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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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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做出不理智的冲动,就像对安。
华灯初上的时候,我裸着身体在房间里徘徊,喜欢,也是习惯。似乎有人说,裸体不单纯是自恋,或者更是一种美好。情怀是若如此,爱当然首先要爱自己。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没有找到能让自己宣泄的方式。现在,我要给安打电话,有了序幕当然便要展开,为了让故事有个完美的进展。我平静地用火葬场一般的声音开始并结束对话。安,我快要死了。
整个过程我用了不到一分钟,迅速而微弱。事实上不是我的伪装,而是确实没有说话的力气。累,有的时候不是指的身体,更多时候是讲身心。我知道安会很快打来电话,于是我关机。
房间很冷,寂样的冷。我将身体蜷缩起来窝在墙角,感觉身体里不断膨胀的欲望,骨骼像拧紧的发条铮铮作响,随时会发出爆裂的炸响。
到处都是白纸,写满字的白纸。我想伸手抓住一张,终究无力。满纸的都是安,我清楚这样的结果是,我永远只能是一个失败的写字女子,或者说,我注定失败,写字只是一种宣泄的方式,不是目的。
写字的时候,总是无意识的,然后,满纸赫然全是安的名字。都说24岁的女子何其如我,时而静若处子,时而动若脱兔。动不动就会因很小的事情而烦得无法入眠,或者为了一句简单的对白而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每次到这个时候,安总是不吭声的轻笑,笑我孩童般的拗,然后揽我入怀。我更习惯在他怀里蹿来蹿去,像泥鳅一样地抗议,安,十年忧郁难为水。到现在,我爱了安已经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个时间。
你总是说两个人之间是要靠缘分的,可是你根本没看到,是自己亲手放弃了缘分。我说我是一个堕落到连堕落都厌倦的女子,可是至少我争取过,可你,却永远宁可在深夜里独自开放,做那朵枯萎的罂粟。
我说,我要看电影,一抬头,是梁GG和张JJ的《花样年华》。
我说,我要听音乐,你固执地刺激着我。你说,黎明与黑夜的取暖对象都不一样,却能爱一个人十年,湛蓝啊,真的是一个花心痴情种。
我一遍一遍地听陈弈迅的《十年》,旁若无人地泪流满面。房间里很安静,在音乐里我的失落俨然自成一番天地。我被他的旋律折磨得忧伤而失落。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的男子。一个有着与生俱来的忧郁面孔的男子。从来没有人提醒过我,最后是要离开他。一如最初的平静,仿佛他不曾出现的生命。淡淡的,若有所失的寂寞。我对着镜子大口地喝下啤酒,香烟夹在指间。烟雾在房间上空渐渐形成黯灰色的云朵,美丽至极,我为之眩惑。眼里有大滴的泪水落下来,落于冰冷坚硬的地板,颗颗破碎。泪是可以看见的破碎。是否还有,无数种看不到的破碎?深刻而更为疼痛。
故事已经落幕,我却日夜沉醉其中,不肯走出。究竟,是怎样的一场相遇。让我们在离开之后,仍然流离失所于爱情,惶惶不安。注定了属于离别的人,根本没有喊痛的理由。这是自己要的结果,纵然爱他,仍然爱他,却再也无法回头。只是在面对一堆破碎的凌乱中挣扎,为什么他不是可以陪伴我一路同行看尽风景的人?我穿着血红色的睡衣,惨淡地对着空气说话,声音微弱地连自己也听不清楚,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习惯的了。安总是说我长不大,当我实在问不出原因,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时,我对安说,安,我要死掉了。安站在窗外,依然那么瘦削,尽管隔着玻璃窗,还是可以看到他焦急的神色,他不停地拍打着窗户,从他的口形里我判断出,他在呼唤我的名字。他还是在乎我的,我扯动嘴角企图向他微笑。可是我开始感觉到累,昏沉沉的,眼皮不听话的用力打架。身边躺着空药瓶,很正规的那种圆柱体。二十四小时前,我想,我也许失眠太久了,然后,我说,我需要睡觉,像短暂的死亡那种。于是我跑遍大街小巷,对着药店老板露骨的媚笑,反复回答他们的质疑。可能某段时间年轻女孩自杀的太多,让他们不能正视一个女孩子去买十片安眠药的现象。