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春-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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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我便和东来说一声。”
方氏见荣瑾尚虚着,心想着两夫妻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多说,索性也先回去了。
这方氏前脚出门,后脚秀娟便带着一堆的人参燕窝来了。荣瑾房里红玉没了,紫鸢又恰巧出去。只有一个胭脂,正在外边守着。见了秀娟来,慌忙请了进屋,一边走,一边告罪:“老太太有东西来,照理我们奶奶应该来迎的。可奶奶身子不适,正躺着,礼数不周还请秀娟姐姐见谅。”
秀娟虽没开脸儿,可她是老爷房里人的事情,这院子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红玉少不得客气几分。
荣瑾听着外边来了人,便撑着身子,坐在了床头。
秀娟见荣瑾,原本就瞧着病弱的身子,这时看起来更是难堪,叙叙的说了好些宽慰的话,临走又再三嘱咐她莫要再操心家中事情。总之,是一副长辈爱护晚辈的样儿。
荣瑾心里最烦这些,待秀娟走了,便又躺回床上去。
日暮低沉,天边似有万千的乌云渐渐压住残阳的光芒。荣瑾阖着眼,慢慢睡去。
再醒过来,屋子里已是一片烛光。床头的火光柔和的落在倚在床侧的人身上,照的他更是眉目如画。笔直锋利的眉,高挺俊俏的鼻梁,平日里总是弯成月亮一般的眼,长长的睫毛落在他的眼睑下,透出一小片阴影。还有那总是含着笑的嘴唇,刀削一般凉薄。即使同床共枕,她和他也是背对而眠。她不曾这样正经的看过这个她唤作夫君的男人。从初来这个世界,尚对自由抱有希望,到如今,她已然认命一生都将死守在这个四角方方的院子里。她一直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出去了的。可是,对于这个男子,她依然还是有太多的陌生。
她不想触碰他,也不想让他再触碰自己的生活。
黑曜石一般的眼突然睁开,荣瑾毫无防备,所有的心思,所有的表情都落入了他的眼中。荣瑾惊惶间,霎时转过头去,强压下心头的涌动的暗潮道:“荣瑾失礼了,还请夫君见谅。”
身后人没有动静,荣瑾心里有些惴惴,忽而一股子气息轻轻拂在了她的脖颈处。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微微颤抖一下,荣瑾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脑袋。
半响,却听见身后的人似是放下心来一般松一口气道:“好在你中毒不深,耳后的红斑已经褪下去了。不过,身子受了损,这几日可得好好养养。红玉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了。她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你安心养病便是。”
荣瑾低着头,刚才的那一片热度被孟时骞的一番话浇得冰冷。大抵是病了,又大抵是中毒的关系,她仿佛觉得这些时日的隐忍,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她飞快的转过身子,爬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病怏怏的身子,冷冷的看着孟时骞道:“红玉做了什么孽,我不清楚。可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孽,我知道这个家做了什么孽。那一日本来出事的该是我,红玉不过是因为贪嘴,中了药。可你明明知道那碗里有毒,你却依旧无动于衷。红玉醉心于你,中了药之后去定是去找你了。可后来为何,那人变成了沈二公子。这恐怕也和你有莫大的关系吧?现在,你竟然这样对待红玉,我问你,你可曾有那么一点良心不安?”
孟时骞略微惊讶了一下,转而又化为莞尔,似乎毫不在意直白道:“想不到你竟然知道这么多?”
荣瑾笑一声,嘲讽道:“你怕是不知道。红玉和沈二少行事的葡萄架下,我便站在他们身后。额咳咳。。”话说得太快,一时间她竟有些接不上气来,只能捂着胸口,干咳。
刚一低头,却见一只手伸过来,手中握着一只瓷白的杯子,里面倒了水。荣瑾看也不看,推开那只手。兴许往日,她会为他的温柔所蒙蔽,可今时今日,她早已看透了他!
“红玉平日行事胆大心细,不可能做出这种有悖伦常的事情。那一夜晚上,我瞧得分明,红玉半闭着眼,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只口中胡乱喊着二爷。你若不予了她,她如何会这样叫你。”荣瑾惨白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挤出一个破碎的笑容,“说到底是我害了她。这几日,我查下来,本想给红玉一个清白,却不知查出来的真相这样让人恶心。孟时骞,我问你,若是当时中毒之人是我,你要如何?”
