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桃花开-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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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一大通话,口中干渴,伸手端起桌上茶盏,才发觉茶水方才已被自己饮尽,复又重重放下,蓦地冷笑出声:“我倒是差点忘了,姚千影你可是见过的。那般姿容,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陆剑一抓账本的手捏得指节发白。他怎不记得?当日在梨若园,为了与姚千影搭讪,手臂还被溪溪掐得一道紫一道红的。那时他与溪溪多快乐,即使偶尔吃个飞醋,拌个小嘴,也是别有情趣。奈何今日咫尺天涯!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纪云瑄丢下这一句作为此番谈话的结束语,抬脚从青砖地上横七竖八的账册上跨过,大步流星出了书房。
幽幽轩室,寂寂无声。日移光幻,乍阴乍阳。及至日上中天,陆剑一才怅然离去,孤清背影落寞萧索,连正午的烈烈暖阳也驱赶不了他身上的戚戚冷意。微风轻拂,桌上账册窸窣作响。那摊开的账本,还停留在纪云瑄离开时的那一页。
×××××
纪云瑄来到流雪轩的时候,柳溪溪已不再发脾气,紧闭的房门里死寂沉沉。纪云瑄抬腕敲门,门上却砰的一声震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砸上了房门,随即响起柳溪溪恼怒的声音:“都让你们别来烦我了,还敲什么敲!”
“三妹妹,是我!”纪云瑄的声音煦如春风,似能拂去人心头上的一切烦恼,“三妹妹,你先开门。有话我们进去再慢慢说,好吗?”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柳溪溪发髻散乱,泪痕满面,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皱皱巴巴,见了纪云瑄欲语泪先流:“二哥哥!”
纪云瑄叹息一声,牵了溪溪的手待要入内,却见一屋凌乱,满地的碎瓷裂片。只得折身返出,领了溪溪往旁边偏屋去,让静香等人前去清扫。
入得室内,亲手斟了杯热茶端给溪溪:“三妹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事到如今,你跟他已绝无可能。哭过痛过,就把他当做醉梦一场,醒来就忘了吧。”
柳溪溪珠泪连连:“我忘不了。”
纪云瑄看着她,眼带怜悯:“忘不了就把他藏在心底最深处,一个旁人看不到触不得的地方。夜深人静,一人独处时才把他拿出来细细回味。越是宝贵的东西,越是要珍藏,不要让人轻易窥觑了去。”
“我不要,二哥哥!我不要只能把他放在心里珍藏,他答应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他怎能说话不算数……”柳溪溪哭得肝肠寸断。
纪云瑄轻抚她的头发,声音似水温柔:“三妹妹,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哭着喊着要天上的月亮吗?你说你要把月亮挂在你的房间里,那样你以后都不用点蜡烛了。爹爹打小疼你,一直对你百依百顺,但这件事,他便是再有能耐也无法满足你。那一次,家齐把安王妃的夜明珠都偷来给你,可你还是不乐意……后来爹爹也生气了,让我们都别理你,让你哭个够,你还记得爹爹当时是怎么说的吗?爹爹说,总归得让你明白,这世上总有你得不到的东西,这便是你人生里的第一课。三妹妹,如今云皓就是那天上的月亮,你就是再不舍再不甘,也只能放手。你已经明白过一次的道理,还用我再教你一次么?”
“二哥哥,道理我懂,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你身上流着的是纪家的血!纪家的人,没有一个孬种!擦干你的眼泪,好好振作起来,明天又是海阔天空的一天!”纪云瑄的手温暖干燥,声音坚定有力,令人莫名的心生信赖。
柳溪溪渐渐止住了泪,却还是抽噎着说:“你说得轻巧,你自己又没爱过伤过,怎知做起来的艰难。”
“你怎么知道我没爱过伤过?”纪云瑄的声音平静,眼神却飘忽起来,越过窗棂,透过庭院纷飞的落叶,仿佛于天际流岚间,又见到了那一抹魂牵梦萦的淡紫身影,轻盈若白云出岫,素雅如幽兰初妍。
柳溪溪怔怔抬头,为纪云瑄神色所震,一时倒忘了自己心中苦楚,不由轻声问道:“她是谁?”
“她是眠月坊里的清倌,能歌善舞,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你之前也见过她,说她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在那种地方是明珠投暗,壁沉污泥。”明轩澈亮,纪云瑄的眉眼却似有烟雾萦绕,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他的声音也似被雾气所围,空濛恍惚,如发黄的旧照片一样带了岁月的沧桑,“她原也是官宦之后,自小锦衣玉食,书香为伴。只因她父亲作了一首诗,诗中有一字犯了先帝康平帝的名讳,被有心人所利用,全家锒铛入狱。之后男子流放,女子没入风尘,她才流落到这个境地。”
“你既然喜欢她,又为何不娶她?”
