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钱的foreer-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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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林荫不是很反应得过来,即使他素来多话,可面对的是不按理出牌的楚夜羽,亦不免显得窘然无语。
“好啦,就谈谈膺麒吧。你是他的谁?”
他的谁?“朋友。”不然是什么?“朋友?”接到林荫的答案,楚夜羽嗤之以鼻。“那小子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朋友’。”
“呃……”朋友还有缺不缺之分?不理会林荫的困顿,楚夜羽睇着他,忽然开口:
“你知道膺麒最缺的是什么吗?”
“……?”
“爱,那家伙最缺的就是这个。”楚夜羽自行回答。
“我认识他好几年了,膺麒拒绝爱情的程度……比我见识过的人都要严重。”
“膺麒他……”拒绝爱?林荫瞠目。
楚夜羽水眸凝着深意,继续说下去:“别以为我的话是假的,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那家伙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害他以为这辈子最不需要的就是爱——因为膺麒没有它也一样活下来了。那个傻小子,我看他床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看他觉悟过。”
说到伤心处,他也不由得感叹一番。“况且他一张嘴跟蚌壳似的,抿得死紧,什么风声都不愿意透露……要不是那一次被我灌醉了,他才不会这么老实呢!”
那家伙可是“酒后吐真言”的最佳代言人。
林荫怔愕地瞠大眼,仍是不确定自己听见的到底是真是假。
“膺麒……他爸妈的感情不好吗?”
“不,恰好相反,他爸妈感情好得要死。”后来也的确一起死了。
好得要死……膺麒却爹不疼、娘不爱?林荫满腹疑窦,这与他认知中的家庭问题……
实在有一段差距。
一般而言,不是夫妻双方感情不佳,因而厌恶那个妨碍离婚的小孩吗?楚夜羽大方解惑:“膺麒他爸妈呀,感情好得容不下别人,包括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在“亲生”二字加重语气,楚夜羽毫不遮掩自己的怨怼。“要是打他骂他都还好一点,偏偏就是当他不存在,纵是理他了,口气也好比外人。”
他低声叹气。当初自张膺麒口中探听到这些事,他还以为是哪门子的笑话哩。
“结果膺麒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底下长大,搞得他不敢、也不想要爱这种东西……”
啧,都是被张膺麒传染的,什么爱这种东西,说得自己很瞧不起似的。
林荫听着,面色沉重地垂下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过去,只是他没想过像张膺麒这样的际遇……假如换成他,在那样冷漠的氛围之下,他还有办法保持现在的自己吗?他知道不行的。
“……楚老板?”
“什么?”
“有一点我依然无法理解,为什么膺麒不需要朋友呢?你是他的朋友吧?”
楚夜羽呆了呆,对林荫耿直的问话有些难以招架。他白皙的脸漾红,尴尬地转过头去。“对,我是他的朋友,因为我对他而言,是绝对‘安全’的交往对象。”
绝对……安全?“什么意思?”
他缄默,目光紧盯着林荫。
这样的眼神让林荫震慑,他真的不了解楚夜羽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像是带着某个很深沉的……他所无法读取的东西。
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楚夜羽再一次开口:“简单地说,我和膺麒永远都不可能是恋爱的关系。一部分是因为我有对象了,另一部分是他对我提不起兴趣。”
所谓的“安全”就是这个?然而他还是不懂啊,安不安全跟要不要他这个朋友又有什么关联?见林荫惘然不解的样子,楚夜羽好心地提示:“你知道膺麒从来不和同一个对象发生关系吗?”
“我……不知道。”接二连三的“不知道”让林荫心情一黯,乍然想起那一天张膺麒问他的话。
——你知道我和多少男人睡过吗?——不知道。
那时的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他确实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些疑问句的含意在哪里。
“因为那些人,都有可能使他产生动摇。”他不吝解答。“膺麒他拒绝爱,可他毕竟是人,总有动心的时候。他不和别人发生第二次关系,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我……”
他隐约领悟到什么,可领悟到了什么呢?领悟了这是张膺麒保护自己的方法,于是他封闭自己,不愿意和正常人做朋友,因为他恐惧爱上他们?害怕爱上他们之后……即注定心碎的悲剧?楚夜羽瞅着林荫忖度的脸庞,晓得自己的话达到效果了,便不忘多加一把劲:“林荫,你仔细想想,为什么膺麒可以和我做朋友,和你却不行?”
