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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裸情恨[梁凤仪]-第2部分

小说: 裸情恨[梁凤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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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从前在母亲身边任事。有一次,母亲病倒了,由我看守大本营,总有点战战兢兢,怕做不了主,或拿错了主意。母亲就在病榻上教我:
  “心如,做生意有一招叫拖,你不晓得回答的问题,就用此诀,先不作答作实,其后再算。这中间的空当,你就用来搜集多些资料,细心思考,自然会得出一个结果来。”
  对,就这样把事情搁起来,再算。
  于是,我说:
  “我看,三姨奶奶这个安排是合情合理的。至于我是否准备搬到麦当奴道去住,过一阵子再算吧!反正耀晖究竟跟谁生活还是未定之数,这也牵涉到我们金家如何分配住所,对不对?”
  我的这番话,教金旭晖当场变了脸色,非常的不悦而又无奈其何。
  心里禁不住一阵快意。
  对这位小叔子,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他比我想象中还要阴沉,将来跟他交手的的日子并不见得好过。
  这么一想,惜如就接腔,说:
  “大姐,你真的还在打金耀晖的主意?”
  这句话冷冷地出于方惜如之口,难听得出人意料之外。
  再看她的那副表情,邪里邪气之中还带着阴侧与鄙夷,直叫人寒到心窝里去。
  这妹子的口气与态度,离了谱了。
  我疾言厉色地答: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对你大姐说话的态度吗?”
  “大姐,我的那句话有何不妥?你不是心里有鬼,才借题发挥吧?”
  我气得发抖,把这一口气忍住了,总要找个机会,给方惜如开一次谈判。
  我要好好质问她几个问题。
  一、她是姓方,还是姓金?
  二、她现今吃的一口饭、穿的一身衣、上的堂课、究竟靠的是谁?
  三、健如是她亲姊姊难道我就不是了?为何厚此而薄彼?
  四、在此紧要关头,她必须表明态度,究竟中立?还是站到哪一方面去?
  与其这样子暗斗,跟这对妹子,不如来个明争,更光明磊落一些。
  一旦开战,就是上场无父子,我不再需要顾念什么亲情。
  之所以准备开口跟惜如讲得一清二楚,其实心里头还寄存一个希望。
  但愿坦诚质询的结果是良好而光明的,可以铲除一些彼此之间可能有的误会,即使错在我,也有让我解释或纠正的机会。
  才不过有两个妹子,一个已铁定是世仇,我多渴望另外一个可以紧握着我的手,予我支援。
  说到头来,是切肉不离皮。
  方健如若不是爱上了她姐夫,男女私情盖过了骨肉之爱,不至于势成水火至此。
  然而,我的一丝希望随即破灭。
  放在眼前的事实,令我惊骇至无以复加。
  这一夜,就为了金旭晖提出搬家问题,牵引出对方惜如的期许,而令我辗转反侧。
  于是,决定起床,罩上了一件毛衣,走出房门,到惜如的房间去。
  这层旧楼只有四个房间,我占用一个,通常带着咏琴睡。牛嫂与两个孪生儿占用一间。晚间咏诗与她的母亲健如合用一间睡房,四婶用帆布床睡在走廊近健如的房间,以便照应。腾下来一间小的睡房,就给惜如。小叔子耀晖则以小小工人房为卧室。
  直至三姨奶奶和旭晖回来了,就把骑楼改成一间大房,让他母子暂居。
  一屋子共十二人,也真是够拥挤的。
  时已夜深,全屋静悄悄的,跨过走廊,只有四婶那较为浓重的鼻息,算是发出了一点点声响。
  原来四婶也像孩子,有踢被子的坏习惯,一条被老早跌落在地上。
  我拾起来,轻轻地给她盖上。
  忽尔有一重感慨。
  这睡着的女人,我比她还是要幸福得多。
  最低限度,我有亲人,有儿女,也有一些家当,并不需要寄人篱下若此。
  再明争暗斗,家还是有它一定的价值的。
  况且,我看到了四婶熟睡时的那张脸,满是皱纹,嘴微微张开,有一滴半滴口水流出来,那样子是很显老的。
  我呢,还是年轻。
  年轻代表明朝有希望。
  我昂一昂头,快步走向惜如的房间,打算好好地跟她谈,或许会谈出个好结果来。
  人才站定在门口,就发觉事与愿违。
  有人已捷足先登。
  分明听到惜如在讲话,她又跟健如在我背后商议一些计算我的方法吗?
