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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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道。
楚风扶着床沿,手指抠进被单,面色可怕,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将我笼罩其中。
我垂手肃立,没有半份可以挑剔的失礼之举。
太医们见到皇帝与我针锋相对的争执,我的云淡风轻,楚风的雷霆暴怒,估计都让她们不寒而栗,当下只能噤声的站着,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生怕不小心被我们迁怒到,恨不得逃之夭夭才好。
楚风双目暴睁,呼吸不畅的瞪了我一会,忽然呼吸一窒,人从床上栽下来。
我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让她撞倒旁边的刚刚太医们坐的凳子,然后整个人滚到地上。
我承认我很恶趣味:我只是在楚风跌下来的那一瞬间脑海忽然冒出一个如果楚风脑袋上跌一个大包出来,应该也是很有意思的念头。反正我从来都同情心有限——当然这三个字,我也没打算用在楚风身上。
看到楚风滚到地上,我仿佛是恍然惊醒,蹲了过去,查看她的情况,一面假装生气呵斥旁边的宫侍:“愣着,还不快来将陛下扶上床去!”
宫侍们早就被楚风忽然晕过去吓住,有被我一骂,顿时慌了神,一起跑上去,七手八脚将楚风扶回床上。
我正要上前查探,却有一人抢在我面前坐到前面去了。
是弓蓝。
她拿过楚风的胳膊,把了下脉,然后取出针在她的手腕和人中各扎一针,过了一会,楚风方转醒,眼睛微微睁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弓蓝用完针,望了我一眼,道:“素太傅,陛下还在病中。若有重要的政事,不妨等到陛下病情稍稍转好后再谈如何?”
我知道弓蓝是医者仁爱精神发作,看不过我咄咄逼人的样子。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望向楚风。她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眼睛茫然的在床边扫过,看见的时候,焦距才集中起来,意识也清晰起来,但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素华衣,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她连朕不自称了,显然已经晕的失去最后的一丝耐心了。
你叫我滚,我就滚?
我微微笑了笑;“陛下身体要紧,怒则伤肝,要保持心情的愉快——臣此次前来也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陛下。原北越皇室的十三皇子与原西辽公主之子今日都将抵京。“
楚风惊异道:“他们来做什么?”
楚风没有大楚的情报网在手,什么信息都不灵通。这件事情我是秘密进行,自然不会让她事先知道。
我笑道:“自然是来瞻仰陛下的风采的。现在大楚一统天下,但是原来的两国家还处于民心不稳的局面。陛下身为帝王若是能从两地挑选有地位又贤淑的男子入后宫,自然能让天下人明白陛下对大楚各地的子民都一视同仁的态度——”
我话还没有说完,楚风就一把抓起身边的枕头向我砸了过来,她硬着脖子,暴睁着双目,咆哮道:“素华衣,谁给你这样的权利!谁让你叫他们进京!!我要娶谁还轮不到你人来管——我早已经答应雪衣,此生就他一夫,你这样做是想叫我失信于他吗!!!”
我一手拂开砸向我面的枕头,也有些恼火,不再装出恭顺的臣子模样,只是冷笑道:“陛下,帝王有帝王的责任,怎么能只顾着您的小儿女私情而置天下太平不顾呢?自古来家无小事,帝王的后宫也是关系到天下安定的重要的因素,不然当初陛下又何必一定要娶萧家子为夫呢?微臣虽然是个人微言轻的小太傅,却也是关心陛下的天下是不是能够稳固如山。一桩合适的联姻,抵的上二十年的军事镇压,陛下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无视弓蓝频频示意我住口的眼神,调侃面色难看到极点的楚风道:“其中还有人是陛下认识的呢?圆宴都城主之子计蒙,他可是出名的才色无双,入宫后必定会能在陛下操劳国事之余为陛下分忧解烦,陛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为国事操劳到病倒了!”
我话音未落就听见弓蓝的惊呼,楚风伏在床边,一手抓着胸口,紧紧皱着眉头,嘴角猩红的液体滴到地上,弓蓝忙用手帕去擦。
血染上雪白的锦帕,触目惊心。
原来血是这样流出来的。
我盯着那染血的手帕,不但不觉得解恨,反而一瞬间恨意滔天——阿九挣扎着生下怀灵的时候,血又是怎么样流出来的,怎么样染红了床单,他又是怎么样看着怀灵,是怎么样流着眼泪,怎么样不甘心的合上了眼睛,咽了气?