话已至此,他已然尽其所能把话说得不能再白了,假如林荫迟钝得依旧不懂,执意要浪费他的口水和他宝贵的时间,那么他干脆将道上的兄弟集合起来,先OVER掉林荫,也省得留给张膺麒气到爆火。
至于以后的发展嘛……端看林荫怎么做、张膺麒怎么想喽。他这个局外人能做的最多不过适时地加点油、添点醋,然后躲到幕后欣赏好戏罢了。
嗯……顺便泡茶嗑瓜子也不错。
深夜十一点半。
林荫觑着钟,眸中全是藏不住的担忧。
三个钟头了……原以为来这儿便找得到张膺麒,偏偏他忘了张膺麒只是这里的“常客”,有时来有时不来,自己并不是一定遇得见他。
思及此,林荫不由为自己的冲动叹息。
瞧林荫频频探表的模样,楚夜羽被惹起了好奇心。“怎么了,家里有人等?”
“嗯……我父母。”见着楚夜羽暧昧的眼神,林荫语末加注。
不久前他已经打过电话,说今天会晚一点回去,该是没问题才是。
只是他担心母亲会为他等门。
他这样告诉楚夜羽,但见他的眉梢动了动,声调平稳地说:“你有一对很好的父母。”
不同于先前的怪声怪调,此时的楚夜羽,嗓音听来带着一抹中性的沙哑。
林荫不好意思地颔首示意,却也很高兴自己的父母得到他人的称证。对凡夫俗子的他而言,自己温柔体贴的家人就是他最大的骄傲。
楚夜羽哂然,抬眸环视全场,确定那个人的确不在之后,方回过头来。
“我看膺麒今天可能不来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别让你的父母久等。语末,楚夜羽还特别附注一句。
“可是……”
懂得林荫的顾虑,楚夜羽拍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地保证:“放心,等哪一天膺麒过来了,我一定会记得通知你。”
“真的吗?”林荫面露喜色。
“当然当然,现在你可以回家安心睡觉了。”……也省得他一直为林荫的“贞操”忧心。
林荫的外貌确实说不上好看,可他的声音……唉,若不是有他这个“老板娘”镇守着,早不知道有多少个男人凑上来一探究竟了。
有了楚夜羽的担保,林荫释然展颜。“谢谢你,楚小……不,楚老板。”
“不客气,应该的。”
“那我回去了。”他自高脚椅起身,礼貌性地朝楚夜羽揖了一揖。
楚夜羽莞尔。简直像是家长会中的老师一家长。说什么“我的孩子麻烦你照顾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之类,只是那个令人头疼的孩子会不会乖乖听话就是了。
八成不会吧,楚夜羽耸肩。
和进来一样,林荫仍是不安地穿过成双成对的人影。手才刚碰上门把,即被霍然打开的门撞个正着。
“痛……”
“啊,抱歉……”
林荫捣着鼻子抬起眼,本想笑着说没关系,却与甫进门的张膺麒视线相对。他傻住。
“你……”
“膺麒?”真的让他等到了?沉默流窜在彼此之间。下一秒,张膺麒竟夺门而出!
预料之外的发展令林荫久久不得反应,倒是串场中的楚夜羽看见了,连忙跟上来毫不留情地朝林荫施了一记“铁砂掌”!
“发什么呆,快追啊!”
“嘎?”
