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雍正王朝-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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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继而再假托民意,以为参劾之资。真真可笑可耻之至!
李煦念及此处,不由火气又添了一分,蹙着眉头,道:“你素来是谨慎太过,这事一出,主子不是在折子御批为你我分说了?何必顾忌那许多,还特地使人带信到苏州,嘱咐着盐务之事不妨略与人方便。到如今,你我尚有二百余万的亏空,别人不知也便罢了,这些个亏空,不都是主子南巡的花销?单我苏州一库便是近百万两,再不指着盐课,你我两家何来活路?”
曹寅默默收了笑意,自斟自饮了一杯,体尝着醇香之后的那一点甘苦,缓缓才道:“主子是古来英明之圣主,岂能不知噶礼之意?而主子御批,字字都为体恤你我竭心尽力做皇家犬马之微劳,也是为着祖上积下那些功德。”李煦虽然心中焦躁,于曹寅话内之意,却是一点即明:“主子知道噶礼觊觎两淮盐课的心思,却未曾留中了他的参劾…”随即面上浮起些颓然之色,道:“主子是个念旧情的,噶礼既是正黄旗勋臣之后,亦与我两一样,沾着嬷嬷的余荫。诶…。”曹寅又饮了一杯,从袖笼之中拿出一道密折,递给李煦,道:“这是我一月前递上去的晴雨折子,主子御批,你看看。”李煦双手接过,却略有迟疑,道:“这…成么?”曹寅摆了摆手,道:“与你也甚有干系,但看无妨。”李煦展开一看,却是眼角渐渐润湿了:“知道了,两淮弊情多端,亏空甚多,必要设法补完,任内无事方好,不可疏忽,千万小心小心小心小心!”少倾,李煦现出几分喜色,道:“主子终还是信得过咱们,仍使我等在两淮盐务上,实在是天恩浩荡。”曹寅却是想得更深了几分,稍有犹豫想说道些什么,却只在心底里一声叹息。
曹寅是康熙奶兄弟,又是伴读,几十载陪王伴驾,早已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知之甚深。康熙若无所疑,何以坐视噶礼伸手盐务?御批之内,所指之弊情多端,固可指私盐泛滥,却也是当头棒喝!曹寅自问扪心无愧,可他却断不敢担保面前这位舅爷亦如是。康熙四十年前,皇太子从江宁织造、苏州织造处索要银两共计八万余,康熙下旨内务府追查,曹寅即刻便密折奏与了康熙,可李煦却是为太子讳,好生吃了一通排头方才道出了实情。其后,太子被废,李煦与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来往甚密,旁的不说,单是昆曲班子便往两位阿哥府里送了不止三四遭,用得自然都是盐课税银。
此刻,曹寅见李煦望着御批越发显得欣喜的面孔,既大觉无奈,却又有些嫌恶。如今眼见着京里那头越发的热闹,李煦便打起了多结善缘多烧灶的念想,太子处,八阿哥处,两头都紧着巴结,指着将来必得有一位能念他的好儿。如今看来,李煦陷得是愈来愈深了。可康熙岂是个好相瞒的主子?江南之地,又岂是只有自己和李煦两人是他的耳目呵!单一个致仕的王鸿绪,便是曹寅知道同样有密奏之权而又与李煦有隙之人。李煦之父,曾就广东巡抚的李士祯,便是因时任左都御史的王鸿绪的参奏而遭夺职解任,虽说王鸿绪自己也是党附胤禩的,可不见得就不能抽冷子给李煦上些眼药呵。
曹寅自己待人高义,素有文名,加上在江宁经营已久,很得江南文人之心。翰林清流如王鸿绪、韩菼、徐乾学等,或是曾与江苏巡牧一方的宋荦、施世伦,乃至虽为白身却声名远扬的方苞等,皆与其交情深厚,常把酒唱和诗文。这起子人,虽说彼此政见不同,可到得曹寅的棟亭来,都是一派和煦。王鸿绪更时常以文寄于曹寅之处。可王鸿绪交好曹寅,未必就能因着李煦与曹寅有郎舅之亲,放得过李煦。李煦在苏州为太子、胤禩、胤禟买戏班、女孩子大张旗鼓,而王鸿绪便在娄县,相隔不过数百里而已,但凡稍有留心,哪有不知的道理?
