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雍正王朝-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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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些时日,康熙又召张鹏翮觐见,询问案情。张鹏翮自然是诚惶诚恐,伏地之时,只说查核之下,确有巨额亏空,地方官员愿将俸工逐年扣除,以补诸项亏空。康熙听了,又问张鹏翮是否有官员提及此亏空与南巡之事有关,张鹏翮知道此事是个马蜂窝,谁若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去,来日必有大祸临头,自然矢口否认。康熙于是取了一份曹寅的折子给他看,言语之间,多少有些唏嘘,提及自己几次南巡,江南地方官员借机肆意那用,以致亏空。如今昔年任事之人离任者已多,若将因公那用等项责新任官赔补,颇为于心不忍云云。陈鹏年之事,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陈鹏年之事告一段落。张鹏翮算是放下了一桩大心事,正琢磨着如何不着痕迹答谢胤祥,正逢着胤祥开府,岂能不上些心思。
管家躬身一面称是,一面问道:“明儿老爷去十三阿哥府上亲贺么?”张鹏翮摇了摇头,道:“这倒不必,有些事,心意到了便好,情分也不在这上头。若招摇了,反倒是给十三爷添乱。”
让张鹏翮所料不及的是,他固然不想为胤祥招事,可麻烦却还是寻上了胤祥。照着原来胤祥所想,约是除了一众兄弟宗室之外,开府之日,并不会有太多人道贺,可不曾想,竟是宾客如云。刑部尚书齐世武、刑部侍郎卞永誉、礼部尚书贝和诺、工部尚书陈诜、礼部侍郎陈元龙、九门提督托合齐等齐齐汇聚他府上,送的礼亦是不薄。在这其中,除了陈元龙外,余下人等尽皆与太子一系多少有瓜葛。与胤祥平素里就有些交情的,如回京述职的漕督桑额、护军统领马尔赛、吏部尚书富宁安一众,本也进府道贺,可见了如此阵仗,稍坐了片刻,便各自寻了由头离去。在这其中,又数马尔赛与胤祥的关系最好,临去之前,特地借着辞去之际,凑在胤祥耳边道:“十三爷留意些,这番光景若让有心人看了,没准给爷招祸。”胤祥看着正堂之内的熙熙攘攘,面上露出一丝苦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他们去罢。”果不其然,席间果然有人透出些话风来,这热闹光景真就是那位太子二哥的手笔。约是胤礽觉得胤祥此番开府之时因着康熙的厌弃,得银太寒碜,府邸规制亦是惨淡,如若就这般冷冷清清的办了,一则显得自己薄情,二来与胤礻我得封郡王风光开府相较也不会太过逊色,特意差遣了这些子嫡系重臣来撑撑场面。
胤祥心内不豫,故而多吃了几杯,一席下来,很是有些醉意,晕晕沉沉地仰倒在竹榻上,恍惚之中,似乎有人轻轻将一袭夹袍盖在身上,强睁开了眼,正迎着胤禛关切的目光。胤祥急忙坐了起来:“四哥。”胤禛见他醒了,面上却带出了几分责备之意:“怎么自己也不晓得好生照顾自己?这是什么天气,还睡在竹榻上,连件衣服都不盖,赶明又引发了病根可怎么是好。张瑞是怎么当差的,再如此,倒不如我拨两个府里得用的人过来伺候。”胤祥嘿嘿一乐,道:“前几日又是哪个夸张瑞懂事识体,主子不唤绝不生事的?四哥这般计较的性子,如今掌了户部,真是物得其所,人尽其才,我大清之福呵。”惹得胤禛也再不好掉着脸子,也是一笑:“也就是你,成日地村我。”看了一旁案上的礼单,却是脸上又阴沉了下来:“今儿这事,我听说了,断不曾想到二哥出了这昏招,只怕连累的你不轻。”胤祥倒是一脸恬然,道:“原来四哥都知道了?左右我的境遇已然如此,至多,皇阿玛再把我送回宗人府里吃几年闲饭,倒也乐得一个清闲。”胤禛晓他有几分赌气,却也不便再多劝,只叹了口气,道:“二哥现下里的境遇也是不易,他能对你如此有心,想来确实承了你情的。”胤祥默然点了点头,半响,才道:“如今诸位兄长之中,也就是四哥和二哥与小弟亲厚,便凭着这一桩,就算有什么挂落,我也认了。”胤祥随意拨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又道:“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四哥,你觉不觉得我开始有些开窍了…。”胤禛拍了拍他肩上,不忍再提这一茬,便刻意转了话题,道:“可写了请安折子给皇阿玛了?“胤祥面上浮出一丝酸楚,道:“前些日子刚递了一份谢恩的折子,为着开府的事,皇阿玛也不过是批了‘知道了’。请安之事,四哥不是得了旨意要随驾么,我就和在京的弟兄们一道署名罢。”
