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开封府溷个公务员-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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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肯指点你,真是运气啊!”这是壮班班头冯千的话。
“金校尉,你也是从咱们皂班出去的人物,可千万不能给咱们皂班丢脸啊,平时要多向展大人请教请教!”这是皂班班头黄齐的话。
彭总班头环视一周,颇有威信点头总结道:“金校尉,展大人可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他若是肯指点你一二,可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总之一个中心:展大人好啊……
两个基本点:展大人妙啊……展大人呱呱叫……
听得金虔是额头青筋凸现,数日劳累困倦牢骚尽数迸发,手中两只筷子“扑哧”一声戳入饭碗半寸,腾得一下跳起身,暴跳如雷道,“那只猫儿害得咱有觉睡不成、有饭吃不上、有懒偷不得,咱跟那猫儿是有夺睡之恨、洒饭之怨,削闲之仇,此等深仇、如此大恨,不共戴天,人神共愤!”
呼喝完毕,金虔顿觉心头一片朗然,呼吸舒畅,四肢舒坦,连数日间困乏不堪的双眼也瞬时清明了不少,将整间膳馆一众衙役惨白惊骇表情看得是一清二楚……
嗯?
这帮家伙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
为何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虽然咱的言论有些激进,但又未指名道姓,也未脏字频发,有何值得惊异之处……
……嗯?
哪里来的冷风?嗖嗖的冷……
金虔不由一抖。
不妙,以咱的丰富经验判断,此风定然非比寻常。
这不是冷风,应是杀气……
且就冲这股杀气独特的丰韵、浑厚的触感及丰厚的内涵,放眼整个东京汴梁城,也只有一人有此本事散出如此令人耳根子阵阵发痛的杀气……啧……不妙啊……
不仅金虔大感棘手,膳馆之内也是无一人敢动分毫。
一馆寂然。
金虔没有动,身后散发杀气之人也没有动。
突然间,金虔心中猛一闪光,当下立断,赫然抬首,一手扶胸,一手撑桌,好似杜鹃啼血呼道:
“曾经有一只会抓耗子的猫儿出现在咱的屋前,咱没有珍惜,等屋内耗子泛滥之时,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咱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咱会对那只猫儿说三个字:回来吧。如果非要在那猫儿的归来加上一个期限,咱希望是……就明天……”
一番感人肺腑话语言罢,金虔欣喜的发现,面前一众衙役的表情竟是变作了青绿色系。
而身后那股阴寒杀气貌似又猛烈了几分。
“展某不知原来金校尉还有养猫的嗜好……”
声音硬邦邦、冷冰冰,好似三九寒天的冰棒。
啧!那些电视剧、八点档果然都是骗人的!
什么经典台词,感人情节,根本连半点效用都没有!
金虔四下扯了扯脸皮,好不容易摆正表情,才转过身形,抬首抱拳堆笑道:“展大人,您不是应该在接待宫里传旨的公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只见展昭俊貌冰寒,星眸泛冷,定定望着金虔道:“金校尉似乎不喜展某回来过早啊……”
金虔不禁一个冷战,赶忙又道:“展大人说笑了,展大人能早一刻回到府衙,此乃开封之福、衙役之福、大人之福啊……”
展昭星眸一闪,继续冷声道:“那展某怕是要让金校尉失望了,展某少顷便要回禁宫当值。”
“哦?”金虔当下心头一喜,细眼中冒出希望之光,“那便是圣上之福、禁宫之福、天下之福……”
剑眉一动,冷声继续道:“可展某奉皇命而来,特命今夜开封府从六品校尉金虔一同入宫于紫云殿当值……”
“嘎!”金虔好似被一只苍蝇噎住喉咙,半晌才隐抽着脸皮,垂下脑袋回道,“那便是……金虔之福……”
“……金校尉,随展某一同入宫。”
“……属下遵命。”
待金虔头重脚轻一步三晃随展昭离去半晌,膳馆之内众人才回过神来。
不过众人此时脸色却是大大不同于刚刚的惨白青绿,反是双颊绯红,数眼放光。
“你瞅见了没?瞅见了没?刚刚展大人朝我笑了!”
“你乱说啥,那明明是朝俺笑的!”
“胡说,应该是朝我笑的……”
“哎,你说展大人一笑,咋就那么好看呢……”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展大人不过笑了一下,有啥稀奇的?”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刚才不也看傻了?”
“去去去,胡说啥!”
那彭班头一脸恍惚,半晌才缓缓道:“什么养猫,捉老鼠的,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明白……还有,这展大人笑啥啊?”
