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雍正王朝-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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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做的好,典故用的精到,官声也不错。”陈鹏年自未想到康熙于芸芸千万官员之间竟还注意到自己一个四品黄堂,当即激动不已,深深一揖,道:“臣一微末小员,竟得圣上挂心,臣实不敢当。”见其涨红了面孔,康熙笑谓道:“你等都是替朕守牧一方之人,亿万子民之生计系乎尔等,朕又岂能不上心?”
胤祥正在身后,见着陈鹏年脖颈上都挂下汗来,不禁莞尔,被胤禛见了,偷偷在旁边拽了一把,胤祥忙收了笑,轻咳了一声,才算掩了过去。太子面上非喜非怒,却不知再想什么。
康熙见陈鹏年拘谨得稍好些,便随口问道:“德州之地,民生如何?”陈鹏年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阿山,道:“禀圣上,德州乃水陆通衢要汇,虽不比苏杭富庶,但鱼盐市利多济,尚属丰饶,只是……”略停了一发,仍是鼓了勇气,垂手道:“因着……迎驾事宜,地丁耗羡自今岁始便有大增,县乡亦有摊派,于百姓生计恐是沉重了些。”听到“地丁耗羡”四字,阿山的眼皮登时就是一跳,康熙初时还露赞许之色,后面却是颦了眉头,转而问阿山道:“果有此事?”阿山暗瞟了眼康熙神色,虽内里恨不能一个窝心脚踢死陈鹏年,却也心中凛然,忙回道:“奴才哪敢违了主子的意思为迎驾乱行摊派事。南巡事宜奴才等确是尽心置办,岂敢有半分怠慢?所缺银两,有盐商士绅等捐献的,亦有着令各官扣俸抵补的,这增派的地丁耗羡,呃,奴才不敢瞒,是加了几分,确是用在河工之上。”阿山心思一转,已有了说辞,当下侃侃而道:“德州两条运河,且临近京畿,常年水患不绝,概是因为水道险峻,堤不够宽,亦不够高。然修堤宽高皆有定制,若全靠工部、河道衙门的拨款来修,必依定制而为,怕是难以久安。奴才征询了各府道之意,又召集本省乡绅,皆曰愿加地丁耗羡以为额外修堤之资,绝非恣意摊派,还求主子明鉴。”
见康熙默然不语,太子在一旁道:“皇阿玛方才也说了,阿山是阿玛用老的臣子,儿臣断言他必不会欺瞒于主上。而况,儿臣观行宫建制妥帖得宜,并非一意求奢。兼之一路而来,所见河工辑治较前岁多有臻善,阿山岂不正和了皇阿玛爱民之意?”康熙闻言,看了一眼太子,又望着阿山,稍顿,方笑道:“你是朕看着使出来的,朕何曾疑过你?罢了,不说这些,随着朕去看看下榻之所。”便径直前去,陈鹏年心中只得一声叹息,怏怏随在最末。
进得屋内,康熙缓步四望,圈椅书案,皆素朴之款,却古意纵横,甚对心意,再往里厢走,横卧一榻,榻首有层雕,榻上已铺了明黄缎褥,走进欲细观所雕图案,却发现缎褥之上有一条污浊之迹,当下面色铁青,道:“阿山,你当的好差事!”阿山闻帝之声不对,忙过来一看,当下骇得跪倒在地,口中不住道:“奴才该死。”
太子近前,心中一阵快意,面上却也是皱起眉头,道:“你随侍皇阿玛身边,便是再忙,这种事情,应当早早好生吩咐下去。如今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你也算几次接驾的,怎么就如此不省事?倒让我说你什么好?”康熙虽是极怒,却听出太子话中有话,再看阿山似一幅委屈模样,斥道:“有什么话便说!朕还冤了你不成么?”见阿山叩头不止,面上满是惊惧深畏之色道:“回主子的话,行宫建制之事是奴才总领,可这些器物用度的细务,奴才早已交待了陈知府。奴才不敢喊冤,奴才确有渎职失察之罪,求主子重重责罚。”“唔?”康熙闻言,稍一犹豫,目中冷厉之色更甚,当下不再理会阿山,只肃然道:“陈鹏年,你且近前来。”逢着康熙锐目扫来,陈鹏年早已越了一众人,俯伏于前。陈鹏年心中叫苦,虽不知究竟何事,然听着话里话外竟都是自己的干系,当下也是惊的不轻,跪在康熙面前,直盯着那青石地面不敢抬头,期期艾艾地便是一句也辩不出来:“臣,臣……。”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风雷涌动 (二)
