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北天南by安宁-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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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兄弟也没情讲。”
耳中传来嘟嘟嘟忙音,电话已被再度挂掉。
关旗陆烦躁地走回办公室,砰声甩上门,这才发觉自己仍然捏着那张白纸,手一挥就往窗外扔去,然而纸张轻飘飘地,从半空慢悠悠落下,无声坠在面前,他头一低,入目便是那凌凌乱乱的字迹,情在不能醒,欲语泪先流。
门外,静悄悄缩坐座位里的聂珠和许冠清探出身来,两人面面相觑。
安之提前回家,司寇将她送至楼下。
彭皆莉坐在客厅里拣豆苗,看见她回来不禁一怔,“今天怎么这么早?”
安之不自然地垂了垂睫,轻声唤道,“妈。”
叶母见她形容憔悴,双目微微浮肿,不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安之走到她身边,慢慢在沙发里坐下,扯扯嘴角,自我解嘲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女人泪满襟。”
原来失恋,果然是大打击,叶母安慰,“既然齐大非偶,你回过头来去找齐二就是了。”
安之抱过揽枕,随口说,“是啊,想想还是司寇对我最好。”
叶母定睛看她,俄顷,忽然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语气十分平静,如同两母女平日闲聊家常。
安之面容窒了窒,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毕业找工作那会。我的获奖证书一向由你保管,那天你给我拿去复印回来时,我见你不在家,不知道是不是去买菜了,就想自己把它们放好,结果在抽屉里看到了你以前的体检报告……爸爸是B型血,而你竟然是O型……”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生下她这个A型的女儿。
那一刻,关于未来五十年幸福人生的构想,在安之眼前当场崩溃。
“后来忍不住就想,既然我不是叶荣中和彭皆莉的女儿,那么我亲生的父母是谁?总不可能是你们路边拣来的吧,我努力回想一些蛛丝马迹,再联想到每一年你都要我陪你回去给姨妈扫墓,而年纪轻轻就过身的姨妈,刚好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
虽然母亲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姨妈的过去,但每次回中山,大舅父却总忍不住在她们母女面前感叹,二妹是遇人不淑才至如此早逝,她也就不难从他口中套出那不淑之人来。
由是,她忽然很想看一看,自己的亲生父亲长什么样子。
上到飞程的网站,发现其旗下的公司正在招人,安之便顺手投了一份简历过去。
彭皆莉半响不作声,最后轻叹,“你这丫头。就算你猜到了,也只是单方面的推测,你没办法求证,所以就设法使司寇和我相见,让我误会他是你的男朋友,想通过这种方法来试探我,是不是这样?”
心事被不失毫厘地说中,安之脸色窘红,既后悔自己的卤莽,又惊觉原先太过低估这位平日表现随和无害的主妇,她嗫嚅着,“对不起,妈,我不是存心让你不开心,只是想了解真相。”之所以这样迂回曲折,无非不想破坏母女间的原有和谐。
既然有些事彭皆莉不希望她知道,她不介意在母亲面前装聋作哑一辈子。
叶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所谓知女莫若母,她把女儿养得这般大,就连女儿身上哪些地方长着几不可见的小痣,她这个做妈的都一清二楚,安之那些玲珑小心窍,又怎躲得过她阅尽世情的眼睛。
“司寇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叶母问。
安之摇头,“你不用担心,他不是。”
“这个我倒不担心。”叶母看她一眼,“你喜欢的是不是你的老板?”
