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芷-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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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谙的脸色渐渐的变得铁青,手紧紧握成拳,眼里红光闪烁,戾气顿生。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待小太监细细禀告之后,樾谙沉声问道,隐隐的,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回大王,是,是昨晚三更的时候。”
“为什么早不告诉我?”樾谙终于不能控制内心的愤怒,拍案而起,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小太监顿时吓得伏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告饶:“大,大王饶命!是,是王后娘娘不允许外传,小的也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才跑出来的!”
“王后?”樾谙眯起双眼,从牙缝间迸出凶狠言语:“起驾,去鄢波殿!”
鄢波殿。
昔日温馨明媚的鄢波殿,此刻却满室肃杀。殿外的宫女们胆战心惊的听着宫内传来的阵阵厉声呼喊。
“王后娘娘,求求你放过芷妃娘娘罢。她是无辜的!”阿奴伏倒在地上,哭喊着,叫嚷着,嘶哑的嗓音夹杂着隐隐的愤怒和心疼。
素鄢皱着眉盯着面前得玉芷,笔直的跪在那里,膝盖之下的白色亵衣早已被鲜血染红,在那片尖锐而寒冷的碎冰上渲染开来,花朵般蔓延。
玉芷面色惨淡,绯红的双唇此刻被紧紧咬住,汗珠一滴一滴的砸在坚硬如铁的冰石之上,蒸腾出薄薄的雾气。
素鄢有些不忍,然而,眼角得余光落在手边那个丑陋的娃娃上,倏的坚忍起来,冷下心来,缓缓问道:
“玉芷,你还不肯认罪吗?”
“清者自清,没有做过的事情,玉芷恕难认命。”玉芷深深的呼一口气,平缓而坚定。
“你,”看着玉芷一副孤高,清冽的样子,素鄢突然觉得怒火中烧,厉声喝道:“玉芷,巫蛊乃是灭九族的大罪,你若是坦白招认,本宫还可以宽恕你的族人;倘若你负隅顽抗,那就休怪本宫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玉芷嘴角扯过一抹笑容,惨淡绝艳:“玉芷生来便只一个人,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乌黑的发丝衬着白衣胜雪的玉芷,说不出的娇弱。素鄢顿了顿,恍惚间,仿佛见到年少得自己,同样倔强的让人心疼。
碧洛看出素鄢脸色的变化,皱了皱眉,这可是除去玉芷的大好时机,万不能错过。想到此,疾步走上前,在素鄢耳边说道:
“王后娘娘,这件事可是关系到殇王子的生命安全,如果不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那王子的性命堪忧阿。”
一句话,又把刚刚软下的心肠变的坚硬起来。是啊,殇儿可是自己的命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王后娘娘,都是奴婢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奴婢一人而为,不关娘娘的事,都是奴婢!”阿奴依然跪在殿下声嘶力竭的为玉芷辩解着。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阿奴脸上,“大胆贱婢!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呼天抢地!”碧洛看着阿奴受屈辱的表情,得意万分。
阿奴捂着脸,咬牙切齿得瞪着碧洛,对峙一会,猛地起身,扑向碧洛,不住的撞击碧洛,嘴里狠狠的念叨:
“都是你,碧洛!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知道了,这些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碧洛显然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怔住了,待反应过来,已经有些吃疼了。
场面一下变的混乱起来,素鄢更是火上浇油,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如此藐视自己。于是,厉声喝道:“来人阿,把这个不知好歹的贱婢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听着阿奴痛苦的呻吟,玉芷轻轻蹙了蹙眉,兀自续了一口气,说道:
“王后娘娘,你要对付只是玉芷,何必迁怒于他人?”
“你……,”素鄢颤抖着双手,死死盯着玉芷早已疼痛的麻木的脸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下脸,眼里划过一丝阴骘:“来人阿,上刑!”语气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冰冷。
碗口粗的木棍分别夹在玉芷膝盖关节和小腿骨下方,众人抓住木棍的两端,生生用力的往中间靠拢。
“阿——!”短促而尖锐的声音划过,伴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玉芷死死咬紧嘴唇,血丝一点点地从苍白的唇瓣间溢出,淡淡的腥味在口中蔓延。
从没有这么痛,那样清晰,那样明朗,那样无处可逃。尖锐的棱角刺破肌肤,开始在玉芷的身体里横行,被木棍夹住双腿,此刻被活生生的拉长,可以听到肌肉裂帛的声音。
锥心的疼痛不断的提示玉芷不可避免的面对这个深宫里的幽暗。
“王后娘娘,求求你,大发慈悲,放过娘娘罢,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娘娘!”