不过我的形象尚不像那种濒临绝望的女孩,所以我看到他们最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尽管拿出来的不是安眠药,却也凑齐了那足够让我永久睡眠的安定片。小小的,白色的那种,片状的,当时我想应该不是很难下咽的。可惜,原来看起来简单的东西竟是如此复杂,难喝的不得了,喝到一半时就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这时,我还在看王家卫的片子,我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觉得会选择不要喝这种药,如果给我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后来我就真的吐了。但是,残留的药在胃里折腾,我还是想睡觉了。
醒来。
再次开机,我,给安打电话,还是火葬场一样的口气,但却有些暧昧。安,我想你,你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叫你安哥哥吗?此时是凌晨一点,安的声音有些许浑浊,我还是听清楚了,湛蓝,很晚了,别再闹了,明天再说,听话。有些许甜蜜的冲动,又有些许悲哀的涌动。安总是这样长者的语气,可是我不需要这样的回答。我笑着,声音仍是火葬场的冷,安,我快要死了。然后我没有给他继续的机会,飞快地关机,很潇洒的那种姿势。关机的刹那我给电话对面的他飞吻,他看不到的热吻。安总是那样像哄孩子一样宠我,他不知道,我已经长大。隐约中我看到很多人在我面前晃荡,熟悉的,陌生的。所有的往事都在被撕碎的空气里急速后退。我说,陪我说会儿话,我不要睡着了。他们却很冷漠,甚至吝啬看我一眼,冷漠得让我绝望。我像一个悬崖边的孩子,抓不到救命的绳索。于是,只有坠落,蝴蝶一样地,无意识地坠落。
玻璃窗外的安看起来很疲惫,我想他应该是一边穿衣一边飞速跑下楼,然后打的过来,可怜的的士司机,耳朵应该是被安督促掉了。于是无意识地在心里微笑,我开始累,很累,几乎已经进入状态。在梦里,我回到童年,那么忧郁的童年,那么孤独的我,平淡,盲目。我一个人游荡着,仿佛在寻觅什么,也许在梦里的渴求就证实我确实存在的恐惧,孤独的恐惧。童年的我,是活得很孤独,绝不属于尼采说的那三种孤独。 
尼采说,孤独者有三种状态:神灵、野兽和哲学家,神灵孤独是因为它充实自立,野兽孤独是因为它桀骜不驯,而哲学家是因为他既充实自立又桀骜不驯。有时候我想,我应该是属于张爱玲式的孤独,可张爱玲又是怎样的孤独,我却盲目。 
我想起除了安,我也拥有过很多,譬如云姨。多年前,云姨丢下我去了外地,我知道她是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因为我,给她带来太多的麻烦。比如,致使她一直未嫁。据说云姨是在垃圾桶前捡到我的,她说这是一种缘分,可是缘分是什么?有人说缘是天定,份是人为。而我和云姨的缘更多成分是人为的。所以我经常说,她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分子,她是我的恩人。安问我,为什么不是亲人,只是恩人?我思索着亲人这个词,却不回答。不回答是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总是一个人用冷水不停地拍打着自己,本来冰凉的身体被刺激的更是冰凉。湿漉漉地站在窗前,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柳笛声,我会心痛。再去面对安的困惑时,我依旧保持沉默。只不过,我会告诉自己,大概,我是有些恨云姨的,那种心痛的恨。因为我在乎她的一切,包括离去。
湛蓝,你又怎么了。安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像看着一个顽皮的孩子,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我打起精神看他,击碎玻璃时划破的手臂上汩汩地流着血,我笑自己的心理语言,其实没那么夸张,或许只是划破点皮。很奇怪,这个时候,我居然还在想这种无聊的事情。我的思想一直都是很跳跃的那种,像我的文字,意识流的叙述,记不清是哪个杂志的编辑说过,你不能这样下去,改变你的生活就能改变你的文字。只可惜我太小也太固执了,听不懂也做不到。安还在那里站着,我开始镇静自己不去想那些无关的东西。抬头,安布满血丝的眼里流过点点的困惑和疼惜,但是,我不想和他说话,因为我要的不是他那种表情。小的时候,常会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有时,他也会尝试靠近我。只不过总是被我身上的刺扎伤,现在,他还是宠着我,只不过,和安的宠不一样。他似乎更在乎我,那种如我在乎安一样的在乎。他叫颜晓,一个从来不会惆怅的男孩。有时候,我会接受他的关心,因为他眼里也会闪过和我一样的凄。尽管,他依然那么的快乐着。他常常会问,湛蓝,你是怎样的女孩。像现在安的询问。
