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凤过青山-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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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手下众崽子的面儿,被息栈这一番嘲讽挖苦,尤其是那句“不男不女一个软货”,说得柴九恼羞成怒,伸手从身旁小头领的肩上夺过一把汉阳造,拉栓上膛。
男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拿炕上那事儿和别人比较,哪受得了听说自己比野马山大掌柜软?
小凤儿面容淡漠,不屑地阖上双目,不想再多看这人一眼。放几句狠话就是为了激怒这厮,最好能一枪爆头,让自己死得痛快一些,不必再受非人的折磨。
息栈还是低估了对方。他忘了眼前这位柴九爷虽然相貌俊逸潇洒,衣饰雍容华贵,皮肤细致,浑身喷香,却根本不是什么世家公子,就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土匪。
柴九面孔狰狞,恶狠狠搓牙叫道:“小兔崽子,想死没那么容易!”
说罢将汉阳造一把掷在地上:“哼!给这小子上棍刑!!!”
息栈一直不知道,他头一次进野马山绺子的时候,丰老四跟他信口说得“望天”,到底是怎样的酷刑。后来才明晰,所谓“望天”,其实跟棍刑如出一辙,只不过那一招是对女人用的,这一招是对男人用的。
这时候被那几名壮汉擒住手脚,按趴在地,动弹不得。冰冷的枪管子连着修长的木制枪身,在眼前晃动。耳畔是“癞痢头”发出的邪恶狞笑:“呵呵呵呵。。。。。。小崽子,睁大眼睛看着,这一杆枪是怎么捅/进去,再怎么冒出来。。。。。。哈哈哈哈!!!”
息栈一看对方这个架势,顿时明了,惊恐之余浑身颤栗,面色煞白如纸,咬牙含恨怒视柴九,凤目几乎喷血。
这土匪绺子里时兴的棍刑,当然不是用木棍不痛不痒地打人,而是拿一根棍子从下边儿插/进去,齐根缓缓没入,穿肠破肚,最后从口中穿出,受刑之人将会死得苦不堪言,其状惨绝人寰。
息栈紧紧闭上双目,将千般痛苦和万般恐惧统统藏匿于眼帘之下,不想在临死之际被对方耻笑轻视。
这时若有力气能够脱身,定然要用鸣凤剑将这厮一寸一寸活剐!
上一世是焚尸荒野的命运,这一世,仍然要埋尸流亡路途之上。只可惜还没有替大掌柜报仇,今日竟要命丧仇敌之手,当真是死有不甘。。。。。。
冰冷的枪管子已然抵上了身体,少年暗自用牙齿咬上了舌根,只求速死。
上下牙正待发力之时,头颅之下枕着的大地,再一次剧烈震颤晃动,撞得息栈脑门子嗡嗡生疼。
远处,沙海与长天交衡之处,一队人马缓缓移动而来。烈日当下,热浪之中,铁灰色的马队影影绰绰,辨识不清,只一眨眼功夫,已经近在眼前。
芨芨台绺子的伙计们纷纷惊道:“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浑浑噩噩之际,息栈强撑眼睫,看向远方天际。
恍惚中仿佛回到当日,生死一线之间,大掌柜的马队从天而降,如神兵天将,横扫孙二狗的乌合之众,将自己解救。
是他么。。。。。。
他会来救么。。。。。。
64、马师长虎口夺食
第六十四回。马师长虎口夺食
远处的马队转瞬间飙至眼前,铁灰色的军装,大沿儿帽,分明就是马家军的队伍。
领头的军官驰马跑得呼哧带喘,上气不接下气,急吼吼举起枪管子,冲着那给少年施刑的土匪嚷道:“把枪放下,把你那枪给老子放下!”
持枪准备捅人的“癞痢头”瞪起铜铃眼:“啥就放下?你谁啊你?”
“狗娘养的,老子让你放下枪!你把这人给捅死喽,老子的五十两大烟膏子就飞啦!!!”
柴九见此情形,捋缰上前问道:“这位长官,你们是哪支队伍?”
“哪支队伍?”军官拿枪管子点了点自己脑瓢上,硬邦邦的一顶大壳帽:“没瞅见么,玉门关马军长的队伍!”
“哦?您是马军长麾下哪一支队伍?”
“哼哼,就是俺们马大师长的队伍!”
这军官追捕息栈追了两日,早就累得人困马乏,这会儿烟瘾都快要犯了,也找不着地方过瘾解乏,只能从怀里掏出一块烟膏子,拿舌头狠命舔了舔,又不敢吞食,只能尝一尝滋味。
柴九不动声色,心底一阵冷笑:马大师长?不就是那马大废物蛋么!马军长分明派的是精英骑兵师团围剿野马山,怎的这大烟鬼师今日也跑出来凑热闹,也想分一杯羹?
