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不开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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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她很好，母亲很疼他，很爱他，总怕他吃不够玩不够享受不够，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即使那要求如何荒唐而如何蛮不讲理，但那疼他的眸子中掩藏着悲哀无奈。在一起时，她会微笑着，微笑着，但这样的微笑总无法超过过半小时，因为母亲的眼睛很快就不知为何会红了，然后眨着眼睛说要去赴约了。
难道母亲不在意他了，小小的他总在这么想，是有了妹妹，所以不再管他了吧？还是他的双色眸子让她丢脸羞愧？
那天，来他家的阿姨们总在窃窃私语地怀疑着他的身世，因为洛家根本是纯中国血统，而母亲的家族即使有混血的，也只是有过绿色眼睛的先辈。紫色的眸子简直非常稀少。这些打扮新潮的阿姨们，当面表示着热情与友好，背地里就在嘲弄他的父亲戴了绿帽。
是这样的么？所以母亲的眼神总在逃避他？
于是他搜寻着母亲那引人注目的褐色大波浪卷发，希望母亲给他一个答案。然后，在二搂的茶室门外，他看到父亲在替母亲掖好耳边的头发，并为她戴上一枝兰花。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他仿佛在劝慰母亲。
“小兰，司雨的事你不要过于担心。他绝不会死的。现在的血液病，治愈的几率很高。我已经在全力搜索适合他这特殊血型的人。实在不行，便考虑一下，再生一个孩子。说不定第三个孩子的血型能匹配。”
“我不知道。司雨的血型跟我祖父的一样，太罕见了。现在，他又得了这样的病，我多怕，还未到十八岁，他就……，我不敢太过亲近那孩子，万一他真的去了，那我……”
“小兰，不要这样悲观。天主是仁慈的，他一定会让我们的司雨平安的。”
门外呆若木鸡的他视线变得模糊，刚才的话他听得真真切切，父亲说‘他不会死的。’母亲说还未到十八岁，他就……’
虽然只有八岁，但他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终于明白母亲不想面对他的原因了，因为他是个很快就会死掉的人。
眼泪一滴滴地划落面颊，身体软软地倒塌在地上。他已看不清母亲披散的卷发。
不久后，接受身体检查变成每天的例行任务。他不再回学校，而是在父母的安排下在家中听家庭教师讲课。从那个时候起，父母开始对他言听计从。他要车子，便给他买车子；他想像其他男孩子一样选择自己喜爱的体育运动，父亲便如他所愿，为他聘请摔角手做教练；玩厌了摔角他又闹着学射击，一如往常，只要做得到的，父母都毫无微词地替他打理好。当然，那是在得到医生首肯的前提下。在十七岁那年，父亲甚至为他聘请了生理教育的讲师，教他如何面对和适应青少年时期的生理变化。那个讲师在后半阶段竟然以最严肃的表情给他讲解男女性事方面的内容，详细到让他产生错觉，以为面前的是性爱专家在讲课。
随着时光的流逝，父母对他的纵容溺爱越是到了极点，仿佛是前辈子欠了他的。然而，他却变得越来越忧伤了。无论去什么场合都好，人们都以奇怪的目光研究他的眼睛、他的外貌；稍微与他家比较熟的，便以同情的语气与他说话。许多亲戚一见到他第一句便是‘我可怜的孩子，原主保佑你。’因此他变得越来越不想面对人群了，对他们的关心问候，他只还以冷冷的神色。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尤其那些亲戚中有许多都主动地上医院验血，为他制造活的机会。可是，无论怎么样，他都无法忍受面对知道他这些的人，那感觉仿佛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别人面前一样。
于是他选择避开。
在几次大闹之后，父母终于答应让他到新加坡上大学，即使他们知道，那根本没有必要。如果还找不到与他血型相衬合的人，他很快就会上天堂或地狱报到了。
