一件干净的衣裳。”堂余幽不想提过去的事。

这一动,身上滑出一条肥硕的鲤鱼掉在草地上活蹦乱跳。

秋梦梁少不了又一阵讪笑。

“你笑得这么愉快,这条鱼就当我们的晚膳吧。”堂余幽捉起草地上的鲤鱼,没想到那条鱼滑不溜丢,一个跳跃钻进秋梦梁的内襟。

“哇……不要钻,堂……余幽,我不下厨,我们去外头吃啦。”秋梦梁再也得意不起来,连忙捉出衣内的鱼丢入湖中。

堂余幽向前的步伐突然一踬,脚下的鞋踢到硬物。

那是满及第忘记带走的木箱。

陈旧的箱子里,呈八角形的空间填满绒布,中央放着一顶竹丝为骨,黄金成型,施以钿翠、珍珠宝石的花冠。

“我的娘,好精巧的手工,你瞧,这只翠凤还有云纹活生生像是要腾空飞起,我家里的工匠恐怕也没这般手艺。”秋梦梁赞叹着,伸出手轻挲着花冠上的金丝珊瑚不放。

堂余幽对他的手甚为感冒,看似漫不经心的将整顶花冠巧妙地移回木箱里。

“小气,摸一下会怎样?”秋梦梁扁起嘴嚷叫。

“把人家的东西弄坏我们赔不起。”

“要给你荣华富贵的冤大头比钱塘江的石头还多,要不是你想不开,把白花花的金银珠宝往外推,现在不会只剩一幢破宅子,皇帝老儿玩的杯酒释兵权是针对那些拥军自重的老将功臣,你跟人家凑什么热闹……

“好吧,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叫急流勇退,我记得,但是,你跟我的吃穿用度要去哪想办法?你就是不听兄弟我的金言,当初若将万岁爷赏赐给你的金银珠宝随便摸两样带走,都好过咱们现在苦哈哈的过日子。”

“我是死人,用不着那些身外物。”功名利禄如浮云,食鲍鱼、穿绫罗、车马从,要是不能让人的心灵更丰富,不要也罢。

“这么说你是怪我没用力把你真的砍成两段?”

堂余幽不语。

“哈哈,开玩笑的,别当具。”秋梦梁撇了撇嘴。

“我并没有说什么。”堂余幽把眼光移开。

“好,我是活人,活该我自己张罗对不对?”秋梦梁硬转回来,谁叫他误交匪类。

“我知道你吃不惯清粥小菜,其实你应该回大漠去,你的子民都在翘首盼你回去。”堂堂一个契丹国的皇子委屈在他身边十多年,真是够了,就算他现在转身离开,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相对的,他会真心祝福那个在长城外的游牧民族。

“你不跟我回去,我就不走。”

“你又要炒冷饭。”这件事他们讨论过无数次,还是没有结果。

“我是就事论事,这江南虽好,哪好过一望无际的黄沙滚滚,剽悍坚韧,我要你去瞧瞧我大漠姑娘的好。”想到故乡,他的眼瞳散发出灼亮的光芒。

堂余幽知道说服不了秋梦梁,干脆闭嘴,移眼瞧着箱子内侧用丝线活灵活现绣着的“满”字。“这个满姑娘你认识吗?”

“手这么巧的姑娘不多,咱们进城抓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我们晚上已经有鱼了。”堂余幽太了解秋梦梁的企图。

“鱼啊,”他呵呵一笑,指着湖水道:“投奔自由去了。”

死人……嘿嘿,用什么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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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毓华下堂夫第02节



第02节

不怪妹妹们讥笑她猪脑袋,谁叫她着实忘了那顶花冠。

满及第那回不小心遗落了箱子,只得再次出门寻找。

她为避免出错,出发前还特地再问一次四妹于宅确切的地址,哪知四妹也搞不清楚,又推说是三妹语焉不详,交代不清,两人为了推卸责任差点扭打成一团。

其实都怪她自己不好,于员外来订冠的时候她凑巧腹痛,要是她忍着点慢点出恭,就不会有今天的乌龙事了。

浪费时间事小,要是耽误了于家小姐参加宴会可就该死。

满及第行色匆匆的赶路,当远处的天际只剩下一抹瑰丽的残紫,汗流浃背的她终于赶至箱子遗落的宅子前面。

那顶花冠是她用了全部家当换来的,冠上的珍珠宝石都是真品,她损失工钱不打紧,但是赊来的珍珠宝石却不是她丢得起的。

她着急的推门而入,回到水声潺潺的中庭。

光线暗得快,朦胧的湖面漾起薄雾,不知为什么,满及第突然觉得冷飕飕,刚才满身的汗在踏进这里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了,先找她的箱子再说。

她撩高裙摆塞进腰际,趴在地上仔细搜索起草坪,不放过任何一个小角落。

就在她暗忖,要是有盏灯来照亮不知该有多好的时候,一道亮光不请自来的从远方移到她眼前。

“谢谢好心的大爷,我掉了一个木头箱子,不晓得您有没有看见?”这年头好心的人还是不少。低着头的满及第瞧见提灯的人穿着干净的纳鞋,好大的一双脚,可想而知一定是男人。

“你不该回来。”风吹散堂余幽不是很愉悦的声音,此时夜色渐深,他的身影昏暗不明的站立着。

满及第忽感诡异,巍颤颤的抬头。

堂余幽好心的把绘有寒梅几株的风灯拿高,为的是让她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不料弄巧成拙。

她一见到他白皙的脸还有额际那抹殷红,立即尖叫一声,踉跄跌倒后也顾不得痛,慌慌张张的见到树缝就钻,嘴巴还不停的嘀咕,“鬼啊鬼,我不是故意放你给鱼儿当饲料的,你被水蛭吸光了血,被鱼吃光了肉,应该投胎去,不要来找我算帐,你是肉身菩萨,快去超生,别、别来找我。”

她惊慌的到处乱爬,好一会儿之后抱住一根有温度的“柱子”,抬起头——

她看见一张笑盈盈的脸。

“你是活人?”