“我说军爷,这小崽子是柴某亲手擒获的俘虏,这要杀要剐,难道不应由柴某说了算?”
“不成!这小土匪是俺们师长大人点了名儿要的人!”
“有意思。。。。。。师长大人要这小崽子做什么?
大壳帽俩眼一瞪:“呦呵~~~!师长大人的吩咐,轮得到你问为什么?!。。。。。。把这人带走!”
柴九两眼微眯,哼道:“你想把人带走就带走?哼,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话音未落,手下的一群伙计荷枪实弹,七七八八的枪杆子全部端平,悍然对准了大沿儿帽身边的兵勇。
“咋着,想咋着?他奶奶的,一群土匪山贼,皮还没来得及换呢,就敢跟爷爷们耍横!”
大沿儿帽毫不示弱,口中骂骂咧咧,一群人也举起了枪管子。这帮人别看平日里懒散得要命,这一回是重赏之下必有莽夫,看在那十倍的月俸和够抽上三年的鸦片膏的份儿上,个顶个儿地精神抖擞,如狼似虎。
正在这关口,远处一声脆亮枪响,晴朗无云的天空中腾起一股白烟儿。
又一支铁灰色马队自远处风风火火地飙来,领头的马儿蹄声急切。大沿儿帽的队伍缓缓让至两侧,一匹高头骏马急踏轻沙,一跃冲到众人眼前。
伏在地上倒气儿的息栈,隐约听见枪响,从沙堆里抬起一只沉重的眼皮。
眼前骏马之上端坐之人,竟是马俊芳马大师长,面色凝重,一脸被黄土罩面的凌乱沧桑,身上裹了厚实的军大衣,脖子上还缠绕几圈儿白色纱布,似乎旧伤仍未完全痊愈。
马俊芳一眼瞧见了地上趴的遍身鞭痕、血肉模糊的少年,目光恰好对上那一双失神的凤眼。细细的眼眶中,两粒小黑瞳仁已然僵硬静止,毫无生气。
马师长顿时又惊又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赶紧把人扶起来瞧瞧,还有没有气息?”
息栈被人翻了过来,拎起头颅,掰开嘴巴,灌进几口凉水,带血的水花从鼻子里呛出,痛不欲生。
马师长连忙问道:“你怎样,还好么?”
息栈勉强睁开眼睫,扫过马俊芳那一张万分关切的脸,冷冷地别过脸去,虚弱的小唇用口型说道:不劳费心。
马俊芳心口抽疼,抬眼沉声说道:“柴掌柜,这小土匪是我今次带队抓捕之人,人我带走了。”
“马师长先别忙着走啊!”柴九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慢悠悠开腔:“这小崽子与我柴某有仇,是绺子里的叛徒,按照我芨芨台的绺规,应当棍刑处死!马师长,今日与柴某行个方便如何?”
“不可。此人我要捉活的,尚有话要问。”
“有话要问?呵呵呵呵,那就请师长大人就地问话,问完了您先行一步。”
“柴掌柜,此人乃匪首镇三关手下的重要头目,我马家军列了名单要活捉讯问的土匪,怎能随便就地处死?这人我必然要带走。”
柴九万没想到今儿这日子,宰杀一只没有反抗能力的小羔羊,也能遇到一群拦路虎,心内恼恨,磨牙怒道:“哼,马师长,这人好歹是我先捉到的,咱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柴某也是国民军政府委任的第二军第四师第三旅的旅长!委任状子可是省参谋长亲自签的字盖的戳,怎的,不作数么?!”
马俊芳脑中暗自盘旋片刻,迅即接口道:“柴掌柜,你虽已接了那委任状,可并未正式列入我马家军的编制,你的部下一未换军服,二未领军饷,第三,今日野马山剿匪一役,你亦只是协同策应,并非攻山主力。捕获的俘虏当然应交由我军处置,怎能由着你在野外处以私刑?”
“你。。。。。。马师长这什么话?!我柴某不领军饷给国民政府白干活儿协助剿匪,你们竟然如此轻视怠慢!”
“本师长何处轻慢了柴掌柜?”
“那野马山绺子的家当,你们为何全数烧掉?什么意思?”
“此话柴掌柜自去问攻山的部队,又不是本师长下令烧山毁寨。再者说,野马山绺子既然被灭,他们的山寨,为何不应烧掉?”
“。。。。。。”
马俊芳说话滴水不漏。柴九心中搓火,无处发泄。他不仅是白干了活儿,到现在都被对方一口一个“柴掌柜”地称呼,没听见叫一句“柴旅长”。
此一役芨芨台绺子的人马紧咬镇三关,追了几天几夜,途中遭遇数个回合,虽然伤了镇三关,柴九自己也着实损失不少兵马。若真能把野马山灭了也值,怕就怕野马山大掌柜现下还是没死,藏匿于某处,留下个祸患,来日必然与他寻仇。
马家军的精英师临阵托大,完全没有使出全力剿匪,不但不乘胜追击镇三关,反而一把火烧掉了山寨,连个肉渣子也没给柴九留下,把芨芨台大掌柜气得跳脚。这时好不容易捉到该死的小叛徒王小七,想拿这崽子出一口恶气,没成想竟然又冒出来个马大师长,死拦着不让宰杀。
要是连王小七都弄不死,这一趟老子岂不是白折腾了?!损兵折将还没捞到油水!
