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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中国思想通史 第四卷 上-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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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俱文珍歌颂备至。贞元十九年,韩愈被贬至阳山,这次贬谪,经宋人方崧
卿考订,并非如唐书本传所说的,是由于“上疏极论宫市”,也不是如洪兴
祖年谱所考的是由于上疏论宫市与上疏言天旱人饥二事,而是由于二王、刘、
柳革新集团对他的政治性的摈斥: 
“公(韩愈)阳山之贬,寄三学士诗叙述甚详。。。公诗云:‘或
自疑上疏,上疏岂其由’,则是又未必皆上疏之罪也;又曰:‘同官尽
才俊,偏善柳与刘(柳宗元与刘禹锡),或虑言语泄,传之落冤仇’; 
又岳阳楼诗云:‘前年出官由,此祸最无妄,奸猜畏弹射,斥逐恣欺诳’, 
是盖为王叔文、韦执谊等所排矣。德宗晚年,韦、王之党已成,是年补
阙张正买疏谏它事,得召见,与所善者数人,皆被谴斥,意公之出,有
类此也。忆昨行云:‘伾、文(王伾、王叔文)未揃崖州(韦执谊)炽, 
虽得赦宥常愁猜’,是其为叔文等所排,岂不明甚?”(洪兴祖:韩子
年谱,方崧卿按语)

后来韩愈作顺宗实录,爱憎分明,对俱文珍多加褒辞,而对二王集团则
充满着敌意,例如,其中写道: 
“天下事皆专断于叔文,而李忠言、王伾为之内主,执谊行之于外,朋
党喧哗,荣辱进退,生于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度,既知内外厌毒,虑见
摧败,即谋兵权,欲以自固,而人情益疑惧,不测其所为,朝夕伺候。会其
与执谊交恶,心腹内离,外有韦■、裴垍(垍当作均)、严绶等笺表,而中
官刘光奇、俱文珍、薛盈珍、尚解玉(按人名有误)等皆先朝任使旧人,同
心怨猜,屡以启上。”(卷四) 
因此,我们如果把韩愈歌颂俱文珍、见摈于二王、刘、柳集团以及其著顺宗
实录时对此次政治革新所持的态度联系起来看,则韩愈前期在政治上依附豪
族地主集团而与庶族地主集团对立,就不难理解了。
在韩愈后期的政治生活中,牛、李党争已由李逢吉、韦贯之与李吉甫(李
德裕父)裴度的纷争揭开序幕。在纷争中所牵涉的问题之一,即为对藩镇的
用兵问题。李吉甫裴度一派,即后来成为李党的豪族地主集团,主张用兵; 
李逢吉、韦贯之一派,即后来成为牛党的庶族地主集团,则主张息兵,史称: 
“元和初,用兵伐叛,始于杜黄裳诛蜀。吉甫经划欲定两河,方欲
出师而卒。继之(武)元衡、裴度;而韦贯之李逢吉沮议,深以用兵为
非。而韦、李相次罢相,故逢吉常怒吉甫、裴度。而(李)德裕于元和
时久之不调,而逢吉、(牛)僧孺、(李)宗闵以私怨恒排摈之。”(旧
唐书卷一七四李德裕传) 
韩愈直接参加了这一纷争,与豪族地主集团共进退。事实经过是这样的。
当裴度力主对淮西吴元济用兵,而韦贯之李逢吉一派反对时,韩愈上论淮西
事宜状支持裴度,由此为韦、李等人所深恶,见抑不得升迁。李翱的韩吏部
行状载:
“上(宪宗)将平蔡州,先命御史中丞裴公度使诸军以视兵,及还, 
奏兵可用、贼势可以灭,颇与宰相(当指韦贯之)意忤。。。朝廷之贤, 
恬于所安,以苟不用兵为贵,议多与裴丞相异(当指韦、李一派的庶族
地主集团)。唯公(韩愈)以为盗杀宰相(指武元衡)而遂息兵,其为
懦甚大,兵不可以息,以天下力取三州,尚何不可(见论淮西事宜状)? 
