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没有到尽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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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们枣会都这么晚归吗?”
她扫了墙上的钟。“今天算早了,明天是周末,无所谓呀。”
既然人已平安到家,那么他再杵在这里,实在是没什么意义。他收了茶具到厨房里清洗,不断打着呵欠。
看他一脸想睡却还没睡,项裴妘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在等门喔?”
洗涤中的尹锟谚没想到她会在身后,一时手滑没拿稳,茶壶“啪”地一声摔在洗碗槽内。
“啊--”该死!
项裴妘瞠大眼,瞪着壶把与壶身分离的茶壶,有些不能接受事实。“我……我的茶壶……”
“断掉了。”闯祸在先,被她人赃俱获逮个正着,想赖都赖不掉,他只得平心静气接受现实。
“你……你……”她心痛地拿起被摔断的壶把,想起她当初买它来犒赏辛苦工作的自己。
“我不是故意的。”
“你毁了茶组的一致性!”项裴妘颤抖地收拾碎片,心疼不已。“没有茶壶的茶具,还称得上是一组吗?”好残忍呀,要毁也不来个彻底些,壶把跟壶身完整分裂开来,却已接不回去。
“对不起,我买一组花色相同的给妳,再贵我也愿意赔偿。”她一脸含怨,像是随时随地都要暗杀他似的,让尹锟谚不敢大意。
“它已经停产了啦!那是我五年前到日本买的,台湾没有!你拿什么赔我?金山银山吗?”
“我很抱歉。”尹锟谚显得沮丧,只得退到一旁,看着她把剩下的杯盘洗好,放在碗架上晾干。
“算了,反正东西用了总有坏的一天,只是你提早完结它的生命。早死晚死都一样会死,至少它死得很美丽。”留着全尸,也强过摔得粉碎。她叹一口气,找来旧报纸将茶壶包好。
这句话狠狠扎进尹锟谚心窝。她果真是在意到一个不行呀!
“不必挂心,人生嘛,难免有意外。”包着茶壶,项裴妘如此说道,顺便说服自己。
“对不起,妳会原谅我吧?”尹锟谚小心问道,个头高大的他此刻看起来倒是有点仓惶不安。
“你怕我把你赶出去?”他的胆量有这么小吗?
尹锟谚严肃地面对这个问题。“有一点。”
瞧他正经八百的模样,项裴妘忍不住翻个白眼,板起脸孔假意问起:“我是个斤斤计较、又小气没肚量的女人吗?”
呃,这点他不清楚。不过为了顾全大局,尹锟谚硬着头皮回答:“不是。”
“看在你等门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命。”她将报纸包好,搁在流理台上,准备明天再丢弃。“好!你可以回房睡了,晚安!明天见。”拍拍他的肩头,项裴妘打着呵欠,先行回房。
尹锟谚摸着被轻拍的肩头,突然笑了出来,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掌心里的温暖。
既然知道他在等门,还不早点回来?害他每过一个钟头,就跑到阳台看“寂寞芳心”的招牌灯关了没。
打开被报纸包裹住的茶壶,再瞄向碗架上完整的杯盘……
他摇摇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以为她会抓狂朝自己鬼吼鬼叫,没想到她只是拍拍他肩膀……明明心疼到不行,还反过来安抚他,真是个逞强的女人。害他现在满腹愧疚,今晚肯定又要失眠了。
捧起茶壶,躺在报纸内的壶把显得孤单,尹锟谚皱起眉头,瞪着那道平整的缺口……
午后雷阵雨,浇熄温度节节高升的台北市。
窗外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打在遮阳板上,将熟睡的项裴妘给吵得爬起床来。
“唔……好吵。”坐在床上,她拉着睡衣领口,睡得一身湿汗,黏腻不已。
闹钟清楚标示现在是午后一点半,本爱赖床的她因为季节逐渐炎热的关系,不再抱着被子在床铺上打滚。
塌乱的长发,睡呆的倦容,浮肿的大眼,刚睡醒的项裴妘简直就像刚经历一场灾难,邋还混乱到了极点。她打起精神到浴室冲澡,整理仪容,前后摸了快半个小时,才神清气爽的走到客厅。
打开落地窗,微凉的水气飘浮在周身,项裴妘深吸一气,感受着肺叶里那股冰冷的气息,暑气退去不少。
意外地,她在餐桌上看到一盘炒饭……没加蛋!