柴九心有不甘,眯细一双俊眼,心中一动,面容透出诡谲笑意:“呵呵,马师长,你今日与柴某纠缠不休,定要索要这小崽子,恐是另有意图吧,啊?怎么,您那间‘绿玉仿’里边儿养的小厮,看不够眼了,都让您给玩儿腻歪了,想尝个新鲜?”
马俊芳面色一沉,冷冷地抽动嘴角。
“呵呵,马师长,要我说,这小崽子如今都伤成这样子,小鸡仔儿都给鞭子抽烂了,没法看了吧?这般货色您还看得上眼?马师长也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啊?”
一句话说得四周两拨人,不约而同垂下视线,看向地上躺得奄奄喘气的息栈。
少年一副细皮白瓤的身子被打得皮开肉绽,绛红的鞭痕撕扯开粉嫩的小肉,流淌着脓血,惨不忍睹。
柴九垂眼冲着少年冷笑:“哼,这小崽子人已经废了,马师长要这么一个废物做什么?不如大卸八块扔到山顶上喂鹰鹫!”
息栈迷迷糊糊地听着柴九和马俊芳打嘴仗,一听这句,缓缓睁开两枚凤眼,寒凉如冰的眸子喷射出蚀骨的恨意,一道一道刻在柴九的俊脸上,淌血的牙缝迸出一句:“哼,你不过一只腌臜丑陋的柴狗,柴狗披了人皮,涂脂抹粉,穿红挂绿你也是柴狗的嘴脸。。。。。。你的一挂狗肉,鹰鹫都不稀得啃,臭不可闻,令人作呕!”
少年冷不丁儿放出来一句狠话,把芨芨台的伙计们窘得一愣,柴九被骂得脸皮发绿,马家军的大头兵们乐得直抽抽。没想到这娃子死到临头,剩下最后一口气,还不吝惜逞嘴上的威风,骂个犀利痛快。
息栈此时满腔仇恨,恨不得将在场所有观瞻了他一副惨相的人,一个一个用凤剑削死灭口。遍布伤痕的脊背和小臀,滚蹭在尖利的砂石上,钻心地疼痛;赤身露体被一群人围观讥讽,真是万般羞/辱。
什么柴胡子,什么马师长,都是一丘之貉,哪个都没安好心!如今二虎相争,竟然为了抢夺自己掐了起来,今儿个若是落到马大师长手里,不过就是换一种死法,恐怕还要受那般凌//辱。。。。。。还不如直接被柴九弄死来得痛快。
马俊芳怔怔望着这少年,脖颈上的伤痕仍旧隐隐作痛,心口如同刀绞,只恨不能在此时此地扑上去相认。
这少年的脸庞和身体,已然不是前世曾经欢爱的旧人,面目全非。只是眉宇间的某种冷傲倔强,眼眸中那一丝凌厉尖刻,分明就是小鸾亭每每摔案泼怒,拔剑发飙时的神情。
这招人牵挂的小亭儿,臭哄哄死拧死拧的小脾气,果然到了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知悔改,唉。。。。。。
马俊芳强压住心中隐痛,吩咐手下兵勇:“给他穿上衣服,弄上马,带走。”
柴九怒喝:“住手!马师长,你也忒不把我柴某放在眼里!”
马俊芳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又十分心疼小鸾亭,这时寸步不让,斩钉截铁:“本师长要带走一名俘虏,怎么还要将你这土匪放在眼里过上一遍不可?”
“姓马的!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放肆!!!”
马俊芳声音低沉,却不怒自威,严厉的一句低吼,吼得土匪们纷纷窘然:啥?我们放肆?
柴九气得嘴唇抽搐,却又不敢掏枪点马军长的兄弟,恨恨地说:“柴某好歹也算个旅长!”
马俊芳板着面孔,昂起下巴,一张瘦削脸庞上,细润的双眼自大沿儿帽下傲然看向柴九:“柴掌柜尽管去向我家兄长告状,说本师长欺压你了!”
你也算是旅长?哼哼,本宫现在是师长好不好!官大一级压死人,本宫今天压得就是你!!!
马家军几个大头兵七手八脚给息栈穿了衣服,又拿一领军大衣裹了少年瑟瑟发抖的小身板,搁到马背上。
马俊芳临走瞥一眼柴九,面容流露不屑。这土匪头子混上一张盖了印的破纸,就牛哄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