决不原谅。
决不原谅!
我死死咬着嘴唇,手指死死的扣入手心,克制着自己现在冲上去拧起她的衣服质问她:“你现在给我装可怜,装虚弱!当初我的阿九一个人在宫中挣扎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做了什么!我的阿九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做了什么!那个时候若你肯高抬贵手放阿九一马,放我的怀灵一马,就断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今天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虚弱的在弓蓝的扶持下靠在枕头上,我面无表情道:“陛下请多多保重身体,明天两名公子将要入宫来觐见,陛下可不要给两位佳人一个不友好的印象啊!”
楚风合着眼睛,似乎神志不清的样子。我也不管她是装晕还是真晕,在弓蓝不满的目光下,其他太医噤若寒蝉,宫女宫侍畏畏缩缩的目光下跨出房门。
我刚刚想到阿九有些走神,一出门却撞上几个一直等在门口的人。
我惊讶的看着站在门不进去的雪衣。
“你怎么——”
他望了我一眼,道:“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候进去。”
我忽然想起刚刚说的要让两名男子进宫的事情,顿时尴尬无比,虽然我的用意一半是如我所说的收揽民心,但我也知道楚风是断不肯让其他男子入宫的,因此另一半就是专用来气她。因为我要达到的后半个目的欲望过于强烈,导致我一直忽略了这件事情还不得不涉及到的第三个人——雪衣。
雪衣是无辜的。
我蠕动下嘴唇,道:“我刚刚所说的只是随口说说。还不一定会……”
雪衣忽然打断我:“后宫采纳不是你管的范围。这件事情我来做比较合适。”
我猛得抬头,慌忙道:“雪衣,你不用——”
雪衣却又打断我的解释,道:“这件事情如你所说的一样利国利民,如何做不得?何况,他们入宫后,楚风来我这里的时间就会少些——”说到这里,他猛的停了下来,自觉说了不该的东西,脸上有一丝慌乱和懊恼,然后逃避一样向楚风的寝房走去。
南方的大涝已经过去,但是由此引起的粮荒和大批流民的安置还没有完全解决。
我一面根据各地发来的数据与云泽商议着放往各地的钱粮比例,一面又与吏部尚书白若灵商量着赈灾的人选。等到一切都落定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雪衣作为中宫皇夫,下了懿旨,封了计蒙并原北越皇室之子两人为君,在朝中引起不不小震动。一时朝臣纷纷称赞皇夫贤淑大度,知书识礼,乃是天下男子的楷模。却不知道这是帝夫离心的开始。
楚风自那此大病后,身体便一直不怎么好。加上国家处于天灾期间,于是一切仪式从简,并没有掀起多大风波。
又过了几日,我决定亲自去南方去看看赈灾情况。
云泽则去了北方查看旱灾的赈济情况,他确实是最好的监察人选。
川南真是好地方。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与前世的江南风情颇有相似,而实际上这里的川江以南确实也有江南之称。
风景如画。
人却不如画。
洪水到来造成的大片农田被淹没,房屋冲毁,一切生活资料和生产用具都没有,无数家庭只剩下几具光光的身子,甚至有的连身体都被洪水有一起卷走。
受灾的人在吃完了仅剩的粮食后开始涌向附近的城镇、县市涌去。而很快这些正常生活的地方也慢慢承受不住了。
好在这个时候赈济的粮食也已经都拨了下来。才勉强缓解了燃眉之急。
为了不避免别人一眼就发现我的身份,我特地将调了药将头发染黑了。
守心的易容手段无数,想要变个头发颜色还不容易。他早就想帮我把头发染了,理由是白发不符合他的审美观点——我身边也仅只有他一个不怕触及我当年的回忆而数次提及白发,叫得那个理所当然连我自己也觉得好象这么一头白发是太损形象了的说。
于是就趁这次机会采取了行动。守心自然是很高兴。但我也看见雍和、清书等人看见我恢复黑发时露出欣慰了表情。
大概也是因为头发变了颜色,我一路的行程隐蔽了许多。二十多天走下来,整体情况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赈济的整个流程合理,让赈济工作开展的又快速同时也方便了相互监督。这套体系是云泽提出来,我和她商讨后稍微做了些调整就颁布下去了。我对云泽处理内政的能力真是佩服的有加,不过三年,她是怎么能把一个如此庞大的国家搞的这样清楚的,我只能说除了勤奋外,天分也是很重要。