更新时间2009…10…2 23:30:27 字数:2190
康熙就这么冷冷望着陈鹏年,并不做声,连带屋内众人也不敢稍有声响。阿山还是俯跪着,胤禛、胤祥两人相视一眼,目中满是不解。高士奇只顾眼观鼻,鼻观心,垂头肃立当地。曹寅与陈鹏年曾同在江宁任职,虽因公务曾有稍许不睦,却知道陈鹏年平日办事小心,心中甚是纳罕。张英素闻陈鹏年贤名,眼下见其情形凶险,自是一脸忧色,只太子一人,微颦着眉头,似是心中有事。
许久,康熙才强压了怒气,道:“你且抬起头,瞧瞧你为朕备下的龙榻。适才朕给了阿山机会解释,公道两个字,朕也一并给你,省得传将出去,说朕屈了你陈鹏年!”陈鹏年勉强抬起头来一望,只见面前榻上确有一条蜿蜒的污渍,像是蚯蚓爬过的痕迹一般,面色当下变得苍白。这里是行宫,早早就用药绝了蛇虫鼠蚁的踪迹。且近日德州无雨,哪里来得的蚯蚓,还正巧爬过龙榻?而况,明明在迎驾之前自己还特意巡视了一番,怎么偏生这时出了这一码事?疑窦丛生,却又毫无头绪。然陈鹏年到底有些书生意气,重重三叩首,才辩白道:“臣,这,这怎会,绝不会……禀,禀皇上,臣今日清晨方才亲自查验过,一应上用物品皆整洁齐备,明明……”一抬首正遇上康熙的凌厉目光,慌忙低头避开了才道,声气低不可闻,“……不曾有。”
陈鹏年此语一出,张英心中便是一声叹息:“恐是要糟。按着皇上的禀性,若是就此认了错,说不定还能转圜一二,这下只怕…。”果然,康熙急步在屋内转了两圈,冷哼一声,道:“唔,好,好的很!照尔言下之意,怕是在说有人构陷于你?是谁?是阿山,还是朕躬?!”
见康熙发作陈鹏年,所有人都不敢再大喇喇站着,以太子胤扔为首,皆撂袍褂跪了,道:“(儿)臣等请皇上息怒。”陈鹏年乍听得帝这一问,心内只一震,便以额重重触地,带了几分哀色:“臣,臣不敢。皇上,臣断无此意啊。”略停了片刻,惊骇中犹是不甘就此论罪,俯首于地,颤着音色诉道:“可,微臣确实不知那污迹自何处而来,还求皇上明鉴。”语罢,伏在地上,放了悲声,再不能成言。
康熙唇角抿的越发紧了,这更是风雨欲来之兆。便是此时,太子突然向前膝行一步,缓缓开口,道:“皇阿玛,陈鹏年素有忠直之名,饶是接驾的差事有所疏漏,还算是可用之臣,还请皇阿玛…。”话未及说完,便被康熙冷笑一声打断,道:“忠直?他陈鹏年是忠直之臣?”语中的刻薄寒意,便是曹寅也不觉暗自打了冷战。太子却似并未感觉,只如常一般道:“是,陈鹏年方才能犯颜直谏,足见其忠直。”
高士奇闻言,头虽还垂着,眼中却精光一闪。太子这几句似乎劝谏之语,怕就要断送陈鹏年的一条大好性命。太子之语看上去似乎平平无奇,字字都在为陈鹏年说情,可却实实地可却实实置了陈鹏年于性命交关之境。高士奇是陪王伴驾几十载的,最清楚康熙的性子。陈鹏年之前直谏本就犯了康熙的忌讳,阿山是满臣,又是康熙一手调教出来的,在朝中也有能臣之名。陈鹏年在康熙面前用民生之事暗指阿山,本就不智,被阿山几句辩驳的话一说,只怕人人都觉得阿山才是受了大委屈的,更而况,这增税也好,加火耗也罢,为得是迎候圣驾,这事谁都心知肚明。由来就无根绝的事,只看迎驾上头用民几多罢了,这等事体,康熙也未必不察,如确为阿山所言大部补缺河工,在康熙心中,便是大功一件。若为此事发落了阿山,岂不是打了康熙自己的耳光?再把与之后污渍的事情联在一起,只怕康熙更会对陈鹏年的意图起疑,这忠直二字,怕就是太子做得一篇好文章。
果不出高士奇的预料,康熙一掌击在身旁的高几之上,对着太子厉声斥道:“你昏聩!什么是忠直?唔?他陈鹏年这是卖直以求一个忠名!”可见此时康熙是发了雷霆之怒,语气也越发刻薄起来:“陈知府在此地是主,朕不过是个不速之客而已。前面便借着百姓民生大发了一阵宏论,他是真聪明,知道朕重谏言,亲贤臣,只怕他那时便打定了主意要为朕的‘魏征’,做着一步而往青云的梦。可惜啊,他失算了。阿山,”康熙用手指指阿山,道:“你起来,为了你主子,没得受这个小人的谗害!”阿山看了看众人,也是动了声气,以头抢地道:“奴才能得主子这句话,便是此刻死了,也值了。”却是不肯起身。康熙也没有勉强,只轻轻拍了拍阿山的肩。