他似乎笑了一下,充满嘲讽的笑了一下。荣瑾一下子便明白了,眼底仅剩的那一丝希望瞬间化作泡影。是啊,在嫁过来的第一天晚上,她就该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从来不是娶一个叫做荣瑾的女子,而是娶姬家的外甥女儿江南首富韩家九小姐韩荣瑾的。她说到底只是个摆设,而且还是个他无奈之下收留的摆设。
她忽而笑了,躬下身子,做了一福,“荣瑾失言了,还请夫君责罚。”
孟时骞看着温顺的低下头的女子,心中顿时充满了无力感,脸上的笑几乎撑不下去,转身便走。
荣瑾看着那白色的袍子消失在珠帘后,整个人霎时就没了力气。
紫鸢从外面匆忙赶进来,见了荣瑾跪在地上,赶忙将荣瑾扶到了床上,埋怨道:“奶奶和爷好端端的怎么又吵起来了?奶奶,不是紫鸢多嘴,若不是二爷,奶奶的命恐怕就没了。为何您一直都对二爷不理不睬的,从来都不肯对二爷多上一份心。”
荣瑾苦笑,所有人都被他骗了,唯有她最清醒。早在她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她就感觉到了这个人没有真心。
五十二 等价交易(上)
更新时间2012…3…23 23:27:40 字数:2263
这方氏回去了之后,正在屋里兀自哭得伤心。心想着说到底是自己这个做娘的不中用,不仅自己在家没地位不说还连累荣瑾在这里也吃苦。
顾氏见了自家奶奶刚一回来就将自家闷在屋子里,什么话也不说,只一个人抹泪,心里也晓得是九小姐那一出闹了事情。又听了方氏只字片语的埋怨,心中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九小姐命苦,亲娘死得早,好容易得了自家主子的抚养。可,性子乖僻,也不讨人喜欢。这桩婚事,本来就是刀尖上悬着的事情。若不是老爷那时为了盐运走投无路,迷了心窍,就是打死了也不会将九小姐这样性子的人嫁过来。
原先来的第一日,她见了二房里井井有条,二爷又不收同房,心里跟着也为九小姐高兴。可,这还没过几天,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看来九小姐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顾氏宽慰了自家奶奶几句,连着请来了韩子俊过来。韩子俊知道母亲的脾气,但凡有什么事情,她总想着是自己的错,老是将错处都拦在自己身上,这回怕是又钻进去想不开了。
韩子俊这一来,方氏忙擦了眼泪,好生让他坐下。
韩子俊眼见方氏眼角犹带泪光,心里也不好受。他虽和荣瑾不甚亲近,可到底是血肉至亲,听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气愤呢。可气愤归气愤,他终究拿人家没办法,谁叫自己无功无名,拿什么和人家比呢?
方氏见了韩子俊面色深沉,眼中多有不甘,又想起荣瑾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样子,一时间眼泪就淌下来了。
顾氏忙不得一遍递帕子,一遍道:“奶奶,您可别哭了。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定是要生气了。”
方氏一遍哭,一遍赌气般道:“还提这些做什么?我不过是个摆设,那骚狐狸才是真的韩夫人。若不是颜面摆在那里,恐怕来京都的便不是我,是那狐狸精了!可怜,我的瑾哥儿连命都要没了,他这个当爹的,却还只顾着风花雪月。你看看,他将那狐狸精安置在京都的别院里,便日日不见人了。我如今就算死在这里,他也不会知道的。”
韩子俊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位父亲的风流行径。韩策盛原本年轻时生英俊,惹得不少女子芳心暗许。后来,接管了家族,这才收敛了心思,可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偏房妾侍带回来。这些年来,房里人也是不断的换,可也没有起心思再封姨娘的。韩子俊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是他老子的私事,他这个儿子辈的哪有别这样的心思。
不过,早两年,五姨娘章氏的表兄新晋了官位,擢升为吏部侍郎。这便让韩策盛对她分外宠爱一些。这些个房里事情大家宅院里本不算什么。若是章氏是个安分守己的还好,可偏章氏还是个喜欢到处生事的。这些年里没有少给院子里的其他姨娘受气。就连方氏出面,她也不肯给台阶下。韩策盛宠着她,将这些个都不当是错处。有时,方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韩策盛旁指点几句,韩策盛也会冷落她一阵。可没过多久,两人又好到一处去了。方氏对着事情是既无奈,又无力。
这回韩策盛来得迟也是因为五姨娘在家中闹别扭,只好留下来哄着她,更是为了让她舒心,特地将她带来京都。虽然这人是没进宰相府,可到底是亲家,章氏一进京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孟家人的耳朵里。
方氏是腆着脸亲自去求了孟时骞莫要提起这件事情。为的就是让她这个本就心思多的女儿不要再操心。结果,这一头没出事,那一头便出事。方氏当真是想哭死了算了。
韩子俊却道:“母亲,您既然如此不平,为何不到孟夫人那里求个说法。”
方氏抬起头,左右狐疑似的看了一番,压着声音道:“荣瑾嫁过来时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哪有脸面去说这个。还求他们千万便查起那事。”
想起当日的事情,母子皆是沉默了一会儿。
半响,方氏也算是哭完了,起身整了整衣衫,对着韩子俊道:“俊儿,我这哭过了也就罢了。真正苦的是你妹妹,你有时间就多去瞧瞧她吧。”
韩子俊点点头,方氏又道:“这几日和时骞在一起,你可见了什么人?”