“妈。”安之叫,有种儿时被脱光了衣裳却无处可藏的懊恼感。
叶母不悦,“我是你妈,你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你那种不喜欢和男孩子来往的性格还能认识几个有钱人?一出手就送你几千块彩票,不是司寇那样的富家子弟最大的可能就只有你老板,更何况前段时间你晚上总是关在房里打电话,问你就推说是公事,你还真把妈当瞎子了?我只不过是不说你而已。”
安之泄气,她还以为自己把情绪掩藏得很好,却原来只是自欺欺人。
“女儿。”叶母轻唤,面容难得地严肃,“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不准你有什么与亿万富豪老爸相认的念头,你听着,如果你贪慕荣华去认那个人,以后就再不要回来这个家,我也再不是你妈妈。”
安之呆在当场,而彭皆莉似也自觉口气太过严厉,微微别开头,“那男人对不起梅姐。”
她蹲下去,伏在母亲膝上,轻轻说道,“妈,你放心,我就算到八十岁,也是你女儿。”
叶母抚着她的发顶,目光异样怜惜,“安之,妈不求你这辈子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钱财那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你活得开开心心,妈就很满足了。”
“我知道了……妈,爸爸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大概元旦左右吧。”
“他这次回来你不如再劝劝他,让他还是调回办公室吧,我已经毕业工作,他不用再那么辛苦跑船了。”从安之出生以来叶荣中就和她们两母女聚少离多,一年里才见一到两次面,每次回来他最多只能在家待一个月左右,然后就又要出海。
叶母笑了笑,“你爸闲不住,你不让他往外跑他会浑身不自在。”
想想父亲确如母亲所言,安之唉地一声,一时便不再说话。
第 9 章
早上当安之回到办公室,许冠清把她叫去,拿起桌上的文件,说,“关总去香港了,他交代让你今天把这个快递给清河证券。”
安之接过,印有飞程抬头的纸笺上打印着措辞严谨的一段话,是飞程的保证函,关旗陆已经签了字,但还没盖章,她随口问,“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是明天,他让我只订了一天的酒店。”许冠清说,转头看向聂珠,“阿珠,曾总的费用报销你什么时候给我?今天已经是月底的最后一天,我要去财务部那边拿钱了。”
聂珠应道,“我现在就填单子给你,这几天老曾在深圳跑来跑去,每次回来都有大叠发票,所以我想留到最后再一起整理。”
安之心想,清河证券出了那么大的事,要把上上下下都打点好,还不知得花多少银子。
看看窗外灰蒙的天空,她叹气,“不知不觉,又一个月。”
“是啊,再过几周就是圣诞和新年了。”许冠清感慨,“又老一岁。”
“咦?”安之眼尖,看见了聂珠手腕上的碎钻链子,讶问,“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就前两天。”
安之啧啧连声,“你不是说月光了?难道公司单独给你一个人预支工资了?”
聂珠笑啐她一声,“我在路上拣到金子不行吗?”神色间似有些不愿多谈。
安之笑笑回座,拨通快递公司电话,填好单子和文件一起放在一边。
一会古励来电,“安之,清河的保函寄出来没有?”
“已经叫了快递,他们等一下就过来取。”
“你让他们加急,无论如何下午一定要送到深圳给客户。”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安之正打算拿文件去总务处盖章,看看自己的桌面却好象少了点什么,然后才想起那张涂鸦的纸,她翻了翻旁边的合同文件,没有夹杂里间,撑着滑椅退后想看看是不是落在地上,却一不小心手肘碰倒了杯子,她呀声惊叫,然而已来不及,快递单子连同保证函全浸在了咖啡渍里,安之傻在当场。
安之恨不能剁了自己的手,后悔得直想跳楼,却只能急急找来抹布收拾桌面,既惊又慌,关旗陆还要两天才能回来,而古励要求这份函书下午就要交给客户,这下叫她去哪里变一份出来——
变一份出来?
乍闪而过的点子跃入脑海,安之暗喜过望,快快打开电脑,打开Word文档,按原来那份保证函的内容格式,字体大小,行距段距,做了份一模一样的,再用同样的笺纸打印出来,她执笔签上关旗陆的名字和原有日期。
从总务处盖好章后交快递公司来人带走,安之才长长松出口气,总算大功告成。
这一扰攘,上午已过掉大半。
此时在香港,关旗陆刚由飞程的司机开着粤港通行双牌车送到下榻的酒店,在柜台check in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头,他倏然回首,看见钟如想笑面如花地站在他两步之外的身后。
关旗陆再度意外,他不是没被异性追过,实际上从少年时起这种事对他来说就已经司空见惯,但倒追得象钟如想这么松紧得宜,既懂进退,又体贴解语的,还真不多。
他淡淡笑了笑,“这么巧。”
“是啊,我和朋友来香港shopping,刚巧早上关阿姨和我通电话,说你今天也要来,所以我就来这里等你了。”原本钟如想还有点惴惴不安,怕关旗陆会觉得被打扰而对她反感,现在看他神色虽然并不热情,但似乎也并不排斥她的出现,不由得暗自有丝兴高采烈。
关旗陆看看表,“对不起,我约了生意上的客人。”
钟如想连忙道,“你去忙吧,我不耽误你了,对了,你用的是广州的手机号还是香港的?晚上我和朋友去兰桂坊,到时叫上你怎么样?”