再转向陈鹏年,他此时已哭得浑身颤抖。康熙顿时一阵厌恶,又指着榻上的污渍对他道:“直谏不成,你怕是籍此又来一出曲谏,可对?你方才称臣,现下当着诸位臣工的面,你这撞天屈哭将出来,是要令朕这桀纣之主为之汗颜么!还是免了罢,只怕是朕躬违德,受不起你这忠直贤臣的服膺。”
再看太子时,太子满面愧色,叩首以谢罪道:“儿臣虑事不明,皇阿玛教训的是。儿臣确是有欠思量。”康熙也不答话,只看了太子一眼,虽有责备之意,却也不再斥责,随后抬手让众人都起了身,众人心神未定之际,又传了侍卫进来,将陈鹏年以‘大不敬’之罪发往德州府衙牢内收押,直看得曹寅,张英面面相觑。
见此景,胤禛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却又难理出头绪。太子那段话的意思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太子要和区区一个知府不对付。胤祥看陈鹏年被侍卫架出之状,也颇为不忍,欲开口为陈鹏年求情,却被胤禛用眼神止了。
高士奇已不是官身,因而被阿山安排着与张英分别宿于行在之外的两处三进的宅院之中。是夜,但见一人着青衣小褂,候在高士奇门前,将名帖递入之后,不到一刻,便有从人将其引入院内。
第一百九十六章 风雷涌动 (三)
更新时间2009…10…10 0:16:13 字数:2214
来人进得内堂,候了约小半柱香的光景,便见高士奇一袭藏青团福纹锦袍,戴着顶便帽,慢慢从后院踱入。见到高士奇,来人先是打下千去,起身之后又双膝落地,着着实实施了一个大礼,口陈:“德州同知,学生方昀叩见恩师。”高士奇满面堆笑,上前两步扶了,道:“复希客气了,你乃翰林出身,说起来你与老夫又都曾在翰林院供职,当是同僚才对,称不得有师生名分,何必行如此大礼?”说着,自己坐了,示意方昀坐在左首,又命人上茶。方昀恭敬地躬身一揖谢过,这才落座,道:“昔年学生为翰林检讨,随在恩师身旁,多蒙恩师提点学问,又教以为人为官之道,方才能有今日出息。学生虽鲁顿不才,却也不敢稍忘师恩。如今得知恩师赴德州,学生下了差事,便特地前来拜会恩师。”高士奇并不答,只付一笑,轻呷了一口茶,方悠悠道:“记得初于复希论交之时,你沉溺学问,甚少世顾。不由老夫想起熊敬修的一句名言:做学问易,守寂寞难。细想来,复希当时堪为读书人典范,真是羡煞老夫呵。如今,你守牧一方,老夫却已是闲云野鹤了。今日难得你我重逢,老规矩,可有诗文相赠让老夫一饱眼福啊?”此言一出,方昀面上一红,道:“学生这些年都忙着些俗物,治学也罢,诗文也好几无所成,真是惭愧。”言及于此,与高士奇目光一触,转了话题问道:“恩师身子还好?看着似乎比原先清减得多?”高士奇随意应了两句之后,方昀也便不再言语,一时间竟有些冷场。高士奇观方昀似乎面上有些愁容,像有话要说,只是到得嘴边却又住了。
高士奇这许多年宦海沉浮,早便是成精的人了,望其一眼,便知其意,当下浅笑道:“复希今日夤夜到访,怕不是只和老夫叙旧罢?”“恩师见微知著,着实令学生敬服。学生不敢相瞒,今夜此来,确是有事相求。”方昀闻言一揖,就着话头便道:“日前,陈知府于行宫冒犯圣驾一事,您必是知晓了的。而今,此事艰危,恳请恩师斡旋。”言毕,即是撩袍欲跪。却被高士奇抬臂挡了,只得用目光恳恳相望,甚多希冀之色。高士奇一度留意审视着方昀,心思早已是翻覆了数遍,尽管当日对陈鹏年一事确有诸多存疑,然这趟浑水尚摸不清底细,怎好随便去接茬,遂笑笑,开言辞道:“老夫身无长才,眼下又是个致仕赋闲之人,不过蒙圣上顾念旧情,恩赏侍驾从游。于地方吏员委任处分之事上,如何可擅越置评?况,陈鹏年处事不谨,侍驾不周乃是实罪,你不是不知。”目含深意掠过一眼,轻拍上方昀其肩,踱了两步,叹道:“复希啊,今日在我这说说便罢,出了这门,不应去犯这忌讳啊。”
方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