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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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只是这姑娘和的曲倒也是凄清优美,的确是好词、好曲!〃
八阿哥这是为我解围了,只是见十阿哥面上讪讪的,心中突然有些过意不去,不假思索,冲口而出:〃不看书也有不看书的好处,不必为这些文人墨客的离愁别绪弄得自个儿心里不痛快!〃又对着十阿哥微微一笑,道:〃奴婢进宫日子不长,却常听人提起十阿哥英勇无比,马上骑射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心中好生佩服呢!〃
十阿哥闻言面有喜色,对我展颜一笑道:〃你这丫头嘴乖,一番话说是爷心里头甚是舒畅!来,这个赏了你,把身上的污秽擦了去,看着碍眼得很!〃说着,皱了眉头,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沾了茶水递给我。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十阿哥看着粗鲁,心思却也有些细腻,他见我脖颈间有血渍,便承了我为他圆场之情,给我帕子擦拭。正欲伸手去接,却不防看见十三眸子隐隐有怒意,蓦地想起那晚我对他的〃承诺〃,手不由得缩了回来。十阿哥又是一皱眉,粗声问道:〃快接了去,要爷替你擦不成?〃
我心中一惊,心知这位爷鲁莽得很,可别真的动手给我擦上了。也顾不得白衣十三恼恨的眼神,赶紧接过帕子,背过身子拭去血迹,好在伤口不深,再无鲜血流出。
转回身来,看众人均神色有异,方省起刚才又〃大不敬〃了一回。在这宫中,背对主子是大忌,我一着急心慌竟又给忘了。所幸太子也没说什么,只挥一挥手,让我继续。
一曲唱完,再也无人喝彩鼓掌。这些阿哥们也各怀心思,自顾推杯换盏,再无人搭理我。我也不敢再去看众人眼神,只放空目光,盯着地面,搜肠刮肚,把那些略有古意的歌都唱了一遍。
渐渐地,只觉有一股热意自小腹升起,浑身火烧火燎般,脸也烫得估计能煎鸡蛋了。这股热力像是要找一个出口宣泄,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直搅得人心烦意乱。我心知是药力发作,只能咬紧牙关,舌边尝到咸腥之味,唇边有液体缓缓溢出。竟是抵不了这苦楚不自觉咬破了舌头。
我低下头,用手背悄悄擦去唇边殷红。心中黯然:杜鹃泣血,是为了挚爱之人。而我,是为自己唱响丧歌吧!
身体渐渐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起来,脑中一片空白,嘴里无意识的唱着自己也不明所以的歌词,仿佛我已不是自己。只有太子偶尔投来的幸灾乐祸的阴冷目光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
身边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没有人察觉到我的异常。看来我的演技也不弱,这清宫金像奖的最佳女主角非我莫属了。
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努力把渐渐涣散的意识收拢。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八阿哥为何还不救我?
我求救般地将目光投向八阿哥,他正歪着脑袋与身边的九阿哥言谈甚欢,此刻也颇心有灵犀的转头和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依旧是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只是波澜不惊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恼意。
我微微一怔,立即明白过来,方才我替十阿哥圆场,竟是驳了八阿哥的面子。我自做聪明,却是顺得哥情失嫂意!八阿哥这是要教训我,给我点苦头吃。只是他却不知道我身中媚毒,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我又故作楚楚可怜、求饶般的看着他,八阿哥索性偏过头去不再看我。
正不知所措之际,听太子问道:〃怎的不唱了?继续,不许停!〃神色之间狡诈无比。太子熟知药性,也必瞧出我的异状,此时又不依不饶的,竟一点活路儿也不留。
我想了想,心中有了个主意,面向太子,福了一福,口中称是。
我盈盈转身,深深凝视的目光投向八阿哥,唇边带笑,缓缓唱道:
象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 明亮又美丽
啊 有情天地 我满心欢喜
没错,我在向八阿哥〃表白心迹〃。我明白这样做有失磊落,有利用八阿哥之嫌,可是除去这个我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盼他能忆起往日情份儿,不再恼我。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反复吟唱这句词儿,想起当日第一次初见,自己对着八阿哥发征的情形,心中一动,看着八阿哥的目光也不禁露了几分羞怯之意。
八阿哥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依旧是那双淡淡如玉的温润眸子,此时却盛满了温情,幽深得像一块深蓝色的丝绒,温柔地回视着我。慢慢的,八阿哥唇边浮出一个明悟的笑容。。。。。。
我心知妥了,于是,收了歌声,垂首而立,默默忍受更甚的炙热。
果然,八阿哥离座拱手行礼,对太子道:〃难得太子爷今日兴致如此之高,设宴备曲儿招待了咱们,臣弟先行谢过!只是还想向太子爷讨个赏。〃八阿哥顿了一顿,继续笑着说:〃臣弟最近迷上江南小曲儿,只是深憾一直难觅知音人,今日见太子宫中这位唱曲儿的姑娘,像是颇通此道,臣弟颇想讨教讨教,不知能否行个方便呢?〃
屋内一片静默无声,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了起来。虽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众人目光齐刷刷扎着我,如芒针刺般难受得不行。
我本就被阵阵炙热煎熬得心浮气燥,忍不住猛抬头瞧去,十阿哥正一脸好笑的盯着我,一副明了真相的意味,他本就觉得我对八阿哥有意思,此时我众目睽睽之下,以歌传情,这些深谙权谋之术,惯于看人脸色、揣测人意的皇子们又怎会不明白?
