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桃花开-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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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溪讷讷:“连我也不能说吗?”
“你说呢?”陆剑一反诘,“若是能说,云瑄不早告诉你了?”
陆剑一转身,拉着柳溪溪继续往营地走去:“我刚才的话你别不放在心上,记得吃饱穿暖,不要受凉,别让人担心,知道不?尤其要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好多……”
“那面饼太难吃了,我吃不下。”
“难吃也要吃!吃不饱敌军来了你都没力气跑!”陆剑一扭头瞥了她一眼,心生不忍,又道,“下回我再给你烤点肉过来。”
“不必了。我好好吃饭就是了。”柳溪溪闷闷应道,低低的声腔软软糯糯,拖着一缕似有若无的委屈,听得陆剑一不由心软,哄道:“下次吃面饼时,让下人煮点热水,放热水里泡软了,再撒点盐,会可口一些。”
边走边说,冷不防裙裾被旁边的灌木枝给钩住了,柳溪溪一个踉跄,差点摔跤,幸得陆剑一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扯了两下没扯开,陆剑一便弯下腰去帮她解。
“可以了。走吧。”陆剑一直起身,却见柳溪溪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前方。陆剑一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山林外,隔着寥寥几株林木,一脸苍白的姚千影与他遥遥相望。
姚千影耐住性子,总算哄得桐儿安静下来,匆匆追踪而来,却一眼看见他正殷勤地弯腰为她解开被树枝缠绕的裙裾,半俯的身子伏在她身前,活像跪在她脚下的裙下之臣。姚千影心头一阵刺痛。
望见姚千影,陆剑一脸色登时冷了几分。徐徐走到她面前,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姚千影没由来的心慌:“我……”支吾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车队要出发了,云瑄让我来叫三妹妹回马车上去。”顿了顿,心头升起一阵恼怒,被抓现行的是他们,自己慌乱些什么?!遂又反问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陆剑一若无其事答道:“我跟三妹妹说点事。已经说完了,这就走了。”说着,回头冲柳溪溪点点头,屈指并在唇间,撮唇一哨,一匹白马从林间飞奔而至。陆剑一翻身跃上马背,反手一鞭,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直至陆剑一的身影凝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再也看不分明,柳溪溪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一回眸,便对上姚千影阴阴森冷的眼神,令人不由想起毒蛇的信子。柳溪溪蓦地起了层鸡皮疙瘩,莫名的就有些心虚。讪讪说了句:“皓嫂嫂,我先走了。”赶紧逃也似的溜了。
姚千影立在原地,眼光随着柳溪溪的身影移动,心头怒火滔天。他说只能呆一刻钟,原来只是对每个人的一刻钟。给自己是一刻钟,给他亲爱的三妹妹也是一刻钟!莫非这便是所谓的雨露均沾么?!
作者有话要说:
☆、送军情陆柳私会
盛夏六月,暑热蒸腾。
纪云瑄领着车队,奔走在崇山峻岭里,马不停蹄。柳溪溪讶异地发现,车队并非直线往南,而是曲折蛇行,蜿蜒向南。对此,纪云瑄解释道,只为躲避行踪。
他如今甚能体会当初在景州城外卧羊坡安王爷看到爹爹带着一家女眷出逃时的心情了。行军打仗,如何能拖家带口?不仅连累大军行程,更要时刻担心万一家眷落入敌手,就能成为敌军制约自己的人质!可那时若是留下他们,只怕他们也会跟安王府里的一众女眷一样,尸骨无存。
事到如今,已是无法,唯有咬牙前行。故而车队虽终日疾行,但进程却着实缓慢。
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这逃亡路上的艰辛自是不必多提,年纪轻者尚可忍受,唯独秋夫人,本就体虚质弱,再加上旅途劳顿,一下子就病倒了。病势汹汹如山倒,没几天功夫,整个人就只剩下一把骨头,再也禁不起舟车之累。
纪云瑄正头疼,这天刚好路经一座废寺,也不知是哪朝哪代遗留下来的,掩藏于深山密林里,荒芜残败。进了寺门,正中一座大殿,后面还有一排僧房。
纪云瑄大喜,赶紧叫家仆收拾打扫,决定在此停留上几天,也好让秋夫人养病。在废寺里歇了两三天,众人才缓过气来,两个月来长途跋涉的疲惫一清而空。
×××××
寺前有一缓坡,坡上有一百年古树,根深叶茂,浓荫生凉,是个夏日消暑的好去处。众人闲来无事,爱聚在此处乘凉。
这天用过晚膳,天色尚亮,众人又聚在古树下吹着凉风,扯着闲话。她们说来说去讲的无非也就是以前在景州城里的一些八卦,柳溪溪插不上嘴,也不感兴趣,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大树另一边,自顾自地扎一根鱼竿。
她昨天刚发现寺后有一山涧,水碧流清,间还有鱼虾嬉戏。柳溪溪便寻来木棍细绳,再拆了自己的一对耳坠子作鱼钩,打算做一杆鱼竿,钓几条鱼改善生活。
日头渐渐西沉,天边仿佛着了火,霞光万道,五彩瑰丽。众人正聊得起劲,一军士上前来报:“二公子,皓公子来了。”
柳溪溪正捆着细钩,一不留神,尖锐的银钩扎破手指,渗出一滴小小的血珠出来。她放下鱼竿,方站起身来,就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陆剑一踏着霞光,大步流星而来。
姚千影在古树另一边,离陆剑一较近,此刻快步迎了上去。陆剑一却对她歉然一笑,摆了摆手道:“军情紧急,我跟云瑄说完就得走了。”言下之意,没有时间同你卿卿我我了。
姚千影讪讪点头,后退回去。纪云瑄领着陆剑一,往寺内大殿而去。走了没几步,陆剑一却又突然回头,望着姚千影问道:“我娘如何了?”