胤祥等人的请安折子到热河行宫之时,正逢着康熙在烟波致爽殿东配殿内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折子。适才宴饮蒙古诸部王公,饶是康熙早年身子骨打磨的好,几个时辰怀德蒙古部下来,精神亦有些不济。顾问行将新呈入的折子放在一旁,康熙随意瞟了一眼请安折子,批硃了三字“朕体安”。看到下面又是一本胤祉的折子,取过笑道,“哦,三阿哥独进的折子?该不是背着别人,又寻着法子问朕讨猎得的黄羊?”取过才看了几眼,脸色一时肃然,再取过刚才那份胤祥请安折子,翻看了足足一刻,提笔在上面写下了一行:“胤祥乃不大勤学忠孝之人,尔等若让任之,必在一处遇着他,不可不防。”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多事之“秋” (一)
更新时间2011…7…17 23:22:59 字数:3556
康熙五十年的夏日似乎特长些,临近八月底了,晌午的日头虽不比酷暑时候白得刺眼,可也是能将人炙烤的难受,再加上五六月以来,京中并直隶、福建等处连降暴雨,比起往年来,今岁上苍真可谓是不吝下赐,故而河水泛涨更是甚于从前,就胤禛知道的,不单总河上,京部、省抚也都是加意小心。还有胤祥,虽然是大病甫过,身子也渐好转,可终究是心病更甚,精神头儿愈发萎靡了。这些日子里,凡此种种,都令他生出些莫名的焦灼来,每每笼罩在心上挥之不去。
半月前,格格钮祜禄氏给他添了个行四的小阿哥,固然是宫里、内务府两头报了,府中也由着那拉氏小做庆贺了一番,可不知怎地,他心内虽是明白此子将来是何出息,却偏偏对他喜欢不起来。更兼脑海中时常浮出弘晖的影子,是以在那拉氏面前,常常不经意就流露出几分忧色于面上,但又深恐她看了心重,不免再拣了词句安慰于她。连日来的郁郁,很是没个所以然的,他心中只得将这些个不豫,一并归咎于这时令气候了。
恰逢这一日胤祥来贺他添子之喜,从衣裳到气色都能看出是他精心拾掇过的,不论是不是强作欢颜,胤禛都乐得‘主随客便’,听由他吩咐秦顺儿去寻了去年张鹏翮赠的青梅渍酒,又指名择了府中最是清静凉爽的一处,两相垂钓共酌起来。胤祥坐在画舫北面的石台上,牵着手中的鱼线,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池微澜,鼻子却轻嗅嗅身边杯子里沁出的青梅酒香,唇角漾出一点笑意,促狭着道,“四哥,数你真能敛财(才),藏下这些好东西,看到九月间还不大白天下。我倒是琢磨着,若是求财(才)的纷至沓来,赶上我过来,这青梅酒岂不顿顿都管够,哈哈。”
“我敛的什么财?”胤禛一时不解,稍一转头,望见池子对岸方醒转过味儿来,佯做嗔怪道,“诶,你这现行儿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你,我至于这么没出息去管张鹏翮讨酒喝?哦,这厢喝着我的酒,还往出挤兑我是个土财主?”与这台子正对的“五福堂”,本是府中存贮书画经卷之所,匾额更是康熙当年御笔所题,这府中东南角除了一池白莲本是甚少景致的,胤祥所指当是他后来心血来潮,着人在屋子周围植的几爿菊花了,虽不算名贵之品,但如今时已入秋,簇簇金菊都已亭亭秀秀,微露的几许黄白之色自然隐成韵味。
“别,好阿哥,您可饶了我,甭可劲儿的村了,当初那事儿你只当行一回善罢。”胤祥立时一提调子打个了劫,跟着眼风一瞥,又忙忙地侧转过身来,瞅着枯荷深处稍许一动的白线,眼中一亮,“嘿,来了……”说着已是站了起来,左滑右引,一甩一提间,干净利落地将一条团鲤破水而出。一旁的苏培盛见状,忙陪着一脸笑意,拎了个竹篓赶上来凑趣儿,胤祥提了线走过来,一边将那鱼钩上的肥鲜之物取下丢进去,一边轻便端起乌木小案上的梅子酒,乐呵呵冲着胤禛道:“哈哈,四哥,怎样?得亏弟弟我还有点手艺,今儿这顿晚膳可要算我自个儿挣的。”
“嗯,是。瓮中捉鳖的手艺,还真有好意思夸口的。”
“噗——”胤祥不妨一口酒喷了出去,再看两边伺候的奴才,左边儿立在胤禛身旁的秦顺儿是生生憋了个满脸通红,脑袋愈垂愈低;右边儿苏培盛面上倒还好,只是怀中抱着鱼篓子抖个不停,也不知道里头那鱼是怎么个活蹦乱跳法儿,溅的他一身是水儿。“四哥,你可真是……”胤祥指着胤禛,愣憋了半晌,转而才在苏培盛脑袋上狠敲了一下儿,大笑道,“得得,你两个猴崽子,还不紧着把这几尾鱼拿去炙了,仔细爷真叫你们下池子里捉鳖去。”
“嗻”,两人一块儿打了千儿,还数秦顺儿机灵顽皮些,装苦叫了声屈,“十三爷且体恤着奴才们罢,奴才们可不敢糟践主子的荷塘。”说着又小心看了眼胤禛,见他一点头,才嘻笑着同苏培盛一道退了去。待笑看着二人去了,胤祥这才撩起袍服坐下,约是方才站得久了,腿脚上稍显一分的迟缓不便利,他眉头一蹙,面上似还浑然不觉的模样,看着胤禛就揶揄道:“都说四哥府上的奴才规矩,我怎么瞅着个个儿牙尖嘴利的,跟谁学的这是?”
