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思想通史 第四卷 上-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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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涅槃经中,彰法身因,多名佛性;楞伽经中,表离言说,名不思
议;瑜伽等中,显不可施设,名非安立;摄大乘等,显此遍常等,名圆
成实;对法论等,明非妄倒,名曰真如。。。谓法界、法性、不虚妄性、
不变异性、平等性、离生性、法定、法住、法位、真际、虚空界、无我、
胜义、不思议界等十四名,如大般若广释,合前三十一单名。”(大乘
法苑义林章唯识章,大正藏卷四五,页二六○)
谈到“识”的本体时,唯识论者的口吻和别的宗派也差不多,他们也认为“识”
是永恒的、不变的、真实的、不可思议的等等,他们并以“真如”为“唯识
实性”;谈到“真如”时,其思路更与别的宗派如出一辙,如说:
“真谓真实,显非虚妄;如谓如常,表无变易。谓此真实,于一切
位常如其性,故曰真如,即是湛然不虚妄义;亦言显此复有多名,谓名
法界及实际等,如馀论中随义广释。此性即是唯识实性。”(成唯识论
卷九,页二)
由此可见,唯识论者对客观世界,对所谓“本体”的看法,和其他佛教宗派
采取同一的出发点,在这一根本问题上,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分歧。
唯识论者在解释“本体”变现为现实世界时,大体上是按照这样的图式:
由识的“本体”到八识,由八识到世界。八识是从“本体”过渡到虚幻世界
的环节。
我们在以下的论述中即将表明,关于由识的本体到八识的论证,主要是
采取“中道”观的怀疑主义的诡辩;关于由八识到现实世界的论证,则采取
主观唯心主义的途径。在整个论证过程中,虽也包含有一些心理分析的内容
和一些合理的因素,但这些不过是达到其荒谬结论的一种技巧而已。
(三)从“本体”到八识
唯识论者由识“本体”推衍出八识的范畴:眼、耳、鼻、舌、身、意六
识和第七末那识、第八阿赖耶识。这八种识被描述为一方面互相差别、互相
对立,而另一方面又互相依存、互相制约的有机的结构体。这个结构体并不
是静止的,其间生灭变幻,流转不已,而这种变幻与流转又按着八识之间的
差别性与依存性,在变幻流转时,表现为一定的因果关系。客观世界的万有
和主体的自我都由这一结构体变现出来。因此,由识“本体”过渡到“我”、
“法”的虚幻世界,乃是以八识的结构体作为逻辑推衍上的居间环节。
在从识“本体”到八识的过渡上,唯识论者乞灵于二谛义与中道观——
这在佛学中几乎是普遍采用的诡辩手法。每逢他们无法解释时,他们便搬出
二重真理说以及与此经常相联结的“非有非无”或”不一不异”的否定语,
使人联想到否定之外的一种肯定——幻觉之中的绝对。成唯识论中关于八识
与识,即识的差别性与识体的绝对性,这样写道:
“识差别相,依理世俗,非真胜义;真胜义中,心言绝故。。。心
意识八种,俗故相有别;真故相无别,相所相无故。”(成唯识论卷七,
页一一——一二)
这就是说,识“本体”,按真谛来说,是绝对的、无差别的;而识的相状,
按俗谛来说,是相对的、有差别的。因此,八识便成了非一非异的东西,“不
可言定一”,“亦非定异”(同上,页一一)。唯识论者的二谛义是极为烦
琐的,他们也有四重二谛,就所谓胜义言,即有“世间胜义”、“道理胜义”、
“证得胜义”、“胜义胜义”四重。窥基对四重二谛的剖析,其烦琐的程度
更与吉藏如出一辙,我们只要看一看成唯识论掌中枢要的那一段开合分解,
就可以知道(卷上本,大正藏卷四三,页六一四),尽管有这许多烦琐的辩
解,他们实际上还是没有说明真谛的“非异”怎么会变出俗谛的“非一”来,
