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钱的foreer-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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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朱采韵提过林荫的事,但未曾提过他的名字,想想应该是和他无关。瞧朱采韵和林荫相谈甚欢的模样,俨然是一副热恋中的男女……啧,奇怪的是他有什么好躲的?张膺麒自我嘲谵着,一双眼睛仍不受控制地频往那一桌瞟去,恨死上天为何没给他一副顺风耳,致使他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他知道朱采韵今儿个休假,会不安于室内出现在街上没什么稀奇。可是……为什么她会和林荫在一起?啊啊啊——他好想知道喔……
不记得僵持了多久,见朱采韵似乎短暂离开的样子,张膺麒才略放心地将掩饰用的报纸放下来。
天知道他这么紧张干什么……
“……膺麒?”
顾得了一个顾不了两个。张膺麒一听见熟悉的呼唤就晓得自己被发现了。他尴尬地冲林荫愕笑了一下,装作一副很讶异的样子,将被他捏得死烂的报纸收好。
林荫走近他,面上的表情全是纳闷。
“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想到台北还真小。
“耶……”思付一会儿,张膺麒随手摸了一个最平常的理由:“吃饭。”
而他本来的目的也确是这个。
“喔……”林荫了解地应声,倒也没做多余的联想。“你桌上的咖啡都放凉了,看报纸看得这么专心?”有什么特别的新闻吗?张膺麒清楚林荫仅是单纯的询问,没别的意思,偏偏他做贼心虚,一种窘迫感混合着难堪爬上了他的脚趾,令他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他不过碰巧看见朱采韵和林荫两个人在谈天而已,又不是有意跟踪……干什么一副羞愤欲死的德性?为这样的自己气恼,张膺麒索性闷着不说话。
“耶?膺麒?”这下是一个高分贝的惊呼。
好死不死,又冒出一个朱采韵……张膺麒手耙过脸,很想拿起报纸遮掩,可惜……似乎来不及了。
“朱小姐?”该不会……林荫扫过张膺麒,又瞥了朱采韵一眼,似乎是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张膺麒尴尬地抬手挥挥,皮笑肉不笑,恨不得地上出现一个洞,把他埋下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为什么林荫也凑过来了?他们认识吗?“吃饭。”千百年不变的答案。
朱采韵干脆拉过椅子坐下来。“真没想到会遇见你。”她哈哈笑,招呼林荫一同坐下,形成三人一桌的局面。
“我也没想到。”张膺麒答得没好气。
“呃……两位认识?”
这下不明就里的换成林荫。看得出来这两人是认识的,偏偏……他不懂他们怎么会认识。
这位朱小姐是甄筱敏的大学室友,亦是她口中“相亲”的对象。一开始是无法拒绝甄筱敏,他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等见面之后,他却发现朱小姐相当开朗明理。
他们聊了一些事,意外发觉彼此的兴趣相近……更重要的是,她并不认真看待这次的“相亲”。一场饭局出乎意料地愉快,让林荫不禁感谢起甄筱敏悉心的安排。
万万没想到的是……张膺麒亦在这里。
朱采韵拍拍张膺麒的头,笑笑说:“这小子,是我的高中同学兼同事,另外也兼「挚友」。”
“什么挚友!”挥开朱采韵的手,张膺麒明显不服气。“跟你认识才是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好不好!”
“是是是……”朱采韵应得很敷衍,她转眼睬过林荫,问:“你们认识?”
问的和方才林荫的问题大异其趣,说起来……还真是奇妙的关系。
“认识,是朋友。”林荫笑道。
喔?“那还真是神奇了……”张膺麒的朋友不都是“那个”吗?她不记得“寐姬”有出现过林荫这一号人物啊。“除了我之外,没想到膺麒身边也会有这么高档的货色……不不,是「朋友」。”笑。
一句话嘲讽意味再浓厚不过,听不出来的不是聋子就是傻子。
“笨蛋。”没办法反驳朱采韵的话,张膺麒只好在口中含糊地骂骂。
什么高档不高档,朱采韵跟他根本是半斤八两好不好。充其量朱采韵比他有时间看书看电视,至于其它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一只马跟一只驴,没什么好比的。
很好,既然他们问完了,总可以换他问了吧?“你们怎么会认识?”