“这会子就损上我来了。好吃好喝供着,招你惹你了?”眼见着胤禛白了一眼,胤祥方忍笑就着手中的杯子饮了一口。胤禛回目看去,却只觉眼中发涩的狠了——他本就心事重重,此刻不过也是为着胤祥假以辞色,只是他心里一万个清楚,现下的胤祥还能有这样的洒脱喜悦,却是为着给自己贺喜强作的,好不艰难。他尽看在眼中,心中难受,再又如何编得下去,涩着声,紧紧看了胤祥道:“你腿上……还疼的紧罢?”
胤祥闻言,擎杯的手瞬时震颤了一下,面上那点子欢娱也随着消弭于无形。胤祥搁下酒杯,勉强持着精气儿答道,“没事儿,三月间祁嘉钊不就来替我看治了。”他缓缓抚上右膝,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竟沉默了好一时,待反应过来,才发觉胤禛竟是一直看着他,不由泄了劲儿,自哂一笑道:“如今稍许走动都行,不能过久就是。给祁嘉钊这几个月的调理下来,现疮是不妨的了,只筋骨还有些疼,真不碍的。这也还算夏天的罢,不至于难捱,料再调养些日子,便能痊愈了。”
明知胤祥这一番轻描淡写,胤禛心中更不是滋味。他深知,皇父的言态予胤祥是何等样的重击,必是那事之后才招致他的身心俱伤。自去岁六月后,胤祥的腿疾便汹涌发作出来,自此一发而不可收拾,病势凶险。皇父虽着人予以诊治,也曾在他们兄弟的请安折中问及‘胤祥疮如何了?’,然俟后接着的朱批,却只有一句‘此症终属不好。’胤禛是曾看过太医院外科大夫祁嘉钊的诊治书的,上头言及:胤祥的腿疾系湿毒结于右腿膝上,膝上起白泡,破后成疮,时流稀脓水,原曾时痛时止,然经一年有余,复出症恙,调理稍好时又复出痈疮,看外形皮薄毒浅,膝痛稍减惟筋骨时常作痛,恐其内发鹤膝风症。
这份单子虽胤祥不曾看过,只怕以他的精明过人,又何来不知的呢?这一年多下来,凡请安折中列署胤祥姓名的,皇父并无一字一句予他,及至后来因病未能列署,皇父既无申斥更无问询,久而久之,加之腿疾愈发厉害,胤祥缺署便成了常态。他自己更是心中了然,再不主动询及请安折之事。又兼皇子请安折自是胤祉居长列首,即便胤祉随扈离京,也常是几个年长阿哥一班,落下列首的便是胤禩、胤禟几人,胤祥极是个心气高傲之人,怎会再去向那几个兄弟自取其辱?他心志被折损的疲累不堪,就有偶尔胤禛问及他的时候,也都以身在病中忌讳为由,婉言谢绝,若非是这几回因病势沉重专折奏闻,得了一纸朱批回来,只怕连胤禛都要认为皇父是忘了还有这么个十三儿的。
看着胤祥怅然若失的神色,胤禛默了一阵,想了想道:“祁嘉钊是皇阿玛钦点的大夫,几次随折奏闻你的腿疾,想来皇阿玛是问过了的。我这次是同老九回来的,想来下一班前往行在的就轮着胤禄、胤礼几个小的了,你若真是走动不妨事,这一次可要请行换班,随他们一道去?”
胤祥缓缓转过脸去,目光越过荷池,凝止在‘五福堂’笔意刚正浑厚的匾额上,一动不动,极尽孺慕之思。不自觉地,他将那匾下的御笔题联微微吟了出来,“种德在宽仁,俾昌尔后;立身惟忠孝,永建乃家。”闻得胤禛又是一声问,胤祥口中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