玉芷的眼眸开始模糊,耳畔却依然传来阿奴嘶哑的求饶声。
阿奴,别哭了,没用的。其实这样很好,我真得很好,或许很快我就会回江陵,回想容坊,回到师傅身边。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玉芷模糊的视线中仿佛看到玉容,一抹淡淡的荧绿笼罩在她的身上。
“禀王后,芷贵妃昏死过去了!”
素鄢冷眼瞅着伏倒在冰面上羸弱的身躯,竟然有了一丝快意。
“拿冷水浇醒她!”
宫人看着面无表情的素鄢,坚毅却冷酷的让人不寒而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凛冽的目光,狰狞到扭曲的表情,不禁让宫人打了个冷战。宫人们忙不迭的去拿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做出这样残忍事情的人竟然是朕的王后?!”厉声的喝斥,冷冷的在门口响起。
“王,大王!”素鄢怔怔得看着突然出现在鄢波殿的樾谙,脸上的表情是不可置信的愤怒。
樾谙看着瘫倒在冰面上的玉芷,心猛地颤抖了一下,随之而来,便是漫天飞舞的心疼,痛如刀绞。
“玉芷!”樾谙急步向前,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那样素净的亵衣上染上了如晚霞般绚丽的色彩,火红跳跃的鲜红狠狠的刺伤了樾谙的双眼,然后在那双曾经舞出如梦如幻的乐曲的双腿下蔓延,渲染出决望的梦魇。
樾谙小心翼翼的跪下,伸手抱起娇弱的身体,竟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从没有这样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九五至尊。
素鄢眼睁睁的看着樾谙抱着玉芷在殿外走去,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内心的恐惧在一圈圈扩大,突然觉得樾谙离自己越来越远,已经遥不可及了。
“大王,这个女人要害你的儿子!”不行,不能就这样让你离开,你是我的丈夫,是整个觞朝的王!
门口的身形顿了顿,随即开口:“不管是谁,哪怕是朕的儿子,都不能作为伤害玉芷的理由!”
铿锵有力,重重的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素鄢看着樾谙离去的地方,双眸失神,空洞而苍白。
暮色四合,喧嚣的庭院静谧的渲染夕阳的尘埃。
纯白的被面松松软软的搭在玉芷身上,斜靠在床头,淡然的如百合。无力的看着正在忙碌的为她上药的阿奴,没有焦点的四处探寻。
阿奴小心翼翼的擦拭那些布满在如雪肌肤上的伤口,一条条,细微而凛冽,纵横交错。阿奴咬着嘴唇,一点一点的细致清理那些伤口,刻意的忽略掉手下那具身体时不时的轻微痉挛。
“你是故意的吧。”陡然响起声音拉回了玉芷飘荡的思绪,略微愣了愣,然后淡笑不语。
阿奴手上的动作滞了滞,蹙眉沉吟片刻,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道:
“那次大殿上你当众羞辱碧洛,让她对你心生恨意;然后,在御花园,你又故意让碧洛抓到把柄,让她陷害你,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你想死!是吗?”
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疑问,然后对上玉芷平静如水的双眸,静静的等待答案。
红色的烛火依然跳跃,案几上的香炉依然丝丝缕缕的缥缈。空气仿佛有些莫名的情绪在酝酿。
“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朱唇吐出,阿奴陡然觉得漫天的星光都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你死了会有很多人伤心,很多人难过。”阿奴红着双眼颤栗的叫嚷。
“玉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你就真的这么忍心离他们而去?”