与裴丞相议合。故兵遂用,而宰相有不便之者。月满,迁中书舍人,赐
绯鱼袋,后竟以他事改太子庶子。”(李文公集卷一一,唐书韩愈本传
所载与此略同。) 
元和十二年,韩愈从裴度征淮西。大约即在此年,韩愈作为宰相贺白龟状, 
他说:“蔡者龟也,今始入贼地而获龟者,是获蔡也;白者,西方之色、刑
戮之象也,是必擒其帅而得地也。。。此象既见,其应不远。”平蔡后,他
随裴度还朝,以功授刑部侍郎。接着他奉诏撰平淮西碑,对裴度歌功颂德, 
结果以碑辞不实,宪宗令磨愈文,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撰文勒石,事情最后
就这样很不体面地结束。由此可见,韩愈后期在用兵、息兵的党争中直接和
豪族地主集团站在一起而与庶族地主集团对立。
韩愈在当时统治阶级内部政治斗争中所表现的党派性已如上述,这里我
们还须指出,他又和一般的豪族地主阶级有些区别,因为他的政治态度在某
些方面表现出依违的倾向。
韩愈的身世和社会地位都接近于庶族地主;他曾循着这一阶层所采取的
以文章为仕途阶梯的一般途径为自己谋求出路;他也和这一阶层有广泛的联

系,并且和这一阶层政治集团中的某些重要人物有一定联系。现在根据史实, 
就这些方面择要略述如下。
韩愈生三岁而孤,就养于宗兄韩会。韩会正是庶族地主集团首脑人物元
载的党人,因了与元载厚善,坐元载党,贬至韶州。韩愈祭嫂说“年方及纪, 
荐及凶屯,兄罗谗口,承命南迁”,复志赋说“当岁行之未复兮,从伯氏以
南迁”,即指韩会被贬事。
在以元载为首的庶族地主集团中,韩会是颇有声望的文章家。柳宗元在
先君石表阴失友记中称韩会为“善清言,有文章,名最高,然以故多谤”(柳
柳州全集卷一二)。韩会对韩愈无疑是有影响的,宋王銍曾指出:“观文衡
(韩会作)之作,益知愈本六经、尊皇极、斥异端、节百家之美而自为时法,。。 
甚矣其似会也。。。会兄弟师授伟矣。”(韩会传)这里所说的显然有所夸
张。我们所要进一步指出的是:所谓文以载道、推尊六经的议论并非韩会所
孤鸣先发,而是当时古文家的共同主张,韩愈与韩会年代相接,又同出于一
宗,在时代思潮的影响之下,他们之间的持论有相通之处,是不足怪的。
韩愈之成为古文家,除了早岁所受的韩会的影响外,又与其本人的身世
以及社会地位有密切的关系,他自称: 
“愈之族亲鲜少,无扳联之势于今。”(释言) 
“愈少鄙钝,于时事都不通晓,家贫不足以自活,应举觅官,凡二
十年矣。。。性本好文学,因困厄悲愁,无所告语,遂得穷究于经、传、
史记、百家之说,沉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砻磨乎事业,而奋发乎文
章。”(上兵部李侍郎书) 
“愈少驽怯,于他艺能自度无可努力,又不通时事,而与世多龃龉, 
念终无以树立,遂发愤笃专于文学。”(答窦秀才书) 
这些自述,都足以说明韩愈的身世与社会地位都接近庶族地主,舍文章以求
仕进而外,别无身分可依,以期自异于“常品”。但这里所说的,只在于论
证他的历史的较复杂的一面,而不能因此就忽视他的基本的政治倾向性。
在韩愈的同辈交往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他和柳宗元、刘禹锡的关系。
他们都是著名的古文家,尽管在政治上处于敌对地位,但无可否认,他们中
间也有一定限度的交谊。这种交谊,在颇大的程度上乃是论文之交。据张岱
史阙中所载的传闻,柳宗元很赏识韩愈的文章,称之为“大雅之文”。刘禹
锡在祭韩吏部文中说:“昔遇夫子,聪明勇奋,常操利刃,开我混沌。子长
在笔,予长在论,持矛举盾,卒不能困。时惟子厚,窜言其间,赞词愉愉, 
固非颜颜,磅礴上下,羲农以还,会于有极,服之无言。”(全唐文卷六一
○)这里所谓“持矛举盾”,实已暗示出他们之间,不但在文“笔”和理“论” 
方面各有所专,而且在认识方面也相对立。这种交谊一旦涉及尖锐的政治斗
争与思想斗争,则又依各人自身的政治倾向与思想倾向而转入各自所属之对
立营垒。因此,韩愈不仅是因了言语之泄而和刘禹锡们落于冤仇,而且更因
了他所持的天命论还遭刘禹锡等的无情的批判。
此外,韩愈与牛党也有一些关系。牛党核心人物皇甫湜即为从韩愈学古
文的弟子。王定保唐摭言还载有一节富于戏剧性的传闻:韩愈与皇甫湜曾设
法荐引牛僧孺,使其名“大振天下”;这种传闻的真实性是可怀疑的,但他