朱采韵一听,旋即“哈”地一笑。“真是的……我们问的问题还真是半斤八两。有够复杂的三角关系呵。”
“我们……”
“我们在「相亲」。”
林荫甫开口,立即被朱采韵的话截了过去。
相、相亲??张膺麒瞠目加结舌。他瞧瞧林荫,又眯眯朱采韵,一个动作反复三次,他差点没有掉下眼珠子。“你们……在相亲?”
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朱采韵朝林荫眨眨眼。“是吧?林荫。”
“……嗯。”不忍心给女士难堪,林荫也只有点头的份。
不瞒说,他很不喜欢“相亲”这个词儿。好像是两个过期的商品在惺惺相惜之下,勉强凑成一对儿,再贱价拍卖出售……他不要这种半推半就的关系,尤其在恋爱方面,林荫向来要求完全的自主。
所以,他和朱小姐的这场“相亲”,充其量只是一场认识朋友的聚会而已。
“林荫……?”张膺麒傻愣愣地盯住林荫,一时难以消化朱采韵的话。
“我跟朱小姐只是朋友。”
天外飞来一笔,不只反应过人的朱采韵不解,同时连说出来的人也感到不可思议。倒是当事人之一的张膺麒完全没理解林荫刚刚说了什么,一张表情忒是憨然。
林荫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外遇的男人对妻子的解释啊。
朱采韵玩味地眯起眼,很识相地未反驳林荫的话。
他们的确只是朋友而已。
认识不到一天的朋友。
当初她接到甄筱敏的电话本是抱着拒绝的打算的。她对结婚一事并没有什么兴趣,对缺少一个男人的生活也很满意,然而甄筱敏在电话中把林荫形容得像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礼物,直说她若错过这个机会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确,照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假如她错过了这么好的看戏机会,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哪……呼呼呼。
能一睹张膺麒此刻的呆脸,这场饭局早已值回票价。
朱采韵长指抵着下颚,伸手推推张膺麒的肩膀,哂道:“喂,你听到没有啊?人家在和你说我们只是朋友呢!”
“啥?”张膺麒一愣接着一愣,不过这次倒回神得很快。他叫:“什么朋友!你们明明都已经……”私定终身。张膺麒把最后四个字咬在嘴里,没说出来。'吸引力'
“已经什么?”朱采韵反问,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停止你的胡思乱想,OK?”她解嘲道:“所谓的相亲,就是孤家和寡人见个面吃个饭,有事没事互相倾吐一下单身的苦水,安慰一下彼此……这么说,你懂了吗?”
呃……“大概……懂了?”
可他知道的“相亲”……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吧?林荫在一帝苦笑,并没有错过朱采韵摆明在耍张膺麒的眼神。她似乎是觉察出什么了?林荫胸口一窒,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升上——朱小姐的灵敏的确令人招架不起呀……林荫无奈地摇摇头,随便她继续扯下去,没有投身黑龙江愈抹愈黑的意思。
觑一眼手表,她冲张膺麒喳呼:“啊,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喔。”时间过得好快啊。“你不快点回去就来不及了,经理会骂人的!”
“呃?”不会吧?他……他什么都还没吃耶!“天啊,只剩下五分钟了——急急收拾周边的物品,张膺麒迅然掏出了大钞放在桌上。
“等会儿帮我结帐!”
再不赶回去他就要面对那只死秃驴,给他骂到爽……哼,他才没那么好心呢。
就算明白部长是嫉妒他的天生丽质,他也没那个理由白白挨他的骂、吃他的亏。
朱采韵拿起千元大钞挥一挥。“宝贝,慢走,小心一点。”
话未说完,张膺麒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餐厅的另一端。因为太慌张,走路的时候还险些跌倒。林荫的眉跳动了一下,等张膺麒站稳了又恢复原状,五官的线条也依随着张膺麒的举动而改变……朱采韵兴味地看着,唇角轻勾了起来。
风马牛不相及的,她好整以暇地开口:“膺麒曾经和我提过……有一个声音很好听,可是眼睛很小……咳,长相温和的男人和他借过五块钱,后来因为还钱的关系,意外变成了「朋友」……”她注视着林荫狭长的眼睛,未错过他陡然一震的反应。“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林荫。”
第四章
该死该死该死!
