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遇见你·清穿-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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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踏进屋里,就看见与我并肩坐着的齐格儿。
我朝他笑,说:“齐格格两日后就出嫁了,所以今日我就擅自做了主,请格格过府吃顿便饭,也算是给格格饯行。”
他木然地点头,眼睛却只盯着齐格儿。
我招呼着下人帮胤祯净了手,上了菜,三个人就吃起来。
谁也不说话,这样一餐饭,满桌的美味佳肴,我想,在胤祯和齐格儿吃来,也是如同嚼蜡一般的吧。
我微微一笑,站起身给齐格儿斟了杯酒,也给自己斟满,举杯说:“齐格格,瑞雪不会喝酒,就这一小杯,祝格格一路顺风,以后幸福如意。”
她也笑,“以前,有许多对不住十四福晋的地方,齐格儿也借这杯酒赔不是了。”说罢一饮而尽。
我笑着点头,端着酒抿了一小口,就把杯子就放在桌子,谁知一个“不小心”,还剩半杯酒的杯子就倒下来,把那半杯酒刚刚好就泼在我的旗服上。
“看我……真是不小心。”我慌忙站起来,用绢子擦着旗服,但是酒已经渗进了衣料,留下一个印子。
“齐格格,实在是抱歉,我想,我该去换件衣裳比较好。格格请慢用。”我对着齐格儿笑了一下,又回头朝胤祯眨了眨眼,就由小月扶着离了席。
快出屋子的时候,我又回头对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说:“你们都随我来,替我更衣。”
丫鬟们齐声说“是”,就随着我,浩浩荡荡走了。
我回屋里换了衣裳,又待了个把时辰,才听小厮来说:“福晋,爷说,齐格格要走了,问福晋衣裳换好了么?”
我笑道:“好了。跟爷说,我马上就到。”说罢就又慢慢回了前厅。
一进到厅里,就感觉到那份压抑的气氛。齐格儿的脸上,有明显的泪痕。再看胤祯,只是沉默地坐在一边,我只好笑着打圆场,道:“齐格格,对不住,换衣裳耽误了些工夫。”
她笑着摇头,“今日,蒙十四福晋款待,齐格儿就是嫁到千里之外,也不会忘记十四福晋今日的相送之恩。”
我了然,轻轻地笑,“瑞雪只是尽了绵薄之力,齐格格此次去蒙古,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齐格格千万保重。”
她点点头,又看了看旁边沉默不语的胤祯,方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我与胤祯也站起身来,送了她出去。到了十四阿哥府门口,齐格儿拉着我,道:“十四福晋,请借一步说话。”
我看了看身边的胤祯,点了点头,随得她去。
她把我拉到一旁,轻声说:“瑞雪,还不曾这样叫过你。两日后,出了京城,齐格儿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有件事情,齐格儿想拜托你。”
我点头,就算曾经跟她有过不睦,但在这离别的忧愁里,那些不睦早就烟消云散了。我看到她眼底的那份不舍和无奈,但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好轻轻地回握住她的手,说:“齐格格,有事尽管吩咐。”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胤祯,他正抬头仰望着星空,阿哥府门口的灯笼,映着他俊俏的脸庞,看不清表情,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里也是很痛的。
“我曾经恨过你,觉得因着你,我与胤祯才没有善终。但是现在齐格儿明白,不怨任何人,这是我的命。”复又自嘲地笑笑,接着道:“齐格儿感谢你今日的成全,让我跟胤祯见了最后一面。从今以后,胤祯……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让他幸福。”齐格儿缓缓地道。
我看到一行清泪从她的眼里流出,心里也一阵触动,把自己最心爱的男人交付给另一个女人,那份无奈的心痛,或许比要她死更残酷吧。可是……这个要求,我如何能答应?“齐格格,胤祯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为了他,为了你们再见的那日,请一定保重!”