其余几位班头也是一脸莫名。
只有那老眼精明看尽人事的孟牢头环视一周,暗自摇头笑道:“御猫?养猫……嘿,依我看,倒像是猫儿逗耗子……”
*
啥叫人见人爱、车见车载、花见花开……
啥叫名满江湖的南侠展昭……
啥叫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大人……
金虔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也算是开了眼界。
看看人家展大人,虽说长期在开封府当值,甚少在禁宫露面,但一出现在这皇宫大内,就好似黑夜中的明灯、沙漠中的甘泉,蚁群中的蜜糖,令人趋之若鹜。
瞅瞅自从入了禁宫,这一路上有意无意凑巧碰巧遇见的大群禁军士兵、大把将领,只要一见到眼前这位四品御前带刀护卫,莫不是两眼放光,满面通红,崇敬万分。
老老实实抱拳施礼算是正常的,抑制不住紧张兴奋双手发抖的是可以理解的,可这一见面就双眼放光,好似要冲上来将护卫大人生吞活剥的就有些让人脊背发凉了。
而这展大人的定力也着实高深,无论遇见何种境况,都能面带温然笑意,一一恭敬回礼,不骄不躁、尺度得体,堪比现代明星偶像会见影迷。只是累得随在其后的金虔也不得不照葫芦画瓢同样一一施礼,险些折断了一条细腰。
总之,随在这展大人身后逛这这皇宫大内就就好似逛菜市场一般,那叫一个不紧不慢、大摇大摆、风光无限、腰酸背痛、脸皮抽筋。
所以,当金虔见到这位守在紫云殿半晚,虽与展大人近距离接触,却依然保持面部表情正常、肢体语言正常、兴奋指数正常的禁军指挥使袁大人之时,金虔顿感亲切万分。
这禁军指挥使袁大人,年纪三十岁上下,一身戎装,身形笔直,面皮黝黑,眼睛不大却甚是晶亮有神。
“劳烦展大人,袁某实在是过意不去。”袁大人一抱拳,施礼道。
展昭微微一笑,也抱拳回道:“袁大人哪里话,展某也是御前护卫,此乃分内之事。”
两人客套施礼完毕,袁大人才将目光移向展昭身后的金虔,不由一愣,开口问道:“这位兄弟倒是眼生的很,不知是——”
“这位是开封府从六品校尉金虔金校尉。”展昭闪身介绍道。
那袁大人一听金虔名号,却是比见到那展昭还要欣喜几分,顿时双眸一亮,提声道:“这位小兄弟便是开封府金校尉?久仰,久仰!”说罢抱拳施礼。
“袁大人客气。”金虔也抱拳施礼,心中却道:
啧,咱一个在开封府混饭吃的,有何久仰之处?这古人实在是客套的紧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要称“久仰、久仰”,真是毫无创新意识。
不料那袁大人下一句话,却把金虔惊在一处。
“素闻开封府金校尉天赋异禀,可上通天庭,下通森罗,招魂捉鬼不在话下,今日得见金校尉真身,实在是袁某三生有幸。”
啊哈?!
金虔细眼抽了数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袁大人还真是对自己“久仰”了不少八卦消息,只是,听刚才那般形容——
想不到咱一届平头老百姓,才几日之间,就快和那位钟馗老兄平级了……
啧啧,舆论的力量果然强大,八卦的威力果然彪悍。
“哈哈,袁大人过奖、过奖。”金虔细眼一挑,堆起笑脸回道。
“袁大人言重了,金校尉不过是略通灵异之术,哪里有传的那般厉害。”展昭瞥了一眼金虔,一旁谦虚道。
“唉,展大人此言差矣,如今这禁宫之内的怪事,怕只能是仰仗金校尉这样的奇人了。”
展、金二人听言皆是一愣。
展昭皱眉道:“今日展昭与金校尉奉圣上口谕进宫,时间仓促,传旨的公公也未说清楚,只说宫中发生怪事,让展某与金校尉一同前来紫云殿当值调查,难道这殿内的怪事,是和鬼魂之事有关?”
袁指挥使长叹一口气,默然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这几日……这紫云殿附近闹鬼啊……”
“闹鬼?!”金虔顿时头皮一麻,不禁高叫道。
就见袁指挥使摇头叹气道:“这几日,一到半夜子时,紫云殿周侧总会出现一道白色鬼影,闹腾不已,着实把禁军兄弟们给吓得不清,接连几日下来,已经有好些个兄弟都吓病了,袁某也是出于无奈,才向圣上请旨,请展大人与金校尉前来一探究竟。”
“白色鬼影?”展昭沉吟。
“白、白色鬼影……”金虔咽了咽唾沫,瞥眼瞅了瞅一脸无畏的展昭,又望了望一脸郁闷的袁指挥使,颤声道,“袁指挥使,您莫不是开玩笑吧,这禁宫大内是何等地方,怎么可能闹鬼?”