  既有前时经验,不由得我不肉跳心惊,于是很自然地站着偷听。
  惜如说:
  “你真要娶傅菁么?她一回港来,你们就结婚?”
  “我向你解释过多少次,我们要在香港立足,重振金家,一定要借助傅品强的力量,娶傅菁,是步上青云的阶梯,你就成全我吧!”
  天!是金旭晖的声音。
  “我若不成全你,容你还呆在这儿不走吗?”惜如嗔道。
  我吓得魂飞魄散。
  真以为自己是离魂造梦,不敢信以为真。
  房内一片静谧。
  我站在门外,双腿发软,再难提足离去。
  “快别这样,气死人!”惜如这样说。
  “惜如,你有很好很迷人的胸脯。”
  “是不是比傅菁好?”
  “你什么都比她好。只可惜,她有一个可以帮我、也可以帮她的父亲,你没有。非但如此,你还有一位指望要与我争一日长短的姐姐。”
  “我的姐姐不只方心如一人,健如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整个人的血液在这一分钟就凝结了。
  我甚至以为我的心跳都已无影无踪。
  实实在在的不堪刺激。
  “旭晖,你真的爱我?”
  “从第一眼见你就已钟情。”
  “可是,你仍要娶傅菁。”
  “我兄也娶了方心如,你二姐不是说,她跟金信晖一见面,心上就怦然一动,两情相牵,那种感觉你有我有,还需要其他繁文褥节、礼教名分吗?何况这儿是香港,也是新时代了,对不对?”
  “旭晖,如果我也像二姐,给你怀了孩子,你将怎么办?”
  “名正言顺是金家的骨肉,你看看金咏诗不也是遗产继承人之一?”
  “傅菁如果发现呢?”
  “我并不打算刻意隐瞒,老实说,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
  方惜如的声音是愉快的,道:
  “那么说,我可以跟你拖手走在大太阳之下,是吗?”
  见得光,对于一个女人是非常重要的。
  方健如与方惜如,均如是。
  “当然可以,只须在我与傅菁结婚后,惜如,不要沉不住气,坏了我的大事。”
  什么时候我才勉强地蹑手蹑足回到自己房里去的,真连自己都弄不清楚。
  真相已然大白。
  可以确信我在这房子内,已被孤立。
  除了要我提携的孤弱,无一是自己人,无一不是为了本身利益与身分,而必须与我对立的人。
  这份彷惶与惊恐,无以言宣。
  发现了惜如与旭晖的这重关系,就是在耀晖面前也不敢透露。不是怕他年纪小,实际上,男孩子长到十五二十时,就会骤然成熟过来。就是为此,我不好意思把男女之间的暖昧关系跟他说。
  几次话到唇边,都缩回去。脸上发烫,心上狂跳,像做错事的人是自己。
  这种感觉无疑是奇怪的。
  如果拿耀晖视如子侄,不应有这重故障。
  最低限度,我不会害羞,不会觉得难为情,不会有其他杂念联想。
  什么杂念联想呢?