曹寅正寻思着话儿劝解李煦,不料李煦先开了口:“有桩事,好教子清知道,以免日后为难。前个月,我递了密折,参劾王鸿绪与伊兄王九龄处探听宫禁之事,无中做有,摇惑人心。”言罢,把誊抄过的密折递给了面露些许惊异的曹寅,折内写道:“臣打听得王鸿绪每云:”我京中时常有密信来,东宫目下虽然复位,圣心犹在未顶。如此妄谈,惑乱人心。臣感戴圣恩,谨遵谕旨,据闻复奏。而王鸿绪门生故旧,处处有人,即今江苏新抚臣张伯行,亦鸿绪门生,且四布有人,又善于探听。伏乞万岁将臣此折与前次臣煦亲手所书折子,同毁不存,以免祸患,则身家保全,皆出于万岁恩赐也。至于前所奏程兆鳞、范溥,其两人亦每每乱言东宫虽复,将来恐也难定,理合一并复奏以闻。”曹寅读罢,重重一跺脚,道:“你糊涂呵!王季友(王鸿绪字)的事不消说,王氏一门,圣眷犹隆,未必是你这一折便参的倒,那督抚之争,又岂是你该掺和的么?”见李煦还有些不以为然之色,饶是曹寅脾气再好,也难免沉下面孔道:“我今儿酒沉了,须得歇息,给旭东告罪了!”不顾李煦难堪之色,立时便起身离去。
第二百八十章 督抚之争 (六)
更新时间2011…5…8 21:17:34 字数:2016
东暖阁,康熙盘坐炕上,斜倚着杌子,笑着递给胤禛一本折子,道:“你也瞧瞧。这是前些日子的,噶礼这奴才有了乐子倒还能想着说与他老主子听听。今儿翻了来,又是好一通笑。”胤禛侧坐了身子,双手接过,看了一遭,也不由莞尔。
噶礼这折子实参原江南巡抚于准的一桩荒唐事。浙江宁波府两盗贼,假托前朝重臣之后,造得假遗书一份,称各省藏银于苏州虎丘山北一银窖之内。于准标下中军游击得悉,将事说与于准,而于准竟也信了,让游击去取银,自然是竹篮子打水。其后,苏州府内些许愚民、光棍受人挑唆,误以为布政使司得了这笔银子,因而相约以炮为号,往劫布政司库。可不想炮竟点不响,于是一哄而散。噶礼把折子写得妙趣横生,倒如同说书一般,自然引得康熙一乐。胤禛笑过,内里很是感叹噶礼果有些手段。自上任伊始,噶礼便是参了道员,参藩司,继而又将矛头对牢了于准,大有不将其至死地不罢休的势头。单只明折参奏,便不是一两起儿,眼下又借这似说笑一般口吻死死再砸了于准一遭。
笑了一番,正值西洋座钟敲了未时一刻,康熙便觉得有些饥了,叫顾问行传了膳,着胤禛与边上伺候。不过是十几品菜,顷刻便摆上了膳桌。胤禛跟前放着五绺鸡丝、炖白肉、白菜炖肉片、样丁溜葛仙米、肉片焖玉兰片几样,一色的温火炖煮,看着便没有胃口,陪着用了少许,胤禛便住了箸。康熙直用了一碗梗米粥,方才住了,只还捡些素净的小口进着,一面问胤禛道:“太子荐张鹏翮往两江差使时与朕说,你想得也是这个方略。你倒与朕说说,以张鹏翮钦差两江,何益?”胤禛自上回被太子“裹挟”着应了张鹏翮的荐章,就一早备好了说辞,不急不徐道:“儿臣以为,益处有二。张鹏翮乃素有廉名之臣,曾任浙抚,于三十七年又督两江,对其地吏治、风土、民情颇为熟稔,此去应能访查得清明。再者,月余之后便值汛期,张鹏翮有治水之能,总河任上皇阿玛也是多有褒奖,若他从旁为噶礼参详着,能保两江水利数年安宁。”
胤禛自忖这番理由虽是薄了些个,又避重就轻,却也算是合情合理,不想康熙闻言,却停了箸,面上带了几分不豫之色,更重重将箸扣在架上。胤禛心内一惊,再不敢坐,连忙起身听训。康熙轻哼了一声,道:“朕还道你约有些真知,没想便只是些浅见!朕最看不上汉臣之处为何,朋党习气!朕观张鹏翮现今就很有些朋党的意思。他乃陈鹏年座师,噶礼参了陈鹏年,他又焉能袖手?如今派了钦差,自会处处回护于陈。”起身自一旁又拿过一份折子,道:“这是今儿朕收到噶礼折子的御批,你且再看看。”胤禛取过读了,内里却是连连称奇。又是一份噶礼参劾陈鹏年,苏松粮道,及原任布政使宜思恭三人之文。噶礼此折显是花足了功夫,处处都有“奴才亲自访得”字样,所参之事甚详,所涉之银甚细,单看此文,倒真可见噶礼诚如康熙所评,乃满洲“能臣”也。只这份挤兑人的心思和刻意劲儿,若是用于治平两江,几年之后倒还真说不准能再出一位如老于成龙一般的封疆来。可最使胤禛为之腹诽的倒还不是噶礼这份奇折,却是康熙的硃笔御批,折末俨然写着:“尔参就的分外严密,日后必受伤害。陈鹏年为张鹏翮之可信门生,现张鹏翮又已去审理此案,必出他事,应多加谨慎。”这般文字,直看得胤禛不住的脑仁子痛。
