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温柔-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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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小心翼翼地,他拥她入怀。
玉磬暖暖的气息吹在她耳际,感觉他坚实的身体、温暖的胸膛,和那沉稳的心跳,她缓缓地闭上眼。
一种绝望的幸福绵绵密密地兜了下来。
想起当初吞下毒酒的原因,这变化莫测的人世,纷纷扰扰的一切,现实超乎想像的沉重。
绛雪逼自己离开他的怀抱,睁开眼直视他,一字一字缓缓说道:「我不能跟你回去。」
有一刻玉磬化成了化石。他先是惊诧地看着她,不发一言,接着眼中冒着黑焰。
「为什么?」他质问。
绛雪的笑容更哀伤了,眼中泛着酸楚的柔情。
「你忘了啊?在大清的国土上,我的身分是亡国之女,你是尊贵的王爷,我们俩不可能有将来……因为爱你,我无法与你为敌;因为这样的时空,这样的身分,我与你亦不能为侣。」
玉磬沉吟,「不能?」
绛雪低下头。
然后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然仰头开怀地笑开来。
绛雪不明所以。
接着他俯身盯住她的眼,瞳眸亮得惊人。
「不能在大清的土地上……那么我们便一同消失吧。」
她以一种奇特的眼光看着他。看进他眼底,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温柔地笑了,为着那笑容,她愿意一辈子跟随他,天涯海角。
「将一切都交给我吧,妳;只管相信我。」
强烈的幸福感如潮水涌来,几乎淹没了她。
「我……相信你。」
有她的一句便够了。玉磬温柔地揽住她,让她轻轻软软的身子靠着自己,所有世俗纷扰的一切就随它去吧--
这一刻,只属于相爱的恋人们。
月将沉,争忍不相夺,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尾声
一阵秋风吹过,几只暮鸦低空掠过。
极安静、极荒凉的渡口只泊着一叶客舟。
客舟里一个孤影垂钓。
蓑衣底下,尉迟棠凝重的目光落在河面上不知名处。
手上的钓竿略略动了动,他没有半分动静。
想到心上那人,心中不由得又紧紧一抽。
又一年过去了,玉磬和绛雪始终没有消息……
硕亲王玉磬消失的消息在帝京掀起一阵风暴,据说皇太后曾派人至全国各地明查暗访,却始终探不出消息。
手上钓竿大力晃动着,手腕一个使力,一条鱼已然到手。是条小鱼。
鱼儿犹自为自己的生命进尽所有力气全力挣扎着。
「下回别乱闯了。」他将鱼儿放回水中,鱼儿从容游走。
突然间,有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头望向对岸,枫叶灿然处只见悠悠晃晃的两道人影。
岸上一个青衣男子搀着一位红衣丽人,两人双双面对他,女子的脸有欣喜、有感激和一抹淡淡的哀伤,男子则一脸高傲,但落在女子身上的眼光,充满怜惜和疼爱。
他们彼此遥遥相望,不发一语。
然后,那女子朝尉迟棠的方向福了福身。
未说的话,未尽之语,全都在这一个动作里,诉尽了……
尉迟棠恍惚着,丢下钓竿要站起来。
心念方动,那两人已惊鸿一瞥地消失在眼前。
他不死心,再往前追去,却只见前方一片寂天寞地里,渺渺茫茫,再不见人迹。
※※※
又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才又听见滨海处传说见着玉磬同一位丽人,领着两位守将和一位侍女,一群人搭上了扁舟,远离中土往岛国行。
再不久就传来消息,说是东南一岛国渤泥,原为红毛鬼海盗为寇占领,为一中原男子领军大败红毛鬼,红毛鬼退兵,男子自立为王。
这是最后一次传言玉磬和绛雪的消息了。
从此以后,无论大清正史或稗官野史,再不曾见两人之名……
冬旅日本 凯晞
微雨的台北,起风的夜,我在昏黄灯光下,视野越过玻璃帷幕,黑暗尽处隐隐散发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引力,像是隔着梦,诱我落入错觉凝望进入另一个空间,另一座城市,并且在错落杂沓人影中看见了自己。