藏在镜面下的大眼,直盯着那盘已凉却香气逼人的炒饭,嘴角咧开了笑。
坐在椅上,她东嗅嗅西闻闻,挑食的自己其实不太喜欢酱油炒饭的滋味,她略为好奇的尝试一口,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惊讶,多扒了好几口饭进嘴里。
这绝对不是仪凤的炒饭,因为她不会在炒饭里加酱油。这也不是附近店家买来的炒饭,米饭炒得颗颗分明、油亮香甜,很难想象是放隔夜的冷饭。
屋外倾盆大雨仍落个不停,项裴妘吃得津津有味,中途觉得口干想喝点水时,她才察觉到餐桌上不知何时,放了昨晚被摔断手把的茶壶。
断裂的壶把已被接好,但裂痕仍清晰显眼。
捧起茶壶,她深感困惑,指尖滑过接口,还可感受到粗糙的硬胶质感。再嗅嗅上头,有股淡淡的化学气味,那男人该不会以为,用三秒胶就可以让它恢复往日的光采吧?
桌上搁张便条纸,上头画个圆胖胖的小男孩,皱着眉一脸小媳妇的模样,抓条手帕擦眼泪,旁边还写着小小的三个字--对不起。
直到此刻,项裴妘终于大笑,有股暖流滑过胸坎。她将纸条紧紧握在手心,舍不得放开,似乎陷进某个纠结的情绪里,心头鼓噪翻腾不已。
一想到他可能满头大汗只想拚命将已裂的壶把接好,又或者害羞的画着大头娃娃、愧疚的写上那三个字,更甚至是克制自己炒饭里不要加蛋……
她知道,对自己而言,尹锟谚的存在,已经不只是当初陌生人的角色……他逐渐深入她的世界,与她一块共同生活。
环顾四周,在不知不觉中,这间小小的套房,到处都留有他的气息。包括那张老沙发和空荡的阳台,都是他最爱停留的地方。
他总是坐在那边,一个人什么事也不做。
偶尔她工作暂告一个段落时,出了房门看他又陷入独自思索的世界里,总会忍不住抱怨几句,可他不生气也不反应:心情好时会对她笑一笑,但有几次只是用一种很哀伤的目光瞅着她,什么也不愿说。
吃着炒饭,项裴妘不断想着那双深邃哀伤的黑瞳,他的身分背景对她而言是个谜,曾经几度她想开口询问,却惊觉自己毫无任何立场。她优先考虑他的心情,深怕自己触碰到他不愿回忆的隐私。
对他来说,她的存在仅止于陌生人的阶段,因为他曾说过,还不想太快爱上另一个人……
项裴妘喉头紧了紧,忆起尹锟谚刻意封闭自己的话语,心底免不了微酸泛疼。
她并不贪图能遇上多完美的好男人……然而眼前出现的、让她有一点--心动的这个人,却似乎只想永远与她保持距离。
她已经和他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已经知道他那好听的名字,而他也替她等过门,还想将她放在“陌生人”的位置吗?
捧着茶壶,项裴妘苦涩的笑,默默吃着炒饭,不敢再想这个问题。
推推老镜架,外头温度已微凉,豆大的雨滴依旧落个不停。或许这场雨会持续下到傍晚,就像她此刻微微发酸的心情。
下吧,下吧!这场大雨过后,她就将这份不该发酵的感情也一并冲刷掉吧!让自己继续当他的陌生人……
项裴妘走到阳台上,想赶走心底沉闷的情绪,看着街上不少为了这场雨而淋湿的路人……然后,她匆匆抓起玄关上的雨伞,冲出门外。
阵阵雨滴打在伞上,项裴妘焦急地在这片雨景之中,找寻某个熟悉的身影。
从巷口到街市,从店家到广场,踏遍每处他可能会去的地方,那宽厚的背影依旧不见踪迹。
她找得心急如焚,虽撑着伞,浑身还是被水渍溅得湿漉漉的,冰冷的水气熨贴在温热的肌肤上,使她不由得隐隐发颤。
白色凉鞋已被污水泥巴沾上,失去光亮色泽,浅蓝色的七分裤裤管添了几处脏污,就连黑发也有几绺细软青丝遭水气浸染,狼狈的黏贴在面颊上。
项裴妘不死心地继续走着,直到在公园角落找到他。
抱着志忑不安的心走过去,她终于见到尹锟谚无神的坐在椅上,仰望天空,任雨水滑过面颊、爬满全身。
这是她第二次在雨中看见他,一个沮丧无助的男人……项裴妘一颗心揪得很紧,忍不住有股哽咽的冲动。
她的脚步没有迟疑,稳健的踏向他,用伞为他遮挡雨水,包括他的视线,更免不了对上那双墨黑却显得空洞的眼眸。
“为什么不回家?”项裴妘力图镇定,才勉强咽下喉头的哽咽。
细嫩的嗓音,划过尹锟谚心底深处,那双藏在镜面下担忧的大眼,此刻正心疼地看着自己。他隐隐一震,搁在身侧的两拳紧握,意外见到她的出现。
好半晌,他终于开口。“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下雨了,而你却没有回家。”
“我忘了找个地方躲雨。”他的语气清冷,没有半点情绪。
“你在想什么,想到浑身湿透,还不想回家?”
