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雍正王朝-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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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走,让伏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小太监简直绝望了。本来太子就是借着茬在自己身上发了一通邪火,原本还指望着四阿哥能替自己求个情,讨个饶,这下可好,四阿哥一怒之下居然给太子一个后脊梁,这不吝于火上浇油,太子还不得立马要了自己的命去,小太监惊恐之中呜咽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不成想,胤礽高高扬起的拳头反倒在空中停住了,接着无力地垂了下来,看着胤禛的背影,胤礽嗫嚅地叫了一声:“四弟?”声音如同蚊嘤,胤禛自然没有听到。太子犹豫了一下,终于大声道:“四弟留步!”
这一声,让胤禛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形顿住了,但胤禛并没有转身,只是默默地立在了当地。太子疾步追了上去,揽住胤禛的肩头,道:“四弟,莫怪二哥。哥子今日实实心境不佳,刚才说的都是些昏话,你平时最豁达,必不会和我计较。”
胤禛缓缓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眉头却仍是紧锁着,对太子一拱手道:“二哥这话,折杀小弟了。胤禛适才斗胆捋太子的虎须,实在冒犯,还望太子莫怪才好。”
胤礽苦笑一声,道:“看情形,四弟还是往心里去了。便要我如何才是?”此时,太子的语气已是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胤禛见状,不免稍稍消了些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道:“太子言重了。”说罢,转向刚刚死里逃生却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去吧,找太医瞧瞧伤势,知道该怎么说吗?”
小太监尽管伤势不轻,头脑还算机灵,勉力挤出一点笑容,道:“多谢太子爷,多谢四阿哥。奴才不小心,自己摔着了。”
太子沉着脸,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几颗金瓜子,远远地扔在小太监身旁,道:“你这奴才,还有点见识。这是你主子和四爷赏你的。去吧。”
小太监料是太子与四阿哥有事相商,便一瘸一拐地挪了出去,其他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太子把胤禛让进毓庆宫,分主宾落座,便独自拿起案几之上的酒壶,自斟自饮起来。伺候的苏拉小太监为胤禛也拿出一套杯具,便悄悄地退了开去,随手把房门也掩了起来。
看到太子的酒杯空了,胤禛便帮着太子又斟满,并不言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神越来越迷离的胤礽。
过了很久,酒壶已空,胤礽早已醉了,才言语不清道:“太子,储君!听着光鲜,谁知道这里面的苦楚啊!”
胤禛虽知太子是在借酒消愁,却没料到他居然说出这等话来,心中一凛,道:“二哥酒沉了,快些去安置了吧。明日还得上书房呢。”
太子斜睨着胤禛,面上似有嘲笑的神色,道:“上书房?明天就不去了又如何?我是太子!将来的皇上!从我顶了这太子的虚名,快二十年了,天天目不交睫地苦读诗书礼义,可曾有过哪一天的闲暇?诸兄弟之中,你们还可有片刻的偷闲,我呢?有一年夏至,大皇太后幸临畅春园,皇阿玛率领大哥,三弟,五弟相随,我也是真想去疏散一下,便问汤师傅我应随去否?汤斌却回我道:‘此事宜启奏皇上。’还说什么‘皇上一言一动俱成礼法,自当请旨以定去留,臣不敢擅便。’此后汤斌见我苦闷,趁皇阿玛驾临无逸斋,有心为我撞个木钟,乘机奏曰:‘皇上教皇太子过严,当此暑天,功课太多,恐皇太子睿体劳苦。’你道皇阿玛如何答他?皇阿玛只笑笑道:‘皇太子每日读书,皆是如此,虽寒暑无间,并不以为劳苦。若勉强为之,则不能如此暇豫。尔亲见,可曾有一毫勉强乎?’皇阿玛所言甚是,我焉敢有丝毫悖逆皇阿玛之处?皇阿玛圣明之极!”言至此处,也勾起了胤礽的衷肠,不禁潸然泪下。
胤禛见太子借着酒意,言语愈发放肆,心中更是惶然,探头向外看去,幸亏四处无人,便只好装做醺醺然状,道:“二哥说得什么?小弟听不清了,小弟,大,大概不胜酒力,醉,醉了。”言罢,便伏在了桌上。
胤礽见状黯然一笑,道:“醉,醉了好!酒乃扫愁帚啊!你比我幸运!兄弟之中,大哥,三哥,你,五弟都已经各自赐府另居。你是最节制的,也已经有了一位嫡福晋,几个开脸的秀女!你二哥我呢?身边竟是一个可以说说枕边话的都没有!皇阿玛总算开恩,今年要指太子妃了,想得到吗?二哥虽然痴长几岁,却还落在弟弟们之后,至今没有经过人伦!”