面对安,我还是蜷缩,身上是那种很宽大的棉布睡衣,夸张的血红色,像云姨曾经涂的口红,看得头昏。空气中硬冷的分子不留情地钻进我的身体,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安手臂上的血已经开始凝滞,地上有斑斑的血渍,但只是写满了宠,与爱无关。
安脱下身上的外套,开始动手整理屋子,我不说话,我看他的目光在那些写满安的白纸上游移。然后,他沉默。我也沉默,而后他抽烟,狠狠的样子,仿佛是想把烟吃到肚子里,我凝视他的侧脸,有种想哭的感觉。湛蓝,你到底想要什么。安转过身看着我,我们面对面地坐着,很长一段时间。安疲惫的神情把我的心刈割。我惨笑,他竟然问我要什么,原来他一直都不知道我。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开始温顺地靠近他,泥鳅一样地蜷缩在他怀里,悲哀。我让安看我手上的刺青,大的有些狰狞的玫瑰花,被颜料渗透的血管,我看见我的手背变色了,满满的青色布在我纵横交织的血管,花瓣的红像吸血鬼的舌头诡异地笑着。我说,安,头昏。安习惯地揽我入怀,吻我的额头。
我还是个16岁的女孩时,孤僻,却又叛逆得无可理喻。我把头发剪得很短,短的没有一点章法,颜色是紫色的妩媚,而且我用太多的啫喱水让发根又硬又尖地竖在那里。更多时候我是一只刺猬,而且,是一只忧郁的刺猬。不过,上天总算眷恋我,我有一张漂亮性感的脸,美得几乎不像16岁的女孩子。没有清纯,只有娇艳。于是,也有人说,我可能更适合做一只狐狸。却没有人知道,就算是,我只会是一只闷狐狸,像我的名字,湛蓝,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的名字很美,就是太深,深得不见底的幻。我说,安,给我一支烟。安的眼神很无奈,但是在打火机打亮的瞬间,我更看到他一闪即过的迷乱。烟在袅袅地升起,散开,几十平方米的房间很快弥漫雾样的烟,把我心里不断膨胀的欲望激化,我用力地撕扯着,嘴角开始有咸涩的血腥。然后,我走出自己的身体,忧郁的观赏着我在安怀里那无言的冷。我说,安,我想做一条无力的泥鳅。安的手指触摸游移在冰凉的地面,脸上有淡淡的哀愁,听见我毫无厘头的话,怔了一下,什么?我不再说话,抓住安的手臂用力吮吸。血腥越来越浓重的在我的口腔里蔓延。我听见安的叹息,湛蓝,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舌头舔到掉下的泪,才发现,泪水就是血的主要元素,要不然味道怎会如此相似,两者融合的如此和谐。那时候,我在心里呻吟着,挣扎着。安,长大了又如何,我能做你的新娘?安听不见我心里的话,他的眼睛飘摇不定地看着窗外。我也没有说出来,因为我不想重复。早在我14岁生日的时候,就告诉过安我的决定。那时,云姨抛下我和安走了,14根蜡烛在安的泪水里点燃,我很平静而执著地说,我要嫁给他。
终究,我学会堕落,我以为,堕落会使我尽快长大。
颜晓是我自己选择的堕落的开始,我始终以为,就算堕落,我也要堕落得让自己不会后悔。曾想过在酒吧里去结束自己的单身,也想到要轰轰烈烈地爱一场然后把自己毁灭。最后我发现原来都很困难,酒吧里的男人没有我能看上眼的,而爱对于我真的是很缥缈,因为我的爱都给了安。颜晓是我能做的惟一的选择,首先我不讨厌他,而他也是爱我的,尽管我知道这对他并不公平。
云姨说,我小的时候,有看相的说,长大以后,我要么了不得,要么不得了。有时候会在梦里出现这样的画面。我倔强而又冷漠地坐在门前的石墩前,时不时有小孩子扔来泥巴和石子和秽物,伴着他们口中的嘲笑,野杂种,下贱胚。我只是一动也不动的用目光杀死他们,嘴角是不经意的泪。云姨牵我的手,走到巷口那个摆摊的“赛半仙”的白发白胡子那里,我依旧不说话,听他天南地北地给云姨讲前生来世,说前途往事,摇头晃脑的煞有其事。我突然发笑,还是冷,那你算过自己今天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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