新世纪的恐慌纷乱中,生命找不到基调,心情不能着地,生根土地上,寻不着定宁的心。
好友因为对日剧的着迷爱屋及乌,百般怂恿,在一个湿冷气团笼罩的冬日下午我们结伴飞去了日本。
三个多小时的航行中我随手翻了一下手上的简介资料,日本首都:东京,全国分为四区,与台湾有一个小时的时差,使用日语,日圆单位为YEN……
眼睛在字里行间中穿梭,想像力却奔驰回千年前的秦朝;朝阳下伫立在大船前舷上的徐福,引领着五百位童男、五百位童女对着中土轻轻揖身,投以深深的、眷恋的最后一眼,然后扬起帆,头也不回的航向未知的终点。一段漫长险峻的旅程,终于,在苍茫大海中找着了那片宁静梦土。一个新民族的历史俨然开展--
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中国和日本密不可分的关系;自唐以后,两民族的文化交流更是频繁,然后便是近代史上的中日战争,以及方兴未艾的钓鱼台保卫战……对于日本,我总有太多的情绪。
福冈机场,国台语穿杂,如置身在国内的错觉。说是地球村,果然不错。
福冈是最近几年来台湾致力促销的观光点之一,它有一个最有名的主题乐园--太空世界。
去看看吧,虽然早巳过了天真的童年,喜欢游乐场的华丽仍旧是一生的喜爱。主题乐园的冒险性,对于喜欢追求刺激的人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车子来到了八番町。八番町产铁,西元一九四五年,原子弹在广岛投下的隔几天,一架美国B52轰炸机朝八番町飞来,它锐利的眼对准了这里的钢铁厂,不料当天,在八番町的上空升起一阵白茫烟雾,遮住了驾驶员的视线,几经转折,驾驶员终于放弃,转而改飞向了三菱造船厂的所在地,于是第二颗原子弹落在了长崎。
每年的八月,八番町的人都会虔诚的拈一炷香向天祷谢。然而在谢天庆幸的同时,另一个城市正带着深沉的哀痛企图从灰烬中重新振作。天地不仁,八番町与长崎迥异的命运,不过决定于一场云雾。
到日本不过两天,一个深刻的体验就是,什么都是惊人的贵。
这两天日币在手上进进出出的,一时兴起仔细的端详上头的人像。日币的纸钞分别是一万元、五千元、一千和五百。
一万元面额的人像是福泽喻吉,是明治时期第一位平民出生的教育家,朋友解释。五千元上的人则是新渡稻造,外交家兼思想家,经典的着作「武士精神」直到今天都是日本国考必考的教材。
然后一千元上印的则是日本文豪夏目漱石,夏目的作品对台湾大多数人都不会太陌生,譬如「吾辈都是猫」,就曾经风靡了台湾许多人。
透过这些人像,我似乎窥见了这民族灵魂的一面。上帝说:「你的钱在哪里,你的心就在哪里。」钱上的图案其实是一个国家的图腾,一个精神所在的象征。在法国有圣修伯礼的小王子;在美国有发明家富兰克林;在日本,不是高高在上的天皇,而是这些在思想上影响后代深远的思想家。
回头看自己的国家、民族的图腾,我们精神的象征,走了政治图腾,换得了许多伪钞横行,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傍晚,我们在新门司码头上了阪九轮,准备用一夜的时间渡过濑户内海航向大阪。
当晚,拎一壶清酒在渡轮上层甲板将饮了起来,一则驱寒,一则助兴,遥想当年同窗的二三事,此情此景,不也是西窗共剪巴山夜语?恍惚间,彷佛看见了年少轻狂、意气飞扬的自己穿越时空飞来与自己对酌。
聊到兴致起时,仗着几分酒意和歌,栏杆拍遍。
脸上忽感些微的湿意,一抬头,雪无声的飘落。
仰头极目望去,黑天鹅绒的夜空上一颗颗光华夺目的星星,正垂着千亿年的眼无语的睇睨着渡轮上的自己。今夜星光灿烂。
然而醒把栏杆拍遍,醉把栏杆拍遍,再寻不回千里搭长棚,无不散的宴席。无常,人生唯一的真理。
今宵酒醒何处。
隔日我们下了渡轮,到了关西的首府大阪城。
现今的大阪城是在二次大战前重建的,新城沿着当年丰臣秀吉时代的原样规画,原来金碧辉煌、宏伟壮丽的重镇如今改变成为游人如织的公园。