“应该是。”秋梦梁很高兴有美女自动前来投怀送抱。

“确定?”

“我捏一下自己的内看看。”唷,会痛。他笑道:“我不介意你捏捏看。”

满及第毫不客气,用牙齿给他“试”了下去。

“唉唷喂啊我的娘,你……用咬的!”一圈牙痕,她是大钢牙啊?

“太好了,你不是尸体,你的肉咸咸的。”她这才放下一颗心,扯着他的胳臂慢慢站起来。

“尸体?”

满及第忙不迭的点头,“应该是鬼才对。”

“鬼长什么样子?”秋梦梁打量着大眼圆瞠的她,一袭式样简单的棉布衣裳,头上连朵簪花也没有,比村姑还朴实。

“什么样子?”这可问倒她。满及第一紧张就会咬指头,此时她只能不断咬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就像他吗?”秋梦梁笑指着站在她身后好一会儿的堂余幽。

她偏过头望去,露出白皙美好的颈子,黑发柔顺的披泻,让秋梦梁有一瞬间看傻了眼。

但他还来不及产生更多遐想,就听见从她口中吐出一个鬼字,接着便软瘫在他怀中昏了过去。

 ☆☆☆

“姐姐最近是怎么了,天还没黑就关店门,睡觉非要点蜡烛不可,真是有够奢侈,平常我若点久一点她就鬼叫个没完。”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二更刚过,回到自己小阁楼上的满及第清楚的听见老三满罔市大惑不解又不以为然的批评。

“你净说大姐,谁不知道你夜里不睡睡白天,为的是趁早跟隔壁的杀猪老何要猪胆洗头,说什么你那头乌溜溜的秀发是进宫选妃的利器,借口推掉白天该你的工作。”

“三姐,我看你省省吧,偷懒就老实说,整个汴京谁不知道咱们满家最漂亮的非看破莫属,你的头发再乌黑亮丽也比不过小妹的一朵微笑。”满罔腰话中带刺的说。她自恋的看着因为洗碗掉了些葱丹的指甲,一心两用的想着要赶快回房去保养。

“你这话什么意思,嫉妒还是羡慕?”她们两个的美貌不相上下,真要一决雌雄还分不出胜负,乌龟笑鳖没尾巴。

满及第听着两人针锋相对的声音渐去渐远,分神之际,手指便不小心被针给刺了下,一颗圆珠般的鲜红溢了出来。

她不禁叹口气,是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太失败,才会让妹妹们抱怨不停。

这些芝麻绿豆的怨言她听了很多年,却从来不曾责怪她们,也许是她太姑息这些妹妹们了,起初大家还会担心她的反应,发现她软弱可欺后,就再也没把她放在眼底过。

对她来说,都是同一个父母生出来的,同血缘的姐妹,有什么好计较的,家和万事兴,家闹万世穷。

就着微弱的烛光,满及第吸去手指上的血,沾着鱼鳔胶将剪成型的蝶插上玉版冠子上。

说也奇怪,她不记得那一夜是怎么到家的,连同完好无缺的花冠。

花冠是回来了,但也错过于员外千金欲参加的宴会,于千金一怒之下,不仅花冠不要了,还要追回订金。

为了这件事,满及第被家中的六个妹妹骂到具头,别说长姐的威严,没被扫地出们算是老天爷保佑。

但她不怪妹妹们,攸关一家的生计毁在她一人手上,谁能不动怒。

花冠卖不出去,眼看店的租金该缴,跟金铺批来的金银花饰也都该给钱了,想着、想着,她心烦意乱,眉头纠结成一团的发起呆来,不知不觉烛火淌了一桌的红泪。

灯残更漏,满及第浑然不知梁柱上头的瓦片站着两个人。

秋梦梁英姿焕发的金鸡独立着,走薄瓦如履平地,堂余幽则不然,虽然说不上惊惶失色,但是不会武功的他对于在人家的屋顶上溜达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样窥视一个姑娘家是不道德的。”堂余幽对秋梦梁的做法发出微词。

“是谁多事怕那姑娘被吓呆,现在又说违背道德礼教,说来说去,这厢矛盾,那厢累了我的脚,你拿什么来赔?”

“我所谓的拜访是光明磊落的,我们又不是偷儿,挑这三更半夜,要是被人发现会坏了这姑娘的名声的。”尊重是一门重要课题,却不是人人愿意学习,好友老是不拘小节,说也说不通。

“你是一个死——掉的人好不好!”秋梦梁对于好友的缺乏自知大摇其头,这一摇,金鸡独立的潇洒姿势摆不住,恢复凡夫俗子的样子。

“要当称职的死人真不容易。”诈死本来就是个馊主意,堂余幽还是不以为然。

“谁叫你五岁成诗,六岁布兵图,七岁口预言,十岁拜相,十二岁带兵,辗转争战,身配六国相印,哪个野心分子要夺江山必欲先得到你,你不死,怎么平息这些老是把你当垫脚石的野心家?”

秋梦梁陪着堂余幽一路走来,荣华宝贵、山穷水尽几度擦身错过,如果一个人想要人生高潮起伏、波折不断,他的确是不枉此生了。

“这几年累了你。”秋梦梁陪着他火里来永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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