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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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焉?运焉?惟报一声叹息耳。
〃采薇。〃胡太医面带喜色,行进屋中。我忙撑起身子,笑意相迎,胡太医叹道:〃总算是醒了,再不醒,针石亦无用,回天乏术了!〃
我缓声道:〃虽说是大恩不言谢,采薇还是要多谢您再次相救之恩!此次是如何能治此奇症呢?〃
胡太医摆摆手,娓娓道来:〃你且别说话,以防裂了伤口!你大概不知道,万岁爷早些年令人编译了一本西洋人体解剖学的书,其中详述了人体构造与血液循环之原理。且令传教士与几位太医参研过,我是其中一个。我曾听传教士讲解过类似病例,虽无十足把握,也只能放手一搏。你该知道《孝经》中曾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在宫里,我们参研之事亦是极为隐密,知者甚少。如此开膛破肚,在民间或能容得下,在宫里却是违了规矩。此次能救下你,是皇上特赏的恩典。日后此事不可为外人道,知否?〃
原来如此,我点头,拱手微笑相谢。胡太医微微一笑:〃我亦有所得,难得可以实践一回。〃顿一顿续道:〃也亏得你那番万物相生相克之理,十三阿哥寻来了一种
〃绢毛山莓草〃恰能解你身上邪症,否则,破喉导气只救得下你一时。〃
我几为之绝倒,顺口胡诌的居然真有其事?胡太医替我检查一番伤口,道:〃再有三五日,伤口愈合,便无大碍。你先歇着吧!〃我暂时变成哑巴,只能微笑点头。
莫日根与胡太医相偕而去,托雅绘声绘色给我形容着失觉时的情形。
于是,我知道自己被剖开喉咙,开放式伤口维持了两日,老莫、托雅、四阿哥日夜不眠轮流以麦莒管为导管替我渡气过喉,十三连夜找来了三十余种双子野果附近的植物,每一种都被煎成药汁尝试着涂抹于红疹上,终于发现绢毛山莓草能消肿,遂灌饮药汁,消去喉水肿。金针刺穴止血,银箔附伤口退肿消炎,缝合伤口用的居然是普通针线,当然,煮沸消毒过。
我骇笑,我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心中涌现一句话:中西医结合疗效好!
我该感谢的人太多,康熙爷、老莫两口子、胡太医、他和他,还有自己。缺一不可。
昏茫梦境与现实有着似是而非的联系,他们都在。
托雅说十三阿哥随驾返京时留下一句话:在京城等你。四阿哥一言不发,神情肃穆,行色匆匆,听旨后即刻出发。只留下一首诗。
我初听并不在意,却猛然想到太子,他该被一废了!他们开始走向不可逆转的历史命运,而胜者只有一个。这其中的过程我却是一知半解。即使是历史也没有定论。
我要亲眼见证这些惨绝人寰么?手足相残、父子离心。念及此处,心中千愁万苦无可诉,只皱眉不已。
托雅不明就里,打趣道:〃可是难以抉择?我就说你是个骗子吧!这两位阿哥与你绝非一朝一夕的交情,必是其中有古怪。你不知道,胡太医说你金针封穴太久,若超过五日不能醒来,不死也成废人。四贝勒那般冷漠平静的神情,竟然骇急交加,那个表情真是吓死人了!胡太医替你剖喉时,十三阿哥寸步不离守着你,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随皇上回京了。他的腿也受伤了,走起来一瘸一拐!〃
我心神一凛,急问道:〃怎么了?〃托雅嗔我一眼,〃你不许说话!也没什么大事,太医说是风寒侵骨,有些风湿痛罢了!〃我略松一口气,托雅笑道:〃先别想了,喝些粥罢。〃我依言而行。
除去喉间的刺痛,并无其它不适,手脚灵便,胃口良好。三日后,胡太医替我拆线。镜中的我,又添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像一条小红蛇盘踞其上,触目而又惊心。
这样的伤痕,我身上还有许多。我就像是一棵苍劲古树,长着一圈一圈的年轮。每一道印痕,都有一个故事,或悲或喜,是独属于我的人生经历,是生命的见证。
这一次,我将其归之于喜。宽容与关爱,是我所得。更多的,我不愿意奢望。
枫叶湾,我与莫日根,促膝长谈。他是我唯一的知己,我对他,无任何隐瞒。
莫日根听我交待完来龙去脉后,长叹一声:〃采薇,我竟不知说什么好,不知该为你高兴还是忧愁。这样的男子,你应该与他长相厮守,白首偕老,可是你们有那么多阻碍。别的不说,皇上若知此事,你只怕又要遭殃了!〃
我微叹道:〃我没想过要相守。我如今只是不想回京城。〃
莫日根谑笑道:〃你也有胆怯的时候?〃我默默点头,不只是他们,皇宫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不想面对的。废太子的消息虽然还未传来,却一定已经在进行中了,否则康熙爷不会如此急迫令四阿哥负着伤往回返。
莫日根静默片刻,说:〃采薇,皇上下旨你病愈后即刻返京。今年围场发生这么多事,乱成一团,我没来得及求旨留下你,只能等待来年了。你此次回宫,我倒是放心许多,四贝勒向来有沉稳从容的名声在外,有他暗中护着你,你必定性命无虞。至于,你与他,你应该问问自己的心。也许,可以期待将来。〃
我苦笑。我虽对老莫言无不尽,却不能告诉他我是穿越而来的。将来,四贝勒会一统天下,青史留名,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他最宠爱的妃子,赫赫有名的年妃,不是我。我难道要去献媚争宠么?NO
WAY!