瞅折上日期,眼见得噶礼就是打着未雨绸缪的算计,赶着张鹏翮将到未到之际上了此折。噶礼为人素精明仔细,只怕张鹏翮为钦差的圣命甫一出,便已将张鹏翮的过往巨细了然于胸,岂能不晓得张陈二人之谊?此番借着严参陈鹏年,便能先给张鹏翮在御前上一通眼药,若是张鹏翮之后果有回护陈鹏年意,但有此御批在手,还愁不能将张鹏翮摆出十八般花样来?再说康熙此批实在也太…,胤禛暗里又是腹诽了一回,张鹏翮断不是自请要赴两江的,明明是得太子举荐,又或康熙首肯,眼下此情此景,分明是康熙与噶礼君臣两个合着一起要算计大司寇,如今可着这御批看来,倒像是大司寇存心要害了噶礼一般,这可真叫是桩荒唐公案。在康熙心中,以满汉分际而断远近之臣乃至如此这般偏心,着实让胤禛内里大为鄙夷。
毓庆宫后殿纪德堂内,管事太监吕有功小心翼翼往熏笼内添了少许银丝炭,他是个仔细人,生怕太子爷嫌弃炭气重,又将窗口稍稍推开了一分。胤礽搁下了笔,只看着吕有功忙碌的背影,俨然像极了之前伺候自己的哈哈珠色雅头,“真真可惜了他那一身好皮囊”胤礽想着,腹下不由自主地腾起些火热。但只一瞬,便又想起这吕有功乃康熙所亲指伺候的太监,断不能由着他恣意妄为,颇有几分悻悻之余,眉头也蹙起了,道:“当差这么些年,便不知道长进,尽在这边厢晃着,生扰了爷的清净。”瞧着胤礽不耐的面容,吕有功紧着几步过来,屈着身子,在自己面上轻轻掴了一掌,陪着笑道:“主子爷责的是。天儿生冷生冷的,主子爷若受了凉,这罪过奴才可担待不住。奴才还想着,稍一会大阿哥下了书房过来请安,屋子里热乎些个才便宜。”见胤礽不再言语,才又轻轻将窗落下。
正在此间,便传来弘皙隔着门外的请安声儿,胤礽总算见了些笑模样,示意传见,吕有功连忙出去迎了弘皙入内,知这父子两个必有体己话要说,退出之时将房门亦掩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督抚之争 (七)
更新时间2011…5…15 20:41:22 字数:2336
弘皙免冠叩了安,起身笑道:“到底是皇玛法一手调教出来的奴才,满身的规矩,一星点错儿都挑不出来。”胤礽素来深爱此子,凡事也并不拘他太过,指了身边让他坐了,方道:“今儿的功课回得可好?”弘皙点了点头,道:“徐师傅讲《中庸》修身则道立一节,儿子早烂熟于心的。”胤礽想及徐元梦在上书房里诚惶诚恐督着阿哥们进学的模样,便又是一笑,缓而却有些唏嘘,道:“善长(徐元梦字)二十七年吃了挂落,至今还是辛者库籍,诸阿哥们待他还敬重罢?”论及正事,弘皙也坐正了身子,道:“是,儿子对徐师傅,礼数上未曾敢有少许怠慢。四叔家的弘时前几日误了窗课,遭徐师傅训诫,昨儿约是面子薄了,在上书房不同徐师傅行礼,让四叔知道了,罚弘时跪了一宿。”胤礽微微颔首,道:“你四叔是这脾性,断见不得违了师礼的。徐善长处,你皇玛法是极看重的,如今满洲之中,少有如徐善长一般的大儒了。多敬着些好,清流之间也能得个尊师重儒的声名。”
弘皙口中应了,心里却多少有些不以为意,徐元梦若真是得了圣眷,几年前康熙还会因着他教授懈怠,令众阿哥杖责他这位上书房的师傅?端得是一星点脸面也没给他留着。再者,便是有个好名声又待如何,眼门前不就是八叔胤禩的例子!成败分际,惟有圣心是耳。弘皙觉得自己此刻看得清爽,甚至比他这位做了四十年太子储君的阿玛都更了然。
胤礽望着弘皙这张酷似自己的面孔上泛起的星点儿敷衍,不由叹了口气:“有些事,阿玛现时才是真真的领悟到了。尽管你八叔与我不睦,可你八叔却是有些能耐的。旁的不说,这趟议储的声势…,弄得连你皇玛法都忌惮几分,可见你八叔的人缘。”这句话正说中了弘皙的心事,饶是他少年老成,此时也不免面上一红,立身一躬,道:“阿玛教训的是。”胤礽摆了摆手,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