趁活着尽量地做想做的事情，好的、不好的，只要想，他就去做。
他在毁掉商店的橱窗、跑到杂乱的地区买大麻、在午夜狂飙车子，他也想把生理教育课上的理论付诸实践。还有，他要好好谈一场恋爱。
然后，这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出现了。
“雨，你睡着了？”叶蕾的脸部大特写出现在他眼前。恍惚中的他迷惘地对上她的眼睛。
这明显双眼皮的眼睛并不比他的大，睫毛没有他的长，也不似他的那么弯，但那乌黑的、滴溜溜地转着的眸子，是那么纯真与圣洁；带笑的目光总能安定他的心神后，又拨弄他心底的那根弦丝，让愉悦悄然燃起，让渴望渗透全身的每个细胞，身体随之微颤。
“雨？”叶蕾撅起嘴，“在做白日梦？”
“坐过来。”洛司雨急切搂过她的腰，不容她拒绝地，将头埋在她的胸口，耳朵贴紧她的心脏处，闭上眼听她心跳声。
“你的心跳得好快。”他呐呐道。
“那当然啦。你突然这样。”连呼吸都乱了的叶蕾用力要推开他。
“我只是想抱着你。”他加重了力道。
“你不是想，而是已经抱着我了。你的白日梦还没醒啊？”最终推开他，又或者他自己放手了，因为他缓缓站了起来。
“我们结婚好不好？”他望了她一阵，突然严肃而小声地问。
“喔？”叶蕾傻眼。
“嫁给我。”他的声音大了些。
叶蕾毫无仪态地掏掏耳朵问：“你说什么？”
“和我结婚。”
寂静——
小鸟撞在墙上后跌落的声音！
“搞什么？”
叶蕾张大嘴，却发现声音不是自己的，她扭过头，见到杨戬像个傻冒一般站到了她旁边瞪视洛司雨。
“好啊好啊，雨哥哥在向蕾姐姐求婚。真浪漫。”净净拍起小手掌。
“小家伙，别胡说！”叶蕾拧了拧她的鼻子。
“就是嘛。”灵灵叉起腰，“男生求婚得首先有鲜花，那样才会打动美人的心。雨哥哥，你等着。”
“你们果然在玩过家家喔？吓我一跳。”杨戬拍着胸口吐气。
“我说，你不愿意嫁给我么？”洛司雨的脸阴沉下来。
“我第一个反对。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娶块猪扒，况且这猪扒还没成年！”杨戬藐视着叶蕾，可转眼就被她塞了一嘴玫瑰花。
“你的嘴真臭！”叶蕾拍拍手掌，推了推他的肩膀，生气道：“你这么说了，我就偏要答应。怎么样？怎么样？你有资格管我们的事么？”
“谁说我没有，你抢了我姐夫。”杨戬指着她鼻子。
“你说什么？”叶蕾面对着杨戬，错愕的眼睛却瞄向洛司雨。
“他原本该是我的姐夫。”杨戬搭上洛司雨的肩头。然而当洛司雨那冰寒彻骨的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时，他萎缩了一下，僵硬地收回手，呐呐道：“你是认真的么？”
“进去。”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自那殷红的唇中飘然而出。
杨戬退后几步，摇摇头说：“不能啊。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说这么自私的话。猪扒，你进屋去，我有话……”
话未说完，洛司雨大吼一声，在叶蕾和女娃们的惊叫声中，抓起杨戬，狠命摔了出去。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要把他撕成碎片，空灵的声音让人心中冒起寒意。
“谁让你多事？你与你姐姐一样么？虚伪！烦人！”
杨戬似乎被摔得不轻，撑着身体踉跄了一阵才站了起来，他的表情也冷了下来：“虚伪么？这话应该还给你。我爱的我恨的，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暗恋过你，现在不会了。这你知道。而司琪比你要真诚高尚得多，所以我最终决定选择爱她。我姐姐也爱你，可她的下场是什么？那场真的是意外么？我压根儿不信。你说爱叶蕾，可你的爱究竟有多真？你爱的在你眼前消逝，你会有怎样的反应？要和叶蕾结婚？你没有考虑过她吧。说到底，你谁都不爱，你根本只爱你自己。”
杨戬的话仿如当头棒喝，让洛司雨僵立当场。俊美的脸庞倾刻掺白。他转过身，注视着和女娃们抱成一团的叶蕾。她们呢都被吓坏了，手上的花都跌落到地上。与他对视的盈盈大眼充满了疑惑不解。
天使一样的女孩，他没有资格拥有！