罢了,罢了!我是跳进别说黄河,就是五彩河也洗不清了。我偏脸转向太子,却不防对上一双清明如水的眸子,盛满了迷茫和忧伤,还有不可置信的惊怒。
啊!白衣十三,没来由的,我的心猛然一痛。阳光般明媚、月色般温柔的白衣十三,我竟伤了他么?我。。。。。。
我狠狠心别过脸,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伤你。
我努力集中精神看着太子,不去想十三令人心痛的眼神。太子笑吟吟看着八阿哥,意在言外地问道:〃八弟客气了,咱们兄弟也有日子没聚了,今日一聚方觉得和自家兄弟聚在一处最是快活!只是你想我如何行个方便呢?〃
八阿哥笑回:〃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既遇上这位姑娘,想带了她去,让她把曲儿和词默下,我令人抄了去,日后必用着得。〃
太子呵呵一笑,道:〃既是如此,待我叫了人来,笔墨伺候,就在这儿眷写倒是便宜些!〃
八阿哥微微一笑,拱手道:〃太子盛情难却,臣弟本不该辞了太子的好意,只是现下夜已深沉,臣弟不敢打扰太子歇息!〃
太子脸上已显隐隐怒色,道:〃这奴婢如若是我毓庆宫的人,八弟这〃方便〃我是必予无疑,只因她是宁寿宫的人,夜深出宫恐怕还得惊动太嫔,这么一来,惊动了內务府,倒会坏了八弟的兴致!不如改日吧!〃
这太子果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他倒有脸言之凿凿拿规矩说事儿,实是无耻之极。我将目光投向八阿哥,看他怎生应对。
八阿哥也是神色微怔,蹙紧眉头,也是没想到太子会在众人面前对我如此纠缠不休。
僵持着,忽然,十四站起身来,对太子笑道:〃太子,臣弟倒有个主意,既不扫了八哥的兴致,也不难为这位姑娘深夜出宫走一趟!〃太子神色一动,看着十四,十四继续道:〃宁寿宫离我的阿哥所倒是不远,不如请了八阿哥和这姑娘一道去我那儿,臣弟回头着人通知一声宁寿宫里的嬷嬷也就是了!这岂不是两全?〃
太子正欲开口,一把略带嘲讽与愤怒的声音传入耳中:〃十四弟的主意真是不错,我今日听曲儿也觉得意犹未尽,太子爷就依了十四弟的法子吧!我也跟着一块儿去,沾沾八哥的光!〃
我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白衣十三。看来,这个心结就这么结下了。
太子脸色复杂,直盯着我,那怎样的一种表情啊?惊讶、不甘、还有一丝儿担心,惊讶的是他的十三弟也跟着搅混水,不甘的是费了心思弄到嘴边的肉又这么被叨了去,至于那一丝儿担心么,想是怕我迷失了本性,投怀送抱,白白让人占了便宜吧!