姚千影答道:“娘歇息了这几日,已有些起色。但还是食少气虚,咳喘不止,夜里尤甚。”
陆剑一皱着眉头,踌躇片刻,对着纪云瑄道:“我去看一眼我娘,很快就过来。”
纪云瑄点点头。姚千影带着陆剑一离去。
一刻钟后,陆剑一从秋夫人的厢房里出来,身边跟着闻讯赶来的姜英。姜英面有愧色:“皓公子,不是姜英学艺不精,只是如今药材短缺,姜英实在是束手无策。”
陆剑一望着远处山间流岚,喃喃说道:“我知道,这怪不得你。几味主药都欠缺……也是难为你了……”闭了闭眼,收拢回心神,回头对着姜英拱手一礼,真诚说道,“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你,多谢你这些日子一直悉心照料我娘!以后,还要多多拜托你!”
姜英急忙回礼:“皓公子客气!这原是姜英本分。”
陆剑一却没了声音。姜英抬眸看去,陆剑一的眼神牢牢粘在前方两三丈远的柳溪溪身上。
天色已暗了下来,灯火尚未燃起。昏昧的光线里,柳溪溪的身影被模糊成一个混沌的轮廓,五官不明。可陆剑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感觉到她执着而炽热的目光,感觉到她脸上温柔的笑意。
可是时间紧急!可是军情危迫!这次确实没有时间与她相会。陆剑一正想开口让她回去,一个侍卫匆匆而来。却是纪云瑄已等得不耐,让人来请他过去了。
陆剑一只能对着柳溪溪抱歉一笑,随着侍卫健步如飞离去。天色晦暗,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他笑容里的歉意,陆剑一模模糊糊地想,但下一息,这个念头便已被他抛诸脑后,严峻的军情铺天盖地充斥了他的头脑。
破落的大殿,殿门紧闭。灯火幽幽如豆,两个长长的身影投映在残缺的窗棂上,仿佛一出无声的皮影戏。柳溪溪守在殿外的一棵凤凰树下,看着窗户上的两个剪影,一时分一时合,忽儿动忽儿静,时而高时而矮,专注的眼神宛如观赏一出精彩的电影。
对她来说,这一个黑色身影,远比卓别林的默片还更有吸引力。她看到了陆剑一眼里的歉意,她也知道,此次他为军务而来,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和他儿女情长,可她就是不愿回屋去歇息。她等在这里,等着他谈完公务出来,哪怕只能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月亮像蜗牛一样,慢腾腾地从东方升起,慢迟迟地爬上树梢,又慢吞吞地越过中天,最后再慢悠悠地往西沉去。
大殿之中,陆剑一与纪云瑄议了一夜公事,总算告一段落。一边收拾桌面的舆图文书,一边心里开始甸甸发沉。
大军日前行军至溥华山脚,纪崇霖忽然发现此处地势极佳,有意在此设伏,诱敌军到此大战一场。但纪云瑄车队安顿的地方却离溥华山不足五十里,恐其受战火荼毒,特地谴人前来告知,令其速速远离。因涉及战术部署、机密要件,故没按以往惯例以飞鸽传信,而是令陆剑一亲自跑了一趟。
溥华山往东过去,有一小村落叫乌头村,村民为避战乱早已背井离乡,村中房屋十室九空。纪云峰已命人在那里守候,纪云瑄可带众人暂去那里落脚,等溥华山战事结束后再作打算。
此等安排,也算差强人意。只是此地离乌头村,尚有四五日车程,以秋夫人此时的状况,怕是经不起这长途奔波。而留在此处,更是危险。陆剑一暗自思量,却找不出个万全之策,眉峰渐渐攒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按公函往来的规矩,纪云瑄须回函确认。在桌上铺好了纸张,才发现殿中竟无笔墨。笔砚及私章皆被林芷蘅收在厢房之中。于是回身对陆剑一交代一声:“你在此等我。我去取了笔砚就回。”说罢,拽门而出。
殿外,月华明澈,从枝头洒下,搅动一地的流光碎影。纪云瑄甫一出门,就一眼望见披着一身月光的柳溪溪,站在满庭落红里,欣欣然回首,一双杏眼清亮有神。
纪云瑄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柳溪溪的意图,不悦地蹙了蹙眉头,道:“三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柳溪溪上前两步,眼睛里满是祈求:“二哥哥,我就和皓哥哥说两句话!不会耽搁你们太久的!”