原来这方氏这次来,心里也是打好了算盘的。方氏娘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自然没有出路可循。可孟家不一样。方氏这次来本该是带上长子和次子一同来的。不过,方氏私心里自然不想让韩先傅来这种大场面,结识官场中人。自然是千万般推脱,非要将他留下看管盐号生意。方氏心里算盘打得响亮。有孟时骞的引荐,有韩家的财力,自己儿子也是学识渊博,定能拜入名师门下。
谈及这几日,韩子俊自然面上含笑,心中澎湃不已,“这几日,我和时骞妹夫见了许多朝中有名的大臣,也会见了甄夫子和孔夫子几位大师,受益匪浅。”
方氏忙问道:“可有拜入哪位大师门下?”
韩子俊的眼神暗了暗,避而不答道:“我和几位大臣相谈之后,只觉得顿时眼界开阔了许多。这次来京都,当真是来对了。”
方氏见韩子俊避开了话题,心里也明白了,便不在多问,只是神情黯淡了些许,不似方才一般开怀。
方氏送了韩子俊出去后,便打算去荣瑾那里看看。
可人一到门口,便得了紫鸢的口信,说是孟时骞正在房里衣不解带的照顾。方氏是过来人,新婚燕尔,自然不做打扰,便掉头往回走。
一回屋子,却发现顾氏正在收拾东西。那顾氏见了自己奶奶又返了回来,大抵以为又出了事情,小心给奉了茶。方氏吃了茶,看着屋子里送来的几张上好的狐皮和一只千年人参,随口便道:“这些个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顾氏陪着笑道:“这是方才孟夫人叫房里丫头送来的。说是亲家来了也没什么好东西做回礼,便随便挑了些,还望奶奶不要嫌弃。”
“将东西拿过来,我瞧瞧。”
顾氏将原先打算收起来的狐皮又给摊开来亮给方氏看。那狐皮说是随便挑的,可哪一块看起来都不是随便挑的。毛皮柔软,油亮顺滑,一瞧都是上等的好货。方氏到嘴边的笑,不知怎么的晦涩不堪,嘴角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半响,方氏起身道:“叫轿子准备着,我去还得去谢礼。”
顾氏见惯了方氏气得哭哭啼啼,这会子受了这样的礼,她没事儿人一般,还周到的打算去还礼,这顾氏可就纳闷了?难不成几十年的脾气一下子转了?
五十三 等价交易(下)
更新时间2012…3…25 21:43:14 字数:3072
五十三等价交易(下)
话说这方氏到了栖霞居,请了守园子的丫头去通禀。这时已是傍晚,昨夜下的一场雪被融了大半。余下的那些残雪和着地上泥浆枯叶,黑乎乎的。方氏站在门口,脸上神情复杂。
过了一会儿,从圆月门内走出一人,满脸堆笑,神色谄媚毫不掩饰。这人便是容妈妈。
容妈妈笑着将方氏迎了进去,一路上是好话不停,生怕怠慢了这位韩夫人。
等引进了门,方氏还未做礼,芳草早已搬来凳子请方氏坐下了。再看一旁,老太太虽神情依旧不变,可目光总是比平日柔和了许多,连说话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和气道:“韩夫人,真是见外。这样冷的天还来还礼。”
方氏明白,老太太是心中有愧,自然比平日里更加亲热于她。可荣瑾那惨白的嘴唇似乎还在她眼前出现,方氏一改往日飞亲善,冷冰冰道:“我自然得来还礼。这礼送得贵重,我韩家诚惶诚恐。”
方氏话里带刺,但凡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
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