一整个下午张膺麒不住捣着肚子,任它高唱“空城计”,同时不忘咒骂天杀的林荫和朱采韵。
肚子饿死了……张膺麒揉揉发疼的小肚子,吐出口气不佳的叹息。
以前三餐吃得非常不准时,加上课业和杂七杂八的压力,导致他原本就不甚硬朗的胃愈来愈不堪折磨,是以他只要肚子一饿,脆弱的胃就会抽痛到死去活来——一如他现在这个样子。
肚子又咕噜噜地叫起来,张膺麒又羞又恼,还好同事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状。
痛死了痛死了……啊——一切都是他们害的!
张膺麒一手压着肚子,一手拿过之前女同事给的文件,翻了几页,便将磁片插入电脑,试着以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单调的工作容易使人胡思乱想,张膺麒揉着腰,不禁想起今天中午的事。
林荫和朱采韵……还在那里吗?说老实话,朱采韵比他所了解的有魅力多了。和她熟识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情。但他心中早已把朱采韵视作不可替代的朋友。张膺麒很欣赏朱采韵直剌剌的行事风格,以及她毫不拐弯抹角的相处方式,熟稔之后更知道她属于女人的柔软细腻。如果他不是同性恋,他想,他会喜欢朱采韵的。
尽管说不出口,可有男人懂得欣赏朱采韵的好,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唯独这个人怎地是林荫呢?他们两人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究竟朱采韵和林荫的关系到哪里了?像朱采韵这么有个性的女人,林荫又会觉得如何呢?啊啊啊——好烦啊!
最少,他可以确定一件事——林荫和他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他悒悒地咬着笔杆,这种一下确定一下怀疑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不过,他也很怀疑自己干嘛那么介意林荫的性向?张膺麒自认不是热情如火的人,如果不是林荫单方面的坚持,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机会,他依然平静地过着一个人的生活……这是张膺麒想要的,他晓得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永远只有自己,所以他对自己好,因为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也……永远不会离开。
很久以前,裴悠痕问过他:一个人究竟有什么好?当时他喝醉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说起话来像连珠炮一样,别人起了一个头,他就会拼命接下去——“一个人哪里不好?”他反问:“一个人多快活啊,没有人管你是死是活,你可以随心所欲的过日子,走到哪里都只需要养一张嘴,不必担心其它有可能会离开你的人……”
他拒绝任何人介入他的生活,即便是做爱也一样。他从来不把“对象”带入自己的家里,那是他的净土,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他的宇宙。
“我想,你是个胆小鬼。”喝了一口酒,裴悠痕简单地下达结论。
胆小鬼?“也许吧……”他傻傻地笑。“我啊,没有办法和「正常人」交朋友。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正常人」嘛。我是GAY啊……GAY的身分不容我多想,无论跟怎么样的人认识,我都会想到自己是个GAY,觉得哪里就是很不舒坦……”
“GAY又怎么样?我们这里又不只你一个是。”
“那是这里啊……又不是外面。”他不满地嘟囔。
裴悠痕不发一语。
他不是没有“朋友”。如果是偶尔聊聊天,难过的时候互相安慰一下对方——就叫作“朋友”的话。
就算是打定主意不要交朋友了,偏偏……有时候就是觉得哪里不够,固执不信邪地欺瞒着自己和别人,跟着群众无知而笑。饶是朋友不知道他的性向,他也没有办法进入对方的灵魂,永远使着暧昧的话语打暗号……
楚夜羽和裴悠痕都是他交往得比较久的“朋友”。没有肉体关系,也没有精神上的依存关系,只是很单纯的——朋友。偶尔会开开彼此的玩笑,以泼对方冷水为人生一大乐事;然而在遭逢什么“意外”的时候,他们亦不吝以自己特有的关怀方式,令他重新振作。
他喜欢这样的关系,而刻意保持不变。
然而,林荫打破了这一切。
林荫是第一个进入他家的“别人”。即使当时的状况不容他迟疑,林荫还是进来了。他用了不同于他人的方式侵入他的领域,像是电脑病毒一般,逐渐吞蚀他的生活……他迟钝地没有察觉,待他发现的时候,他的世界却是慢慢地在崩溃了。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为什么林荫是“正常人”呢?为什么林荫不像其他的人一样,单纯地觊觎那一夜的快慰就好?林荫当他是朋友,藉着朋友的名义不经意地拆下了他的四肢,打坏了他的椎骨,让虚空已久的身体无从抵御……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适合友情或爱情的人啊,我只适合一个人的关系……”他记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