她苦笑,“怕是相见无期了……”复又抹去眼角的泪痕,坚强地对我笑了笑,福了福身子,“不论如何,你今日的恩情,齐格儿定记在心里一辈子。”说罢就向她的轿子走去。
“齐格儿!”胤祯终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她回头,朝胤祯笑了笑,复又蹲跪下去,向胤祯行了个大礼,缓缓道:“十四阿哥,珍重。”说罢就进入轿子。
轿帘轻轻落下,隔绝了他和她,这一次隔绝,或许……就是一辈子。我不知道,轿子里的齐格儿,现在是不是已经泪流满面。
胤祯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站在府门,一直看着齐格儿的轿子离开,到街的转角,不见。我知道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上前去追,不要上前去把她拉回自己的身边。
许久,他才轻轻对我说:“回吧。”说罢一个转身,就进了府。
我跟了他进去,两个人默默地走着,一路无话。
到了我的房门前,我进去,他也跟了进来。我奇怪地看他,只见他看着我,好长一会儿,才道:“今日,你辛苦了,早点歇着吧。”
我点头,他转身离开。行至房门,又回头,对屋里伺候着的小月说:“从今以后,这府里上上下下,只许称她为福晋。我的十四阿哥府里,只有瑞雪福晋,没有瑞雪格格。”声音虽轻,但一字一句,威严无比。
小月惶恐地跪下,答了句“是”。他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的院子。
和亲
两日后。
齐格儿身着大红嫁衣,平静地跪在神武门外,接过了册封的恩旨。
“恭亲王常宁第七女齐格儿,秀丽端正,聪慧大方,封和硕端慧公主,嫁与蒙古科尔沁部台吉哈图。”
司礼太监大声诵读着康熙皇帝的诏书,一张红喜帕在齐格儿的头上落下,她被扶入出嫁的车轿里。
随着声声鼓乐,送嫁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我偷偷溜出十四阿哥府,站在熙熙攘攘的看热闹的人群里,默默地送了她。我不知道大红车轿里的齐格儿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是我的心情却是苦的。
太和殿上高高的龙椅,从来不乏坐在上面的人选,缺少的只是让这把华丽的椅子更加稳固的基础。蒙古,就是这个基础之一。而齐格儿,正是让这个基础更加牢固的一个昂贵的砝码。
我想起齐格儿那日对我说的,“不怨任何人,这是我的命”,心里突然为自己庆幸起来,还好自己生活在三百年后的现代,还好自己没有穿越到一个公主的身上。完颜瑞雪的婚姻或许不幸福,但是至少在父母身边,受了委屈,有额娘安慰,有德妃娘娘疼惜。而齐格儿,作为一个人人羡艳的格格,过着人人期盼的荣华富贵的生活,但是到头来,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最终只是一个政治的牺牲品而已。远嫁千里,再不能归。
和硕端慧公主……一个多么金尊玉贵的封号,人人只看到这表面上的风光无限,谁又能看到齐格儿在喜帕下流的辛酸泪水?
我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可怜生在帝王家……
看着齐格儿的送嫁队伍出了城,我才回到十四阿哥府。“爷下朝了么?”我问在门口迎我的德福。
德福躬着身子对我行了礼,答:“已经回来了,在园子里练剑。”
我点点头,往胤祯练剑的桃园走。刚进园子,就看到胤祯拿着剑,疯狂地抽打着桃树上刚刚开出来的花。这哪是练剑,根本就是在发泄。
花落了一地,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叫:“胤祯!”
他停下手,回头看是我,就把剑丢给一旁伺候着的小厮,走到我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我也坐下,想了一阵,才说:“刚刚,我去送了齐格儿。”
“恩。”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看着他平静的脸,知道这样的平静下面其实更多的是愤恨,只是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皇阿玛封了她和硕端慧公主。”
他沉默,许久,又是一句轻轻的“恩”。
我看着他低头沉默的样子,再也不是这一年来我所认识的骄傲的皇十四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我开口道。
他终于抬头,困惑地看着我。
“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直视他,冷冷地道,“还记得你那日同我说过什么?你舍不得八阿哥失去臂膀,舍不得额娘失去依靠。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做一个臂膀,如何做一个依靠?”
他不语。
不知为何,看着他,再想起齐格儿,我竟然想流泪。我抬头,把眼眶里的泪水生生地逼回去,“你知道齐格儿那日私底下同我说什么?她说,她要你幸福。这已经是她对你最后的希望,可是你……你这样子,给她看到,她会多么失望!”