林荫得令,立刻回神追了出去。
见状,楚夜羽唇角抽搐。
面对这两呆钝到药石罔效的笨蛋,这红娘的工作……真不是普通的难做啊。
甫出暗巷,林荫便找到了张膺麒疾走的身影。
他慌然想追上,偏偏张膺麒的脚程一点也不犹豫,追到最后,他不得不拔腿用跑的,没想到张膺麒居然也跟着跑了起来。林荫一急,跑得更快,张膺麒亦然。两人便这样在深夜的台北街头莫名地开始了百米超级大赛跑。
“等一下!”林荫追喊着,张膺麒充耳不闻,仍是一个劲地往前跑。
这时间公车早已收班,路上寻不着计程车的踪影……张膺麒跑得又慌又急,像是向后有什么毒蛇猛兽似的。所幸街道上没什么行人,才免了一场撞伤人的意外。
他拼死拼活地跑,林荫也是。
“膺麒……”
不记得跑了多久,眼前的霓虹灯又闪又烁,朦朦胧胧的,花了张膺麒的眼目……
大概是了解林荫的执着,他稍稍跑了一会儿,才终于疲劳不堪地停下了脚步。
他倚着树喘息。
林荫一喜,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上来。
“膺……”
“你到底想干嘛?”张膺麒未曾回头,不过语气间满是愤怒的意味。
他们的气息紊乱急促,心脏鼓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怦怦怦……怦怦怦……张膺麒平日素有运动的习惯,真要跑起来速度绝不算慢,可惜人算不敌天算,谁知道林荫的速度一点也不输他……一思及自己很白痴地在深夜的街头和人赛跑,他更是恨不得控个坑把自己埋下去。
想他张膺麒的一世英明竟然毁在一个世界大同的男人身上,他便没来由地一阵无名火。
“你是吃错了什么药、发了什么神经,跑到那里干嘛?”张膺麒烦扰地抓乱了头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之前不是好好的不再出现了吗?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正常,你这下又冒出来是什么意思?”存心……存心要他忘不了吗?“……膺麒?”被他前后不搭的语句弄得一头雾水的林荫,迟疑地唤了一声。
“别再叫了!”张膺麒爆吼。
“不是……”
“叫你别叫了你是他妈的没听到是不是!”
林荫无辜地纠起眉头,他不喜欢听到张膺麒说粗话,何况……自己并没有叫啊。
“哪个见鬼的家伙告诉你那个地方的?”
“哪个地方?”谁见鬼了?“寐姬!货真价实的Gay…Bar!不要告诉我你不晓得。”
张膺麒抡起拳头,恶狠狠地说。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浑帐家伙,他肯定把那个人拆骨拿去喂狗不可!
“是……朱小姐。”
明白此刻的张膺麒尚在气头上,是以林荫并未隐瞒。
朱小姐?“采韵?”是了,也唯有那个好管闲事的女人才有这等闲情逸致……
下一秒他似是想起什么,表情煞是古怪。
“你……打电话给她,就是为了这个?”
“嗯。”林荫应声,心下却为了张膺麒对朱采韵亲昵的称呼,漾起一阵涟漪。
略了张膺麒的性向,林荫不由为自己多疑的想法失笑。
真是的,又不是小学生,怎么还在计较你跟他的感情比我好这种事?林荫的答案令张膺麒怔了好一会儿,来不及注意林荫唇边散去的涩苦。
谈不上是什么感觉,似乎是一种……释然?林荫和朱采韵并没有私交,而是因为他……张膺麒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欣喜,随即他又觉得好气又好笑,什么时候林荫对他的影响,已经到了足以左右他思绪的地步了?好可怕,这样的没有自己……
张膺麒敏锐地觉察到不妙,此刻的他脑中仅存有一个念头――就是逃跑――尤其在了解林荫对自己的改变之后。
“我……我……我要走了。”
“呃?”
今晚变成了这样子,张膺麒也失去了钓人的“性”致。
现在的他只想要回家,然后把林荫忘得一干二净――如同他一直在努力的那样。
要走了?恍恍意识到张膺麒的话,林荫赶忙上前挡住他的路。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膺麒面色不善地质问。他上次说得那么清楚明白,这家伙是忘了带脑子?“我……”
才吞吐了一个字,林荫便寂然消声下去。纵是平时再怎么习惯说话,可一想到这时要说的是他从不说与外人的事,声音便自动卡在喉咙,发也发不出来。
“要说什么就快点,我没那么多时间。”
“……”
“……你、你是想怎么样?”那……那是什么眼神啊?“你……”
“……我也喜欢男人。”良久,林荫终于一鼓作气说了。“和你一样,我喜欢的……也是男人。”
张膺麒呆滞。
“你……你说什么?”是他耳朵出了问题,或是林荫脑子坏了?他猜是后者。
“我和你一样。”林荫重述。“我……从很久以前就只能喜欢男人,我不能和女人在一起。”
张膺麒这下怎么也说不出话了,他甚至有一种冲动……就是立刻去撞树确定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觉一场。
“你在耍我?”
还是说谁来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抑或者今天是愚人节,林荫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想较于张膺麒的手足无措,林荫的表情显得庄重而肃穆。“我没有耍你,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的。”
就是知道才可怕!
张膺麒处在震惊的边缘尚未回神,陡然的沉默令林荫开始惴惴不安。
“我……”
“你说……你是gay?”
“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