所爱的人若在面前消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悲伤？哀叹？
若他真的死了，蕾会伤心的哭吧？会变得忧愁？会寝食难安？然后像受伤的人一样，伤口渐渐痊愈，重新再爱另一个人，将他彻底遗忘？那个人会是谁？她口中的树？那杂志上的罗裴或是其他英俊消洒的男人？
无论是谁，他都无法接受。既然把她送到他的身边，为何不让他们永远都在一起呢？
“雨？”
震惊过后的叶蕾呼喊着转身进屋的洛司雨，却得不到他的应答。
“你回家吧。不要再招惹他。否则，你只会受伤。”杨戬拍上她的肩头。叶蕾突然扭住他的手，将其手指向外掰，疼得他哇哇大叫。
“该死的羊毛剪子，你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再不告诉我，我就掰段断你的手指。”叶蕾摆出凶狠的样子。
杨戬吞了吞口水。
庭院的的小圆桌子上，摆了一只平底锅，锅子的把柄被叶蕾握在手上。小女娃被遣到一边玩耍。杨戬坐在叶蕾的对面。
叶蕾清清喉咙，扬了扬手中的锅子，威胁道：“如果你撒谎的话，我就用这锅子砸你的头。让你头上起高楼，追不到美女又煮不成饭。”
“反正你迟早要知道的。现在知道的话，应该不会太伤心。”杨戬揉着手指慢条斯理地说着。
“到底有几件事我是该知道的？”叶蕾又扬了扬手中的锅子。
“司雨是WARDRAE连锁企业老板的公子。”
“这我知道。”叶蕾点头，表示消息不新鲜。
“他老妈当年是东南亚的当红模特儿。是我妈的好朋友。”
“稍有听闻。”叶蕾不一为然。之前罗小佑早把他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了。雨的容貌可能源自他的母亲。“这跟你要解释的东西有关联？”
“好好听！猪扒！”杨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继续道：“我和我姐从小就喜欢他，一直围在他身边转。我们三人，曾有断时间总是形影不离的。而姐姐即使成了明星，也常偷空回来找他。生活一直都很平静。我妈见姐姐粘着司雨不放，于是提出，让他们订婚。”
叶蕾轻轻哼了一声。
杨戬笑了笑，“可是，洛家不赞成，因为司雨不愿意。然后姐姐开始闹开始吵，变得敏感又不讲理，时常偷跑来求司雨爱她。两年前，她死在司雨房间，吞枪自杀。”
叶蕾手中的锅子敲在桌子上，她抗议道：“不对，你撒谎。报纸上说她得脑瘤，病死的。”
“自杀是不光彩的事情，会给两家摸黑。家长们才想到如此的借口。”杨戬的眼睛微微泛红，“我的姐姐，她很好，很好，性格温柔腼腆。可是却这样离开我们。”
叶蕾同情地递过纸巾。
“司雨他，失去了要好的朋友，很伤心么？”
“他自己才知道。他不喜欢我姐姐。或者说，他从来不喜欢什么人。”
“可他喜欢我。”叶蕾飘飘然起来，她抬高下巴。
杨戬嘲弄道：“是么？那么他应该有告诉你他活不长了。”
天上仿佛闪过一道闪电。
叶蕾眨了眨眼，“我没听清楚。”
“他有典型病毒性白血病，医生断言，如果找不到与其血型匹配的骨髓，他活不过十八岁。”
“他已经二十了。”叶蕾感到呼吸困难嗓子干燥起来，心头上仿佛被插进千万支针，连说话都变得没有力气了。
“也许会有奇迹。但是，这不是我们谈论，的，重点。他，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包括结交女朋友。”杨戬的话慢下来，因为，叶蕾的眼泪已经如断线珍珠，落个不停。她的眼睛呆望着二楼阳台上凋谢了的昙花。往日洛司雨说过的话在脑海中涌现。
‘和我在一起’
‘不会很久的，和我在一起！’
‘叫我的名字。’
‘你只能喜欢我，心里只能想着我’
‘你不可以讨厌我’
‘给我唱首歌吧。《奇异恩典》。’
‘不要逃！不要溜掉，好吗？’
‘蕾，我们的爱情不似昙花对么’
‘世界上有奇迹么？’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忧郁烦躁，为什么总到教堂作告解，为什么不跟别人来往，为什么只爱望着大海，还有，为什么对昙花情有独钟。因为他认为自己的生命就像昙花一样，转眼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