半晌,他不甘愿的却仍自强笑道:〃还是十四弟想得周全,依你便是!〃转头冷冷对我道:〃去吧!好生伺候着!〃
我突然有一种胜利的畅快之感,终究我还是坚持了下来,没如太子所愿,在众人面前出丑丢脸。于是,我对太子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容,福下身去,语带双关道:〃采薇多谢太子爷恩典!只是今日太子赏赐之物太少,采薇未能如愿唱一出好戏给您瞧瞧,若还有下次,还盼太子豪爽大方些,多多赏赐才好!〃
不待太子发话,不去瞧屋内众人是如何惊异的神色,我转身冲出了这充满邪恶的毓庆宫。已无力再去想后果,只知道这周身要命的炙热已远远超越我所能忍耐的极限。。。。。。
戏蒜
不知何时,门外已是一派〃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的景象。
我又一次在大清朝的皇宫中〃末日狂奔〃。冬日的飞雪夹着冰珠儿打在脸上,湿湿的、凉凉的虽痛却有着一种痛彻的快感,身上的苦楚也因了这冰凉减了几分。
脑子也渐渐清醒,这软香散照太子爷的说法仿佛很珍贵,药力也很强劲,只怕不是靠意志力能熬得过去的,须得找太医来瞧瞧。是了,崔嬷嬷有法子,上回太嫔之事,也是她出面找了皇上身边的红人李德全,才宣了太医来。想到这儿,我加快步伐,直奔宁寿宫而去。
〃砰!〃冷不丁儿前方突然窜出一条黑影,措不及防和我撞了个满怀。〃采薇,你怎么了?跑这么快?〃我定睛一瞧,原来是小德子。〃小德子,你怎么没回宫?太子又召你了?〃我突然担心起来,我就这么一跑了之,小德子是不是又要遭殃了。小德子摇摇头道:〃太子没召,是我担心你,在这儿一直侯着!你还好么?〃我心中一暖,道:〃我还好,只是。。。。。。
话未说完,只觉心中仿佛一团赤焰直往上喷,哽住了声音,忙吸一口气,急道:〃我中了毒,咱们回宁寿宫再说!〃小德子煞白了脸,点点头,急忙拉着我跑起来。
跑没几步,隐隐听身后传来喝声:〃站住,不许跑!〃我扭头望去,十三、十四他们都在,追上来的仿佛是十三。我心中一寒,被他抓住,再磨蹭一时半刻的,我怕是要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轻解罗衫,软玉温香。。。。。。
〃小德子,你想法子替我挡着这几位爷,能拖延多久就多久!横着他们不能进宁寿宫。〃我喘了一大口气,方勉强说出这句话。小德子看着我认真点了点头,眼中有让人信赖的光芒。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宁寿宫就在眼前了,宫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焦急的徘徊着,看见我忙迎了上来,〃采薇,你可回来了!还好么?〃
〃嬷嬷,我。。。。。。〃看着崔嬷嬷满头满身的白雪,不知她在宫门口等了多久,压抑了满腹的委屈和苦楚,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泪一串串的急往下掉,声音哽咽再说不出话来。
〃采薇,十三阿哥没去救你么?太子他。。。。。。〃崔嬷嬷变了神色,急问道。
我一怔,什么?十三他是特意去救我的?不是碰巧看了场好戏?我还来不及细想,一阵更猛烈的赤热袭来,眼前一黑,几欲晕倒。
顾不上崔嬷嬷在身后一迭声地唤我,转身奔进了院子,我记得院中有一个水缸,原本是夏天养荷花的。幸好里面还有水,更幸好的是缸边有一个盆,舀了一盆水,兜头浇下。霎时,烧心的灼热感消失了,只有刺骨的寒冷。我心中一喜,难道这就是解药?重施故计,又淋了满满一盆,这下可好,冰得浑身没了感觉。手中的盆也拿不住,咣当一声跌落在地,正要弯腰去捡,一道黑影挡在眼前。
慢慢抬起头,一双盛满苦楚和怜惜的眸子映入眼帘,白衣十三,一脸的震惊和疑惑。
他怎么进来了?呵,不只是十三,其余五位爷也没落下,都在走廊里站着呢,夜色暗沉,看不清神色,只隐隐听得倒吸凉气之声,瞧那黑影身材高大,该是十阿哥,这位爷有趣得紧啊,淋了寒冰之水的我都没怎么着,他倒替我〃冷〃上了。
他们也都是瞧好戏来了?我心中屈辱,渐生恼意,冷声道:〃诸位爷可是来瞧好戏的么?只可惜今儿戏已散场,要听曲儿的明日赶早,100两银子一位,卯时以前交款,过时不侯!〃
短暂的静默,一个恼怒的声音响起:〃哼哼,我就说这丫头不识好歹,本就不该救她,让太子爷调教调教也是应该,免得这么没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