玉芷依然不语,眼神却黯淡了许多,视线与阿奴相碰的一刹那,立刻别过头,看着窗外墨染的天空,无声的叹息。
“碧洛曾经说过,王宫就好像是一个大染缸,就算是张白纸,也能染透。
“以前,我不信,然而,现在却由不得我不信。阿奴,人是会变得,也许有一天,我会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不会的。”阿奴紧紧攥着玉芷的双手,脸色苍白。
“呵呵,”玉芷轻轻挣脱阿奴的手心,伸手微微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嘴角是一抹淡淡的笑,动人心魄。
“或许现在我还能有所坚持,可是以后呢?两年,五年抑或十年,到那个时候,我还是他心目中那个玉芷吗?我不确定。”
“玉芷,……”阿奴睁大双眼,轻声唤她,眼眶湿润。
“我只想成为他心目中最美的记忆。”
“吱——!”,门訇然而开。门外,樾谙默默的伫立。双手死死握住药瓶,浑身散发着凛冽的煞气。
阿奴看着樾谙愤怒的表情,再看看玉芷冷漠的表情,暗道不好,正欲张嘴,却听得樾谙沉闷的低吼声:“出去。”
“大王!”阿奴担忧的看看玉芷,依然是一脸平静。
“出去!”樾谙厉声喝道,紧绷的身体忍不住得轻颤。
当阿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的时候,玉芷若有所思的笑笑。
“啪——!”药瓶重重的放在桌上,樾谙冷冷的注视着那张凄楚绝艳的容颜,带着自己无法捉摸的表情生动的刺激自己不安的思绪。
诺大的房间,沉寂的落寞隐隐的浮动狂躁的气氛。
玉芷和樾谙就这么对峙着,占在彼此的两端,有着永远碰触不到的悲哀。
“你就那么恨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待在我身边?”跳跃的烛火一上一下映衬着古铜色峻毅的脸庞,神色凝重的注视着玉芷。黑瞳深深的流露着期待和渴望,漫长的等待在彼此间一点点蔓延,恍若天壤之隔。
“是。”平淡得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如此决绝的声音透出天籁的淡漠,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如今却明白清晰的在耳畔响起,依然有挡不住的心痛。
“理由,我要理由!”樾谙刻意压抑的声音在房间中显得沧桑而无奈。
“嗤!”望着樾谙认真到刻板的表情,玉芷忍不住轻笑,不屑到轻视:“理由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满目清明的透彻,一转眼,仿佛容纳了整个世界的灵气。樾谙对上这样的目光,窒息的难过。樾谙紧紧握住双手,再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反复几次之后,终于开口:
“如果,是我先遇到你,你,会爱吗?”
玉芷微微挪了挪了身体,满身的伤口牵动,又一阵抽搐。然后,玩味的盯着樾谙,目光轻佻:
“可惜的是,我先遇到的不是你,是他。”
虽然微笑,却再没有比这更寒冷的温度,樾谙的身体有些晃动。玉芷依旧冷漠的注视着他的疼痛,带着得意。
多年之后,当一切都已成过往的时候,玉芷终于明白那时的自己多么的青涩,多么的固执,多么的残忍。
凌乱的脚步在回廊的尽头渐渐微弱,直至消逝,房间又恢复了死寂的沉默,一切归于平静。
第21章
第21章红莲
安静的院落,时不时传来一阵虫鸣,三年过去了,原来的青青树林,如今已然是参天大树,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精致的凉亭掩映其中,飞翘的屋檐若隐若现。
玉芷斜躺在凉椅上,微闭着双眸,手中拿着团扇,一摇一摇,舒适惬意。胸前挂着莹绿的小石头,淡淡的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光芒。
三年中,玉芷派了无数的人马寻找玉容,几乎将整个觞朝寻遍,却依然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想到这里,玉芷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经意间,眼角忽然闪过一个小小的人影,然后微笑。
“娘娘,是殇。”阿奴低低的开口。玉芷点点头,不语。
她知道殇一定是去见夔了。虽然,殇这个孩子对自己怀有极大的仇恨,然而,却出乎意料的喜欢夔,喜欢这个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樾谙与自己唯一的孩子。
这样也好,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了,也有人能照顾他。
“娘娘,”阿奴毕恭毕敬的语调让玉芷小声的叹了口气,三年了,阿奴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横冲直撞的少女,少了一份天真,多了一分稳重,只是这样的稳重同样用在自己身上,多多少少有些苦恼。
“怎么?阿奴。”
“上次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只是,还没有玉容师傅的下落。”
玉芷睁开眼眸,手中的团扇停了下来,静静的沉吟片刻,正容道:“找,继续派人找,找到为止。”
师傅是这个世上与自己最亲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找到她。
玉芷满脸肃容的扭过头,却看到阿奴同样凝重的表情,略略想了想,松懈下来,静静的问道:
“阿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阳光明媚到有些刺眼,映衬着阿奴煞白的脸庞,阿奴抿了抿嘴唇,定了定神,然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
“玉芷,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