所谓“此非一异,依四胜义”(成唯识论述记卷四一,页二六),不过说得
很玄虚罢了。至于按胜义(真谛)最后归结于“绝言”,则正表明他们最后
流入于神秘主义。
唯识论者的二谛义与中道观,一方面是通向“绝言”的神秘主义,但另
一方面,也表现了有宗的特色:他们坚持“识”为实有,仅在这一点上,他
们的二谛论和中道观和三论宗比起来要简易得多,他们只是直截了当地宣称
一切外境都是识的变现,因此,外境是虚幻的,是假有,也即是非有,假有
的外境即是俗谛;而内识是真实的,是实有,也即是非无,实有的内识即是
真谛;合而言之,即为非有非无的中道。成唯识论解释说:
“愚夫所计实我实法,都无所有,但随妄情而施设故,说之为假;
内识所变似我似法,虽有而非实我法性,然似彼现,故说为假。外境随
情而施设故,非有如识,内识必依因缘生故,非无如境,由此便遮增减
二执。境依内识而假立故,唯世俗有,识是假境所依事故,亦胜义有。”
(卷一,页二)
窥基在成唯识论料简中虽由此出发调和般若的空义,但仍坚持识的实有,并
不以非空非有而模糊识的实有性:
“上来意说法相,虽许有空不空,舍妄证真,空有俱遣,虽真智境,
一切皆空,法相言之,有空自别。。。知于法相,应定说言,所执是空,
不得称有,妄情施设,性都无故;真俗是有,不可名空,真理缘生,体
不无故。”(卷下,续藏经第一辑,第七六套,页四八七)
总之,他们对于假有的外境尽可说“非空不空”等等,而对于能够待缘而起
外境(即所谓“缘起”)的内识,则决不肯闪烁其词地说“非有非无”。识
的实性,作为最高的真谛而言,被认为是“绝言”的,但就其体相而言,又
是可以言诠的。
(四)关于八识的心理分析——
八识的差别性、依转性与因果性
(1)八识的相互差别
唯识论者论八识的差别性时,把前五识和第六识合为一类,这六种识都
是以外境为对象或与外境直接相联系的。
前五识,如一般佛学中所说的那样,相当于我们所谓的感觉。唯识论者
认为,感觉的发生是片断的、不连续的,同时它的认识能力或了别能力是浅
薄的,它的对象是有转移的、粗率的。一种认识作用的发生一定要具备一定
的条件,即所谓“缘”,而促使感觉发生作用的条件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具
备,外境一有转移,感觉也就不能继续。今取有关文句,略加检证:
“由五转识,行相粗动(行相即了别能力),所藉众缘,时多不具,
故起时少,不起时多。”(成唯识论卷七,页六)
述记解释此段说:
“即眼等也。行相粗动者,粗者唯取外境,动者浮嚣之义。又粗者
行相易知,动者由缘外境,数加转易。。。时多不具,以缘多难辨故,
不可恒具,故起时少,不起时多。”(卷四○,页一二)
五识的特性可以归结为两点:间断与浮浅,如述记中说:“五识不深不续”
(卷四,页八),“五识断而不深”(同上,页九),“五间而又浅”(同
上,页一二)。
第六识在一定的涵义上相当于我们所说的知觉(或与知觉相连的经验),
它是在感觉的基础上所产生的表象。唯识论者认为,第六识也以外境为对象,
或与外境直接相联系,因此,和五识一样,随着外境的动转而时时间断,它
同样是不连续的。然而,五识对外境的了别各有其特殊的对象,如眼识以色
为对象,耳识以声为对象等,而第六识则以全部外境即“一切法”为对象,
这就是成唯识论所谓“色等五识,唯了色等,法识(即第六识)通能了一切
法,或能了别法,独得法识名”(卷五,页一一)。它的作用可归结为对五
识的辅助:一方面,它能够促使五识生起,另一方面,当它与五识处在同一
条件、与五识以同一的外境为对象时,它比五识的对外境有更深的了别作用,
如成唯识论说:
“五俱意识(即第六识)助五令起,非专为了五识所缘,又于彼所
缘,能明了取,异于眼等识,故非无用。”(卷七,页一一)
述记卷四一,页二四解释此段说:
“五识俱意助五识令起,由意(即第六识)引五方得生故,非专为
了五所缘故。与五同缘者:不同缘者,便不能引眼等识中三性等生故。”
“又意识于色等能明了取,即虽现量,异于眼等识,彼不能明了分