我大叹一声:〃算了,不去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年,老莫,你一定要把我留下!〃莫日根慨然点头:〃好!〃
第二日,趁着小倔追日,我再一次溜之大吉。
坐在马车内,回头望去,似火的骄阳金光耀眼,一道道洒向他们年轻蓬勃的身体,莫日根的英气伟岸衬托着托雅娇俏精致,真个儿是犹如神仙眷侣般的一对璧人!不在其形,在其神。他们会心甜蜜的笑脸,渐渐远去,直至不见,却定格在我心里。是的,幸福不一定要自己拥有,他们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的希望。
我总是在鼓励自己,或者说是安慰。无法,人生若无目标,若无希望,真不如去死了算!
我们回京队伍精简,只不过四名侍卫,胡太医与我。一路上与胡太医倾谈良多,获益匪浅。
他是一位良医,不止于医术精湛,更在于他〃仁心仁术〃,他以为只要有一丝机会能救治病人,他就会坚持去尝试,哪怕此后要背负上治人至死的骂名。他是一位勇于探索,敢于尝试的勇者。
三人行,果然必有我师。
我心中极为钦佩他,却不由得在想,人以群分,他与四阿哥交情非浅,只怕不仅仅慑于皇子的权势,皇子有那么多,他却独与四阿哥交好,其中定然另有缘故。只是,我与胡太医的言谈仅浅于一些医学知识的讨教,他不多言,我亦不多问有关四阿哥之事。只是,我却隐隐发现自己想要了解他,这是一件可怕的事。
离京城越来越近,我却有一种奇异的渴望,希望早日抵京,我居然开始归心似箭。这样矛盾而复杂的情绪,令我心力俱疲,最终,我告诉自己,我只要一个答案,问问为什么。在我以为自己〃行将就木〃之前曾经渴求的一个答案,我一定要知道。知其所以然,方能心安。
行进神速,不过十日,已抵京城。太子已名满天下,此次,是臭名满天下。康熙爷在布尔哈苏台行宫下诏废太子,抵京后便诏告天下,城门、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历数罪状如下:
第一,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贝勒、大臣、官员恣行捶挞;
第二,穷奢极欲,吃穿所用,远过皇帝,犹不以为足,恣取国帑,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
第三,对亲兄弟,无情无义,皇十八子病故,他毫无悲戚之色,有将诸皇子不遗噍类之势;
第四,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窃视;
我骇然而笑,太子疯了!〃帐殿夜警〃,他居然执刀裂帐,偷窥康熙爷的行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康熙爷对太子定是早有不满,而围场上发生的一切,十八阿哥病故、掠马惊驾、帐殿夜警,成了导火索,天子终于冲冠一怒!
我心中浮现另一句话:上天欲令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太子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实在是咎由自取!
九月的皇宫,秋风萧索,秋叶零落满地,只不过刚过中秋,这风就凛冽挟着冬日枯冷的气息,吹得人心中一阵寒过一阵。宫中众人脸色亦如同秋风般阴郁。这真的是一个多事之秋!