们三人之间确有文章上的交往,李钰在唐丞相太子少师赠太尉牛公神道碑铭
的序中提到牛僧孺“早与韩吏部、皇甫郎中为文章友,其名相上下”(唐文
粹卷五六)。

从上面的论证看来,我们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韩愈身上所存在的矛盾, 
这即是说,他的政治态度,在重要关键的问题上依附着豪族地主集团,但由
于他的身世、行径、社会地位以及社会关系,又在一定的条件之下接近于庶
族。这种矛盾的历史事实并不奇怪,本身反映着当时历史的矛盾的现实。在
唐代身分等级制度的再编制过程中,封建统治阶级内部各阶层既处于“品级
联合”的一定的调和状态,而由专制主义皇权来左提右携,企图达到一种平
衡;但又处于旧的“品级联合”改变,而士庶之间存在着混乱的局面。有的
豪族地主可以没落而与庶族无异,有的庶族地主也可能在取得官级之后而跻
于品级性的地位,并和豪族地主同化。这两大阶层本来有着品级性的区别, 
但他们之间却也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在这种历史的情况之下,历史人物既
有以鲜明旗帜出场的,又有以中间的、骑墙的、本身充满着矛盾的标志出场
的;属于后者的人物,在两大集团斗争尖锐的情况之下,一般不会是中间派
或第三条路线者,而最后总是和保守方面结成一条战线。命运坎坷的李商隐
是如此,韩愈也是如此。
韩愈在豪族地主与庶族地主间的依违态度是非常明显的,因而他的悲剧
命运便是历史的必然。一方面,庶族地主集团虽看到他的庶族色彩、并赏识
其文章,给以相对的赞美;但同时却不满意他在政治上保守主义的实质,而
对他不能不加以排摈。另一方面,豪族地主集团虽看到他政治的倾向依附于
本集团,而同情其遭遇,但同时又因他的庶族色彩,特别是他的文风,而不
能引以为可靠的同类,以致在一些问题上产生隔阂。这样,一方面,韩愈因
二王刘柳集团秉政而有阳山之贬,因韦贯之、李逢吉执政而不得升迁,晚年
更因见抑于皇甫鎛而改袁州刺史;另一方面,当他被接纳于豪门时,也不断
遭受谗言。甚至裴度也对他表示既爱敬而又怀疑,裴度寄李翱书说:“昌黎
韩愈,仆旧识之矣,中心爱之,不觉惊叹,然其人信美材也。近或闻诸侪类
云:恃其绝足,往往奔放,不立文立制,而以文为戏,可矣乎?可矣乎?今
之作者不及则已,及之者当大为防焉耳!”(全唐文卷五三八)这样看来, 
在品级性地主阶级的偏见中,一个所谓“以文为戏”的人是不可信任的,甚
至是有害的。
韩愈依违两端的结果是:尽管这两个政治集团中都有与他交往的友人, 
但双方都或明或暗地对他怀着敌意或戒心,韩愈为此不胜愤懑,例如他自述: 
“公不见信于人,私不见助于友,跋前踬后,动辄得咎。”(进学
解)
“不善交人,无相先相死之友于朝。”(释言) 
“其知我者固少,知而相爱不相忌者又加少,内无所资,外无所从, 
终安何为乎?”(与李翱书) 
了解韩愈本身的这种矛盾,颇有助于把握他的思想的社会根源。
我们知道,韩愈之成为历史人物,除了以古文家著称外,还由于他一生
力排释老、“扶树教道”,二者又由“文以载道”形式地联结起来。这两方
面的活动和他政治上的依违态度是相应的。作为文章家来说,他带有庶族色
彩,而作为卫道者来说,他的世界观又带有浓厚的品级性地主的意味。关于
前者,即人们赞许的所谓“文起八代之衰”,关于后者,即人们说的“道济
天下之溺”。从哲学思想来讲,我们应在这里首先指出二点: 
(一)韩愈在卫道的理论中把“道”与“性情”品级化:他的“性”“情” 
各有三品的分类法,在理论形式上显然是承接着董仲舒的性三品说。根据这

种人性论,容易导出封建的等级制以及等级性的人格依附关系是天理自然
的,因而使封建的“法律的虚构”在人性论上有了基础。“道统”在理论形
式上抄袭佛教的祖统。但不论祖统或道统,其本身都是俗世贵族谱牒等级观
念在宗教上的反映。
(二)韩愈的理论根源乃在于中国中世纪神学的天命论,这种天命论正
是品级性地主一般的神学世界观,同时又是封建统治者神权和君权合一的意
识形态。唐代品级性地主中的著名儒学世家多源自北朝,他们具有经学教养, 
这种经学直接承自汉代,其中充满着符命、休祥、天人感应等等虚妄的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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