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天下-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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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全神贯注的凝望远方之际,夜冷凝的声音却突兀的响了起来。我颇感意外的侧眸望向了身旁,只见她此刻正神情凝重的眯眼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右手甚至下意识的握上了腰间从不离身的佩剑。虽然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夜已经出言提醒了,那我自然会听从,毕竟对于武功,我可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但是,虽然我一点也感受不到夜所谓的气场究竟是何物,但随着那铃音渐行渐近,我们每个人身下的马匹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开始躁动不安的在原地踏蹄喷气,甚至就连栖息在道路两旁林木中的鸟雀都声音尖锐的鸣叫着惊飞而起。
即使再怎么迟钝,我也还不至于笨到无知无觉的地步,最起码本能的危机意识我还是有的。况且别的不说,单从我们周围风声鹤唳的种种诡异迹象来判断,就算我用大脚趾来想也知道对方绝对是大有来头。空气中弥散着的诡秘因子让我情不自禁的心头一阵紧张。
“陛下先不用忧心,虽然对方是敌是友尚不可确定,但却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杀气,所以依属下之见,对方或许只是单纯的路过而已。”敏感的看穿了我的心思,绮罗温婉的笑着安抚我。
感激的冲绮罗微一颔首,心中的不安倒是真的散去了不少。
叮叮当当……
许久之后,远处终于渐渐显露出了一组模糊不清的影像。
屏气凝神的静静等待着,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的神秘诡异。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那组始终模糊朦胧的影像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开始慢慢的映入了我的眼帘,而随着越渐清晰的视觉,我的心却在刹那间石化碎裂。
那仿佛梦魇般的一幕就这么摄人心魄的闯入了我毫无准备的心田,不禁令我震惊得睁圆了双眼。
世界仿佛奇异的分成了两半,而中间那条本该寂静空旷的林荫道,此刻却无声地行来一队排列整齐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
四匹藏青色的高头大马正两两成排的昂首阔步的走在前方开路,而每匹马的身上都披挂着用金银宝石锻造而成的挂饰,甚至连马的额头上都悬吊着四颗不同色泽的玉石。紧接着后面则是紧紧的跟随着八名列队而站的美艳少年,而且他们每个人的手中无一例外的都端着一个楠木的锦盒,盒子里盛满了各色不知名的花瓣,随着他们一路抛洒的动作,漫天的花瓣与幽香就随着队伍的行进向我们迎面扑来。
而在那之后,一顶奢华艳丽的豪华轿辇便招摇的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轿辇由十六名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子平稳的抬着缓缓行来,而轿辇的后方也同样紧随着八名美艳的少年……
但这一切都不是令我大惊失色的原因,真正令我感到难以承受的……是她们那火焰般灼眼的瞳仁及发色。
胸口再次无法抑制的疼痛了起来,但我的眼睛却依旧一眨不眨的定定凝视着轿辇内那抹血一般凄美的妖冶魅影。
叮叮当当……空灵但却诡异的铃音继续弥散着漫天的绮靡。
恍如艳阳般耀眼的金色顶棚呈现出规则的六边形,而每一个飞翘入云的沿角上皆垂挂着一枚玲珑精致的紫金铃,随着队伍的行进发出阵阵或轻或重惑人心魂的妖异铃音。铃翠的回声在寂静无边的林荫道上回环往复的萦绕盘旋,旋转着……回荡着……那么悲伤……那么冰凉……仿佛隐约蕴藏着哀痛的悲泣声,恍然间便随风而散。
金色的顶棚下,莹紫色的轻纱层峦叠嶂的掩住了满目的魅色,随着冷风翻飞得如梦似幻。虽然看不清楚,但轿辇中那抹艳色的身影却无时无刻不在躁动着我剧烈跳动的心。
叮叮当当……
我不晓得究竟过了多久,我只知道就在我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而停止跳动的那一刹那,一阵浓郁香馥的暗香如蛇般猛然窜进了我的鼻端,好像……是迷迭香的味道……
就在我为那沁人的幽香暗自陶醉之际,那顶十六人抬的奢华轿辇已经在不经意间与我擦身而过。然而,尽管只来得及仓促的瞟眼望去,但仅只那匆匆的一瞥,却已经足够让我震撼一生的了。
飞扬而起的纱幔间,一抹妖艳诡异得恍如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般的魅影,就那么刻骨铭心的撞入了我的心房,但本该熟悉的身影,为何此刻却那般的陌生而遥远呢?