山川平稳、日月静好。这底下的人们踩着优闲的、从容的步调享受冬天难得的日光。在转角一隅,一群台湾的观光客围成半圆注视一个银白色半球状的物体。好奇趋前,正好听见一位导游解释,在这个任何力量也不能破坏的金属球体下,放着人类文明科技的微缩产品,例如:电话、电视、电脑等等,日本计画每一百年就重新开启圆球放入新世纪的产品,这样做为的是有一天当人类面临了无可抗拒的灭亡绝种,我们终究能够留下标本证明曾经,在无垠涯的宇宙洪荒的一瞬,我们的存在。
我一边摇头离开了人群,心里想着,这奇怪的民族,一方面致力于保存人类的文化遗产,一方面它却也曾是摧毁人类文化的刽子手。
寻找到一条小路,默默的离开人群钻了进去。愈走,人声笑语渐远,绕过了几处断墙圯石,荒草弥漫不见人迹,随手拨开遮眼的枝丫,赫然看见几座坟碑。
远远碑上一只乌鸦,一身黑光潋灧;的羽毛,人鸟各踞一方冷冷的对峙着,久久,牠;显然对我不耐的挥动了翅膀御风而去。趋前细看墓碑,才知道这正是丰臣秀吉当年自杀之地,当年的他在叛降联合敌人的两面围攻下节节退守,反扑不成,于是,那双总是握刀向外的手朝腹内一刀,为丰臣秀吉的时代画下句点。
暮色渐渐压顶,昏黄中几声寒鸦,提醒自己该回去了。
隔天我们来到了京都。
沿着京都的旧街道走着,一路走得惊奇,走得赞叹,终究成惶惑。京都到处可见唐风的木造古刹;转个身不经意的瞧见一个文物展览馆,一头钻进才发现原来是个书法碑帖的陈阅馆,看着一个个亲切的中国字体,或草或隶或楷,而帖旁都有一小行日文的翻译;车站旁的小书店赫然陈列的是日文的中国敦煌、楼兰的研究书籍,同时你也可以在这里寻找到当今世界上整理最完整的史记版本--泷冈龟太郎的版本,这些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被忽略、日渐式微的文化资产,却在别人的土地上被珍贵的保存着。
一股尴尬交杂着悲哀的复杂情绪突然涌生,一向如此,该属于中国民族的成就,却在别人手上开花结果。
见到了金阁寺时,又是另一种震撼。我以为我可以抵挡得了,这样的美。毕竟,早从三岛由纪夫笔下窥见了它蛊惑人心的一面。日本和中国出于相同的血源,在美的追求上,有着同样的苛刻与挑剔。然而对待美,却是极端的两极。
中国的民族性,美到极限,只是一声,轻轻的喟叹。
日本不是。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写的是对美的偏执;太过完美的东西,引起了狂热的占有欲,不能拥有,就只有毁了它。毁灭,于是能够永远的占有。
如今重建后的金阁寺矗立在水中,不得近身,它嵌入水中的倒影成为一个永恒的黄金印象。
一到了东京,便迎接日本今年最冷的一个寒流。天冷减低了玩兴,打消了预定的迪士尼和海洋巨蛋之行。于是我们决定随遇而安。
一早前脚踏出了KEIOPLAZA,后脚就钻入了地铁。顺着熙攘匆忙的人潮被推挤进电车,真实的体验到东京生活的紧凑节奏。
或许因为天冷,对于这样的摩肩擦踵并没有太大的排斥。
东京地铁干线分布密度堪称世界第一,曾经有一项统计东京的通车族大约将他人生的十分之一花在地铁里面。人生的十分之一,就消耗在这电车门一开一合间。
如同世界上其他的大都市,东京也是个多元的城市。在某一区,会看见许多安室奈美惠的化身擦肩而过,透露出今年最hito的流行;另一块区域,装扮摩登的Office Lady和Office Man,一手持着公事包一手拎着大哥大低头猛讲,连走路间都不放过任何商机。
在最热闹的东京,赶赴一场接着一场耳目的飨宴,满眼都是光华流灿,心旌为所见所听撩拨得不知定夺。然而在最热闹的人群中,我总有一种斯人独憔悴的哀矜,是哪位诗人说的?总觉眼中的繁华,不过是一季匆匆的幻象。
因着寂寞,于是我知道,该回家了。
回程,带着一颗清澄了悟的心。
日本是个矛盾的民族,菊花与剑的化身,一个有礼但实际上不怎么谦虚的民族;然而一个国家如果没有成就,谦虚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因着野心,这个民族曾经在中国人的心上、土地上掀起了滔天巨浪,种下了深沉的哀痛,同样也重创了自己。时间为两个民族疗伤止痛,一切起伏波澜,如今都已回复平静,这一段历史的记忆正以惊人的速度被两个民族淡化。
这是种妥协吗?我不认为。妥协不是这样轻易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