“失望?”他苦笑出声,“她的心都死了,如何失望?我可怜的齐格儿,再不能归,再不能归……”
我看着他反反复复念着“再不能归”四个字,心里一凉,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看他。
“啊——”胤祯终于压制不住,吼叫出声,疯狂地对边上的石桌拳打脚踢。
“别这样,别这样!”我冲上去抓住他正在砸桌子的手,含着泪看着他。
“别管我!”他一把把我甩开,继续狠狠地砸着桌子。
“你就是把桌子砸坏了,把自己的手砸伤了,又有什么用?齐格儿不会回来了,可是你的日子还要继续过。看到你受伤,伤心的不止是齐格儿,还有额娘啊!难道你也不在乎额娘的感受么?”我大声朝他吼。
他闻言,停下了手,仰着头望着天空,深吸口气,复又直直地看着我,冷冷地道:“在乎,当然在乎!我就是太在乎额娘的感受,才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如果不是我太在乎,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不会是你,而是齐格儿!如果不是我太在乎,齐格儿也不会远嫁千里,到蒙古去受那日夜风沙的煎熬!”
我愣住,的确,若不是因为德妃娘娘喜欢完颜瑞雪,胤祯和齐格儿或许是会得到皇上的指婚的,如此齐格儿也不会嫁到蒙古,再不能归。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啊!“若爷认为是瑞雪造成了今日这个局面,请休了瑞雪。瑞雪保证,我额娘不会对德妃娘娘再说什么。”我在他面前跪下来,平静地道。
他不语,颓然地在石凳上坐下,趴在桌上,低声哽咽着,仿佛在哭。手紧紧地攥成拳,颤抖着,一下一下地砸着桌面。
我默默地看他,却不再相劝,只由他发泄。这个时候,劝得再多,他也是听不进去的,尤其是我的劝慰,只会让他更加愤恨而已。
许久,他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停住了手,可是手上早已经鲜血直流。我让下人拿了金创药来,替他擦干净伤口,又抹上药,再拿帕子包扎好。
“这个世上,没有谁失去了谁,就真的活不下去的。不论是谁,即使爱得再深,也做不到为了别人去死。”我边帮他包扎边缓缓地道。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低头不语,只任由我替他处理伤口。
突然,他手一握,就抓住了我的手。我一惊,忙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他愣了一下,仿佛没料到我会这么做。复又探究地望着我,我忙心虚地低下头。半晌,才听见他说:“谢谢你,今天替我去送齐格儿。”
“不……不客气。”我往后轻轻退了一小步,小声道。
他见我退后,有些微怒,皱起眉头看着我。我怕他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只好吞了吞口水,抬眼与他对视。
两个人这样僵持了好长一会儿,他终于垂下眼来,淡淡地道:“今儿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是。”我一听他说,马上对他福下身子,行了礼,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桃园。
北巡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皇上巡幸塞外。
我坐在随行女眷的马车里,随着龙辇和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发了。
作为十四福晋,原本我不应该在这出巡的随驾名单里,但是因着皇上这次出宫带上了德妃娘娘,给娘娘下圣旨那天,我刚好在宫里。对于北巡我早就有兴趣了,一是因为在京城实在过得太闷,二是因为一直好奇天子出巡是个什么样的场景,第三,最重要的……胤祥也在这次北巡随驾皇子之列。
算起来,我也有很长的日子没有见到胤祥了,去年皇上回銮以后,除了进宫看德妃时,能在他来定省的时候见上一面,互相微笑着点个头,或者他到十四阿哥府来时客套地说几句话,其他的时候,我多半只能看着那个蝴蝶簪子发呆。
德妃娘娘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愣是向皇上求了个旨,让我陪着去,给她老人家做个伴。于是,我现在就很快乐地坐在马车里,掀开了帘子往外四处张望,看着一路的百姓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突然一个人在马车边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抬起头,是胤祯。他穿着朝服,骑了一匹黑色骏马,正走在我的马车旁边。
正是因着这次随驾的阿哥里有他,德妃娘娘才能向皇上请到让我陪同的旨。除了他,这次随驾的皇子还有太子、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和十三阿哥。
“把帘子放下,你是我的女眷,百姓看到,是不敬之罪。”他瞥了我一眼,淡淡地道。自那日我送了齐格儿后,我们俩就正式进入“相敬如冰”时期。他不再找我的茬儿,不再给我脸色看,甚至日日都会到我那里去一次。只是不怎么说话,就是偶尔我刺儿他,他也不轻易跟我斗嘴,只喝完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