我快步赶回饽饽房,欲一探究竟。兰叶长话短说,忧心忡忡:〃万岁爷将太子与十三阿哥一道圈禁。〃
我忧郁难掩,问:〃废太子的诏告我在宫门外已见过,十三阿哥是因何原因?〃
兰叶答:〃废太子之日,随行阿哥全被绳索捆系在一处,逐个审问,回京之后,其余的阿哥被放了出来,只有十三阿哥与太子没饶了。我也不在近前伺侯,没亲耳听见。听其他人说是因为十三阿哥伙同太子一党,行事骄狂。〃
我不肯相信,心中疑惑有加,我虽不甚清楚朝堂之事,却知道依十三的品性,绝非助纣为虐,托附太子之人,这个理由太牵强附会。
兰叶劝慰道:〃你别想了,横竖是万岁爷的阿哥,只怕是一时恼恨,过些时日就会放出来了!〃
她提醒了我,既然康熙爷给十三定的罪名与太子一样,那么复立太子时,十三也会被释。
才坐定一会儿,小进子便宣我去南书房见驾。
南书房内,气氛有些异常,康熙爷面色沉凝,信手翻阅着书册,却显然心不在焉。只因翻页速度太快,而,一目不能十行。
我叩头谢恩,嘴乖舌滑:〃采薇谢皇上破例救治之恩,采薇再没想过万岁爷好学无尽,竟然对西洋医术亦精于其技,采薇听胡太医说万岁爷也曾亲手解剖过黑熊,心中着实佩服万分!〃
康熙爷瞧着我,淡淡一笑:〃此话听着可见你亦是溜须拍马之人,朕听着顺耳却不觉舒心!〃
我忙回道:〃采薇句句属实,古往今来,若论帝王通古博今,博学多才,再无人能出皇上之右。〃康熙爷的确是前无古人,后亦无来者。他不知道,我却清楚,此一番话的确出自肺腑之言。
康熙爷淡淡道:〃朕信你,朕今日召你来,要给你另立一个规矩。朕准你对朕言无不尽,以此种方式与朕说话而不说事儿,朕却不允许你对朝政之事提及半个字,你莫要迫朕杀你!〃
我心中微震,躬身应是。康熙爷此言是提醒我不许问及十三之事,我的确有一句话想说。可我也知道,我其实人微言轻,说话的机会也不多,这一句话留待下一次也好。我其实根本不盼望有说这一句话的机会。
夜凉风徐,我独自徘徊于长廊楼阁间,慢慢腾腾走着,不防前方突窜出一个黑影:〃姑娘,四贝勒托奴才告诉您一声,让您前去延禧宫。〃刘六儿,我见过的乾清宫茶房太监。
我低低应了一声,向延禧宫而去。一路上,搜索枯肠,想好一番说辞。现实,总要去面对。
墨色织绵长衫在风中飘飒,衣角挽出一朵朵墨莲,花,却是夜的色彩。墨色的身影,孑然独立,透着难掩的孤寂,还有一抹化不开的哀伤。
只觉一阵难忍的心酸。他不知道他们的命运,此刻他一定凄惶无比,最心爱的弟弟前途未卜,身陷囹吾,只剩他一个。
我放重脚步,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却凝在唇边。我见识到了他第三种眼神。
他回转身来,疏淡的神情,黑眸中只有疏离:〃这一切,只不过是个惩罚!〃
心如铁
我不解,〃惩罚?〃
〃你以为我唤你来此处是做什么?一诉衷肠么?你也太高看了自己!〃
〃你对我的轻慢无礼,对十三弟的负情背叛,应该受到惩罚!〃
〃对你这样薄情寡义的女人,最好的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你应该尝尝被抛弃的滋味!〃
他语速很快,连贯而抑扬顿挫,黑眸里此刻,已满是孤寒傲雪的绝对冰冷,我所熟悉的。
一字一针,刺在心上,针针见血。没有千疮也有百孔,汩汩地渗出血来,一滴滴缓缓流出,痛一丝一缕,细细的,但每一丝都连着心头最痛的神经。一重一重叠加起来,成就了排山倒海般的巨痛。
我不信:〃为了惩罚,你不惜性命?〃
他不屑:〃我行事之前深思熟虑过,肯定自己无事才会做。你应该生不如死,让你轻易死去实在太过便宜你了!〃
我沉默片刻,勉强道:〃我并没有想要。。。。。。〃我想要好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