展昭也抬眼谨慎道:“袁指挥使的确看清楚了?难道不是刺客?”
“袁某自然看得清楚!”袁指挥使一脸正色,“不单是袁某,这禁军上上下下都看得清清楚楚,那道白影,四处飘荡,看得见,追不上,摸不着,飘飘忽忽,诡异非常,不是鬼,还能是何物?”
“或许是轻功卓绝之人夜探禁宫……”展昭推测道。
“不可能……”袁指挥使打断展昭话语,皱眉道,“哪有人轻功能到如此地步?展大人莫要说笑了。”
金虔听言,眼眉不由一挑,瞄了瞄展昭,心道:有啥不可能,眼前不就站着一个。
只见展昭剑眉皱沉,颔首不语半晌,才抬首道:“既是如此,展某与金校尉就在此守夜,以防不测。”
金虔顿时一头黑线。
那袁指挥使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满面金光道:“那就有劳展大人与金校尉了!”
说罢,就忙不迭的抱拳匆匆离去,片刻也不愿多留,看来真是被那只“鬼”折腾得够呛。
展昭望着袁指挥使匆匆消失背影,抬头环顾一圈地形,微微点头,对金虔道:“今夜就有劳金校尉与展某一同守夜,会一会那位夜闯禁宫的‘鬼’!”
“……属下遵命。”金虔抱拳回道,抬首望了望夜空,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展大人,属下能否先去御膳房取些大蒜?”
“大蒜?”展昭微怔,星眸转向金虔。
“没错,就是大蒜!”金虔抱拳,正气凛然道。
说罢,又抬头望了望上空,心中感叹道:
如此月圆之夜,也不知会遇见变身狼人还是千年吸血鬼,当然要挂两串大蒜傍身才安心啊。
*
皓月当空,皎如飞镜,冉冉夜雾,似梦似幻,纤云舞静夜,清风弄乌丝,好一派诗情画意,幽幽月夜之景。
大内禁宫之中,紫云殿黄瓦宫檐之上,两道身影并排而坐,一人身形如松,一人身形似蜗,一人怀抱宝剑,一人颈挂大蒜。
本应是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如今却双双坐在禁宫宝殿屋脊之上,倒也是幅颇为奇特的景致。
“金校尉,你可是怪展某?”
清朗夜风突然送来这么一句,顿让昏昏欲睡的金虔清醒了一半。
“……展大人何出此言?”金虔费力绷开眼皮道。
“晚膳之时,金校尉在膳馆所言,展某听得清楚。”
“咳咳,那个……是……那个……咳咳……实属属下信口乱言,展大人不必放在心上……”顿时完全清醒,金虔赶忙干笑敷衍道。
悠悠夜风又送来一声轻叹:“展某也知,武功修为并非一日之功,只是我等皆在公门当值,身家性命便是挂在刀尖,若是有所闪失,怕便是性命之忧……金校尉你可明白……”
金虔头皮一麻,不由自主转头望向展昭,立时僵立当场。
清辉之下,那双清澈、深邃、毫无半点杂质的黑眸之中,闪耀着荧荧流光,竟似将九万星辰尽揽双眸,夜空银河环收凝睇。
月色撩人,美色诱人。
金虔顿时只觉血气上涌,心跳失常,头顶发丝根根炸毛;
苍天哪,咱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哪里经得起如此考验?!
耶稣啊,赶紧降一道天雷让咱超脱,免得铸成大错啊!
“金校尉?”
展昭见金虔双眼发直,呼吸顿滞,赶忙凑上前唤了一句。
一张俊脸猛然在眼前放大,金虔立即全身汗毛倒竖,手脚并用两下窜到数米之外,心潮澎湃不已,喘了数口,才哑着声音道:“属、属下多谢展大人一番苦心……”
话未说完,却见展昭脸色突然大变,一个飞身冲向金虔,还未等金虔反应过来,就已被展昭揽到身侧。
抬首,握剑,凝俊颜,竖剑眉,一身凝滞杀气。
金虔心头一震,顺着展昭目光向头顶夜空望去——
一轮清月皓明夜空,缕缕轻风散去雾丝。
一抹白影从月中翩翩而落,清风漫影,飘逸如云,一袭雪纺,万缕乌丝,都随这剪白影缓缓落下、微停,随风而动……
静然、悄然、寂然,万籁无声。
华美俊颜,剑眉轻佻,桃花眼眸流转,风情何止万千。
鬼?
仙人?
还是嫦娥下凡?
金虔只觉口中液体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