“娶她?”纪云瑄哑然失笑,“你以为爹爹会让一个青楼女子入门?”
“就算做不了正配夫人,做妾总行吧?”
纪云瑄摇了摇头:“做妾她却不肯。她虽已沦落风尘,心气却高,她说过,若是我要她完整的一颗心,便也要拿我一颗完整的心去换。半颗心,她不屑为之。”
柳溪溪一时怔愣无语。这种话语,放在现代也就稀松平常,可在古代,在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莫说一青楼女子,便是一个普通的良家女子,要求公平对等的爱情婚姻,这也是不敢想象的。这个人,倒真是一个奇女子!柳溪溪不由肃然起敬。
纪云瑄却自嘲一笑,继续说下去:“她若是肯做妾,只怕芷蘅也容不下她。你二嫂嫂面上柔弱,可毕竟是将门虎女,心思缜密,手段也颇有一些。若是让她入了门,只怕家无宁日。”遥望远处青山如黛,纪云瑄一霎失神,仿佛在想象,当初若是真的留下她,今日会是如何一番景象。
软风轻拂上脸,纪云瑄使劲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脑海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她那样一个人,若是因为我而成了一个深闺怨妇,岂非是我的过错?现在这样也挺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纪云瑄笑了一笑,笑容里难掩刻骨的无奈与失落。
“那她现在人在哪里?”柳溪溪轻声问道。
纪云瑄有一刹那的茫然,停顿几息后方道:“不知道。”
“不知道?”柳溪溪奇道,“你不知道她在哪?她不在眠月坊了吗?”
“早就不在了。”纪云瑄摇头,“我那时早已将她赎身出来,安置在城外的别院中。在我与芷蘅成亲当日,她就孤身一人独自离开了,连片言只语也不肯给我留下……”忆起那女子的绝情远去,虽时日已久,心却仍如当初般针锥箭刺的痛。
“你没有去找她?”
“没有。”纪云瑄虽是在笑着,但笑意苍凉,“找到又如何?她要的,我给不了。倒不如就这样,放手给她自由,让她去寻另一颗完整的心。”
良久,柳溪溪才慢慢说道:“你还是不够爱她。你若是爱她爱得够深,自是不会介意爹爹的看法,也不会为了纪家的声誉而放弃她。”后面的一句话,柳溪溪不敢说出来,只悄悄地说在了心里:“可我却是深爱陆剑一。我愿意为了他放弃所有,哪怕是放弃纪家。”
纪云瑄哑口无言。他怎能跟溪溪说,他要为她放弃的不仅仅是爹爹的看法,不仅仅是纪家的名誉?他怎能告诉溪溪,他们的婚姻都是纪家为了笼络权贵结成联盟的稳固保障?不仅他的是,云峰的是,现如今,云皓的也是,还有,溪溪与家齐的,其实也是……身在纪家,他们其实都没有自己的选择。不过,溪溪还是说对了,他是不够爱她,至少,比起她来,他更爱纪家,不愿为了她放弃纪家的利益。望着窗外,他嘴角浮起一缕悲凉的笑意。
☆、赏菊会溪溪失意
九月十五是辞青节。纪云瑄在这一天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赏菊秋会,把景州城里所有的贵族子弟都一请而空,尤其是云英未嫁的深闺娇女。从一大早,纪府门前的马车就络绎不绝,一架架的豪华马车连成长龙,直排到两条街之外。
纪府的花园里,虽已是晚秋时节,却看不到一星半点的萧条败落之迹,满院秋菊团如锦绣,金黄霜白,粉绿淡紫,加上各色绢帛剪成的繁花点辍于碧树寒枝之间,把院子装点得芳菲鲜妍,浮岚暖翠,仿佛春回人间。
晡时过半,柳溪溪从昏睡中醒来。她这一午觉睡得并不踏实,院子里隐约的丝竹声和人语声,透过层层幕帘撞入耳朵,吵得她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神志虽已清醒过来,身子却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也不想让静香进来唠叨,就这么恹恹歪在床上闭目养神。
空气里氤氲着清苦的药香味,那是静香又在廊下煲药。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匆匆由远而近,伴随脚步声而来的是月香的声音:“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了!”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莫名的兴奋。
“嘘!你轻点,三小姐还在睡呢!”是静香的声音。
月香兴奋难抑的声音:“我跟你说,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皓公子一打扮起来,端的是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一点也不比二公子逊色。他和姚二小姐站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一对璧人,就像是从画里走下来似的,绝配!”