装睡的胤禛听得也是一阵心酸,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子私下里竟有如此的悲凉。他自然不便搭话,于是微微发出些鼾声。
太子注视着酣睡的胤禛,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用极轻的声音道:“太子算个什么东西?名分不君不臣,不上不下!我倒是羡慕尔等,不需仰人鼻息,无忧无虑地多好!礼部前几日做皇太子元日奉先殿祭祀仪注,拟就把我的拜褥移入门槛之内,也就是两三步的距离而已,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可对?可皇阿玛,平时口口声声说朕躬与太子一体的皇阿玛,却小题大做,以皇太子的祭祀规格不能与皇帝等同,硬是谕令沙穆哈将拜褥的设置从‘槛内’改为‘槛外’。今儿个沙穆哈再奏将皇帝口渝‘记于档案’。四弟啊,你知道皇阿玛又怎么处置?他勃然大怒,当即要我拟制将沙穆哈‘交该部严加议处’!你说,我究竟是不是个窝囊太子!”
说罢,太子的身子便滑下了椅子,沉沉的睡去了。听到太子匀称的鼻息,胤禛知道,太子是真的睡沉了,这才慢慢张开了眼睛。看着烂醉如泥的太子,想着刚才太子的那番对白,胤禛不知道该做怎样的评价。这时,胤禛总算才明白为什么太子今日在家宴之中如此的郁闷,康熙又为何总是有意无意地暗暗观察太子的反应,而太子又为何借酒撒疯大打出手。也许,胤禛猜想,这便是太子一生悲剧的由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家宴 (四)
更新时间2008…3…23 16:15:00 字数:2659
胤禛思忖着几乎一夜未眠,又不敢惊动太子,只得斜倚在椅背上勉强阖了会儿眼。好容易捱到四更将阑,胤禛站起身来,稍稍舒散了一下筋骨,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对守候在外的小太监吩咐道:“太子昨儿个醉了,去给太子弄些醒酒汤来。”小太监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胤禛正欲离开,旁边就听得“扑通”一声,一个人冲着胤禛就叩下头去:“奴才赵万才谢过四阿哥救命之恩!日后四阿哥但有吩咐,奴才无有不从。”言罢,重重又叩了两个头。胤禛认出此人正是昨晚差点命丧太子之手的苏拉太监,便笑笑,道:“这是你自己的造化,谢我做什么?”赵万才脸上青肿未消,眼神之中却透出些坚毅,道:“奴才虽是卑贱之人,好歹却是懂得的。四爷的好,奴才记在心里!”胤禛心下有些感慨,却只淡淡道:“这话我记下了,你起来吧。”赵万才这才起身,从旁边的托盘之中取过一块热手巾,双手托过,道:“四爷,奴才每过一刻就取一块手巾烫过,上面还撒了些玫瑰露,看四爷面上有些疲色,擦擦最是解乏。”胤禛接了过来,惬意地在脸上拭了几把,淡淡的花香,使得精神果然一爽,随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稞,递给赵万才,道:“你很会伺候人,好生看顾着你主子。回头太子问起,就说我答应了十三弟,过去给额娘请个安。”言罢,便翩翩离去。
到十三阿哥的额娘禧贵妃宫中匆匆问过安,得知她的病情稍稍稳定,便和同时前来请安的胤祥聊了两句,又去七阿哥处打了个花唿哨,借了一件阿哥的袍服之后,胤禛便向无逸斋赶去。不想,还不到门口,便被李德全拦了下来。李德带来了康熙的口谕,要胤禛即刻前往乾清宫面君。胤禛自然不敢怠慢,急忙随着李德全来到了乾清宫的侧殿之中。康熙看上去有些心事,眉头稍皱,打量着胤禛,却迟迟不言语。胤禛被看得有些心中发怵,道:“儿臣瞧着皇阿玛面色不如平日,可要儿臣传太医一看?”康熙缓缓摇了摇头,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开口道:“昨日你留在毓庆宫?”