不过到底还是有少数脑子太灵活心思又不端正的家伙还是忍不住和一些奸商勾结起来,转移了部分粮食囤积起来哄抬物价。
对于这样敢于顶风作案的家伙,我自然不会多么客气。发国难财的行为在我眼中,也就仅次于直接叛国了。
该怎么处理的就怎么处理,这些都不在话下。
到达我预地定路线的第三个城镇遇到了正好看见一家学院正在门外的开粥场,学院内的场地上也安置满灾民。学子们统一的白色长衫上都有各种不同的污渍,不过表情都很柔和,哪怕长的最刚硬的女子也是努力带着微微的笑容安慰着自己身边的灾民。
不过她们也并不停下学习,一旦手中的事情处理完了,她们就回教室去念书,书声朗朗,也有老师上课,引得一些好奇的小孩也在门口张望。
我一路查看,偶尔蹲在来给一两个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的人把下脉,我这样陆续查看了一早上,引起的学子们的注意,她们大约以为我是个游医,见我免费布药对我也很客气,正好学院里面也有两孩子正在拉肚子,便请我去看看。
不外乎又是吃不卫生的东西,加上身体抵抗力下降所以才会一泻不止弄到脱水。一路上这样的症状见多,我也备了不少对症的药。正劝着两孩子把药喝下去,却听见学院的学生争执起来了。
“照你这样说来,那素华衣还是大大的忠臣了?”
忽然在这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抬头一看,一名束的高辫的女学生气愤的说:“她又如何不是忠臣了?不说别的,单只论朝廷这么快的颁布了赈灾措施,又这么快的实施下来,便是她的功劳。若这也是不忠,什么才叫忠?”
另一名盘起头发的女生冷哼一声:“赈灾的措施是户部的殷侍郎研究出来的,又关她素华衣什么事情?”
高辫女生嘲笑道;“你刚刚还说素太傅把持朝政,权倾天下,那么一个户部如何又不在她的把持之下,若她没有同意这样的措施,你以为殷侍郎的方案能这么快的得到实施?”
“那也不过是她为自己沽名钓誉的东西,她若是真是为国为民,又怎么会为了扶植自己的人上台而那样排挤其他官员,任人唯亲——不是已经有一个御史因为得罪她而被免职了吗!”
“……”我正听得有意思,一个老迈的声音插了进来,“学生冲动无知,让姑娘看笑话了。”
我转身一看,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老妇站在我身边,望着学生一眼,又笑着看我。
“您是学院的夫子吧?”我拱了拱手。
老妇点点头,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我:“老妇看姑娘也像是读书人,不知道对刚刚老妇两个不才的学生的见解有身看法?”
怎么问到我头上了。我不禁觉得很好笑,问我自己对自己有什么看法,这该怎么说好呢,说好了未免显的太厚脸皮,说不好啊那不是自己抽自己吗——我才不干这事呢!
于是故作高深了说:“我一直没有弄明白两人到底是在争论什么?若是说争论素华衣是否忠臣,那么忠臣的定义又是什么?若赈济灾民是忠臣,把持朝政是奸臣,那么素华衣两样都占,她又到底是什么呢?”
这老妇见我绕圈子,并不放过我,继续刁难道;“刚刚不是有学生说了吗?赈济灾民不过是她沽名钓誉的行为。”
我轻轻一笑:“因为她把持朝廷,所以她是奸臣,因为她是奸臣,所以她赈济灾民是沽名钓誉。那么同样的逻辑,因为我今天为了两个孩子看了病,所以我是好大夫,因为我是好大夫,哪怕传来我明天杀了两个人,那么也肯定是我为民除害而不是蓄意谋杀?”
老妇这才正眼打量了我半晌,面色郑重道:“那你认为素华衣是忠臣了?”
老妇这话说的声音有点大,连刚刚两争执的女生都转移了视线,将目光落在我身上,等待我的答案。那目光灼灼,十分骇人,似乎我一说出她们不满意的答案,就要跟我好好理论一番。
是忠臣吗?
竟然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只怕连臣都算不上,何谈一个忠字?
想到这里,我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