我不晓得该怎么形容那人此时的绝艳姿容,总之在那惊鸿一瞥的瞬间,我苍白的脑海里只莫名的出现了“惊为天人”这四个字眼,但是……那仿佛都还不足以涵盖他给我带来的心灵的震撼与视觉的冲击!
白色皮裘铺就的轿辇内,他就那么随性的撑手斜倚在身后的靠枕上,一袭轻盈的天蚕丝织就的暗红色衣袍上,一对用暗紫色绣线挑绣而成的并蒂红莲妖艳的傲然绽放着。衣袍松松垮垮的覆盖在身上,勉强遮掩住了那比例完美的婀娜身段,但是除此之外,里面尽然是空空如也,再也没有穿着任何的衣物。
而滚边暗绣的宽大领口低低的开着,泛着莹白珠光的玉色胸膛就那么招摇的暴露在冷冷的空气之中,焰火般的“幻月”醒目的垂挂在颈项上,红与白的对比是那么的强烈到刺眼。
一头本不用多加雕琢就已经完美得无可挑剔的长发此时却经过了仔细的修饰,一串串吊着仿如某种图腾似的精美坠饰的银链分为上下三层依次在披散的秀发间层层坠下,将那头柔顺又随性的秀发规规整整的束缚在了脑后,但看上去却丝毫不会觉得死板,反而隐隐透露出一股魅惑冶艳的异族风情。
白皙莹润的额头上那枚小小的红月胎记已经不见,改而用朱砂细致的描上了额妆,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就活灵活现的呈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而在那妖异的炼狱之火下,原本秀美而狭长的黛眉此刻却斜飞入鬓,一双眼角上挑本就勾人心魂的凤目此时更是妖孽的祸害众生。而当那双眼状似无意的从我眼前一闪而过时,我突然心惊的发现,那对眼眸里以往青涩稚嫩热情率真的晶亮光芒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与阴沉,以及全然的陌生与冰冷。
一张不点而朱的樱唇轻启的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在向世人诉说着无声的故事,无限的风情不言而喻。
“情儿……”当那翻飞的纱幔缓缓的落下阻隔了我的视线之时,一丝轻浅的低吟饱含着无限的心痛,凄楚萧瑟的溢出了我的喉间。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印象中那个原本纯净娇蛮的绝色少年,为什么会在顷刻之间变成了此刻妖媚入骨风华绝代的倾世尤物?
难道这一切全是我一手造成的吗?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当初我那无心却也无情的决断……竟然会伤他至此!
泪……终于不可抑制的流了满面。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日,我一定不会推开他伸向我的手……
无处话凄凉
一座依山而建的庭院内,我缚手立于廊檐下举目远眺,满目皆是一片火红。远处的山脊上,层林尽染,漫山遍野的枫叶林在初冬的寒风中冶艳的招摇着,时而给望着它的人以一种错觉,仿佛那入目的整座山梁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似的,一如那人给我的感觉……
这座庭院是血月圣教用来招待客人的,但由于血月圣教历来行事低调,平日与外界的联系也不算太多,故而能入得了这里的人自然也就寥寥无几,因此这座庭院建得并不是很大,但修饰布局却都极其精细雅致,让入住其中的人有一种恍如春风拂面般静逸怡然的畅快之感。
但是,尽管身处如此美妙的景致之中,我的心情却丝毫也舒畅不起来,满心满脑浮现的全都是情儿的身影……
血月圣教易主,前教主——月莹一个月前因为某种不甚明了的原因突然将教主之位传给了其子月倾情,之后便离开了血月圣教,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也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由于血月圣教自创教以来便一直都是由女子出任教主之位,可是到了这一任却是由倾情继位,故自然会有人不服气。试想有哪个女人愿意被一名男子踩在脚下,任其差遣的?而且不仅如此,前教主月莹在突然禅位之际也并没有向一干教众表明她此举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只模棱两可的向部下抛下一句——“身体抱恙,故无力再继续担当教主重任”的话语后,便毫无预警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只徒留下一大堆的疑问任世人去猜测。