胤禛一阵紧张,稍稍沉吟了一下,便道:“是。太子宴后酒不尽兴,恰巧儿臣路过,便让儿臣一道再喝了几杯。只是儿臣酒量不佳,没过两巡,便睡去了,才不得不在毓庆宫中歇了一宿。”康熙不置可否,又问道:“太子可有和你说了什么?”此言一出,胤禛心下更惊,惶恐道:“儿臣不知皇阿玛此问何意。儿臣和太子,只谈诗词文章,不过才聊了一会儿,儿臣便酒力不支睡去,求皇阿玛明鉴。”胤禛如此解释,是因为明白,即便此时种种迹象表明,康熙对于太子日渐猜疑,但康熙对赫舍里皇后的心结未去,对待太子,虽有失望,未必真到了绝望的时刻,此时若是告发太子,自己第一个就不容于康熙。想到前夜的种种,尤其是太子酒醉之后的悖逆之词,胤禛便更觉如临不测深渊,倘使康熙因此便疑了自己是太子一党,那自己真是可比六月飞雪了。
深深地注视着胤禛好一会,康熙总算稍稍露出些笑意,道:“你不必多心,朕是昨日见太子情绪不佳,便有些担心,适才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你今日不必上书房,直接往裕王府办差便可。”
胤禛恭敬地应了一声,便辞了出去,可脊背之上,早已是冷汗迭流。出了宫门,便见自家府上的太监秦顺守在外面。秦顺自小就随侍胤禛,分府另居之时,又被内务府分发到了四阿哥府邸继续当差。秦顺伺候胤禛久了,最知道这位阿哥的脾性,平生容不得一点邋遢样。昨日见胤禛一夜未归,知道必是皇上或是其他阿哥有事耽误了,因此天还未亮,就把胤禛的穿戴,杏黄暖轿一应齐全活预备妥当,率府中人等候在了宫门口,此刻见了胤禛,连忙和其他几个太监,长随张罗着帮胤禛漱口,整理发辫。胤禛坐在暖轿之中,把康熙赐下的卷轴放在一旁的边机子上,随后换上了宝蓝色哆罗麻天马箭袖长袍,套上一件驼绒巴图鲁背心,换了一顶六合一统帽,吩咐了一声:“去裕亲王府。”便慵懒地靠在轿厢之内,袖中笼着手炉,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迷瞪儿。
过了大半晌,秦顺轻轻叩了叩轿门,唤道:“爷,到了。”
胤禛“唔”应了一声,自怀中拿出一块怀表,时间已近晌午了。移步出轿,便见裕王府的管家庆成自府中迎了出来,请过安后,笑吟吟道:“四爷,王爷这些天从一早开始就一直在菜园子里捣饬,说是现在松土,开春了还要多种点瓜果。哪个人去劝,都吃一鼻子灰,要不,您受累移步?”
胤禛一听,啧啧赞道:“才几个月没见,皇伯父愈加潇洒了,怎么,现在要仿五柳先生采菊东篱下?”
庆成赔笑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总之,四爷面子大,帮着奴才们劝劝王爷才好,王爷年纪也大了,万一在园子里跌了撞了,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吃罪不起。”
胤禛作势要踹庆成,笑道:“你个大胆的奴才,把你四爷看成给你当差的不成?”
庆成一面躲着,一面嬉笑道:“四爷甭怪奴才,我家福晋还指着四爷说项呢。还好今天四爷就来了,若是再不来,只怕福晋自己就去请四爷的大驾了。”
胤禛和裕王府上上下下本就是最熟稔不过,打打闹闹惯了,便哈哈一乐,道:“你倒是猜得准,爷今天还真的带了好东西,没准王爷一瞧这个,就再不当田舍翁了。”
这一番话,喜得庆成满脸生花,忙不迭地引着胤禛来到了裕亲王府的目耕园所在,园门口处还有一围篱芭,还有一处新起的牌楼,上面端的就是裕亲王亲书的匾额:芦香。走入其内一看,虽是寒风凛冽,福全却一身短打扮,辫子绕于颈间,正蹲在地上,拿着个小耙子松土松得正起劲,头顶上都腾起了一股热气。胤禛悄然走了过去,对着福全的背影,朗声道:“裕王好悠闲啊!”福全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来,不由笑骂道:“你这没规矩的小子,居然偷袭于我?”
胤禛连忙请下安去,笑道:“胤禛哪敢,倒是二伯寄情田园,真真羡煞我也。”
福全呵呵一乐,道:“到了这把年纪,才算是活明白了。管他世间纷扰,我且自得其乐!不过,现在才发现,原来伺弄瓜果蔬菜竟也不轻松。”
胤禛微笑着回应道:“伯父说的是。不过,只怕伯父清闲的日子不剩几天了。胤禛此来,带来了皇阿玛赐于伯父的卷轴和问候。此地虽好,说话却有些不便,伯父还请更衣净手,再览圣赐,可好?”
福全不以为意,道:“我还当你有心,有好物件孝敬我,不想还是吝啬如故,此时前来,还不得讨我一顿饭去?”
胤禛一面扯着福全往外走,一面道:“知我者,伯父也。胤禛刚建府不久,银子早就花得七七八八,此时不吃伯父的大户还吃谁去?”
叔侄二人对视发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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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家宴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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