屋里柳溪溪的眼睛霍然睁开。
月香还在继续嘀咕:“你说这么大的盛会,二公子为什么不让三小姐去呢?连说也不跟三小姐说一声。要不我们也好跟着去瞧瞧热闹。”
静香的声音:“三小姐这不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吗?再说你不也看过热闹了?”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好奇问道,“你看皓公子是不是看上姚二小姐了?”
“这我可说不准。皓公子还真是风流倜傥,在一园子的小姐中间插科打诨,那张嘴蜜里调油,把满园子的小姐哄得都乐开了花。不过,依我看哪,姚二小姐倒是机会最大。他们两人眉来眼去了一下午,话虽没挑明,那意思都写在了脸上。你是没看到,秦公子的脸黑得就像我们厨房里的锅底。”
静香叹了一口气:“男人真是薄情!墨香姐姐还被关在悔过院呢,皓公子就这样左右逢源!”
“从来只闻新人笑,几时听得旧人哭?其实,墨香姐姐被关着不知道这些事也好,要不她还不得伤心死?”
“她现在还不够伤心的?只要皓公子说一句话,二公子还会不放她出来?可见皓公子凉薄!”
月香默了一默才说:“墨香姐姐真是糊涂。跟着二公子有什么不好的,非得眼巴巴地去跟了皓公子!这皓公子,说好听点是多情,说不好听的就是花心!他现在跟姚二小姐打得火热,哪里还会记得墨香姐姐?”
静香叹口气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柳溪溪在屋里喊人,急忙撇下月香跑了进去。
柳溪溪已起了身,见静香进来,问道:“园子里怎么这么吵?出了什么事?”
“回三小姐,是二公子在举办赏菊大会,请了好多公子小姐呢!”
柳溪溪脸色微沉:“怎么没人告知我?”
“回三小姐,二公子说三小姐身子不适,让三小姐在屋里安心调养,不必过去招呼客人了。”
又是二哥哥!又是二哥哥!现在只要是跟陆剑一沾边的事,他都要将她瞒得死死的!柳溪溪恨恨暗想,抬头对静香说道:“帮我更衣,我过去看看。”
静香轻呼:“三小姐,你的病还……”话没说完,柳溪溪掉头过来一记凌厉眼光,让她把余下的话都哑在了喉咙里。
落日熔金,云霞铺绮。满园金菊灿烂,凌霜傲雪怒放,冷香盈盈。柳溪溪到园子里的时候,游园已经散了,众人皆在熙恩堂两侧的偏厅里休息,等着晚宴开席。
柳溪溪施施然步入偏厅。济济一堂的衣香鬓影,人影栋栋,她却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盛妆华服的姚千影。姚千影本就生得冷艳明媚,如今一精心妆扮,更是艳光四射,把周遭的一众大家闺秀都衬得如同地里田间的野花杂草般黯然失色。
柳溪溪见过不少穿红衣的女子,却没有哪一个能像姚千影这般把红色穿得如此热烈,如此奔放,如此活力迸射,仿若绚烂的生命之火熊熊燃烧。层层叠叠的火红裙裾轻摇曳地,茜金披帛漫卷如飞,一团红云中,姚千影款款走来,脸上笑容雍容清傲。
未待柳溪溪开口,姚千影已亲亲热热地挽起她的手臂:“云璃妹妹来了?纪二公子不是说你身体尚未痊愈,今天就不出来见客了么?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
柳溪溪淡淡一笑,假借拿取丝帕,不着痕迹地把手从她的臂弯中抽出:“谢谢千影姐姐关切!已经好多了。千影姐姐是贵客,难得来纪府一趟,我要是不出来好好招待一番,委实说不过去。”
姚千影吃吃笑着:“云璃妹妹怎这般客气?我们姐妹俩这么多年交情,哪里还用得着讲究这些虚礼?”眼光瞟了一下四周的红男绿女,拉起柳溪溪的手就往门外走,“不过你来得也正好,我正有些事想问问你。”
一直走到门外廊下汉白玉阑干前,姚千影才回了身,熠熠发亮的星眸让人想起夜晚猫咪的眼睛。她欲语先笑,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嘴角的一弯笑容甜蜜中又带着娇羞,柳溪溪等了半晌,才见她绞着臂上的披帛期期艾艾问道:“