已经习惯在人前藏匿情绪的尹锟谚,听见她的话,不禁有些愣住。
她是不是把他给纳入自己的人生之中了?要不她的栖身之所,怎会留有他立足的余地?
尹锟谚伸出手,抚平她紧蹙的秀眉,淡淡地笑说:“妳皱眉头了,小心变老。”
项裴妘抿起嘴,只是恼怒地瞪着他,不知是因他的玩笑而生气,还是被他无所谓的态度给触怒。
“我以为在这里,不会被妳看到又在发傻的模样。”
“所以,就宁可淋成落汤鸡也不愿回去?”她板起面容:心情极度不悦。“你以为炒了个饭,把坏掉的茶壶用三秒胶黏起来,就能弥补过错了?我哪有这么好说话?”
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盯着她因怒气而显得生动飞扬的脸庞。
“你晓不晓得我有多担心?”这场雨势滂沱浩大,即便季节炎热,她也不允许他这么糟蹋自个儿的身体。
尹锟谚望着她愤慨的神情,眼底闪过一抹火花。“不需要为我费心。”
“只因为是陌生人,就不可以付出我的关心吗?你当我无血无泪,不会有感情吗?”他的好,她全都感受过了,要不动心,很难做到。
尹锟谚伸出双臂,猛地拥住她。
手里握的伞跌落在地,项裴妘讶异他突如其来的环抱,腰上传来他臂膀微凉的温度。这场雨,他孤单淋了好久。
“即便在雨中,我仍可见到你的眼泪,想哭没有必要躲在这里。”
天色灰蒙,是一块染上哀愁的画布,淡白色的雨云,朵朵都载满教人负荷不了的伤痛。而这场雨,彷佛是上天为他流下的泪水。她将手轻轻环在他的脖上,想给他温暖。
长空无语,她很想问他究竟在那片天际里寻找什么?什么是他宁可花一辈子去牵挂,也不愿放手的记忆?那到底值不值得他如此死心塌地的执守?
尹锟谚将她抱得很紧,深怕她走,只能激动地环住她的腰际,把快要夺眶的泪眼埋在她怀里。
大雨掩饰了他的泪水,却埋葬不了他的心碎、掩盖不了他的狼狈。
“妳若要留在我身边,就别轻易舍下我。”别抱着情分却残酷地留下他,一个人远走高飞。“不要和她一样,都要走了,还说爱我。”
项裴妘听他话里的埋怨和痛苦,心底情感逐渐发酵,很嫉妒那个被他挂心的女人不是自己,更讨厌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出现企图拥有他的想法,变得很想占有怀里的男人。
她知道,他们终究会在某天相互道别,各自回到人生的轨道;也明白这场短暂的相遇,到不了所谓的永远;更清楚一旦放入感情,抽离时便会痛苦难忍--
可是,此刻拥着他的自己,怎么会感到如此幸福呢?
“别把我当成她,我们说好要当对方的陌生人--现在,也请容许我,做一个爱上你的陌生人。”她苦笑,任雨水滑过面颊,代替她的心酸。
原来在他面前,承认爱情是件既美好、却又挣扎痛苦的煎熬。
项裴妘必须告诉自己,在驻进他的心房以前,已经有另外一个他永生都忘怀不了的人,活在那处他特地留下的位置。
“是的,我没有忘记,都说好要当陌生人的。”抵着她的额,他笑着说,心中感动,眼眶湿润。
“你别黄牛,你心底那个陌生人的位置,我是第一顺位,别把我推离。”虽然他一辈子都会眷恋那道身影,也很可能永远无法爱上她,但是她不后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