  且不再去碰触它了,否则人的神绪会更浮荡、更激动、更越轨、更放肆。
  我需要冷静去应付逼在眉睫的起码两宗大事。
  争夺金耀晖的监护权在日内自有法庭的宣判。
  不过,我有信心,我不会输。
  我的诚意会令法官相信我与小叔子可以相处愉快。
  天下间不可能有太多的不公平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另一宗大事是伟特药厂的董事大伟明利先生的电报已经拍发到永隆行来,他就要访香港来了,要求与我相见。
  李元德叹一口气,把电报交到我手上去,说:
  “要不要见,你得做个主了,他下榻于半岛酒店。”
  “丑妇必须要见家翁的。是不?”我问。
  “我们这个媳妇未免丑得离了谱了。据我所知,本城的合和企业就曾向他们伟特药厂要过总代理权,都没有成功。
  合和企业是自本城开埠以来就已雄踞于此的英资大机构,他们的办事处就在德辅道中的那幢合和企业大楼之内,我们跟他们比,真是蚊与牛,无法比,毋须比。”
  我没有造声。想了一会,说:
  “见了面,生意谈不成功,遭对方嫌弃,也不过是一阵子心头的怅惘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麻烦了唐襄年,在他跟前许下了虚假的承诺,这一点,我怕需要交代。”
  李元德点点头:
  “唐襄年到底是有心照顾我们的,让他有个充足心理准备,甚至坦言我们其实还未落实感冒伤风药的总代理权益,也无不可。香港地头小,圈子窄,伟特的大伟明利先生一到,说不定在业务应酬场合转两圈,唐先生也会知道虚实。”
  要闯过的一关其实不是那美国人大伟明利,说到底,我们永隆行也是做正经正派生意的,没有刻意欺骗伟特药厂什么。若他实地巡视之后,觉得我们规模太小,缺乏信心,不予合作,也就说声再见,后会或许无期了,除了失望,根本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与负担可言。
  倒是唐襄年是本城的人,日后相处的时日很多,知道我曾在他面前撒过这样的谎话,实实在在有点难为情。
  故而当我求见了唐襄年,坐在他跟前时,的确有着腼腆,一时间言语木讷起来。
  对方呢,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望住我,等我开腔。我只好清一清喉咙,挺一挺胸脯,说:
  “唐先生,此来是向你报告,伟特药厂的董事大伟明利先生这个周末访港,我当然得跟他切实地商议总代理的事情。”
  “那好极了,我也得加盟好好招呼他吧!碰巧我这个周末在家宴客,请的朋友之中有政府医务卫生处的高官,也有商界翘楚,相信很合大伟明利的脾胃。这对于我们之间的合作,会有帮助。”
  “唐先生对我的照顾,我很感谢。只是,我觉得要补充一下上回给你报道的有关代理伟特药厂成药的事,其实,我们还有些合作的细节未谈妥,这次明利先生访港是要落实的,但仍有功败垂成的可能,我不要让唐先生白白给我做好各种联络功夫,而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自觉这番话也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总不能坦白说我曾撒谎,扬言总代理已到手吧!
  唐襄年听罢,依旧微笑着说:
  “既如是,就更要加强关系,务使这位伟特的大使对我们有好感,自然水到渠成。”
  “难得有你这句话,我可安心了,我怕的是他们对我们规模与经验仍然有疑虑。”
  这句话其实已经露出马脚,叫对方知道永隆行其实还未把总代理权取到手。
  然而,只要多一重援引力量,多一线成功希望就好,其余的面子与下台问题,都是次要的。最低限度我对唐襄年做了交代。
  我于是兴奋地说:“那么,我先约大伟明利先生在周五到永隆来商谈,周末再到府上拜会。”
  唐襄年有一阵子的踌躇,这令我惴惴不安,怕他收回相帮的援手。
  “大伟明利先生是什么时候到港呢?”唐襄年问。
  “他是星期五中午。”
  “我看还是让他休息一天,星期六我派车去酒店接他来参加我的宴会。”
  我想了想,说:
  “我怕他星期一傍晚就离港的话,可能来不及到永隆去。”
  唐襄年微微笑,他这个表情往往是在温和之中另含深意似的,我形容不出来。
  当然,以后相处下来,每逢看到他脸上浮泛这个笑意,我就会问:
  “襄年,你脑子又在钻什么念头了?”
  跟他初交手时,是无法估量对方城府的。
  “经过了周末与周日的相处,我相信周一是大局已定了,能否赶及上永隆也不是很重要的一回事。”他说。
  我有一点茫然,不明所以。
  “而且,我打算约你在本星期五晚到我家来一趟,让你熟悉一下环境,以便于招呼大伟明利,很简单的一条道理,我不要他有一种你也是初次来我家作客的印象,这会减弱了我们的紧密合伙人形象。”
  这番话,直至到周五傍晚,唐家司机开了一辆高头大马的银紫色劳斯莱斯到家门口接我去唐襄年在山顶的宅第时,我才开始慢慢领会过来。
  盘踞在山顶的唐襄年府第是一幢英式殖民地建筑物,这种建筑物,我曾在有关上海英法租界的图片内见过。沿上山的路抵达唐府之前,也曾有几间类似的建筑物分布于山腰上,听司机向我解释都是分别隶属于银行大班、英资集团头头以及政府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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