因此,面对前教主如此语焉不详的所谓“传位原因”,月族人自然是不肯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可想而知,当时的血月圣教内部必然是一片哗然之声,因为众人都无法接受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且还一致要求寻回前教主月莹,更有甚者竟还有人直接站出来要求倾情退位。
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着暗自摇了摇头,想我那日刚从美人爹爹口里得知情儿的此番境况时,我竟还傻傻的担心了好一阵子,因为我怕情儿会因此而受到伤害,但是随着美人爹爹讲述的延伸,我的心情却是从满满的担忧逐渐变成了涩然的沉重。原来我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啊……看来,一直都是我太小觑了情儿的能力呢。
黯然的垂下眼睫,带着丝丝的落寞,我干脆直接坐到了冷硬的青石阶梯上,让身下冰冷的触感伴着我的思绪继续飘远……
虽然因着绫女的顶力支持,教中反抗的呼声有了很大的收敛,但是教众们大多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因此潜在的反对力量仍是不可小觑。
然而令我吃惊的是,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情儿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反而游刃有余的用他自己独特且行之有效的手段轻易的就解决了所有的隐忧。而至于情儿那立竿见影的方法,不是别的,就只是武力而已。因为,再没有什么方法能比武力更直接省事的解决一切的问题所在。
因此,在情儿当着所有教众的面毫不留情的亲手捏碎了大长老的天灵盖,且一并将其余三位长老均打至重伤之后,从此再没有任何人胆敢再去挑战这位新上任的教主的权威。毕竟,既然她们的新教主连教中资格堪比皇室三朝元老的四大长老的面子都不给,更枉论是她们这些无足轻重的部众了。要知道,即使是前教主月莹,也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与四大长老发生过如此尖锐的冲突。所以自从那件事以后,随着反对势力头目的丧命,教中所有的反对力量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而在见识了情儿强硬冷血的铁腕之后,教众们的态度皆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逆转,不但誓死拥护新任教主的统领,更是一切皆为情儿马首是瞻。
“陛下?陛下?”见我独自一人坐于冰凉的石阶上发呆,前来寻我的绮罗小心翼翼地轻唤出声,而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我却丝毫也听不到外界的声响。
“陛下!”看我始终不为所动的继续处于“冥想”状态之中,绮罗终于忍不住的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绮罗?”肩上一重,我终于后知后觉的回过了魂,仰首望向了来人。
“找我有什么事吗?”不好意思的冲绮罗笑了笑,顺便扶着他的手缓缓地站起了身,象征性的拍打了几下依旧干净如新的衣裙。
“陛下,您之前不是一直想要见月教主,所以才特意吩咐绮罗与夜大人去同血月圣教的人交涉吗?怎么现在却反问我找您有什么事?”
对哦,这的确是我要求的!被绮罗这么一提醒,我混沌的脑袋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抱歉绮罗,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所以有些心不在焉。”抬手顺了顺耳边掉落的发丝,我正眼望着绮罗问道:“怎么,情儿终于肯见我了吗?”
“嗯。”绮罗冲我一颔首,说道:“教主有请陛下前往圣坛。”
“好,带路吧。”
圣坛
现在这算是什么状况?想我堂堂凤天皇朝的女皇,向来就只有我坐着别人站着的份儿,可现在却完全颠倒过来了。
站在圣坛大殿的正中央,我微微的仰首向着前方望去。目光沿着层层的石阶缓缓而上,而在那石阶的尽头,在那巍峨的高台之上,情儿……或者应该说是血月圣教的教主,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端坐在一张雕龙刻凤并漆成了紫红色的楠木椅上,神情凛冽的俯瞰着我。而在他的左右两侧则各自跪坐着一名美艳绝伦的少女,左边的那名少女正双手成拳轻轻的为他捶打着双腿,而右边的那名则是一脸温驯的双手高举过头给他奉茶。
如果换做是别人,或许会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