陆剑一在殿里听到声响,走了出来,眼睛越过身前的纪云瑄,与柳溪溪的视线在半空相遇,随即缠绕在一起,再也难分难舍。
纪云瑄见此,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唯有叹道:“我去写回函,你们说完话,来我这里取吧。”言毕,拂袖离去。
陆剑一跟在柳溪溪身后,来到寺前的那棵古树下。双双背靠着大树坐下,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竟是无语。
天上星月已隐去踪迹,太阳尚未出来,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刻。周遭一片漆黑,远山淡成一线轮廓,在夜色中静默。唯有萤火虫数只,在半空中盘旋飞舞,发出点点绿光。
此情此景,似有几分熟悉。陆剑一蓦然记起,当初在凤鸣山上时,那一个个夏夜,柳溪溪就爱坐在木兰树下的秋千架上,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唱着稀奇古怪的歌。那时,总有几星萤火虫在她身边萦绕不去,幽幽莹莹的微光,令她看上去宛如山林间的精灵,轻盈而美丽。
那个时候,自己就开始对她动心了吧?陆剑一感慨万千地想着,有一点心酸,有一点苦涩,还有一点甜蜜。他轻轻地开口:“溪溪,好久没听你唱歌了。给我唱一个吧?”
“好啊。你要听哪首?”柳溪溪兴致勃勃地回过头来。
“随便。”
柳溪溪想了想,觉得以前唱过的那些陆剑一怕是已听厌了,得挑个新鲜的才好。看到眼前萤火虫飞动,突然灵机一闪,想到了《虫儿飞》。于是张口就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一曲既毕,柳溪溪得意地问道:“好听不?”一回头,才发现陆剑一已倚着树干睡着了,脸上线条柔和,呼吸深稳绵长。
怕身后凹凸的树皮硌疼他,柳溪溪抱着陆剑一,缓缓将他平放在地,又让他的头部枕在自己腿上,好让他睡得舒服一点。陆剑一确实是累坏了,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也没把他闹醒,犹自睡得香甜。
东方露出隐隐一线鱼肚白。乳白色的晨雾如同一层透明的轻纱,开始在山林间飘浮。
柳溪溪看着怀里熟睡的陆剑一,心里一阵心疼。这个人,在梦里犹不得欢颜么?她不由伸出手去,将他眉心那一个浅浅的川字抚平。
手指沿着眉骨鼻梁往下描绘,勾勒出他鲜明的轮廓。只有此时,他才是属于她的,完完全全,独她一人的。她才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地触碰他抚摸他,任自己的一腔爱恋恣意流淌,再不用担心这些逾矩的行为会吓坏陆剑一,让他远远地逃离自己。
手指滑上了他的丹唇。微微上翘的唇形宛若菱角,饱满丰润。柳溪溪犹疑了许久,终还是忍不住俯下身去,轻轻地将自己的樱唇印了上去……
×××××
狭小逼仄的厢房里,姚千影碾转反侧,难以入眠。虽然陆剑一已说过没有时间陪她,可他难得来一回,她又怎能安心入睡?心里总有个小小的祈盼,希望他忙完公事能过来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也好。
心绪正烦乱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飘渺的歌声。那旋律从未听过,简单而优美,温柔中带着点忧伤,在静夜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