关旗陆温言婉拒,“我不一定有空。”
“没关系,到时候联系看看嘛。”钟如想拿出电话,“你的号码是多少?”
“你直接打我手机就行,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关旗陆笑笑和她道别。
钟如想看着他倜傥潇逸的背影,明显的失望目光中夹杂着无限痴迷,这个男人,上天简直就是为了她而创造出来。
关旗陆和FD的洽谈进行了整整一个下午。
最后达成初步共识,草签了一份协议,由FD出资八千万美金而飞程把系统集成和部分电子分销业务注入在广州成立合资的控股公司,至于双方各占股本的多少,需等飞程把子公司整合后看总资产和年营业额等财务数据,合资公司预计成立后一年内在美国纽交所上市。
双方合作愉快,晚餐时宾主尽欢,关旗陆喝得有些微醉醺。
前峰不远处有一座宫殿,他的事业在今天踏上了第一步台阶。
告别出来已经九点,上车吩咐司机送他回酒店。
行至一半接到钟如想电话,声音十分清脆,“你忙好了吗?”
关旗陆合上眼靠向椅背,恍惚地想,为什么来电的人不是安之?为什么此刻应在他身边分享他的成功和荣耀的女人,不是叶安之。
睁开眼,半阖眸光瞥向驾驶座,他对司机说,“去兰桂坊。”
关访茗这般苦心安排,多多少少,他总得给长辈留几分颜面。
钟如想站在路边翘首顾盼,终于等到关旗陆的车子,见他从车中下来,先是一只修长的腿踏出,哑灰色的Gucci皮鞋踩落在青砖石上,脚腕处露出一截浅灰拉丝袜子,往上薄薄的银灰色西裤脚口熨得骨挺。
那一刹钟如想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性感的一幕,她定定看着敞开的黑色车门,一秒也不肯错过,直到关旗陆弯身出来,俊朗身形亭立在她不远处的眼前。
迎上他温色幽然波泊不惊却极蕴风度地含笑的双眸,她再控制不住如孩子般奔到他面前,关旗陆在反应过来之前已被她捉住了手腕,在他眼底下她的笑容那样发自内心的柔甜兴奋,如同眼中所见他是全世界对她最绝世的瑰宝。
这微怔瞬间关旗陆错过了抽回手的最佳时机,而他的没有当场拒绝让钟如想就这样握着,只那微妙一秒已然似乎是相当于默认了两人之间某种特别关系的存在。
钟如想的笑容深到了心底。
“不好意思。”下一瞬他抽回了手,旁退两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曾总,没事,你说吧。”听了一会,他说,“这样吧,我现在过关晚上住在深圳,你约好明天上午的时间,我们和清河的何处及王副总在香格里拉碰个头,恩——那个数目问题不大,你去安排吧。”
挂了电话,他对脸现失望之色的钟如想歉然笑笑,“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钟如想保持着脸上笑容,“没关系,我们回广州再见。”
关旗陆吩咐司机回酒店取行李,其实他并不真的急于在这时候回去,只是觉得不能再留在此地,太过清楚他心坎处那个女人的底线是什么,所以他不能给自己机会犯错,不能在现在就让自己回不了头。
万紫千虹装点出来的不夜天一幕幕在眼前掠过。
很辛苦,真的辛苦,就为了一段感情,他需要和自己的过往及现在的人生全部说再见。
而如果没有安之,无疑钟如想会是一个相当合适他的妻子,如同万沙华会是不错的红颜知己,又或者在花衣丽影满京华的如斯繁夜,他会邂逅某个美丽女子而发生一场艳遇。
他原应很轻松愉快地追求和享受自己舒适的人生,而不是如今这么疲惫不堪。
如果没有安之。
合上阒黑双眼,寂寥地换了个坐姿,短信声响起,他把手机摸了出来。
一看显示关旗陆倏然坐直,是安之,问他,“你方便吗?”
没有多一丝犹豫,他直接拨回去,那两句“爱情是一盏灯火,我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