别深取境之相故,故意助五,非无用也。。。以意识能明了取,复助五
生。”
由此看来,第六识与五识虽同境同缘,也同具间断性;但它与五识有所差异,
五识的了别能力浮浅,而第六识的了别能力较为深远,如述记中说:“第六
深而不续”(卷四,页八),“第六行相深远,亦复间断。”(同上,页九)
第六识在意识活动中已形成为一个自我中心,术语叫做“分别我执”(即
“分别计度,执为实我”之意)。不过,这个自我中心还不是持续的,因为
他本身以外境为对象而具有间断性。但唯识论者正是依此安排了“分别我执”
的必备条件,窥基说:“间断粗猛,故有此执,馀识浅细及相续故,不能横
计起邪分别,邪分别者,必有间断及粗猛故。”(述记卷四,页一二)然而
真正的自我中心的建立,乃在于第七末那识,它是我执的最后根源,主体即
依此而建立,第六识的我执亦依此而起。
第七识属于另一种范畴,它和前六识不同,并不以外境为对象,而是以
内在的第八阿赖耶识为它的“境”。它的作用是思量,即执着第八识,思量
为自我。这种坚执是强烈而生动的,它不随外境的迁流而有间断,因为它所
坚执的第八识是永恒的。今取有关文句略加检证:
“俱生我执,。。此复二种,一常相续,在第七识,缘第八识,起
自心相,执为实我。”(成唯识论卷一,页四)
“此第七识本质,即以第八为境,由似一常,似实我相,故缘第八。”
(述记卷四,页八)
“第七唯托第八为相,举其本质言,起自心相。”(同上,页九)
如果说,第六识是与外境相联系而构成一个随外境的迁流而时断时起的自我
中心,那末,第七识乃是一个内在的、深藏的、无间的自我中心;在这方面,
它与第六识及第八识既有共同之处,复有差异,如下文所说:
“其第六识,体虽是识,而非是意(第七识),非恒审故。”(述
记卷二五,页四)
“以相续思量故,此但名意,第六缘境,转易间断,故加识名。”
(同上,页五)
“谓第七识恒审思量,此说恒言,简(简别之意)第六识,意识(第
六识)虽审思而非是恒,有间断故。次审思言,复简第八,第八虽恒,
非审思故。恒审思量,双简五识,彼非恒起、非审思故。”(同上,卷
一二,页九)“此我外缘,行相粗猛(指第六识),非第七起,由第七
故第六起,此举由七生增明为论,非实显之。彼是第六识中我执,体有
间断,遍三性心间杂生故。”(同上,卷三○,页二二)
这个作为自我中心的最后根源的第七识,其特性便是连续与深远,如述记说:
“第七深而不断”(卷四,页九),“行相深及相续”(同上,页八)。
第八识的特性与五识、第六、第七都有差别,便是连续与浮浅,所谓“第
八不深不断”、“第八续而不深”(同上)。它在八识中处于特殊的地位,
它是八识中最根本的一种,也是七识所依止的中心,一切识都摄藏于第八识,
由它生起。因此,我们在下面谈到八识之间的相互依存及其流转时,将再作
较详细的叙述。在这里,我们只略说其本义。
第八识之所以称为阿赖耶识,是因为它具有三重涵义:“能藏”、“所
藏”、“执藏”。前二重涵义又与另一对重要的范畴有关,即“种子”与“现
行”。唯识论者认为“识”有两种状态,在它还没有显现时,它的潜在状态
叫做“种子”,“种子”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它意味着能够生长、成熟。这
种潜在状态有使它自身显现的趋势,因此,又有潜能或“势力”之义。当意
识由潜在状态而直接显现时,便成为“现行”的意识。窥基在成唯识论掌中
枢要中对这两个范畴的界说,最为简明扼要,他说:“体相沈隐,名之为因,
故唯在种;体用显现,立为果,名为见(疑当作“现”),故不在种。”(大
正藏卷四三,页六二九)第八识的“能藏”之义便是说:第八识能够把识的
“种子”藏起来,但第八识本身并不是“种子”。从另一角度说,“种子”
能够藏在第八识中,因此,第八识是“种子”之“所藏”。这就是“能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